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慕晏回到家後, 宿誼將今日之事告訴了慕晏, 重點說了鹹的番茄醬簡直是異端。
慕晏本來很認真的聽宿誼說今日之事,覺得宿誼應對的很好,特別是後面的吐血。他覺得宿誼終於學會小小的狡猾,知道怎麽保護自己了。
然後他就宿誼之後不斷的抱怨給逗得哭笑不得。
慕晏道:“你番茄炒蛋是吃鹹的啊。”
宿誼道:“是啊。”
慕晏道:“你番茄燉羊肉吃的也是鹹的。”
宿誼道:“對啊。”
慕晏哭笑不得:“所以鹹的番茄醬和這些有區別嗎?”
宿誼道:“當然有區別,番茄醬怎麽能是鹹的呢?”
慕晏道:“沒差別吧?”
宿誼道:“本質上的不同。”
慕晏嘆氣。他是不明白哪裏本質上的不同了。鹹的甜的不都是番茄醬嗎?既然番茄炒蛋和番茄燉羊肉都吃鹹的,那番茄醬怎麽不能吃鹹的?
慕晏知道宿誼有時候一些思想他扭轉不了, 扭轉不了就跳過吧, 於是慕晏轉移話題道:“番茄味道很不錯,什麽時候能種植?”
宿誼道:“哎呀, 你不早說,我下一次決定種南瓜了。番茄等下下次吧。”
慕晏有點被噎住的感覺,他覺得宿誼好像還是一點也不謹慎。
慕晏嘆了口氣, 道:“什麽時候告訴陛下?”
宿誼道:“你決定吧,你知道我不擅長這個。”
慕晏繼續嘆氣。
好吧, 像今天對待王司徒那樣狡猾的宿誼果然只是意外狀況嗎?
慕晏覺得心有點累, 他繼續轉移話題道:“今日跟王司徒所說之事, 會對你有影響嗎?”
“沒有。”宿誼道,“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天譴不存在的。何況,我是在胡扯。”
慕晏道:“……胡扯?”
他都信了!怎麽可能是胡扯!
宿誼想了想, 道:“其實也並不全是胡扯。分開來,大概還是有幾分真實性的,合在一起, 就全是胡扯了。”
慕晏按住額頭,覺得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這件事……就這個過去吧,”慕晏道,“既然王司徒看起來像是得到了他要的答案,那就夠了。”
宿誼神秘兮兮的湊到慕晏耳邊,問道:“王家,該不會真要那個啥吧?”
慕晏瞥了宿誼一眼,那眼波流轉啊,風情萬種啊,宿誼不自覺後退一步。
“什麽那個啥,”慕晏道,“別想太多。王家是忠臣。”
“好吧好吧,我不說就是了。”宿誼懷揣著撲通撲通的小心肝,滾回去睡覺了。
慕晏目送宿誼離開,表情漸漸變得嚴肅。他揉了揉眉心,道:“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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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朝建立之後,現在的上朝規則是每日一小朝,十五日一大朝。大朝就是京中官員基本上都會參加,有國家大事一般也會在這時候宣佈。小朝則是皇帝召集最位高權重或者信任的人,團團坐開小會。
這個小會,主要協助皇帝每日政務,算是昱朝最核心權力圈子。
這時候的君臣等級還沒有後世那麽嚴格,直接是坐著開會,而不是後世那樣,大臣在台階下排排站。
慕晏自然是有小朝資格的。在下朝之後,王詡問道:“昨日叨擾,天師可好?”
慕晏微笑道:“天師很好。謝司徒掛念。”
“可老夫聽聞昨日有御醫連夜出宮……”王詡小聲道。
慕晏一副難為情的表情道:“昨日回到家後,下官突感身體不適,偷偷請了御醫,結果只是有些勞累過度,倒是虛驚一場,讓司徒看笑話了。”
王詡道:“沒有沒有,小心身體是應該的。”
王詡和慕晏又寒暄了幾句,然後互相告別。
王詡嘆氣。
御醫確實是進入的慕府,御醫案中也記載著是出診慕府。但王詡並不相信是慕晏請的御醫。
慕晏不是嬌慣之人,今日又照常上朝,可見昨夜“病情”並不重。既然不重,怎麽會請御醫。
果然是天師身體抱恙吧。王詡心中略有些愧疚。
雖然大部分官職都要打卡上班,但是地位足夠高了,就不需要了。特別是大世家,擁有更多特權。
因此王詡昨日在上班的地方晃悠了一圈,就回家了。這在世家是常態,若有公務要處理,那些下屬會直接登門拜訪。
不過慕晏有此特權,卻從未用過。他總是兢兢業業的上班,就算要離開也會向皇帝請假。皇帝雖然多次說慕晏不需如此死板,不過慕晏還是堅持如此。他將君臣的關係分的很清楚。
像慕晏這樣“死板”的世家也有,且慕晏年輕,慕家在中央的權力全靠他支撐,所以他小心一點,別人也不奇怪。
正因為如此,因此王詡來見宿誼的時候,正好與慕晏錯開。
不過就算慕晏也在,估計也不一定做的比宿誼更好了。宿誼雖然大部分時候看著傻白甜,但某些時候能發揮出讓人意想不到的功力,真不知道是本事還是運氣。
王詡當日回家之時,王太傅正在宮中教導太子,兩位兒子正在當值。他此刻也不想與其餘人交流,自己在書房靜靜坐著。
王詡那時心情十分迷茫,當聽人道有御醫從宮中入慕府的時候,心情覆雜更加難以描述。
他坐了一晚,當夜直接在書房睡下。
第二日王詡便找慕晏問了御醫之事,並確定了心中猜測。
慕晏:我說的明明是自己生病。
王詡今日又早早回家,繼續思索了一日,待王太傅回家之時,他前往王太傅書房。
王太傅道:“見了天師後,感覺如何?”
王詡並不驚訝王承知道他去往天師府上之事,他道:“天師之德之行之言,難以用言語描述。”
王詡將自己在天師府上與宿誼見面之事毫無疏漏的描述了一邊。
王承沈默了一會兒,面色古怪道:“你喝到了天師泡的茶,還聽到了天師彈的琴?”
王詡聽出父親言語中居然有些羨慕,哭笑不得:“父親關註點只有這些嗎?”
王承擺擺手,道:“這個家已經是你做主了,我這個老頭子,也就教導教導那些不成器的兒孫,頤養天年了。對我而言,當然是更關註這些。”
王承好奇道:“天師所泡茶真的與凡人不同?”
王詡點頭:“口齒留香,靈台清明。明明同樣的手法,茶葉也與送往我家無二,但味道的確不同。”
王承道:“仙家之手,果然不凡。天師所彈奏那樂器真能讓百花齊發,百鳥爭鳴?”
王詡道:“這肯定是民間傳說了,只是琴音,沒那些奇異現象。不過天師之琴音,的確讓人心情激蕩,久久不能自已。我一生未曾聽過如此美妙覆雜的琴音,仿佛涵蓋了世間一切聲響,如同天外之音般。”
王承道:“真想聽一次啊。”
但是拉不下臉為了聽琴就跑去天師府。王承心裏火焦火辣的。
王詡無奈道:“父親,你聽天師之言,難道一點感觸都沒有嗎?”
王承道:“能有什麽感觸?我們王家本就是如此,還用天師說嗎?皇帝什麽的無所謂,但若是真有異族入侵,誰還管什麽家族?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王承說罷,又道:“就算有保全家族的方法,我們王家也不樂意吧。幾個小的可以送去藏起來,反正老夫就算只剩下一把老骨頭,也是要隨軍出征的。”
王詡嘴唇動了動,低下頭。他父親年輕時候曾經駐守過邊疆一段時日,後因局勢緊張,王家令所有子弟都回來。當時他記得父親是被祖父綁回來的。
王承道:“你想得多,也顧家,但你畢竟是我兒子,我瞭解你。你現在猶豫,只是沒遇到。當你遇到了,你就什麽都不會想,什麽都不會顧了。”
“我知道你有不忿之心,但若就算成功了,又如何?天下重新陷入紛爭之中,百姓好不容易喘口氣,馬上又要家破人亡。我可不信那些世家推翻了昱朝,會立刻組織一個新的朝廷,肯定會打起來。”王承道,“我們王家又能得到什麽?當年我們沒能走上帝王之道,現在更不可能。”
王詡道:“父親……說的是。”
“何況,就真的會成功嗎?”王承冷笑道,“到底誰給那些人的信心和膽量。當年易家比起我們這群世家,就是擁有兵權的泥腿子而已。而我們世家擁有的兵力和土地可比他多多了。就這樣,還是易家當了皇帝,現在易家已經登上了帝位,百姓們也認可了易家的皇帝,誰還能做什麽?”
“我並非只為了百姓,為了中原,也是為了王家。”王承道,“王家雖然退了,但走的一定比那些沒有退的世家更遠。”
王詡腦海中漸漸清明,他道:“父親說的是,兒子陷入迷障了。”
王承點頭:“你想通變好。這些事,我說再多都沒用,只有你自己想通。”
王詡苦笑道:“不過聽了天師一曲琴音,兒子無論想沒想通,都不會這麽做了。”
王承好奇道:“天師給你彈奏了什麽?”
王詡道:“兒子並不知道曲名,天師只說是異界之音……”
“不過兒子一聽琴音,腦海中便浮現了屍山血海,民不聊生……”王詡道,“即使那琴音……很不憂傷,不緩慢……半點不像憂傷的曲子。”
王承感嘆:“真想聽一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