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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國師》第126章
第126章

  其實群臣都知道, 皇帝陛下有派人探尋海外。天竺不算遠, 若是皇帝派出去的人找到了棉花,其實也不算奇怪。只是集合皇帝陛下做夢、慕晏上摺子、從種植到加工都十分詳細的“指南”,讓人不知道是宿天師都難了。

  皇帝陛下:反正朕說做夢就是做夢。

  群臣:陛下你開心就好。

  遠在青州知道此事的宿誼笑得打跌:“陛下怎麽老是用一個藉口?好歹換換,或者說的確是從天竺拐回來的人也成啊。”

  “陛下這麽做,自然有陛下的理由。”慕晏道。

  皇帝陛下的理由,其實要的就是這種欲蓋彌彰的效果。宿誼不願有太大功勞, 但皇帝陛下卻要讓所有人知道, 這就是宿誼的功勞。

  當然,“做夢”的藉口也可以讓皇帝陛下本身在民間的聲望提高。所以坐在上面位置上的那些人, 腦袋裏都會想很多,不是宿誼那種簡單的小腦袋瓜子能想明白的。

  宿誼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也沒打算想明白。他有自己的事做。

  曬鹽的事, 他已經開了個好頭,引其上了正規。剩下的工作, 就可以交給其他人了。

  造船的事, 他確實除了提供設計圖之外, 並無多大作用。他這個外行人也不去添亂。

  玻璃的事,在宿誼“檢查”之後,工匠們終於摸索到了提高質量和產量的方法,也不需要宿誼多加幹涉。

  說起玻璃, 慕晏的首飾店開張了。那些玻璃製品玻璃“珠寶”被搶購一空,十分受歡迎。

  有了宿誼成熟的技術指導作支撐,那玻璃直接就可以做出各種色彩。玻璃的純凈度非常高, 還有宿誼的切割技術做輔助,比起如今珠寶還要璀璨幾分。且那玻璃雖然是人工製成,但只有慕晏一家工坊在做,於當地,於昱朝都是稀罕物。所以緊俏也可以想像。

  甚至易苒和慕晏都帶上了玻璃做的飾品,並覺得自己特別的美。只宿誼這從現代穿越過來的人,對那賣的賊貴的玻璃製品,感到很不適應。

  不過現在的玻璃製造的工藝還達不到製造無色純凈平板玻璃的地步。雖然宿誼給的技術指導小冊子中有相關技術,但還沒製造出來。

  因此宿誼想用玻璃來製造各種儀器,以及帶著慕晏去看真正的月亮這等浪漫的事,就只能推後了。

  這幾件事宿誼都可以交於他人之手,不需要自己隨時跟進。但他仍舊很忙碌。

  宿誼在忙著製造棉花和羊毛可以用的各種紡織機器。

  棉花雖然還沒種植出來,但已經開始播種,下半年就能收獲。在那之前,可以先培養一部分紡織的人才。學習用的材料,宿誼可以兌換。

  他剩餘的點數不夠直接兌換一批新的作物——這裏的一批是指一萬株以上,在這個數量級以上,才會有種植和加工指南奉送。不過兌換棉花原料教導人加工還是可以的。

  傷筋動骨一百天,楊諢的身體還沒養好,雖然能下地了,但看著他那一臉青紫,宿誼就不忍心壓榨他的勞動力。不過墨家的人卻是陸陸續續到了。人剛一到,宿誼就抓著人家開始忙碌。

  張甫也不知自己該是哭笑不得,還是受寵若驚。大約還是受寵若驚多一些。

  墨家如今傳人不多,嫡系只十數人,加上外門嫡子,也不過五十之數。墨家如今分三個派系進行傳承,一個專註於邏輯學,或者說是哲學,研究邏輯關係、辯證關係和樸素唯物主義;一個研究各種科學知識,比如機械,比如物理學知識,比如數學知識;剩下一個轉為遊俠,以墨家思想為指導,行各種行俠仗義之事。

  因墨家人數限制,每個流派的人都不多,不過每個流派中留下的人都是頂尖的人才,讓宿誼十分心喜。

  研究科學技術的人自不用說,全被宿誼抓去搗鼓紡織機械去了。除了紡織機械之外,宿誼還把自己整理的物理學和數學知識扔給了這群人,讓他們好好鉆研,最好整理成適合現在人看的數學、物理學理論知識,他會負責刊印。

  墨家思想因和儒家思想針鋒相對,宿誼不好幫其推廣,不過這些純粹知識領域的倒是沒問題。

  研究哲學的那一堆人,宿誼絞盡腦汁,把後世儒家理學以及辯證唯物主義等能記得起的理論都寫下來,交給這些人研究。批判也好,繼承也好,發揚光大也好,道理,都是越辯越明的。

  宿誼原本擔心扶持墨家會不會讓儒家心生反感,然後危及他自身。在和慕晏討論之後,宿誼發現自己想多了。現在的儒家遠沒到隻手遮天的程度,並非民間心中至高無上的真理。世間盛行什麽學說,全看皇帝、貴族扶持什麽學說。墨家若去掉一些經驗主義和極端的思想,在世間也不是不能立足。

  雖然這種被閹割的墨家讓宿誼有些難過。但無論儒家、道家,還是其他學派,要流傳下來,哪有不閹割,或者說,“改進”的?即使達不到百家爭鳴的地步,但世間多個聲音,總比只有一個聲音強。

  皇帝陛下也是這個意思。如今世族和皇權對立,先朝遺老也蠢蠢欲動,皇帝陛下為了保證自己的政策推行,世間就不能只有一個聲音。

  前朝遺老多是奉行儒學,世族多是奉行道學,皇帝陛下不一定選擇墨家,但他一定會博取三家,甚至更多家之長,選取有利於自己的部分去施行。

  在如此背景下,宿誼此事並不會引起太多反彈。且宿誼本身在民眾心中的地位高於世俗,雖說是道士,但誰都知道道士不一定等於道家。宿誼站在很高的位置,無論什麽學說在他看來,都不過是世間的聲音。他聽也罷,不聽也罷,旁的人沒什麽可以指責的。

  況且宿誼也並非扶持墨家,他自身兼備黃老之學的灑脫,又有儒家匡扶社稷的作為,很難評價他屬於哪一個學派。

  或者說,哪一個都不屬於。沒有哪個學派能將高高在上的宿天師拉下凡間,強塞入自己的認知範圍。

  宿天師自成一派,獨成一派。

  因此宿誼收留墨家之事,並未引起多大波瀾。真要說波瀾,便是其他學派也暗暗朝著宿誼聚攏,甚至儒家。

  因為儒家如今也是式微。

  這些都是後話了,現在各家都在觀望中,只孔彥回家之後,讓孔家人有些意動罷了。

  如今墨家的人,拿著宿誼給他們的東西,每日沈迷學習,不可自拔。偏偏宿誼還把他們從研究中拖出來,去折騰機械的事,讓張甫等人叫苦不疊。

  在學習的時候,就該心無旁騖啊,他們一點也不想分出精力去做其他的。

  這大概是學者的通病。

  不過宿誼是老大,宿誼是衣食父母,他們也只能丟下手中的學習,去幫宿誼折騰這些折騰那些。

  本以為折騰了也就罷了,沒想到宿誼還讓他們教學,去教導工匠,然後讓那些工匠們傳播出去。

  小農經濟下,各家都將自己技藝敝帚自珍,少有傳播世人的。有傳播世人的工匠,都會在史書中留下一筆。

  宿誼則沒有這種思想。他為的便是推廣,那自然是要教人的。

  不過教導也不能免費,宿誼可是深知免費的害處。不給錢他們就不會珍惜,時間長了反而以為免費幫助他們是理所當然。

  所有前來學習的人不管出身地位籍貫,但是都得給學費,學費就幾個銅板,百姓都給得起,但是不能不給。而且每次學費只管一天,你要是學得會就一天,學不會請繼續給錢吧。

  剛開始的時候,還造成了一定混亂。慕晏忙派人拿著武器維持秩序,才將其控制下來。

  這種給工匠們大規模上課,不說在昱朝,在華夏也屬罕見。只是因為涉及的是紡織,耕織一直是國之重點,連帝后都會親自耕織以效世人。為了推廣織造,雖說形式特殊了些,倒也沒有多少人拿這個說事。

  宿誼雖不是有什麽深謀遠慮,但他有一種趨利避害的小動物般的直覺,又有一種好運氣。每次他做事,都能切入大眾能接受的點,然後慢慢撬動了所有人的認知,當他做什麽以前別人不能接受的事的時候,世人已經能接受了。

  如今便是如此。

  宿誼先從傳播耕種、織造技術入手,之後便是各種機械知識、科學知識,到後面的時候,世人已經習慣宿誼這種教導人的方式,不會提出疑問了。

  宿誼什麽都沒想,沒想這件事對現在人的影響,對今後的影響,他只是覺得這樣做比較省時省力罷了。

  只是苦了那些墨家學者,手中捧著宿天師給的“世界真理”,卻沒時間去研讀研究,實在是太難受了些。

  研習科學技術的墨家那一脈是如此苦逼,研究哲學的那一脈則好許多。他們能每日沈浸在哲學的海洋中,心中充滿了各種奇思妙想,仿佛獲得了心生一般。

  鉅子張甫覺得很是不爽。

  作為鉅子,他是三派兼得。因此他知道的最多,卻最沒時間研究。雖然是鉅子,雖然是領袖,但張甫也是一位學者,一位古代的科學家,還是哲學家。他也希望能每日沈浸在知識的海洋中徜徉,可他忙得腳不沾地。

  於是張甫“惡從心生”,將那群折騰哲學的墨家人也調到了“培訓中心”這邊。雖然你們不研究,但不代表不懂。我們在改良機械,你們就負責授課吧。

  底下人叫苦不疊,但是墨家是一個紀律嚴明的團體。鉅子下了命令,這些人也只能聽從。

  怎麽說呢,雖然被人需要的感覺很不錯,但是現在他們寧願安靜一點,先充實自我好嗎?

  宿誼坑了一派,張甫坑了手下另一派,第三排遊俠也沒有閑著。

  宿誼雖不知怎麽安排他們,但慕晏知道。

  慕晏經過考校之後,發現這些人各個都是將才。慕晏是名士,也是名將。他頓時起了愛才之心,將這些人全部用上。

  墨家這些遊俠還有普通將士所沒有的優點,既是他們不僅武力值高強,文化素養高,還兼備科學素養,和辯才。且他們能飛快的融入普通民眾之間,獲取消息。

  慕晏考慮之後,為這群人單獨編了一個隊伍,將人交給他們訓練,從文化素質和科學素養即口才等等一同培養。

  宿誼一日見了他們的訓練,驚訝想,這算不算最古老的特種部隊了?

  宿誼對軍事不是很瞭解,但作為男人,他不可能不去瞭解。即使他是半罐水,但他可以把這半罐水倒給慕晏,慕晏肯定知道怎麽用他那半罐水。

  果不其然,慕晏從宿誼的“指點”中,獲得了許多靈感,還真給他折騰了出來一支與眾不同的隊伍。這支隊伍之後在各個戰場立下奇功。慕晏成功之後,邊將此訓練方法上交給皇帝陛下,皇帝陛下給了各個帶兵的將領。於是這種“特種部隊”迅速發展起來。雖然因為培養難度高,不能大規模的運用。但是作為攻堅力量,也發揮了很大作用。

  墨家的這些人,活躍在軍隊的最前線,也成了慣例。

  不過這些人仍舊保持著自己的思想,即若是國家分裂的時候,他們不會出現,不會幫著人去打別人。但國家統一了,或者遇上外敵了,他們就出現了。“非攻”被他們理解為,不打不義的戰爭。若是守護華夏,戍守邊疆,則責無旁貸。

  這種思想也給他們帶來過災難。華夏在後來,也有在全球擴張的時期。而這種戰爭被墨家認為是不義之戰,不願參與。這讓當時皇帝很是憤怒,墨家因此損失不少,重新進入蟄伏。

  不過後來皇帝也琢磨過來了,既然這些人不願意去外面,那就守在本土吧。反正他們即使不願意參與侵略戰爭,但是對守衛本土卻盡心盡責。

  這種思想,華國後世怎麽先擱置一邊,但世界其他國家學者對其評價十分高。

  後來華國奉行和平崛起政策時,也秉承這種思想。雖然國外不怎麽信就是了。

  ................................

  宿誼來到青州之後,活躍程度迅速飛漲,並且因為慕晏是地方老大,自主權很高的緣故,他所能做的事也迅速增加,名聲也日新月異。

  現在青州,說起宿天師,那是幾乎所有人的表情都會立刻變成虔誠信徒的模樣,人人學會了立刻變臉的程度。

  雖然宿誼自上次“裝逼”之後,沒有再在世人面前出現,慕晏想讓他多交幾個名士朋友的心願沒有實現,但他的傳說更加多了,神秘光環也越加重了。

  慕晏放棄讓他交朋友的想法,是因為墨家來了之後,宿誼和這群人很投契。作為技術宅,他自然還是跟這群工科生更投契一些。比起說什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他更願意跟那些人鼓搗機械。

  慕晏見宿誼更開朗,更開心一些,便不再提起自己以前想法。

  宿誼開心就好,其餘不重要。即使不和那些名士混,宿誼在那些名士中的名聲不降反升。

  大概越是神秘,越是讓人仰望吧。

  宿誼在忙碌的時候,慕晏更忙。

  宿誼沒拿出一種新東西,引導一次新變革,都會牽涉到許多政治和利益方面的東西。宿誼每次施行自己的想法都很順利,但順利背後,是慕晏的殫精竭慮,嘔心瀝血。

  和豪族周旋,和當地官僚周旋,和朝中周旋,甚至和普通世族周旋,慕晏在這其中飛速成長起來,成為一個合格的“官員”。其成長程度,大概能和他剛進軍旅,跟著皇帝陛下南征北戰那段時間媲美。

  慕晏的棱角漸漸平滑,看上去比以前的平和不少,雖還是那張艷光四射的臉,但多了一絲沈著冷靜,喜怒不形於色。

  以宿誼的話來說,小狐貍終於要變成老狐貍,不對,狐貍精了。

  慕晏對宿誼的誹謗的抱負,便是讓宿誼第二日下不了床。

  這好似證實了宿誼對他“狐貍精”的評價?

  除了慕晏之外,易苒的成長也很迅速。只是他的名聲,也越發“不好了”。

  以前易苒是驕縱,現在則真成了鐵面無情,甚至還有人說他殘忍。易苒絲毫不顧及“仁名”,他就是踏踏實實的做事。他不屑於與周圍人過多周旋,從來不思考這些人背後有多大的靠山。

  他的作風就是,你的靠山要是比我的靠山大,那就試著扳倒我吧。要是你做不到,就乖乖按照我的規矩來。

  在這種態度下,易苒飛速積累起各種處理人處理事的經驗,也在世族中越發“聲名狼藉”。

  這倒是為慕晏擋了許多流言蜚語。

  易苒的成長,皇帝看在眼中,喜在心中。

  易苒是真的找到一條適合他的“賢王”道路,雖然這條道路對他自身而言,很是危險。但這種危險,何嘗不是一種安全?

  關鍵是,易苒喜歡這樣。他將自己所有的才華都慢慢釋放,去做有利於國家,有利於人民的事,而不是成為一隻被圈養的龍。

  被圈養的龍,和蟲有何區別?甚至還不如蟲。

  易苒不是沒有猶豫過,但宿誼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如今別人怎麽說你,又有何關係?怎麽說你又不會少了一塊肉。待百年之後,一切自有定論。”宿誼道,“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易苒品味著這句話,跟吃了秤砣似的,心終於定下來了。

  他將此句記在心中,隨時警醒自己。他作為皇子,將來的王爺。父皇信任他,太子信任他,可以說,將來他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論名利,除了那個他沒想過位置,便已經是天下最大之人。既然他不缺名不缺利,他要奮鬥的是什麽?

  就是“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他將青史留名,永世不朽,比起那些默默無聞的帝王,更加出色。

  這邊是他的野心。

  宿誼記起初次見易苒時,易苒還只是一個用驕縱魯莽的面具偽裝自己,有些小聰明的脆弱少年。如今他站在那裏,神情堅毅,氣勢銳利,仿佛一把直入雲霄的標槍一般。

  真是長大了呢。

  宿誼嘆著氣,搖搖頭。慕晏改變也大,易苒改變也大,只短短幾月時間,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好似只有我沒什麽改變。”宿誼摸摸自己的粉嫩的小臉蛋,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

  易苒如此大的改變,讓皇帝喜在心中的同時,也在考慮,要不要讓太子也出去歷練一番。

  不過太子出去歷練,也不是現在。現在太子正在跟著皇帝學習朝中之事。青州之事,牽一發動全身。慕晏為了平衡青州勢力,用盡心力。皇帝陛下在朝中,不比慕晏輕鬆。

  這時候,皇帝陛下就把太子拎出來一同忙碌了。

  太子論年齡,參與政事也不算早。但因太子“生病”五年,耽誤了許多事。因此太子進入朝政,很多人不看好。

  但太子辦下幾件大事之後,便讓朝臣們刮目相看。

  太子智商在那,只是缺乏經驗。若僅憑智商,旁的人玩不過他。不過他智商太高,心智上卻有欠缺。其最大的區別,便是很難信任人,很難融入世間。

  這種高智商的人,很容易因為“世人愚蠢”,變成低情商,甚至厭世。

  不過太子有宿誼這根韁繩在。太子心中沒有大愛,這作為帝王,是大忌。但太子心中有小愛,他唯一看重的,便是宿誼。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實現宿誼的“理想”。

  宿誼為民爭利,太子便是一個好皇帝。宿誼若要成為貪官汙吏,太子便會成為昏君暴君。

  在他心中,沒有讓大哥開心更重要的事了。

  看他因為宿誼對外界漠不關心五年便可知道。

  即使他表現得很親近母後,很敬重父皇,對易苒也是比較愛護。但太子知道,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他的內心是沒有波瀾的。

  他知道該這麽做,也會這麽照做,但並不會因為做了此事就有何感觸。

  只有在見到宿誼,在想起宿誼的時候,太子才會像普通人一樣,出現各種屬於人的情感。

  皇帝驚喜於他在朝政上的遊刃有餘,朝臣們心驚於他在處事上的狠辣決斷,皇后欣慰於他在各個方面的迅速成熟。但在太子看來,他不過是為了給宿誼掃平障礙罷了。

  宿誼要推廣新作物,宿誼改變了新的織造方法,宿誼拿出了水泥,宿誼提供了鋼鐵鑄造方法,宿誼製造玻璃,宿誼建造船隻,宿誼覺得出海很有用,宿誼收留墨家……

  這些宿誼所做的事,便是他要完成的事。

  只能說,宿誼對名利沒有多看重,對國家又有一種樸素的愛,才讓太子成為一代明君,而不是昏君暴君。

  但現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只知道太子越來越有一國儲君的模樣了,皇帝陛下後繼有人。

  皇帝陛下也不知道自己兒子嚴重的心理問題,只想著怎麽進一步磨礪他。

  而太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他只為弟弟能跟在大哥身邊,自己卻只能跟大哥通信而感到煩躁。

  至於慕晏成功登堂入室什麽的,太子則忽視了。

  他知道大哥身邊遲早有人,別的人,還不如慕晏。至少他認可慕晏,覺得慕晏勉強配得上大哥。

  宿誼那“宿天師”之名的光輝後面,是許許多多人的傾力愛護和支持。他只快快樂樂的做自己擅長的事,所有黑暗和扭曲,都被人擋在了他的視線之外。

  在宿誼的光輝後面,有血流成河,有屍骨成山。古往今來,政治鬥爭,都跟戰場一樣慘烈。

  這些宿誼都不知道。別人也不讓他知道。

  ..................................

  宿誼在青州努力大半年,漸漸又到了收獲的季節。

  易苒該回京了。他帶著青州這邊的喜訊回京,青州許多事,要開始在全國推廣了。

  中秋佳節,帝后期盼著宿誼也回京。

  但慕晏此事是不能離開的,宿誼想留下來陪慕晏。這是他兩定情的第一個中秋佳節,中秋佳節是古代很重要的日子,他雖說也期盼著家人團圓,但慕晏也是他的家人。

  最終宿誼決定留下來陪伴慕晏,待過年再回去。

  帝后和太子不會對宿誼說什麽,但都寫信把慕晏罵了一頓。

  慕晏看過就扔掉了。罵就罵吧,怎麽都沒有宿誼陪著他來得高興。

  中秋佳節,恰逢豐收之際。青州這次不止糧食豐收了,棉花也豐收了,群眾自發的要搞一個豐收的慶典。也就是說,在中秋節的時候,慕晏這個地方官也不能休息,要與民同樂。

  宿誼倒是無所謂。去參加慶典,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古代的豐收慶典十分隆重,舞龍舞獅踩高蹺,載歌載舞,一路遊行。街兩邊小商小販雲集,且這時候小商小販販賣的東西基本上都很真,雖然不一定符合宿誼這種層次的人的口味,但大家都盡心拿出了最好的東西。說是販賣,不是說是讓人分享自己的喜悅。

  如此盛事,不僅僅是慕晏這個刺史要參與,宿誼更是不能缺席。

  為了讓宿誼參與,當地民眾推選了德高望重的老人,向慕晏請求,一定要讓宿天師出現,讓他感受到民眾的感激之情。

  宿誼很願意參加這種慶典,但不太好意思讓人去感謝他。被一群人圍著感謝,怎麽想都很尷尬。

  最終慕晏還是依了宿誼的意思,告訴那些人,宿誼會悄悄參加慶典,但不會出現在人前。

  “宿天師道,他並未做讓人感謝之事。你等感謝上蒼,感謝陛下即可。”慕晏道,“宿天師很願意與民同樂,但並不願意別人跪拜他。”

  老人嘆息,無奈離去。回去他道,宿天師高德,眾人皆知,雖早知如此,仍舊遺憾。宿天師不願讓人感激他,但世人怎可能不感激他?便是將感激藏於心中罷了。

  宿誼覺得自己並沒有那麽了不起,但他所作所為,在其他人看來,就是了不起。

  “能守得住本心,康樂本身就很厲害了。”慕晏替宿誼整理衣服,宿誼此次又裝扮成書生模樣,還拉了墨家一群人一起變裝,要浩浩蕩蕩去逛街。

  宿誼還給自己沾上了假鬍子,描了眉毛,再加上吊兒郎當的神情,看上去與仙風道骨的宿天師半點相似也無。甚至那書生般的衣服都是極其艷麗,說是書生,不如說是浪蕩子。只是穿著很整齊,沒有袒胸露乳罷了。

  宿誼怕冷。

  其餘人,因多次出現在世人面前教授新的農具和織造用具的用法,面貌也被許多人熟知。於是他們也紛紛變裝,看上去很是有趣。

  楊諢的傷也養好了,此次也跟著一同出遊。一群人穿著艷麗的廣袖長跑,頭頂著鑲嵌了璀璨的玻璃裝飾的華麗帽子,手上一柄紙扇一扇,倒像是一群浪蕩紈絝子弟出遊似的。

  慕晏樂不可支,很遺憾自己不能參與進去。

  “你們這模樣,得做些欺良壓善之事才成。”慕晏笑道,“本官就做你們的後台了。”

  宿誼將扇子合攏,挑起慕晏下巴:“小美人,可陪郎君喝上一盅?”

  慕晏媚眼如絲:“自是願意的。”

  旁的人雷的不輕。

  相處這幾個月,他們也知道了宿誼並非外界傳聞那樣冷淡之人。宿誼有時候有些小迷糊,有時候更是很有些惡趣味。不過本性上,倒是與外人所說一致。慕晏和宿誼之間交情,他們也看著。兩人彼此打趣時間不少,如此玩笑也不少見。只是每次見到,他們都起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倒是沒人懷疑兩人交情有另一番含義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大概是因為這兩人彼此玩笑雖然葷素不忌,但太葷素不忌,太坦然,反而讓人不會多想了。

  古代的摯友之情,本來就很是曖昧。互相之間勾肩搭背抵足而眠有事沒事寫寫情書,都很常見。

  送走大忙人慕刺史後,宿誼就帶著一群“紈絝同伴”,出去“欺良壓善”了。

  這群人帶著奴僕浩浩蕩蕩出門,見者便知道不好惹,紛紛給其讓道。不過即使如此,路上還是太擠了。宿誼身後的人倒是無所謂,但他們擔心宿誼被擠著傷著了,於是商量之下,便去酒樓坐著。

  那酒樓恰好在民眾慶典遊行必經之路上,可以好好將熱鬧盡收眼底。

  只是現在去,不知還有沒有好位置。

  誰知道慕晏早就料到宿誼逛不了多久就會歇著,當宿誼決定去酒樓時,下人便道慕晏早就讓人定好了位置,靠窗的雅座,用屏風和其餘人隔開的。

  慕晏如此體貼,宿誼自然笑納。於是他帶著一群人去了酒樓,點了幾樣吃食,等著慶典過來。

  宿誼上樓時,恰巧遇到有人在和酒樓掌櫃吵鬧。

  原來是那人想去樓上雅座,但掌櫃道所有位置都訂下了。宿誼等人徑直上樓的時候,那人便鬧著為何其餘人可以上去。掌櫃只得又道,樓上位置全訂下了,錢早收了,那邊是訂下位置之人。

  宿誼並未理睬此人。

  這種事在酒樓中也不算少見,仗著自己有些錢有些勢,總是要爭取些特殊待遇。

  不過青州即使不像是京城那樣,世族子弟滿地走,但作為州府,也算是聚集了青州最有名望之人。在這種地方吵鬧,不過是徒徒增添笑料罷了。

  青州有些權勢的人,若是想要搶什麽雅座,自然都和慕晏一樣,早早的花錢訂下了位置。

  宿誼本沒將其放在心上,正和人喝茶聊天——隨著宿誼來到青州,這飲茶之風也刮到了青州。這家茶水泡得不錯,配茶的小菜小點心也挺可口。不過除宿誼之外,別人都是喝的小酒。

  宿誼酒量比這些人都大,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是穿越者的特殊體質。不過他就是不愛喝,即使是甜甜的米酒,也不喜歡。

  宿誼正在和人聊天,猜測著這次慶典會有些什麽有趣的事之後,樓下吵鬧聲越發的大,甚至延續到了樓上。

  宿誼很是好奇:“真是奇怪了,難道那吵鬧之人還真有些地位?”

  下僕立刻去查探,回來道,那人是許王世子。

  宿誼想了許久,才想到許王是自己血緣上哪個叔伯。不過許王封邑不在青州,許王世子跑青州來幹什麽?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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