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反串的南瓜

　　楚明哲都沒有勇氣去看沈靖南的眼睛，他不知道如何去向愛人宣佈這樣一個噩耗。沈靖南失去了奶奶、失去了媽媽，現在他又要告訴沈靖南沈雲飛得了不治之症，他怕沈靖南受不了。

　　但沈靖南總比楚明哲想的要堅強一些，他屬於心裡有數的類型，最壞的打算都想過之後，父親得病反而沒有那麼難以接受。沈靖南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抬頭說道：“是……塵肺病，還是肺癌？”

　　“塵肺二期。”楚明哲說，“發現的不算晚，好好治療會沒事的，以後醫療越來越發達，叔叔的病不是問題。”

　　“嗯，對，”沈靖南很平靜地說道，“那我爸爸的心情還好吧？”

　　“叔叔好像並不覺得意外。”楚明哲捧起沈靖南的臉，然後看向沈靖南的眼睛說道，“南南，沒關係，你不要害怕，這個病就算不能完全治好，但暫時不會危及叔叔的生命的。”

　　“就是太遭罪了，想來我爸一輩子一事無成，老了還得了這個病。”沈靖南眨了眨眼說道，“我再勸他搬去我公寓住，這次不能讓他繼續住在老房子裡了。你不用擔心我，我自己會調整心情。”

　　沈靖南雖然嘴上這麼說，在車上卻一直有心事兒，他一直看著車窗外繁華的h市夜景，眼神都快放空了。沈靖南最近拍戲很累，雖然因為骨架的原因他一直是個小圓臉，但他瘦了之後臉頰兩側就有些凹陷，倒是顯得比之前成熟一些。

　　沈靖南發現楚明哲在看他，微微側臉看向楚明哲，然後露出了一個甜甜的微笑。夜色裡沈靖南大概是用了什麼南瓜魔法，楚明哲只覺得自己在看到這個微笑之後，勞累和疲憊全部一消而散，只有滿心的甜蜜。

　　“明哲，其實我最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我想和你說說。”

　　“嗯。”楚明哲有些好奇是什麼事兒，“你說吧。”

　　沈靖南歪頭仰在副駕駛座位的靠背上，烏黑柔軟的頭髮從耳邊輕輕掃過，他看向楚明哲認真地說道：“拍完我手頭的這部劇之後，我想休息一年，想去專門的演藝院校學習一段時間。”

　　楚明哲有些意外，但他覺得沈靖南的這個決定很不錯，便點頭支持說道：“好啊，你想在國內還是國外，我都可以陪你。國外的話可以把叔叔接過去治療，找個風景好空氣也好的地方住。”

　　“啊，不用不用，我覺得國內就很好，我怕以我的英語水準一時半會兒聽不懂老師說話。不過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很想和你一起去國外看看風景吃吃美食。”沈靖南看向窗外的路燈，有些落寞地說道，“我呢……我沒上過大學所以真的很想去大學裡看看。我已經演了兩年戲，也發現了自己身上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覺得也許去學習一下能對我有幫助，畢竟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成為演員。”

　　“嗯。好。”

　　沈靖南抬起頭看向楚明哲，說道：“你能支持我最好了。”

　　楚明哲嗯了一聲，贊同道：“你這個年紀本來就是適合讀書學習的年紀，過去兩年你演得戲也不少了，我支持你去進修，正好也調理一下身體，長遠來看，這樣對你更好。”

　　“嗯，這兩年太累啦。本來一直下定不了決心，”沈靖南低頭說，“想多留給你和爸爸一些時間，之前就連陪家人和看風景的時間都沒有，我走得太快了，身邊經過了什麼都記不住。”

　　“記住我了就行，”楚明哲笑著說，“記不住要打你。”

　　“竟然要家暴……你是誰？你不是我老公！”沈靖南假裝不認識楚明哲的樣子抱著包驚慌地說，“我要下車！這裡有人綁架明星！”

　　楚明哲悶笑出聲。

　　兩人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七點，天黑了，家裡的兩隻貓聞到了沈靖南身上的味道都從窩裡跑出來跟沈靖南打招呼。沈雲飛有些拘謹地坐在沙發上，面前放著一大盤各種各樣的水果。楚家的阿姨在廚房做飯，聽到沈靖南和楚明哲進門的聲音，探出頭看了對著兩人笑了笑。

　　“阿姨，麻煩你了。”沈靖南對著做飯阿姨笑了笑，然後對沙發上的沈雲飛說道，“爸爸，你多吃點水果呀，明哲剛才跟我說了你倆去檢查身體了，沒什麼大事兒，這個病不礙事兒的。”

　　“哎，好。”沈雲飛一見兒子就有些激動了，原本沉默寡言的他話一下子多了起來。“南南好像又瘦了，腿完全好了嗎？是不是劇組的伙食不好啊？”

　　沈靖南坐到了他身邊用牙籤插了一塊蘋果給沈雲飛，然後說道：“我完全好了，很健康，劇組伙食還不錯，爸爸不用擔心我。”

　　“那就好，小楚，辛苦你了，一天都跑來跑去的，”沈雲飛看向楚明哲說道，“我吃晚飯就回去，你們都該忙什麼忙什麼。”

　　“哎，爸爸，今天我就是想和你說，這次就不要走了。你不習慣住在這裡的話，就去我公寓住，不要回去了。”沈靖南皺起眉頭說道，“老房子那邊條件不好，也不方便你治療。你這個病就是需要靜養，所以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療。”

　　“不用不用……”

　　“爸爸，你不搬過來住，我連拍戲的時候都會擔心你。所以你就算是為了我，你也得搬來住，積極治療。”沈靖南嚴肅下來，小圓臉十分的深沉，“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現在我不能沒有你，所以你要保護好身體。”

　　說實話，之前很長一段時間，沈雲飛都覺得活著沒意思，還不如死了。但重新見到兒子之後，他突然就希望自己的生命能延長一些。塵肺病是一種非常折磨人的疾病，這個病到了晚期肺部會逐漸纖維化無法呼吸。沈雲飛在礦裡工作的時候，就能感覺到胸悶氣短，現在他開始咳血，需要洗肺治療，而洗肺的費用非常貴，沈雲飛怕自己給兒子添負擔。

　　“費用什麼的叔叔你不用擔心，”楚明哲看出了沈雲飛神色裡的猶豫，補充道，“我和南南都會準備好。”

　　沈雲飛張了張口，半天才說：“我……我回來就給你們倆添麻煩……哎……”

　　沈靖南笑了笑，說道：“你回來了我就有爸爸，你不回來，我就沒有親人了。我會每天都盼望你回家，但每天都希望落空。所以，你回來了，我很高興。”

　　這頓晚飯沈雲飛和楚明哲都在不停給沈靖南夾菜，沈靖南快要吃不急，幸好桌底下趴著兩隻貓，沈靖南吃不完了就偷偷把肉給蛋蛋和嘰嘰吃，然而在投餵最後一塊排骨的時候被身邊坐著的楚明哲用眼神抓了個正著。沈靖南仰起小圓臉，大眼睛撲閃了幾下，臉迅速地紅了。

　　不管多少次，對上楚明哲眼睛的時候，沈靖南還是會心跳加快。沈靖南用眼神求救，楚明哲才假裝沒看見的樣子，慢條斯理地吃自己的飯菜，說道：“家裡的貓越來越胖了。”

　　沈靖南摸了摸桌下的蛋蛋柔軟的毛，蛋蛋喵了一聲，和嘰嘰滾成一團。

　　餐廳裡的燈很亮，沈雲飛看向了正在吃飯的楚明哲。楚明哲即便是不說話，他優雅的儀態和氣質都能讓人感到他出身不凡。兒子成為明星，兒婿是億萬富翁，這一切對於五十歲的沈雲飛來說太過突然了。雖然剛得知兒子和男人在一起的時候，沈雲飛很震驚，但通過這幾次和楚明哲的交往，他覺得楚明哲這個人還不賴。加上他這些日子也查了一些資料，知道了同性戀不是病，雖然已經接受了兒子的戀情，但他作為父親總怕兒子受到欺負。

　　“爸爸，明天我就回去拍戲了，明哲會帶你過去。錢不夠用就跟我說，”沈靖南柔聲說道，“千萬不要不好意思，該花的錢還是要花的。你給我一個盡孝的機會吧。”

　　沈雲飛點了點頭，他心疼沈靖南小小年紀就忙忙碌碌地拍戲，別的孩子吃過的苦、沒吃過的苦，沈靖南全都嘗了。他想了半天，發現自己現在唯一能為沈靖南做的，就是保重身體了。

　　沈靖南好久沒睡楚明哲的床，他洗了澡躺上了床，發現門口蹲了兩隻貓。這一段時間，楚明哲沒了枕邊人，只好找貓來暖床。兩隻貓這一個月睡慣了床，到了點兒就一起在門口等著。楚明哲冷漠地關上了臥室的門，蛋蛋生氣地拿小短手拍了兩把門，然後和嘰嘰揚長而去。

　　蛋蛋：“喵喵喵！”有了媳婦兒忘了貓！

　　沈靖南躺在床上拄著腦袋笑眯眯地擺了個性感撩人的姿勢，楚明哲輕笑著關了燈，然後湊過去吻了吻沈靖南的額頭，說道：“太晚了，你今天要早點睡。”

　　“明哲，”沈靖南突然說道，“爸爸治病的錢你一定要讓我來出，我去劇組照顧不了爸爸，就需要你代勞來了，如果還要花你的錢，那我會不好意思的。”

　　“什麼你的我的，以後我們總歸是要結婚的。倒是都是我們的。”楚明哲在黑暗裡低聲說道，“你也是我的人。”

　　“嗯，我是你的瓜。”沈靖南篤定地說道，“你也是我的男神。”

　　楚明哲把沈靖南抱在懷裡，說道：“好了，快閉眼睡覺，明天還要趕路。很累的。”

　　第二天一大早楚明哲就把沈靖南送回了橫店，今天沈靖南要拍一場反串的戲碼。是他被天神發現之後，為了躲避追殺和女主角一起下山，所以利用狐狸的妖術男扮女裝的一段。原著裡寫著“狐妖白亭逸男裝的時候十分可愛清秀，女裝也十分明豔動人”，沈靖南為了這一行字兒，畫了一早上妝。

　　“我算是知道你們女孩子為什麼化妝時間長了。”沈靖南對著鏡子看自己的大長睫毛，對徐梨說道，“貼個睫毛就要很久。”

　　化妝師把沈靖南拽回來，說道：“眼線還沒畫呢！眼影還要再刷兩個色！別溜掉。”

　　徐梨憋著笑說道：“南南你的小粉裙真好看。”

　　沈靖南冷漠地嗯了一聲，徐梨沒憋住笑出聲，說道：“姐姐我平時都很少穿這麼嫩的粉色……”

　　沈靖南又冷漠地嗯了一聲，從桌邊拿起來一朵假的桃花兒插在自己的狐狸耳朵上，說道：“為了藝術獻身。”

　　他最終還戴了美瞳，戴了美瞳南瓜一雙大眼撲閃撲閃十分迷人，睫毛乖巧地彎著，看上去真得很像個可愛的女孩兒。化完妝的沈靖南站起身給導演和造型師們都看了一圈兒，他被緞帶纏繞的腰看上去不贏一握，小粉裙和粉嫩的唇膏襯得他皮膚很白，看上去的確符合“明豔動人”四個字。

　　沈靖南也放開了，他難得用手機自拍了一張，然後發給了楚明哲。

　　楚明哲正帶著老丈人看房子，泡了壺茶準備喝點兒水，一看到這張照片手都抖了一下，水都灑了出來。

　　楚明哲回沈靖南：這個是你嗎？

　　沈靖南驕傲地發了個小視頻給楚明哲，軟軟的說道：“是我呀。”

　　楚明哲笑出聲，回他：挺可愛。

　　沈靖南回他：是不是太重口味了。

　　楚明哲速回：是小清新啊寶貝。

　　導演對沈靖南的造型非常滿意，小圓臉的小狐狸看起來真是無敵萌。沈靖南穿著男裝的時候清秀又帥氣，穿著女裝也沒有什麼違和感，反而十分秀麗。小南瓜的五官很精緻，所以淡妝濃抹總相宜。他吊著威壓從高處俯衝而下的時候，在場的助理都打趣地組團大喊：“女神！女神！”

　　而在拍這場戲之前的三五天，沈靖南都在觀察徐梨演戲的神態，為的就是能在今天模仿出來女孩子的神韻。這是他第一次反串，雖然還十分害羞，但沈靖南知道為了劇中的效果，他必須要放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