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關於鳳凰的吃醋
肖何站在水龍頭底下,水流嘩啦啦沖刷著身體,帶走殘留在丹田處的疼痛。
雖然鳳琷把那只膽大妄為的女鬼抓起來還掛在門口示威,肖何還是對自己臥室那間小浴室產生陰影,只能跑出來沖澡。
其實那間臥室也不是用來洗澡的,而是專門拿來泡,肖何有心事的時候喜歡泡在熱水裡,從小便養成這種習慣。
水流把他柔軟蓬鬆的髮絲沖塌,貼在臉上,看著莫名頹廢。
其實他現在心情是有點頹廢的,或者說是複雜。昨晚的情況完全在意料之外,如今回想甚至頗覺荒誕。肖何怔愣地按住自己的唇,邊緣破損處有些紅腫,按上去鈍鈍得疼。
那隻鳳凰……他用的力太大了。
關掉花灑,肖何走到鏡子前面,水汽朦朧的,看不清裡面的人什麼樣子,肖何便伸手去擦。水霧擦淨,鏡子裡露出一具略顯單薄的身體——肌肉不發達,又沒有多餘脂肪,腹肌不成塊,只有不太明顯的兩豎條痕跡,對於現在不算少年的年紀來說,這副身體實在太弱。
肖何木著臉看身上那些斑駁的青紅痕跡,轉過身看看,也有不少。只靠撫摸都能在人皮膚上留下這種痕跡,還真……不愧是神。
——不過他也沒吃虧,意亂情迷的時候抱著鳳琷亂抓,指甲扣在他身上的感覺還在,也沒注意力道,想必那鳳後背已經不能看了……
「叮鈴鈴——!」
一聲清脆的電話鈴聲喚回肖何注意力,他把褲子穿上,濕著上半身披了件格子襯衫就出去了。家裡座機沒有來電顯示,肖何卻能猜到是誰——知道這個號碼的人總共沒幾個。
「喂?」
「是媽媽,怎麼這麼慢才接電話。」
肖何聽清裡面的聲音倒是愣了下,一邊握著聽筒講電話一邊系胸前紐扣:「剛剛在洗澡。媽,什麼事?」
「你不會才起吧,都快十點了,又不吃早飯。」
肖何又忍不住想起昨晚,心裡歎口氣。他低著頭捏捏鼻樑,把手撐在牆上:「到底什麼事。」
「吳叔說你訂了一張新床,還是雙人的,怎麼,交朋友了?」
電話那頭的女聲帶著明顯揶揄,肖何又是一愣——當初買雙人床只是為了讓那位神鳥睡舒服點,倒沒想過這麼多。
只不過這事才過去兩天,他媽怎麼就知道了,消息夠靈通。肖何就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不答反問:「是吳叔跟你說的?」
他很早之前就獨立出來,最討厭長輩管東管西,幸好他媽整日裡工作很少管他,不然肖何可能早早地成為一名問題少年。
「哎喲我的兒子,還害羞啦?別害羞,要真交朋友了帶回來給媽媽看看。還有,你別怪吳叔,他找不到好梧桐,還是從別園買的,我才問了問。你行啊,平時總板著個臉,沒想到下手挺果斷,這都同居上了。」
肖何的母親不但是個出色的植物學家,還是個出色的企業家,別園是她經營的一家木材種植加工一體化的工廠,規模不小,木材種類也很齊全。
「沒有,我是無性戀,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雖然可能正在往同性戀轉變,要是他媽知道了,不曉得會哭還是會笑。
「哼,沒有就算了,要是有了,一定要早點帶回家讓媽媽看看,不許瞞著我。」
肖何嗯了一聲當作回應:「不跟你說了,下午我還有事。」
「成成成,你忙吧。」
肖何掛上電話,扶著牆長出了一口氣,剛轉身便有一抹紅影落入眼底,嚇他一大跳。鳳琷不知何時起站在那裡,一雙眼似笑非笑地看著肖何。
「早上好。」
僵硬只是一瞬間,尷尬被不動聲色地抹去,肖何若無其事跟對方打招呼。
鳳琷點點頭:「方纔在同誰說話?」
「我媽。」
鳳琷視線落在掛牆的電話機上,意思很明顯——令堂長這樣?
肖何解釋道:「這是電話,我媽在另外的城市,離這好幾百里。」
鳳琷來了興致,走到電話機旁邊,修長手指一勾,電話到了手裡。他翻來覆去地看聽筒,看不出名堂:「千里傳音?」
「……有點類似,不過沒那麼神,這叫科學。」
鳳琷沒問什麼是科學,眼睛盯著肖何從上到下地來回打量。
他剛從浴室出來,身上沒擦,頭髮也沒擦,髮梢的水不停滴下來掉在脖子上,然後從領口滑進去。更要命的是他穿的襯衫只繫了中間一個扣子,往上數兩個扣子敞著,露出胸膛鎖骨,往下數兩個扣子沒系,露出細窄的腰。
鳳琷就見一滴水離開肖何髮絲,掉在脖子上,從脖子滑過鎖骨,沒入衣服,沒多會兒又從細腰上流出來——突然好想給他舔掉。
肖何淡定地移開視線,一邊往前走遠離鳳琷,還把身體側過去,抬手系扣子:「你今天有空嗎?等會兒我們出去吃,然後上街一趟。」
鳳琷眼睛微微瞇了瞇,瞳孔放大後眼底看起來是暗金色,雜糅了不純粹的黑:「可以啊,你終於打算走出這間屋子了?」
「我明天要去醫院給病人做手術,給你買幾件衣服……你穿這樣去醫院會被別人圍觀。」
說不定還會被其他意義上的醫院帶走。
肖何算是外聘專家,他回國後在許多家醫院都掛了外聘專家的名,只做腦科手術。肖何對人類大腦的好奇簡直達到病態狂熱的程度,但是由於醫學上往往以腦死亡定義為人類的死亡,想在不違法的前提下用新鮮人腦做實驗非常困難,肖何便想出這麼個辦法。
「我也要跟你一起?」
肖何系扣子的動作頓住:「你不是說不能離開你半步麼?」
鳳琷突然笑起來,一瞬間從原地消失,出現在肖何身後,與他緊緊貼,兩手從他腰間環過,握住肖何繫手腕輕輕一扣,從後面半抱著將他摟進懷裡,鳳凰低聲與他耳語:「沒錯,不能。」
沒繫好的扣子讓鳳琷一挑又給挑開了,手貼著他特別想舔的那塊皮膚摸進去,一低頭正好將下巴擱在肖何肩膀上。
「……」
肖何僵在原地,正思考要不要給他個肘擊什麼的,柔軟的嘴唇突然在他後脖子那處碰了碰,緊接著滑膩的舌頭舔上來。
他渾身的汗毛都要立起來,一邊扭頭躲,一邊抓住鳳琷還在向裡伸的手往外拉:「……別鬧,該出門了。」
——這些神到底知不知道檢點,還是說這樣的調情在神的世界裡只是打招呼?
想到昨晚他也為了吸食靈力毫不猶豫地吻他,後面還發生一系列那種事情,肖何覺得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
「不許這副樣子外出。」
鳳琷語氣裡帶著笑和不容拒絕的霸道,撫著肖何的腰輕輕滑上去,他手經過之處,皮膚立刻變得乾爽。
肖何側過頭看著他,張了張嘴,終究沒問出什麼——他們倆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這個問題肖何自己沒想好,甚至沒認真想過,怎麼好去問鳳琷。
「好了吧……可以放開我了。」
肖何掙開鳳琷的懷抱,低著頭將剩下的扣子繫好。他原本人就冷淡,心態平靜時都叫人覺得他在給你臉色看,被鳳琷來這麼一出,心情瞬間down到谷底,臉色越發難看。
鳳琷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生氣了?」
「沒有。」
他轉身去臥室:「我拿衣服去,你先將就穿穿,吃過午飯再給你買新的。」
拿了衣服來,肖何指著鳳琷的長髮問:「對了,你的頭髮……能先剪短一點麼,太長了。不介意短髮的話我們還要去理髮店一趟。」
如今男人留長髮雖然不常見,卻也不是沒有,到肩膀,甚至到腰,肖何都可以接受,到小腿也太誇張……
鳳琷托起自己一部分頭髮:「你們凡人的剪子不能剪它。」
「怎麼?」
「剪不動。」
肖何想起他化作鳳凰時那一身堅韌的羽毛,接著說:「難道……這是你羽毛變的?」
鳳琷抱著手臂點點頭:「衣服也是。」
「……那豈不是脫不下來,不能換衣服了。」
「可以脫下來。」
「……」肖何無語了一下,克制住繼續問「你脫了衣服化原形是什麼樣」的欲望。
光是想像就覺得奇怪。
「那你自己把頭髮弄弄短,到腰也可以,現在的時代不興男人留這麼長。」
鳳琷打個響指,長及小腿的青絲頓時從地上輕輕飛起來起來,然後從髮絲捲繞著,折疊著,越來越短,短到脖子才停止。
很好,省了做髮型的時間。
肖何面無表情專心致志地看著這神奇的一幕,見鳳琷最後還弄出個跟自己髮型差不多的劉海來,覺得好笑:「你的劉海……就是前面的頭髮,該再長一點,比較配你的髮型。」
鳳琷挑眉。
「你等等。」
他到書房抽屜裡找了本雜誌,翻開時尚版面給他看。
鳳琷睜大眼睛:「凡人畫師這麼厲害?這畫竟如活人。」
肖何心下覺得好笑,指著畫面上的男人問:「這個怎麼樣?」
鳳琷一臉鄙視:「長得真醜。」
「……」這個世界上會有比神好看的人嗎。
「我說他的髮型,變這樣的。」
鳳琷不情不願地哼一聲,小孩子似的把下嘴唇一伸,噗地一聲噴了口氣,劉海被吹起,再落下就變成雜誌上的樣子。
鳳琷又哼了哼,一言不發轉身就走,肖何看著他背影莫名其妙——鬧什麼彆扭。
他低頭看看雜誌上的模特——難道不喜歡這個髮型?也不醜啊,能上雜誌版面的模特,都算模特界的顏值擔當吧。
「啊,鳳琷,你等等,我給你找件衣服換了再走,你給我回來別穿這身出門……別光著腳出去……別跳窗!這是三樓!」
體能廢物者拚死拚活把突然發瘋的鳳凰拽回來,那位大爺此刻正一臉不爽地坐在沙發上瞪著他。
肖何搖搖頭,把T恤和配套的短褲遞給他:「這是我的,寬鬆款,勉強應該能穿下。」
鳳琷也不接,一個響指衣服就變自己身上。
一鍵換衣,這技能夠方便。
「怎麼生氣了?」不喜歡這身?
鳳琷學著肖何之前的語氣道:「沒有!」
這個凡人!真該好好教訓教訓,不許他抱就算了,還讓他照著別個男人的樣子變,他堂堂神鳳長得難道不如一介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