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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野》第12章
第12章

  蔣丞覺得自己也算是挺渾的了,曠課打架惹事兒一直沒少幹,但還從來沒有把人打暈在雪地裏然後就進屋吃飯了的。

  “餵,”他跟著顧飛進了店裏,瞪眼看著顧飛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當著顧渺的面又不好直說,只能隱晦地提醒,“那個……真不管了?”

  “放心,沒事兒,”顧飛看了他一眼,“一會兒起來自己就走了,最多鼻梁要修一下……你還挺善良,你跟猴子那幾個碰上的時候怎麽沒擔心。”

  “我把他們……”蔣丞指著門邊,選擇了半天的用詞,“弄睡著了嗎?”

  顧飛看著他沒說話,但能看出臉上強壓著的笑容。

  “行吧,”蔣丞坐了下去,“也不是我惹的事兒。”

  顧飛低頭繼續吃飯,他也沒再說別的,雖然他真不確定門外那位能不能“起來”,還“自己就走”。

  也許是環境不同,他從小成長的環境讓他無論多讓人不省心,但始終會有個“度”,而顧飛,看看這破爛老城區,看看身邊的人,這種事沒準兒根本沒人有什麽感覺。

  想想這些,他倒真是得謝謝顧飛,他趴門口雪地上“睡著”的時候沒讓他凍死。

  跟顧飛兄妹倆吃飯保持沈默,他已經有點兒習慣了,之前兩次吃飯都這樣,顧渺不說,他無話可說,顧飛看樣子根本不想說。

  這樣吃飯挺節約時間的,十分鐘就吃得差不多了。

  放下筷子想說謝謝的,門外傳來了一陣痛苦的咒罵聲,聽動靜應該就是睡著的那位醒了。

  蔣丞松了口氣,聽了聽。

  這人罵得很吃力,估計是因為鼻梁斷了,或者還有什麽別的骨頭斷了,台詞兒隨便一耳朵聽上去跟之前李保國鄰居吵架時的風格很像。

  大概屬於街區文化。

  不過裏面有一句特別響亮的卻讓他忍不住看了顧飛一眼。

  “我就操了你媽了怎麽著吧!”那人罵得有些口齒不清,但還是能聽得出來。

  顧飛跟他對了眼之後,又喝了口湯才說了一句:“我媽男朋友……”

  “什麽?”蔣丞沒等他說完就吃了二斤羊肉的驚,那男的雖然挺惡心,但真就三十左右,顧飛他媽媽就算二十歲生他,也得有近四十了。

  “之一。”顧飛把話說完了。

  “啊?”蔣丞楞住了。

  “吃飽了沒?”顧飛問,“肉還有,沒吃飽再加點兒。”

  “飽了飽了。”蔣丞趕緊點點頭。

  “二渺收拾。”顧飛放下筷子。

  顧渺立馬站了起來,很熟練地把幾個飯碗撂到了一起,又把筷子一把抓了,捧著往後門走了出去。

  蔣丞一看這架式,頓時有點兒不爽,想起來了李保國說的那句“這種事兒就是女人幹的”,他伸手準備幫著收拾。

  “你坐著吧,”顧飛攔住他,“她收拾就行。”

  “這事兒就該女的幹是吧?”蔣丞斜眼瞅著他。

  顧飛楞了楞笑了:“我說了麽?”

  “一切盡在不言中是吧。”蔣丞一想到晚上李保國那一家子亂七八糟的表現,好容易平息下來的怒火又蹭蹭地想要往上竄。

  “我,”顧飛指了指自己,“做飯。”

  蔣丞看著他。

  “顧二渺,”顧飛又指了指從後門回來的顧渺,“洗碗。”

  蔣丞還是看著他。

  “有什麽不對麽?”顧飛問。

  “啊。”蔣丞看著他,往上竄的怒火瞬間全都變成了尷尬。

  “啊?”顧飛也看著他。

  “……啊。”蔣丞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顧飛沒理他,起身走開了,坐到收銀台後邊兒點了根煙叼著。

  他想走,但教養讓他無法做到在別人家吃完飯一放筷子就走人,他只能坐在桌子旁邊,看著顧渺跑了兩三趟地把桌子收拾完了。

  正想問顧飛要根煙,顧飛叼著煙站了起來,跟著顧渺走出了後門。

  店裏只剩了他自己對著一張空了的桌子發楞。

  操。

  他拿出手機,給潘智發了條消息。

  -孫子。

  -爺爺!聊會兒?

  -沒空

  潘智發了條語音過來:“你他媽閑大發了玩我是吧!我剛被我媽收拾了一頓連飯都不給吃呢!”

  蔣丞一聽,頓時樂了,回了他個語音,笑足了20秒。

  笑完之後他站了起來,打算去後面看看顧飛兄妹倆在幹嘛,沒什麽事兒他就該走了。

  後門出去是個小院兒,應該是幾個門面共用的,有廁所和一個小廚房。

  蔣丞一出門就被拍了一臉風,趕緊往廚房過去。

  顧飛背對著門站著,顧渺站在洗碗池前用熱水正洗著碗。

  小姑娘洗碗洗得還挺熟練的,表情也很專註。

  蔣丞看了一會兒,感覺有點兒不太明白顧飛站在這裏的意義,顧渺也不是小小孩兒了,既然讓她收拾洗碗,那洗就是了,為什麽非得站這兒看?

  “那個……”他清了清嗓子。

  顧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洗得太投入,跟沒聽見他的聲音似的,還在認真地洗碗。

  顧飛回過了頭:“嗯?”

  “我準備走了,”蔣丞說,“你有不穿的外套麽?借我一件。”

  “沒有。”顧飛說。

  “操?”蔣丞看著他,“你什麽意思啊?”

  “常穿的有,”顧飛說,“裏屋櫃子裏,你自己拿吧。”

  “……哦,謝謝。”蔣丞轉身準備去拿衣服。

  “丞哥。”顧飛叫住了他。

  蔣丞停下,顧飛跟著顧渺叫他丞哥,讓他覺得有點兒奇怪,不過莫名其妙又覺得挺爽,差點兒想回一句這位小兄弟什麽事兒。

  “她洗完了再走吧,跟她說再見。”顧飛說。

  “嗯,”蔣丞點了點頭,“你……給我根煙吧。”

  顧飛從兜裏拿了煙盒和打火機遞給了他,扭頭繼續看著顧渺洗碗。

  蔣丞點了煙,退到門邊點上了,也一塊兒看著顧渺洗碗。

  雖然不確定,也不太方便問,但他感覺顧渺可能跟普通孩子不太一樣,所以顧飛連她洗個碗都要看著。

  只是,既然這麽緊張,為什麽又讓她一個人踩著滑板滿大街飛,被欺負了似乎也沒怎麽管。

  真神奇。

  這裏的人都很神奇。

  有時候他都覺得很虛幻,這些街道這些景象,他看到的這些人,這些事,全都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只有跟潘智聯系著的時候,他才會回到真實的世界裏。

  穿越了吧?

  另一個時代?另一個空間?

  裏世界?

  自己把自己驚出了一個冷顫。

  顧飛正好回頭瞅他:“你屋裏待著多好。”

  蔣丞沒理他。

  顧渺洗完了碗,把碗都收好了,才轉身出了廚房,經過蔣丞身邊時跟沒看見他似的,蔣丞跟著她進了店裏,她找人的時候才一回頭看見了蔣丞。

  “你挺能幹。”蔣丞對著她豎了豎拇指。

  顧渺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蔣丞彎腰跟她說話,“我要走了。”

  顧渺看了顧飛一眼,然後沖他點了點頭。

  “再見?”蔣丞擡手跟她擺了擺。

  顧渺也跟他擺了擺手。

  蔣丞笑了笑,本來以為這個“再見”能聽見她說,沒想到還是啞劇。

  顧飛進屋拿了件長款的羽絨服出來給他。

  “謝謝。”蔣丞拿過衣服看了看。

  “帽子手套圍巾口罩?”顧飛問。

  “……不用,”蔣丞說,統共就這幾百米的路,“充電器……你有多的嗎?”

  顧飛又進屋拿了個充電器出來給了他。

  “謝謝。”蔣丞接過放進了兜裏。

  “……要有人揍你一拳你是不是也得習慣性說句謝謝啊?”顧飛說。

  “要不你試試?”蔣丞穿上外套,一掀簾子出去了。

  顧飛伸了個懶腰,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往顧渺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走,我們回家了。”

  顧渺很迅速地跑著把門窗都關好了,抱著滑板站在店門外等他。

  他把收銀台裏的錢收好,關了燈。

  “今天走回去,心姐把咱們的車開走了,”顧飛把店門鎖上,“一會兒回家你就進屋寫作業,寫完了才能出來。”

  顧渺點點頭,把滑板放到地上,腳一蹬就沖了出去,滑了十幾米不知道被什麽絆了一下,從板子上摔了下來。

  顧飛笑著吹了聲口哨。

  顧渺沒理他,爬起來踩著滑板又沖了出去。

  到家的時候八點剛過,客廳的燈和電視都開著,老媽房間的門關著,不過門縫下透著燈光。

  顧渺進屋寫作業之後,顧飛過去敲了敲房門。

  裏面沒有回應。

  “我一分鐘以後進去。”顧飛說了一句。

  去廚房燒了點兒水,給自己泡了一杯茶之後,他又回到老媽房間門外,敲了兩下之後擰開了門鎖。

  門沒有反鎖,也反鎖不上,上回老媽鬧自殺的時候鎖被他砸了,一直也沒修。

  “出去,”老媽坐在窗邊的小沙發上,手裏拿著電話,眼睛裏冒著火地瞪著他,“出去!誰讓你進來的!”

  “是跟那小子打電話麽?”顧飛提高了聲音,“你跟他說,再不掛電話,明天我去找他,連人帶他打工那個店,渣都不會給他留。”

  “你……”老媽白了他一眼,把電話拿到耳邊,“我跟你說……餵?餵?餵!王八蛋!”

  老媽把手機狠狠往沙發上砸了一下:“不是,你什麽毛病啊!你媽談個戀愛你沒完沒了的,管的是不是有點兒太多了!咱們家又沒什麽遺產!怕有人跟你倆搶麽?”

  “你從你那些小男人裏,挑一個,一個靠譜的,”顧飛喝了口茶,“你看我管不管。”

  “哪個不靠譜了啊!”老媽皺著眉,“煩死了。”

  “哪個靠譜?”顧飛看著她,“你不給他們花錢試試,看哪個還理你?”

  “為什麽不理!”老媽一拍沙發,“我很醜嗎?我要是難看,能讓你從小到大都被人說帥嗎!”

  “嗯,”顧飛拿過床頭櫃上的一面小鏡子對著自己照了照,“帥。”

  “你……”老媽開口就被他打斷了。

  “誰都跟我說你媽年輕的時候可漂亮了,”顧飛放下鏡子,“知道什麽叫年輕的時候麽?現在比你漂亮還比你年輕而且比你還蠢的小姑娘多的是,不看你那點兒錢誰二三十歲的人跟你個四十多的談……”

  “出去出去出去!”老媽從沙發上跳下來,把他推出了房門,“我跟你沒什麽可說的了出去!”

  顧飛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別再拿收銀機裏的錢,就那點兒,我不數都知道你拿了。”

  老媽沒說話,回屋把門給甩上了。

  顧飛往客廳沙發上一倒,喝了兩口茶,拿過遙控器換了幾下台,這個時間一水兒的媽媽婆媳小姑子大舅子撕逼劇,要不就是不計前嫌用愛融化渣男的聖母瑪麗亞劇。

  掃了幾眼他就把電視給關掉了,進了自己房間。

  打開電腦之後,在寫作業和處理今天照片之間他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選擇了照片。

  作業嘛,寫不寫都寫不出來,就跟考試考不考都不及格一樣。

  他把相機裏的照片傳到電腦上,先刪掉了廢片,然後在剩下的照片裏挑出值得後期的。

  二渺的都不錯,小丫頭一拍照就沒笑容,一臉嚴肅跟要去炸學校似的,不過看上去還挺酷。

  街景的幾張不行,太亂,背景也雜,落日這幾張還可以,橋上有紅色大衣的人經過的這張顏色特別好……蔣丞,蔣丞,蔣丞這幾張……

  他擰著眉比較了一下,留下了第一張,然後把另外幾張刪掉了。

  戴上耳機,聽著音樂開始弄照片。

  處理照片是件挺麻煩的事兒,不過他做起來卻覺得挺有意思,比上課有意思得多。

  就是最近這個音樂播放器被他調教得有點兒太勁爆,私人電台裏的歌一首比一首轟頭,弄得他點鼠標的時候都跟通了電似的,一陣陣手忙腳亂。

  他把歌切到了自己硬盤的歌單裏,消停了不少。

  隨機了兩首之後,一陣熟悉的吉它聲響起,接著是鋼琴,然後是女聲。

  我一腳踏空,我就要飛起來了……我向上是迷茫,我向下聽見你說這世界是空蕩蕩……

  顧飛動了動鼠標,點了下一首。

  有好幾年了吧,當初寫的時候沒覺得,現在聽著有點兒幼稚,女聲是丁竹心,倒是把握得很好,懶洋洋的沙啞裏帶著疑問和掙紮。

  弄完蔣丞的照片時,他看了一眼時間,快十一點了,時間就是這樣,你需要它的時候沒有,不需要的時候怎麽打發也不走。

  他伸了個懶腰,看著占了滿屏的蔣丞的臉,光正好,調子正好,少年帶著不屑的表情也正好,沒有直視鏡頭的眼神也很好。

  比以前練手的時候丁竹心那個破網店花錢請的模特鏡頭感強多了。

  他把照片縮小了一些,再檢查了一下整體沒什麽問題之後保存了,再打開了美圖秀秀。

  去色,調暗色,加濾鏡,夢幻,星光……

  最後還在圖上加了字——悲傷的歌聲,放肆的旋轉,夜顯得更加寂靜。

  排了一下版,發給了蔣丞。

  Last Of The Wilds,蔣丞的ID仿佛是在說明他是學霸,不過雖然這英文對於顧飛來說跟看拼音沒什麽區別,但卻聽過這曲子,而且很喜歡,金屬味的風笛。

  再看蔣丞的頭像,是背影加側臉,很模糊,但看鼻子能看得出來是蔣丞自己……這張照片拍得還不錯。

  沒過兩分鐘蔣丞給他回了消息。

  -你是不是有病……

  他笑了起來。

  -怎麽了?

  -你其實是個表情包作者吧!你怎麽不給我做個中老年表情包啊?今晚,為我們的友誼舉杯什麽的

  -你要麽?我幫你做

  -滾蛋

  顧飛靠在椅背上笑了半天,然後又發過去一條。

  -怎麽,不喜歡?

  -人性呢?

  顧飛邊笑著邊把原版的照片發了過去。

  那邊蔣丞沒了動靜,過了幾分鐘才又回過來一句。

  -一張?別的還有嗎?

  -沒了,另外幾張拍得不好,我刪掉了

  -……你對自己要求很嚴格啊,就不能發來讓我自己刪麽?

  -下午你不就說要刪嗎

  蔣丞沒有回覆。

  顧飛放下手機,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胳膊腿兒,走出了房間。

  顧渺屋裏的燈已經關掉了,他過去輕輕推開門往裏看了一眼,小丫頭已經寫完了作業也洗漱完了,這會兒裹著被子睡得正香。

  他幹自己事兒的時候不讓人打擾,這一點不光顧渺會記得,就連不靠譜的老媽都知道……老媽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了門,悄無聲息地一點兒也沒打擾到他。

  顧飛皺了皺眉,拿過自己掛在門邊的外套,摸出了錢包看了看,裏面的大鈔都沒了。

  “操。”他小聲說了一句。

  回屋裏拿了手機撥了劉帆的電話。

  “大飛?出來麽?我們正喝酒呢,”那邊傳來劉帆愉快的聲音,“李炎我們全在。”

  “我不去了,困了要睡覺,”顧飛說,“明天跟我出去一趟吧。”

  “去哪兒?”劉帆馬上問。

  “上回說的那個賣碟的店。”顧飛說。

  “就是一屋子從老板到店員都裝逼自己音樂達人的那個店?”劉帆問。

  “老板是真逼,”顧飛說,“我要找那個細腿兒螞蚱。”

  “我知道了,不用你,”劉帆嘖了一聲,“你去不合適,我帶人過去,要什麽效果?”

  “看見我媽轉身就跑的效果。”顧飛說。

  “行。”劉帆應了一聲。

  掛了電話之後手機響了一聲,蔣丞發過來一條消息。

  -謝謝

  顧飛看了一眼他頭像,發現已經換成了剛傳過去的那張照片。

  -頭像換了啊?

  -嗯,挺有範兒的

  顧飛笑了笑,放下手機,準備去洗漱,走到門口,手機又響了一聲。

  他退回去拿來看了看。

  -衣服我可能明天還得穿一天,放學了我才有時間去買

  -你不洗洗就還我麽?

  -……你有潔癖麽?

  -沒有,要不被套和衣服你選一個洗吧

  -衣服我洗好給你

  顧飛打了個呵欠,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太多肉了,困得厲害。

  洗漱完了他往床上一倒就睡著了,半夜覺得冷才醒過來把被子蓋上了。

  早上醒的時候家裏已經沒人了,老媽是一夜未歸,顧渺已經自己去學校了,他看了看時間,別說早讀,第一節 課都已經上了一半了。

  “哎——”他拉長聲音用力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收拾了出門。

  剛到樓下,就接到了老徐打過來的電話:“你這學期再這個樣子是不是想被開除!”

  “我睡過頭了。”顧飛說。

  “我不管你今天還有什麽借口,”老徐說,“今天中午我要跟你談一談!我要對你負責!”

  “……你對我幹什麽了要負責?”顧飛問。

  “你少給我貧!”老徐說,“我以前不知道你的事,是我的失職!現在我知道了就要負責!”

  顧飛的腳步頓了頓:“我的什麽事?”

  “你爸爸的事,”老徐很誠懇地說,“作為你的班主任,我希望你能跟我敞開心扉……”

  “我的事兒不用你管,”顧飛說,“我管你是誰,你信不信我能敞開了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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