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匪事-47
嘖,說不過他!不得不承認他的經驗值擺在臺上,不想認嫩都不行。對上他,誰要是剝離虛偽和敷衍當他是自己人,自認倒楣吧,被他的虛假擊垮也是活該。
昀少的談興似乎很好,給他時間答腔,見他沉默著,便笑著問:"呵,怎麼不說話了?我說得沒道理?"
浮雲掃了一眼躲在門邊偷笑的林昕,沒奈何地說:"是是是,很有道理!你以為我第一次扮女人出遠門,能瞞得住人?"他的聲線不錯,可怎麼聽也是男聲,何況還有喉結。這是夏天,不可能穿高領厚衫遮住頸子,圍絲巾也不合季節。
昀少笑道:"那是你的問題,相信你能解決。"
"昀少!"
"你的聲音很有朝氣,我很欣慰。浮雲,你這只惰性的野獸不再逗留原地,開始望著前方邁開腳步了。抱歉,先聊到這裡,其他的等見面再談。"
擅自把電話掛了,這混蛋!
運氣跟他的心情一樣差,倒楣的那航班居然延遲了。晚上九點,國際候機室,浮雲雙臂盤在隆起的胸下,垂著眼瞼盯自己的鞋。出門時,遞鞋給他的林昕抱歉地說:"沒辦法,這已是商場的女鞋最大碼"。唉,女式的39碼耐克牌運動鞋硬塞了40碼半的男足,憋得生痛。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解放它!其實他把集中力放在腳上,只為了緩解膀胱的壓力。航班推遲一個半小時,他遇到生理障礙,想上廁所。抵觸扮女人屬精神層面的不適,走出門便豁了出去,以大無畏的樂觀態度勇敢往前走(其實一上街就搭計程車,沒遭受目光的洗禮),心境一放開,也就沒什麼。可是,待機的過程中他遇到實際問題——公共場所的男廁、女廁該進哪間?總覺得無論進哪間都得戴上變態的大帽子。身為有見地、知識型的好青年,迫于現狀假扮女人,怎麼也不能丟棄最後的尊嚴,熬到上飛機解決!
"嗨!美女,一個人?"
搭訕?!美女?眼睛瞎了嗎?沒看到他醜得連自己照鏡子都認不出這是誰。
"你也是去瓦藍多?"受到冷遇,對方一點也不在意,坐在他旁邊的空位上,繼續搭話。
為了打發時間,遮罩靈力的他興趣勾了起來,好奇這位眼睛有毛病或美感異常的無聊男。扭頭一看,與他想像的——除了年青這一點相符,其它的都背離了。此名男士沒有半點慣例性搭訕男的痞氣,圓臉圓眼,嘴型端正,瞳孔純潔得如小孩子。身形瘦高,衣著講究,襯衣西褲皮鞋都是名牌,腕上的手錶正是浮雲曾打過廣告的那一款……是個不好分類的人。
"我想說,你臉上的油彩妝化得重,對皮膚不好。"他似乎不覺得浮雲肆無忌憚的打量很失禮,反而高興地咧嘴露出晃眼的白牙齒,以為得到了對方的回應,不再唱獨腳戲。
"關你屁事,少管閒事!"浮雲扁嘴,原來是個好管閒事的碎嘴型無聊男!頂著遮蓋本來面目的濃裝,他就得扮演獨特異行、說話粗魯的狂妄少女。
"好好的五官,好好的臉蛋,幹嘛化個死人妝故意扮醜?"
無聊男眼力不錯,居然能透過表層觀本質——眼力真厲害!糟糕,開口說話了,忘記掩飾自己的聲音……會不會被他看出男扮女裝?擔心被瞧破,浮雲忍不住摸了摸掩蓋頸子的襯衣那荷葉花衣領。
"你臉上塗的油彩是劇場化裝用的熔化油脂吧,真的很傷害皮膚,何苦糟糕你的天生麗質?"無聊男繼續苦口婆心勸說。
浮雲不敢再說話,聳了聳畫成刀狀的濃眉,眨著青青紫紫的眼簾,抖了抖塗滿白粉的面頰,撇了撇猩紅的嘴唇,惱火地想:笨蛋,不懂禍從口出麼?
"抱歉,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聶晴,人物攝影師。"
浮雲沒接他遞過來的名片,站起來拿了行李箱準備換位。
他身後,聶晴突然跑出一句:"你的五官,身材甚至聲音……,很像一個人。"
浮雲全身一僵,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忍不住問:"誰?像誰?"
"去年年尾出車禍的廣告模特兒浮雲。"聶晴摸著腕上的手錶,輕聲說:"這款手錶的商業照是我替他拍的。"
衰運!那時要拍的廣告多,為了撈錢拼命趕場,沒空閒記住每位攝影師的長相。幸好此時延遲的航班開始登機,令浮雲鬆了一口氣,搶先首位上機。
還好,聶晴不在特等艙內,感謝昀少肯花錢……飛機騰空平衡飛行,久候的洗手間開放,解決膀胱危機,浮雲愜意地閉目休息。
他安心得太早,到了瓦藍多時差翻倒,這邊是午夜。昀少的手機不通,浮雲傻眼了。以為一下飛機昀少會派人來接,出發前光顧著跟林昕學化妝沒做功課,對這座城市一無所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裡的官方語為法語。很遺憾,他的外國語僅英語一門勉強,法語完全不行。更蠢的是,他口袋裡只有港幣。
瞧見聶晴正彎腰上了輛計程車,浮雲立馬提著小行箱衝刺。哈哈,超人的速度有了用武之地,趕在車門合上之前沖到車邊,尖著嗓子道:"聶晴,順載我一程。"
聶晴的圓眼笑彎了,立即推開車門示意他上車,笑道:"我還以為被討厭了。"
浮雲擦著額頭上不存在的汗,難堪地笑了笑,儘量地少說話。
"你第一次來瓦藍多?"
浮雲點頭。
"接你的人沒來?"
再次點頭。
"航班晚點,跟對方錯過了吧?聯絡不上對方?"
繼續點頭。浮雲惱火地想,以昀少的精明,哪怕航班晚點也不應該錯開接不到人。
聶晴非常有耐心,問:"你有落腳處嗎?"
搖頭。
"需要我幫你訂旅館嗎?"
浮雲點頭。
聶晴朝他靠過來,歪著頭在他耳邊小聲道:"你是男的?"
"胡說八道!我只帶了港幣,怕旅館不收,希望你幫我訂房,順便幫我換點本地用的錢。"浮雲伸掌拍開他的頭,慶倖自己臉上的白粉塗得厚,看不出臉色。暗自磨牙:這傢伙不當員警、偵探真是浪費人才。
聶晴閃著大眼,笑咪咪地道。"哦……!放心,我不歧視有特殊愛好的人種。"
浮雲手機響了,一按鍵,昀少劈頭就問:"你在哪兒?我轉遍了機場沒找到你。"
這次,浮雲的冷汗暢快地流了下來。蠢!傻透了,應該相信昀少在機場等他的……。"聶晴,能不能叫司機送我回機場?"
"行!跟你錯開的朋友在機場等你?"聶晴脾氣極好,吩咐司機幾句,到了交叉路口計程車拐彎往回走。
遠遠的,浮雲就瞧見昀少站在燈柱旁,沒注意身邊的聶晴也看到了他,大大的圓眼硬是折成一條平行線。
"車錢。"掏出錢包,浮雲準備拿錢。
"舉手之勞,講錢俗氣。"聶晴笑著拒絕。
"那是誰?你這個笨蛋,怎麼隨便跟人走?!"上了昀少的車,斯文的他也忍不住罵人。
"同機來的香港人,沒問對方的姓名。"淋浴在昀少熟悉的溫暖氣息裡,自知有錯的浮雲沒說破聶晴的身份。擔心昀少知道他是熟人,會對付他,辜負了他的一番善意。怕敏銳的昀少繼續追問下去,浮雲趕緊轉移話題:"聽說你進了監獄,最後被驅逐出境,到底怎麼回事?"
"只是誤會。"昀少不想談此話題,皺著眉頭丟下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