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匪事-40
當時,一點預兆也沒有。
那天剛好是元宵節,蘇罹一大早就回老家過節去了。別墅遠離市區非常寧靜,沾不到節日氣氛。負責看護浮雲的林昕閑著無事,這個傳統的節日與她無關,她沒有半點興趣。而浮雲靜靜地躺在隔離室好像睡著了似的不睜開眼,有呼吸有心跳,不需要任何藥物就能自行修補身上的傷勢。聽說,當初他被送到醫院進行急救,雙腿骨碎得極其嚴重,一看就知道廢了。醫生認為要保命就得截肢,只是,沒有親屬在場無人簽名耽擱下來。蘇罹畢竟年輕,生死的經歷少,浮雲又不是普通人類,不知道怎麼做才正確。同時還擔心浮雲傷重現原形驚嚇醫院裡的人,幸好昀少來了,傷者是他公司名下的藝人,醫療費要他掏當然比蘇罹有話事權。昀少比醫生強硬,拒絕醫生的勸說,不肯答應浮雲截肢,只要求醫生動手術清除碎骨和體內淤血,固定傷肢,還不准用石膏鑄膜,甚至不等他脫離危險期強行轉院。昀少有身份有地位,在港也算是位屈指可數的名人,傷者本人無親屬做主,醫院也就放行了。林昕沒親身經歷過,蘇罹和豪哥話少,提得不多。昀少再也沒露面,她還腹誹過他不夠朋友。她是事後根據新聞報導再綜合各類八封推測以上過程。
送蘇罹回家但不得其門而入的豪哥返回來時拎了一大袋湯圓給她。這一袋份量太多了,混合了多種口味,她喜歡。她喜歡港式湯圓,花樣多,味道好。別墅裡除了她,張嘴能吃的大活人只有豪哥,好在豪哥胃口大,對食物十分捧場。
端碗上桌,她和豪哥對對坐,彼此沒話說。她開了電視,打算找點娛樂八卦當佐料,翻到某台正在播新劇笑料十足的另類警片《勁爆追擊》,嬌滴滴的煙姐在劇中是女一號,一女交警,這會兒追不上劫匪,脫了高跟鞋當它是飛鏢砸人家哩。看了幾分,林昕看不下去。她當不了她的粉絲,哪怕對方是付薪水的老闆。剛打算轉檯,一則新聞畫面插入——異竟娛樂的大廈門口停著一溜兒的警車,鏡頭對準了大廈的入口,不一會兒,風流倜儻的異竟小老闆,本港赫赫有名的娛樂大亨被幾名便衣員警擁簇著走出來,連在一起的手腕上搭著西裝外套,任誰也看得出腕上扣著手銬。鏡頭下的他無損他的風流名號,依舊是一副君臨慶功宴或者年歡晚會的優雅表情。
豪哥新聞裡昀少一張一合嘴唇,突然道:"快走!"
"什麼?"
"昀少的唇語。"豪哥快速扒完碗裡的湯圓,"這裡不能住了。進了警局,名下的財產必會被清查。"
林昕立即放下筷子沖上樓收拾大家的行李。昀少是大家的保護傘,他一倒,這裡不再安全。浮雲能自我修復傷勢是秘密,不能暴露在人前。去哪兒?她不知道。這時,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車鳴車。來不及了嗎?林昕的心"呯呯"跳,奔到窗前,看到兩輛車駛車,前面一輛眼熟,昀少的車,後面一輛也眼熟,煙姐的車。
車一前一後停下了,前面那輛的司機下了車,急步往別墅裡跑,他是跟在昀少身邊的保鏢之一。沒過多久,豪哥背著浮雲奔出別墅上了那輛車。連招呼都沒跟她打一聲,心裡一酸,林昕覺得委屈。不眨眼地盯著後面停著不動的車,車窗緊閉還拉了車簾,看不到車內的人。等豪哥他們離遠了,車窗搖下,煙姐伸出手臂朝她招招手。
林昕高興了,拖著收拾好的大家的行李下了樓。
"煙姐,謝謝你來接我。"
噫?沒人應聲。往車內一瞧,沒見人。
煙姐呢?
回頭一瞧,只見獲得本年度最佳銀屏獎,號稱乖乖女新玉女派掌門人的煙姐雙手托著兩藍色的大塑膠桶繞著別墅轉。
"她準備幹什麼?"疑問擱在心裡,林昕不打算過問。繞到車尾打開行李箱,"媽呀,好臭!"好重的汽油味!
"小昕,拿著你的行李去海邊!"煙姐回頭沖她嫣然一笑。
她要燒房子?!
林昕拖著兩大行李箱沒命的往海邊跑,有艘木船……回頭望別墅,真的起火了,火勢大得嚇人,煙姐的車也在燃燒!
煙姐呢?
啊,她來了。雪白的圍巾和杏黃的風衣上沒沾染半點煙塵……看著她一步步向自己走近,林昕的身體不由得膽怯地縮成了一團。
她似乎察覺不到她的畏懼,笑道:"上船吧,我們找個島住幾天。"
木船款式古老,配了雙漿,需要人工劃動,林昕不會划船。搖搖晃晃上了船,鼓足勇氣坐下後不敢動。非人類的煙姐倒是輕輕鬆鬆跳上船,盤著手臂笑眯眯地坐下,壓根兒沒划船的意思。
林昕克制心中的膽怯,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煙姐,我不會划船。"
煙姐嗍著嘴道:"怎麼辦?我也不會呀,我還怕水呢。"
就在這時,船卻突然動了。林昕嚇得往後一倒,看清水紋的流向,才曉得船底有東西推船行走。
她的狼狽樣娛樂了煙姐,一路撒著銀鈴般的笑聲。
"是我老公在水下啦。"
船行得飛快,卻十分平穩。林昕疑心自己聽錯,忍不住反問:"您丈夫?"
煙塵笑著擺手,"他很害羞,不願意見生面孔。他是章老大的朋友,生長在這片海域。不過,他的修行還不夠,維持人形的時間短。島上有我們的家……,對不起啦,他討厭在家裡接待客人。你去多非倫島住幾天,我們在背風處放下你。"她從口袋掏出一隻綠色的紙鶴,"七天後,你回到香港島,它會帶著你到昀少為你們準備的新住處。"
林昕小心把紙鶴收好,問:"昀少出了什麼事?"
煙姐搖頭,"不清楚。我正要休假來找老公玩,他保鏢突然跑來找我,要我接走你和燒掉別墅還有給你紙鶴。"
木船實在太快了,總覺得只眨眼功夫林昕就來到了坐船要坐上六七個小時的多非倫島。
煙姐沒下船,林昕回頭跟她告別,船已不見蹤影了。
多非倫島,她曾跟蘇罹拍海報來過一次,知道酒店在另一邊的半山腰,看著沒前路的山,她歎了一口氣,感慨:"超能力真方便!"
七天後,她坐船回到香港島,這回包攬新聞熱點是昀少。找了個竭腳處,她死盯著紙鶴,以為它會動,能帶路。可惜,半點暗示也沒。苦惱中,把它高高托起,陽光下總算發現了端倪。急忙把它折了,上面寫著地址呢。
"紙鶴上的位址就是這裡。豪哥在,蘇罹也在。豪哥安頓好你跑去找蘇罹,正巧遇上蘇罹被逐出家門。"
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天都黑了。他們耐得住一兩餐餓,病著的蘇罹可不行。浮雲想跟她一起出門,林昕歎氣,"昀少出國前曾約我見過一次面,吩咐'我沒回國前,浮雲醒來了叫他不要出門'。他說得有道理,當初你傷成那樣,不可能半年就能恢復原樣。你的面孔,估計全香港人民都還記得,小心起見,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吧。"
鬱悶——鬼焱睡得沉,還弄了個小結界,移動不了他。蘇罹下午睡了一覺,這會兒醒了,喝了兩碗熱氣騰騰的中藥,臉上有了點顏色。
浮雲在畫板上寫道:"你被逐出家門是被我拖累了吧?"
蘇罹苦澀地扭扭嘴唇,說:"術法反噬,外公心脈震斷,命是救回來了,修行全毀,沒有靈力了。"
浮雲腹誹:關我屁事?他老人家自食其果而已,怎麼能怪我?責備你更不像話!灰塵味重的老家族就像陰森森的老林子,估計什麼鳥都有。隨即又推測:蘇家家主在蘇家地位肯定尊崇,想坐的人不少。沒了靈力,估計家主得換人當。為了給退位的家主一個安慰獎,蘇罹背負罪名。
"你母親姓蘇?"
"是的,母親在我一歲半時去世。幾個月後父親也跟著走了。外公收留了我,改姓蘇。"困在床上,蘇罹寂寞得怕了吧,比以前的話多了一些,有問必答,連生命中的隱痛也說了出來。
"在XXX醫院工作的是你家的誰?"
蘇罹反應很大,身體顫抖,似乎想跳起來,連臉色也泛青了,急聲問:"我小姨,你認識她?"
糟糕,提了不該提的人……浮雲連忙擺擺手,寫道:"醫院見過,她的長相跟你有點相似。"
蘇罹信了,沒有繼續追問,也沒精力追問。剛才的激動影響了身體,額頭翻滾著冷汗,十分的辛苦。
浮雲擰了熱毛巾給他擦臉,蠻後悔自己的愚蠢。
"是她破壞了守護家宅的陣法和靈護。"激動過後,蘇罹十分疲倦。
怎麼可能?她被辛哥收了!不,當時她被死……果然是辛哥滅了蘇家!浮雲能理解蘇罹的心情,以家族為榮的人無法原諒背叛家族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