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突然興奮

　　其他幾個組別也陸續完成，所有的菜都擺在中間的大桌上，各式各樣眼花繚亂。

　　周以白剛煮好菜便端過去了，他做的菜零散地混雜在眾人之中，就只有他自己清楚是哪幾道。而那鍋玉米濃湯放在角落，和其他幾鍋湯擺在一塊。

　　眾人各自端碗盛飯，熱熱鬧鬧地吃了起來。

　　孟宇裝了滿滿一碗飯，還沒動筷前先湊到周以白身邊小聲問：「你煮的是哪幾道？」

　　「糖醋排骨、清蒸魚……」

　　「我已經看到兩條清蒸魚了。」

　　「……」

　　桌上那些菜雖然有幾樣看起來挺賣象不佳，但不嘗過味道也不知如何，更何況有好幾道看起來有模有樣，完全不輸周以白的菜。周以白看了下，回孟宇道：「你都吃吃看吧，說不定都很好吃。」

　　孟宇心想有道理，捧著碗一陣風似地消失了。

　　這一餐的餐具是碗，和飯店自助的盤子不一樣，能裝的量小，故而大家吃飯時走動得頻繁，有些人甚至站在一圈便邊聊邊吃了起來。

　　周以白剛才雖叫孟宇什麼都試試，但他自己卻對這些沒多大興趣，也就夾了幾道自己做的菜，退到角落去吃了。

　　周以白不是特別有食慾的那種人，他素來晝夜顛倒，早上七點起來做早飯，陪寧寧吃了點後便送寧寧去上幼兒園。回到家時近九點，把早餐的碗筷洗了、衣服扔進洗衣機裡後便倒回床上睡回籠覺。

　　一路睡到下午一點半左右，他起來晾衣服，打掃屋子，再來才是打開電腦收郵件。

　　在工作這事上頭他有點拖延症，趕的時候埋頭猛畫，不趕的時候便整個下午打遊戲，常常一眨眼又到了該接寧寧回家的時候了。

　　回家路上，他會帶寧寧去超市買菜，回來又是做飯、吃飯、洗碗、家務的循環，當然還要陪寧寧玩，聽寧寧講今天幼兒園裡頭髮生了什麼事，下午點心吃的是布丁還是蛋糕，哪個小朋友和她玩得好。

　　到了晚上九點寧寧睡了，他才真正開始一天的工作。這一畫便會到凌晨一兩點，有時趕稿便到三點，甚至是通宵。

　　也因此他一天就吃兩餐，偶爾忙起來管好寧寧吃飯便也顧不上自己。

　　而這還是好的，以前獨自一人時，有時他一天只吃一餐，久而久之對吃飯這事不大上心，倒是零食吃得不少，能維持如今這樣清瘦卻不嫌枯槁的體型只能說是天賦異稟了。

　　周以白隨便吃了幾口後低頭刷微博，看今天頭條的明星離婚新聞。本來是娛樂圈裡的金童玉女，結果最後還是分了，聽說還是因為出軌。

　　周以白心想，果然還是不要結婚最好，這樣誰也不會受傷了。當然，談戀愛也沒必要，有開始便注定有結束，熱鬧總是一時的，然而熱鬧後的蕭索卻總是綿綿無絕期。

　　與其等著人走茶涼的那天，倒不如從頭到尾都是獨來獨往，誰也不要招惹誰。

　　「那一鍋燉白菜是你做的吧？」

　　孟宇的聲音打斷周以白的思緒，周以白回過神來，恍惚地點點頭。孟宇露出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得意道：「我把它吃完了。」

　　「哦……」周以白看孟宇又一陣風似地端著碗走了，已經忘了剛才自己在想些什麼，只是不住思索孟宇的胃到底是怎麼長的。

　　接下來的時間，孟宇只要吃到喜歡的便回來和周以白報告，問那是不是周以白做的。

　　說來也巧，八道菜全給孟宇猜中了，就連用點調味料隨手抓拌的簡易泡菜也沒漏掉，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什麼方法分辨的。

　　孟宇繼續去吃了，周以白覺得自己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喝點湯作為收尾。

　　走到放湯的地方，他發現那一大鍋玉米濃湯只剩不到一碗的量，心想孟宇果然能吃，竟然連湯也能喝成這樣。

　　他把剩下的都裝走，回到位置上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這湯是你煮的？很好喝。」第一天和他們同桌吃晚飯的女生坐到周以白旁邊，碗裡也是玉米濃湯。周以白依稀記得她是個高中老師，名字雖記不起來了，但印象還不錯，是一個溫柔可愛的女孩子。

　　他點頭承認，那老師又問：「怎麼煮的？不像加了澱粉，但喝起來很濃很香。」

　　「要用土豆，還要奶油……」別人問了，周以白便認認真真解釋起來，沒有漏下任何步驟。

　　他解釋完了，也不曉得對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只好低頭又喝了一口湯。

　　「原來還有這麼多講究，我都不知道。」那老師笑笑，「你是哪裡人？上次很像沒聽你說過？」

　　周以白老實答了，答完後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對方很像是來找他聊天的，玉米濃湯只是隨便起個頭而已。

　　一想到又要尬聊了，周以白不禁繃緊身體，本來就沒有表情的臉顯得更為僵硬。

　　「你就住那裡？那離我學校挺近的。」

　　「嗯……」

　　「你知道xx路新開了一家店嗎？」

　　「知道……」

　　「吃過嗎？」

　　「沒有……」

　　「那你一定要去試試，那家店的芝士蛋撻可好吃了！」

　　「好……」

　　周以白的大腦已經死機了。

　　要是給他一個題目，像「論西紅柿炒蛋的作法」這樣的論述題，那麼他能好好回答。可要只給他做是非，甚至就一直述句子，那麼他完全不懂得要如何接話了，只能「嗯」「是」「對」這幾個字交替著用。

　　就像現在，他知道對方沒有惡意，但也察覺到對方的表情開始露出一點尷尬。

　　一分鐘後。

　　周以白一臉僵硬，女老師也一臉僵硬，兩人面面相覷。

　　（O_O)…？？？…（O_O）

　　終於有人打破僵局，孟宇端著碗過來了。

　　他先看看女老師，再看看周以白，接著再看看女老師的碗，又看看周以白的碗，神情似是不太高興。

　　「玉米濃湯竟然沒了，我連一口也沒喝到。」孟宇坐在周以白旁邊，想要若無其事的抱怨，卻壓不住語氣中的哀怨。

　　「你沒喝？」周以白見孟宇來了便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但他和孟宇總是能好好說話。

　　「沒喝，還沒到我喝湯的時候。」

　　「……」看來還沒吃飽，周以白心中冒冷汗，「我現在再煮一碗給你？」

　　「算了。」

　　孟宇把碗放到桌上，沈默地把碗裡的飯粒一顆一顆夾起來吃。

　　要是其他人大概已經開始嘲孟宇了，誰叫他吃這麼多東西，活該，作為吃貨竟然還不知道吃飯這事情講究先來後到。

　　然而周以白是有孩子的人，看他那小樣子就知道他在賭氣。

　　「你沒喝過，說不定完全不合你胃口，不喝也罷。」

　　「不可能。」

　　「那你喝一口？」

　　周以白試探地把自己的碗朝孟宇推去，不確定孟宇吃不吃別人碰過的東西。

　　但他多慮了，孟宇接過碗便喝。

　　孟宇喝了一口，停下來看了周以白一眼，接著直接一口氣把整碗都喝完。

　　「喝到了。」雖然還有點意猶未竟，但總歸是喝到了，孟宇覺得神清氣爽，端著自己的碗又走了。

　　周以白拿著空碗哭笑不得，表情終於不再僵硬。

　　「你們以前認識？」

　　周以白搖頭，說道：「昨天認識的。」

　　「這樣啊，看你們這樣子還以為是老朋友。」目睹一切的女老師若有所思。

　　沒一會孟宇又回來了，碗裡空著，看起來像是打算休兵了。

　　那女老師已經換到另外一桌去找其他人聊天，這張桌子只剩周以白和孟宇兩人。

　　「吃飽了？」

　　「還沒。」

　　「不繼續？」

　　「等大家不吃了我再去吃。」孟宇說道，「他們光顧著說話不吃飯，一會肯定剩很多，丟了浪費。」

　　孟老闆向來嚴以律己寬以待人，就算在公司聚會裡他這個老闆也專門吃剩飯，特別節儉。他那些說話極損的員工說他這是和豬搶飼料，然而周以白卻不這麼想，反而又去裝了碗菜回來。

　　「不是吃飽了嗎？」

　　「還好……」

　　周以白不好意思說的是，他吃得太少了，一想到孟宇待會吃的剩菜也是他造成的，他便良心不安。

　　周以白又吃了兩碗，果然最後沒幾個人要吃了，桌上東西剩下不少，孟宇把那些殘羹冷炙都吃了，吃的時候不忘半開玩笑地埋怨周以白手藝太好，只要是他煮的幾乎都沒了，剩下的都是些不怎麼樣的東西。

　　午飯過後有一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兩人回房休息。

　　孟宇向來精力旺盛，吃完飯後能夠馬不停蹄地繼續工作。然而周以白不一樣，一回到房間，他便行動遲緩地邁向床鋪，遲緩地摸出平版，遲緩地點開消消樂……

　　「你這場是計時關卡。」孟宇好心提醒。

　　「嗯……」周以白的眼皮很沈重，卻不願去睡覺。他那身殘志堅的身影太過感人，孟宇忍不住出手相救替他過了那關。

　　「你去睡吧。」

　　周以白搖頭，死撐著不睡，點開下一關。

　　看周以白那樣子孟宇又想到了他家毛毛，他說周以白像毛毛不是沒道理的。毛毛也是這樣，每次想睡了卻還要纏著他，都看它閉上眼睛了，但孟宇只要一移動它便像是要證明自己沒睡似地喵兩聲，要孟宇繼續摸它不准停。

　　孟宇看著看著，忍不住伸手摸摸周以白的頭髮。

　　「？」周以白迷茫地看他一眼。

　　「沒事，你睡一會。」孟宇收回手笑瞇瞇地看他。

　　實在是困極了，周以白終於堅持不住，頭一歪睡著了。孟宇給他蓋好被子，接收他手上的平版繼續替他破關。

　　下午的行程在室內，想必又是一些關於相親的活動。孟宇半點興致也沒有，只想留在房間裡面玩。

　　他玩了一陣，又替周以白在水族箱裡點技能，接著開始看新聞。

　　周以白睡得很沈，孟宇一個人靜靜地看新聞，房間裡十分安靜。

　　下午三點，孟宇正在看助理髮來的資料，突然屏幕上跳出來一個微信的視頻通話要求。

　　孟宇手一抖，不小心給接了。

　　屏幕上出現一個眼睛圓圓，臉頰嘟嘟的小女孩。

　　小女孩：「？？？」

　　孟宇：「！！！」

　　媽媽媽呀！好好好好可愛！救命！！！

　　孟宇像個突然興奮患者一樣張著嘴，臉上露出一股想笑卻又不敢笑出來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怪異。

　　小女孩看到接電話的不是爸爸而是一個奇怪的叔叔，心裡很慌，嘴慢慢張開，看起來像是要哭了。

　　然後真的哇地一聲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