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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花匠生活》第124章
第73章 血要用血來洗

 姜靈又一次點火生煙。這回她學乖了,爬到了一棵大松樹上幹這個,用防護頭盔當火盆。樹上安全嘛。就算來一頭黑熊棕熊,上樹也要好半天。有槍在手……

 還怕打不死它?!

 就是上樹費事了一點。姜靈脫了外套包了一大包干樹葉,用傘帶紮了一捆落枝柴禾,把它們打包背在身上,吭哧吭哧爬上樹。她裡面是羊毛衫,胸口有防護背心擋著還好,手臂那兒掛了不知多少次樹皮!幸虧她爬樹水平有進步。

 而好好一件衣服,徹底毛了、名副其實了!千把塊人民幣呢……對此有一點,姜靈毫無疑問:那就是絕不能讓老媽知道!

 不過這還不是最麻煩的,最麻煩的是大松樹:它對姜靈的火盆怕得要死,枝梢上半枯的松針簌簌往下掉,鬧得比嚎啕大哭還淒慘。姜靈好不容易才安撫了它,為此付出了許多「白霧」。

 煙柱升起來的時候,森林告訴姜靈,老程他們倆改變了方向。姜靈此刻雖然肚子很餓,但總體而言心情平靜狀態好,所以她甚至從森林那兒,看到了老程和另外一個人的神色:他們沒怎麼交談,但他們明顯鬆了口氣,甚至略略笑了一下。

 ……

 日上中天的時候,姜靈又背靠樹幹把自己綁好了。她跨坐在樹杈上,一腳踏著旁邊一支樹杈、一腳踏著低處另一枝樹杈,毫無儀態,但四平八穩。

 一隻翎羽灰藍發亮、比麻雀大不了多少的鳥兒飛來,停在姜靈膝蓋上,一低頭、一鬆口,把一條兩個米粒長、黃黃的小蠕蟲放在姜靈大腿上,又高高興興飛走了、給自己捕食去了。

 它身體更強壯了一些、過冬也就更容易了一些!明年春天,說不定還能叫得大聲一點、多吸引幾隻雌鳥……

 多傳播一些自己的基因!

 姜靈目送它離去、默默替它補充完整;而後姜靈低頭瞅瞅那條蟲子,從系在樹杈上的外套衣兜裡抽了一枝細柴,挑起被鳥嘴對半掐傷了的小蠕蟲,迅速添進面前的頭盔火盆裡。接著姜靈探身從衣兜底里抓出一把落葉,使勁擦了擦牛仔褲膝蓋;擦完一扔,又抓了一把,再擦了擦……真噁心!太噁心了!蟲子的組織液!

 這只不會看人眼色的鳥兒,昨天就與姜靈溝通過了。它在那成百上千隻鳥之內,而這棵杉樹上,剛好有它的樹洞。

 姜靈不知道它的學名叫什麼,它自己就更不知道了。姜靈給了它一點「白霧」,順便試著跟它要吃的,結果那鳥不知從那兒叼來了這條蟲子……

 蟲子小,一下子就燒沒了。火苗跳動間,一股蛋白質的焦香逸了出來,直鑽姜靈的鼻子,令她的肚子一陣「咕嚕嚕、咕嚕嚕」大叫。

 於是姜靈嘟嘟嘴,揉揉肚子,把目光投向了左邊的一棵松樹。

 那兒住著一隻松鼠。秋末了,它吃得挺肥。

 ※※※

 北半球的秋冬、蒙古國中央省的午間,南半球的春夏、洪都拉斯科藩省的深夜。

 艙內一片漆黑。亞勒已經用制服外套把臉上的紅酒大致抹乾淨了。他陷在操縱椅裡,一動不動;只有蓋在身上的外套微微起伏,說明這是一個活人,不是一具屍體。

 艙門忽然疾速一開,路林也沒進來,直接拋出一個比普通果凍大一圈的褐色圓形小石盒、正砸在亞勒懷裡、落在外套上。

 亞勒驀然睜開眼,慢慢轉頭望向路林,同時他摸到那個小盒子拿起來看了一眼;結果他更驚訝了:「你從哪兒弄來的?」

 路林倚在了艙門口,把一條掛墜重新戴上、墜子放進襯衣裡:「你在問我?」

 亞勒立即否認:「不,沒有。我只是……」他沒說下去。

 路林對著亞勒這邊,但她沒看亞勒,而是看著叢林裡的夜色:「要我捏著脖子灌你不?」

 亞勒略略笑了一下;片刻後他道:「就像北京烤鴨的填鴨那樣麼。」說話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扭旋盒蓋。起先有點兒費力,因為亞勒這會兒不怎麼使得上勁;而後「噗」一聲響,真空密封破裂了,就輕鬆了許多。

 盒子裡面的東西很像果凍,半透明而晶瑩。星月的光輝照進艙門,在地上清晰地勾勒出路林的影子,不過到了亞勒這邊就只剩微光了,所以看不出那「果凍」什麼顏色。

 事實上亞勒根本沒看。那「噗」一聲之後,他動作就變得十分迅速,一打開蓋子更是立即把「果凍」往嘴裡一倒,直接吞了下去。而後他才緩下來,望著路林、把玩把玩盒子。而此時整個盒子裡,已經徹底空蕩蕩的了、什麼也沒剩下。亞勒的手指無意識地滑過盒內,觸感溫潤而乾燥。

 路林一聳肩、離開艙門,轉身邁步下梯。

 亞勒開口:「等等……」

 出入人員距離太近,艙門還沒開始動。路林腳下一停、扭頭看亞勒:「還難受?」結果這話一落,亞勒有片刻瞧上去沒什麼反應,而後他忽然笑了出來,又趕緊忍下聲音、低頭藏起表情。

 路林頓了一頓,什麼也沒說,轉回頭去、繼續走下舷梯。艙門開始合上。亞勒忙忙起身追過去、撲到艙口按住門:「等等!」門被人一按就剎停了。路林止住腳步,不過這次她沒回頭。

 「這幾天,我看了一點這裡的東西。他們百年前打過一次戰爭……」

 「所以?」

 「大概死了一千萬人……」

 「傷亡不小。你想去星內部隊?沙雕怎麼樣?」

 「……路林!他們開戰五個月的時候,他們的聖誕節到了。結果節日期間,西部戰線全部停火。雙方指揮都沒下這命令。是從一個叫『薩克森團』的團開始的。那個團是德國人,其中不少戰前在英國多年;他們對面是英軍。兩邊一開始吹口哨,然後喊話,再然後探頭、跑到陣地中間聊天,祝聖誕夜快樂,拉手指頭髮誓第二天絕不相互開槍。結果他們那一公里的戰壕一停火,兩旁也停了,兩旁的兩旁也停了,一直停到一千多公里……甚至還有一起踢球的,在一個叫伊珀爾的小鎮上。」

 「有趣的故事,但不奇怪只有瘋子才喜歡打仗。說完了?」

 「你難得休次假……就當過節,先放下那些吧?」

 「那不可能。血要用血來洗。」

 「暫時!只是暫時!」

 路林靜默了片刻,而後她仍舊走了下去。

 「嘀」一聲拖長的細微蜂鳴裡,艙門開始徐徐滑攏,這是強制關閉。亞勒鬆手,靠在了艙壁上。他望著路林的背影,一直到視線被隔斷;而後他別開了臉,略舔了一下唇。其實他的嘴唇根本沒碰到「果凍」,更不用提沾上。不管如何,那種味道還在口腔裡。很特別的味道,嘗多少次也習慣不了:一開始是令整個口腔麻木僵硬的苦、隨之會在舌尖綻開一抹奇異而些微的甜美,卻又帶著深深的酸澀。

 ……

 老程仰頭在前方的樹枝間找到姜靈時,姜靈自然也發現了老程,正把最後一個板栗殼兒扔下樹。這玩意她燒過了一個,沒幹透,燒起來不如干細枝,生煙不如濕樹枝,所以之後四個就都扔了。

 另一個人挎著槍在一旁,抬頭看了看姜靈,又轉開目光去了。老程沖姜靈招招手:「你找了個好地方啊!」

 姜靈用一大把濕樹枝塞滅火盆,解開傘帶、把頭盔從樹杈間取下來,而後姜靈用傘帶把頭盔纏了個結實,以免落地時火星外濺,這才整個兒往樹下一扔:「我要下來嗎?」

 老程一叉腰:「你樂意呆上面,那就呆著。我瞧那兒挺好,簡直五星級酒店!」

 姜靈解了外套兜兒,慷慨地往樹下一倒;而後拍乾淨落葉細枝,重新穿上外套:「是挺好。可我坐著不能動,快要麻掉了!」

 老程也已經抬頭找了好一會兒,又說了這兩句,脖子酸了,正在揉揉,聞言知道姜靈情況還不錯,主要是心理狀態好,頓時失笑。另一個跟著一翻眼,短促地笑了一聲。老程手一攏喇叭、回喊道:「那就下來唄,我們倆都有槍,子彈也夠了。你槍還在嗎?沒了再來一把。」

 姜靈開始活動胳膊和腿腳:其實還沒麻;但準備下樹,小心一點好。「還在。子彈來一點,小『狄安娜』的,這型號有嗎?我還有一個備用彈夾,五發的。你們背了這麼多東西跳傘?」

 老程繼續回喊:「有,管夠,只要你別嫌沉。」後面的問題,他也沒住口不答,但卻放下了手、說得輕了一些;可惜姜靈耳朵好,聽得清清楚楚。「大半不是跳傘帶的,是別人給的。有人扭傷了之類。他們不好走路,自己留一點防身,餘下讓我們找人用。」

 姜靈想起來了,傷員都是留一把槍、十來發子彈也即一兩個彈夾防身,其餘交給他們。於是姜靈「哦」了一聲,不吭聲了。她已經解開系在腰上的傘帶、整理好抓在手裡,而後她調轉過身,開始下樹。

 原始森林樹冠層茂密,樹木為了爭奪陽光,大多筆直向上,並且在下方一大半樹幹上沒有分杈,因為那兒曬不到太陽。所以姜靈起先牢牢盤抱著樹幹、利索往下;等經過了所有樹杈,她兩手在樹幹那一邊把傘帶一分一擼,而後左手抱樹右邊繞上小臂、右手抱樹左邊繞上小臂,這才繼續往下;一鬆一拉、一蹭一蹬,手腳交替,速度更快了。

 此時抱樹就不怎麼需要臂力了,用體重把傘帶往自己這邊拉就行。樹皮一般都足夠粗糙,因此別管什麼繩子,只要夠結實、夠耐磨,就能這麼用。布頭外套一樣也行。

 老程在樹底下幾步瞅著姜靈、以防萬一。其實太高了摔下來他也不能接,姜靈這姿勢,下來大半背部著地,觸地面積大,有落葉層在,未必有事;他一接,反而面積小,衝量又大,自己腿骨肯定先斷掉,彼此骨頭一撞一戳,沒準就一砸死兩個!不過兩三樓左右倒是可以撲一下,橫次裡滾出去比直摔地上好多了。

 因為怕姜靈分心,她下樹時,老程一直沒打擾她,只看著樂了;等姜靈接近地面,老程開口道:「你行啊,知道帶繩子!嘿,到了……到了到了!」

 有老程他們倆,姜靈不需要留意地面安全,一直專心下樹;此時聞聲回頭看看,才發現自己已經和老程一個高度了。她站到地上,重新整理起傘帶,低頭邊忙邊輕聲道:「本來不知道。趙永剛說的。他還讓我上樹過夜了,還有開槍打獵後換地方。」因為趙永剛他們都落在迷彩服手裡,到底高興不起來。

 老程是透過瞄準鏡也即望遠鏡,親眼看著迷彩服搜人的。他剛就近集合了一個,獸形機甲就經過。雖然沒攻擊他們,但他們知道自己被發現。那一個腿斷了,沒法跟上老程,所以兩人立即分開:傷員就地隱蔽;老程儘量遠遁,越遠越好。結果他趴在林子裡、隔著溪澗,套准了對岸迷彩服的眉心;然而敵人太多,他套了半天,只能空咬牙,沒開槍也沒出去。

 開槍是暴露自己,搞不好對方上來就先槍斃一個俘虜當報復、再找他麻煩;出去不用說,那是給敵人添戰利品。幸虧獸形機甲和迷彩服明顯不是一夥兒、溝通不太良好:那些迷彩服不清楚人數,抓到傷員就繼續往前了,沒四下找也沒拷問。

 趙永剛在老程之後跳傘。他們年紀大的先下,畢竟沒有特訓好些年了;年輕的後下,體力反應都好一點;現役的最後,日常訓練該有的都有,包括跳傘,處理危險的把握大一點。所以老程沒在俘虜裡看到趙永剛,但也並不清楚情況,此時只能含糊安慰姜靈:「小趙比我厲害多了,我都沒事,你擔心什麼?」

 姜靈又不能直說,瞅瞅老程:「擔心他運氣好壞。」

 老程一點頭沒說話了,彎腰撿起頭盔,邊收拾邊邁步:「走吧,換個地方,我給你弄好吃的。」說著朝另一個人指了指:「他叫柳磊。柳樹的柳,光明磊落的磊。聽著像流淚吧?流眼淚!也不知他爹媽怎麼想的。」

 姜靈跟著老程走,聞言「噗哧」一聲樂了。

 柳磊挎著槍,目光一直在四下不急不慢地轉悠;一聽這話,腳一挑朝老程那邊揚過去一捧落葉,同時沖姜靈一咧嘴、亮了亮一口白牙,略一撇頭示意姜靈先跟上。

 他剛才是在警戒:老程跟姜靈熟,所以他警戒,老程處理姜靈那邊。他與老程推測,襲擊者不僅離開了山洞、而且已經撤離。那些人是偷襲,當然怕被包餃子。而最大的證據正是姜靈又是升煙又是開槍,結果竟然還能換個地方、再次升煙……

 但不管如何,警戒依舊是必要的。沒有敵人,還有狼虎熊。狼群最麻煩;老虎擅長伏擊,熊太壯實,這兩個差不多。

 ※※※

 三人前中後,經過一片空曠地。姜靈抬頭看了看天,不過也沒多看她察覺到那種微弱的、被注意的感覺又落下來了。

 這是姜靈殺掉西伯利亞虎後才發現的。當時她剛靠自己射殺了一頭猛獸,並且消化吸收了一點繼承而來的記憶,應該是有所進步吧?而走進林子之後,這感覺便時有時無:經過樹冠稀疏處有,樹冠密處無;坐在大松樹上時,也沒有。

 姜靈至少知道衛星,所以姜靈爬上大松樹時就明白了、才敢跟松鼠換栗子;但姜靈心裡還有點兒疑惑那會是誰呢?辦得到的人實在不少啊。

 ……

 老程略回頭開口,打斷了姜靈的思緒:「你早先干嗎開槍?碰到東西了?」他聲音比平常輕一點,以免驚到林子裡的東西。

 姜靈聳聳肩,用同樣的音量道:「一隻大老虎。」

 她說得平靜,簡直像開玩笑,至少老程就這麼認為。所以他當即鬆口氣、埋汰姜靈:「連話都不會編。哪兒嘩啦一動、嚇著你了吧?那就說野貓,野狸子也行!偏偏要『一隻大老虎』……」

 他最後一句是憋著嗓子來的,怪腔怪調。姜靈柳磊都莞爾。姜靈之所以說實話,是因為救援一到、大半會暴露事實;不過她樂得老程自己誤解,而且她很清楚一點:這會兒再辯解也沒人信。所以姜靈也沒說什麼,只是不解道:「野梨子?」

 柳磊解釋:「就是猞猁。瞧著還算像小老虎。」

 『還算』像!姜靈搖搖頭無奈,咕噥了一聲:「反正是貓科動物,『還算』差不多。」

 所以咱不跟你們計較!

 老程笑了。柳磊笑了。姜靈哼哼兩聲,也笑了。

 ……

 姜靈被定性為「無故開槍」之後不久,他們下坡到了水邊,沿著溪彎走,尋到一個緩處。

 那是一個不大的水塘,總共也就百十平方米,最深處有個五六米,姜靈精神力探到的。急流裡魚呆不住,這種地方才藏魚。

 這回換老程警戒。柳磊半路挑了棵手腕粗的小白樺,攔腰砍來,去掉樹頂削掉分杈,就是一根細木桿:粗細大體均勻,長度三米出頭,還挺直的……可憐的小樹,在大樹底下深草叢裡出來的,也就長成這體型!不落在柳磊手裡,早晚也得陰死。

 此刻柳磊最後削了削節疤處,然後他踩著木桿上端搞刺鉤:先一刀對半切開大約兩三寸,然後繼續切,一邊兩刀、一共六根,接著中間塞進去一個小石子,卡死撐開木條;又拆了自己毛衣下襬的線,外面繞圈綁緊,固定了石頭;最後把木條削成尖刺,尖刺中上段還帶倒鉤!

 老程嘿嘿一笑:「等吃魚吧。他叉魚是拿手活。」

 姜靈點點頭:「好。」其實她知道柳磊會這個。而且柳磊早上本來有根更好的,主要是木刺好:那是灌木靠近根部的老莖,比小樺樹的木質要硬;是他與老程昨晚潛伏時一人值半夜,值夜時沒事幹,細細慢慢削的。清晨他們倆搜索了山洞後,柳磊就綁了魚叉弄了頓生魚片。結果早上她一開槍,害得柳磊把魚叉廢了……一開始看到煙柱時,柳磊還拿魚叉當探路棍,長是長了點,不過他與老程都有條不紊,走得快但不急,因為山林間趕得急了很危險;但一聽槍響,那就顧不得了,當即把魚叉給扔了!

 所以姜靈覺得自己又欠債了……那是多好的一根魚叉呀!

 老程見姜靈托著下巴坐在落葉上,瞧著有點兒萎蔫,就道:「你不翻翻石頭?小石頭下有螃蟹,大的沒準蛇窩,自己看著辦吧。」又朝柳磊那邊努努下巴:「別去他那邊,會嚇跑魚。」

 姜靈找螃蟹還不簡單?林蛙癩蛤蟆也有。但姜靈大不忍心:「算了,螃蟹沒多少肉,蛇窩太危險。」她忽然想到一件可以做的事:「我撿柴吧?」

 老程略一搖頭:「火還是別生了。要熟的也好辦,削了魚片,打火機烤著吃。」迷彩服還在不在這林子裡,他不知道,反正他們走的方向,一直是遠離降落傘著陸地帶,也離開了姜靈生煙的地方,還比較安全。另外,救援也該到了,所以他們現在還節約什麼物資啊!

 姜靈又沒法說,只好攤攤手,躡手躡腳朝柳磊那邊去:「不管熟的生的,我先看個夠。」

 ……

 柳磊叉魚很厲害,但其實也沒什麼高招,就是眼准、手快,對魚接近水面的時機掌握得好、對魚上浮的時間和自己出手的時間扣得準。

 這時節氣溫低,魚不大愛動;不過因為是晴天下午,一天裡溫度最高的時候,會上來的都挑在此時上來溜了溜。山裡的水比較清,魚比較傻:沒見過鉤子和網,對人影沒畏懼感。柳磊候了半個小時左右,出手統共花了幾十秒,四次叉到三條,收工。

 姜靈跟他攤出一手勾勾,柳磊失笑,魚叉交給姜靈,指指草窩裡的魚,朝老程道:「你來。」自己過去換了老程。

 姜靈抓住魚叉,正掂份量,聞言奇怪了:「你不是有刀嗎?」

 老程看了柳磊一眼,還真抓了魚去水邊殺,順便回答了姜靈的問題:「他廚藝不行。」柳磊一點頭應了一聲。

 睜眼說瞎話!削魚片關廚藝什麼事?那是刀法!剛才還削木鉤子削得那麼利索呢。而既然有一手叉魚的絕活,怎麼可能收拾不了魚?所以明顯有問題。

 不過姜靈的直覺告訴她,這兩人都是言不由衷,也不知道瞞著她什麼事,好在他們沒惡意,姜靈也沒必要弄清楚,於是點點頭,轉而繼續盯著水面等魚。

 然而片刻後,姜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等魚該用精神力呀!又或者問水草,水草很樂意少幾條啃自己葉子的傢伙。於是姜靈立即改了策略,結果這下子,她一雙眼睛沒事幹了,時不時就瞟過去瞅一下柳磊腰後那把刀。

 柳磊被看得不自在,略轉身換了個角度,擋到了身後。

 姜靈自覺冒失,不大好意思;剛好一條魚游上來、開始接近水面,姜靈掂掂木桿,略往前送了幾下,找了找木桿在手裡滑出的手感,集中注意力,等待她的小獵物……

 ※※※

 「中了中了中了!」

 姜靈嘿嘿直樂。她其實沒對第一次出手抱有指望,只是全神貫注、盡力去做而已。不過,姜靈忘了一件事,夢裡的姜靈也會叉魚。那麼大一隻西伯利亞虎都沒逃掉,這條兩手長的黑魚更逃不掉。哎呀呀……真是作弊!

 老程比姜靈還樂一點。柳磊也很樂,他小聲嘀咕了句「狗屎運」,正常音量道:「厲害!」

 然而很不幸,姜靈兩句都聽到了,笑眯眯看看柳磊,一手抓魚頭一手抓魚背,「喀」一下拗斷魚脖子。柳磊瞧得清楚、聽得清楚,背上頓時一寒。

 姜靈其實只是為了給她的獵物免除不必要的痛苦。她殺完魚,捧著送到老程那兒,狗腿道:「那個……我刀法爛。」老程一笑點頭,接過去了。四條魚都不小,姜靈看看他們三個實在是夠了,就又沒事幹了;她一轉眼發現老程擱在地上的小金屬盒:「這是什麼?」拿起來一看,金屬盒就一本書那麼大,一寸不到厚,份量不大。所以老程之前直接就把它揣在懷裡。

 柳磊回頭看了一眼,略一想,沒阻止:反正打不開!老程也沒回答,只是加快了片魚的速度,而後把已經片好的往姜靈面前一放吃吧吃吧烤吧烤吧別精力過剩了你!

 但姜靈卻沒拿魚,訝然道:「這盒子有開關,裡面有兩封信,還有個扁扁的東西。」她精神力一「摸」上去就透過了盒子,還找到了開關,和扁鐲類似,但帶鎖,不過沒上鎖。

 老程手一頓,柳磊驀然轉頭、喝止姜靈:「別動!」

 然而姜靈沒這防範意識,她已經打開了盒子;她被柳磊嚇了一跳,半晌才問:「為什麼?」

 柳磊老程兩人其實也沒擔心會爆炸:機甲若想要干掉他們,用不著這麼拐彎抹角。所以他們推測這是屏蔽裝置、所以他們在山洞裡才會試圖破壞它。柳磊會喊,純粹第一反應。

 因為這樣,姜靈這一次魯莽,他們兩人並沒有覺得自己死裡逃生了一次,也就沒氣。柳磊摸摸下巴沒吭聲,丟給老程一眼你看著辦;自己四下瞅瞅,沒有答話。

 老程繼續片起了魚來,一邊給姜靈道:「沒事。應該是屏蔽信號的。不過以後碰到了,別亂開,沒準炸彈。」他頓了頓,又多說了幾句:「像這回,你要是看到自己人吊在樹上、趴在地上,也要小心。你對付不了,別跑過去,八成是陷阱埋伏。」

 姜靈瞅瞅老程與柳磊,小小小小聲保證:「我記住了。下次不開了。」然後她好奇地看看盒子裡,頓時奇了,不由拿起了上面一封信來:「給解放軍?」

 柳磊老程均看了一眼那信,信沒封口。柳磊反應慢了一瞬: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處理這情況,好像看看也可以、阻止也可以?老程多年照管俞靜的安全,早沒有公職在身,很自然就開口:「裡面寫的啥?」沖柳磊一樂:「咱不偷看,咱這兒一個半的收信人。」

 姜靈發覺柳磊迷茫了,一路上清醒鎮定無比的柳磊迷茫了!多難得!所以姜靈也沖柳磊笑了一下、壞壞地笑了一下;同時迅速挑開信封、抽出信紙,以免柳磊又喝止。

 而後姜靈呆了呆,念道:「有恩報恩。十四年前大洪水,全家四口承情,今天就此還清。再碰面是敵是友,各安各命。」下面是署名:「大淚包。」

 老程與柳磊對看一眼,而姜靈飛快打開了第二封信。這一封,信封上是空白、信紙上的話更短:「有仇報仇。血要用血來洗,淚要用淚來償。早茶已經奉上,午餐敬請稍候。」下面同樣是署名:「黃嫻雅。」

 水邊靜了下來,三人一時間都不說話了。

 ※※※

 原始森林裡,三個人解決午飯,回到林子裡,撿了個地方呆著。一者風小,二者隱蔽。

 姜靈最後還是吃了熟的魚片。老程與柳磊都認為,她的胃以前沒怎麼接觸過生魚,很可能不適應,容易拉肚子。這是在野外,謹慎為好。

 那兩封信,老程交給柳磊收起來。屏蔽器是個薄板狀的儀器,像直板手機但比手機大了幾倍,砸不壞、不怕水,上了消音器開槍也沒能打壞,所以老程讓姜靈琢磨看看能不能再用精神力找到一個開關。他自己玩那個盒子,玩了半天慢吞吞開口:「怪不得那機甲……就是不知道後面怎麼樣了。」

 姜靈想安慰老程,便道:「我覺得吧,午餐總是比早茶正式隆重,她這意思,肯定是換了更大的目標找麻煩。」老程不是擔心俞靜嘛?應該沒那麼擔心俞靜爸爸俞靜爺爺之類的吧?要她姜靈二選一,她也選俞靜平安!無關其它,只是人有親疏遠近。

 柳磊這會兒躺在落葉上歇息,還蓋了一堆乾草啊乾葉啊,老程在留神就夠了。「很可能。我就說,早該有人到了。」

 老程微微點頭,又搖搖頭:「救援倒沒準。現在蒙古這兒敏感。」

 姜靈這回沒找到開關,事實上她發現了一個操作板,但她不敢碰:老程說的,不明物體別亂來。「敏感?」

 老程點頭,摸出一根皺巴巴的香菸;他也不點來抽,拆了一半,把菸草絲送進嘴裡:「是啊。你沒看見?俄羅斯境內不是有兩架Su-47護航嗎,到蒙古國境線就回去了。換以前通報一下,他們總愛送到中蒙邊境。現在,難辦。我們自己的也過不來。」

 姜靈眉毛一挑:「看到了,就是那兩架翅膀左搖搖右搖搖、『呼啦』一下拉升上去,倒翻轉向回去的?」

 柳磊微微莞爾:「對。」

 姜靈摸了個松塔砸到對面樹上:「臭屁!孔雀!賣帥!」特地漏了一個,看看老程:「還有什麼?」

 松塔嘩啦一下散了許多鱗片。老程失笑了一下:「顯擺。」繼續用門牙舌尖一點點嚼著煙。柳磊莞爾擴大,解釋道:「搖機翼不是,那是『再見、好運』的意思。拉升是。不過換了我們也這樣。誰不這樣?又不是正式訪問。」

 姜靈頓了頓,一本正經誇柳磊:「好同志,很有自信啊!」

 「噗!」老程一小口菸草貢獻給了林間的大地。柳磊頓時幸災樂禍:「那是最後一根了吧,哈?」

 老程略為懊惱了一下,摸出最後半支菸深深一嗅,沒拆,頭一次抱怨了一句救援:「怎麼這麼慢?」

 姜靈瞅瞅老程,覺得差不多了,學著柳磊那樣弄了個地方準備休息:「吸菸有害健康。天黑前就到了。」

 兩人都以為姜靈是心態好,沒人知道她說的是實情:救援已經開始進入森林。也正因為這兩人不會知道,姜靈才會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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