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幾天的時間匆匆而過, 對於奧古斯特來說卻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這是奧古斯特第一次真正明白責任的意義, 在突然而至的親人即將去世的痛苦面前,他不能再像上輩子母親去世時那樣,以為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就可以無所畏懼。這輩子還有人(王儲)要靠著他,而他卻沒有誰可以依靠。
唔,好吧, 這麼形容不太嚴謹, 說沒有誰依靠是對拉斐爾這多年來的努力的侮辱, 而是應該說拉斐爾並不可能一直在奧古斯特的身邊, 幫助他解決所有瑣碎的事情。
理查二世雖然為了野心容忍了拉斐爾的存在, 卻反而也因此拉高了對拉斐爾的警惕之心。
眾所周知的,理查二世一直都不是很喜歡拉斐爾,但眾所不知的是,理查二世的這種不喜歡是來源於他總覺得這個從鄉下城堡來的小子的眼睛裡有著太多與身份不夠匹配的野心。理查二世很樂意利用這份野心, 卻也害怕著被對方的野心反噬。
這麼說吧,國王少時狩獵, 曾與一匹野性難馴的銀狼正面遭遇, 那犀利又凶殘的獸瞳曾一度成為了國王揮之不去的童年陰影,而曾經還不太懂隱藏的拉斐爾的眼神比那匹狼可怕十倍。
年幼的拉斐爾孤身一人站在高處, 菸灰色的眼睛裡就像是一潭死水,照不進陽光,也射不出任何情感。就像是某種閃著銀光的冷硬凶器,看上去並不太可怕,但用起來卻威力驚人, 他從不會去做威脅人的小兒科,因為一言不合他就直接殺人了。
這種哪怕殺了人就和吹滅了一根蠟燭一樣無所謂的感覺,讓理查二世打從心裡升起了一種毛骨悚然。
也許這才是魔鬼真正該有的樣子,他不會有任何正常人會有的情感,彷彿一尊不喜不悲、目下無塵的雕塑,卻不知道何時就會突然發起攻擊。
「你一定要遠離他,知道嗎?」理查二世總會這樣對奧古斯特道。
奧古斯特卻不以為意。
因為在生命倒計時的最後階段,理查二世時常會無緣無故的發起低燒,夜夜驚夢,喃喃自語,像是著魔了一般自虐的回想著各種各樣與死亡有關的場景。有小時候差點被威廉二世的男情人差點殺死,也有差點在野外被狼撲殺吃掉的後怕,還有對拉斐爾的忌憚與顫慄。
「祖母到了,你要見見她嗎?」奧古斯特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國王,只是轉移他的注意力。
事實上,伊莎貝拉王太后已經到了有幾天了,卻也被國王拒之門外,暫時在漢普頓宮住了下來,由朱莉和喬神父招待。
「不、不要!」理查二世一點都不想見自己的母親,他哥有那個胸襟選擇原諒,他卻不是他哥。
國王的脾氣就這樣陰一陣晴一陣的,引得宮內人人自危,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被國王下令拖出去。
也因此,但凡有點什麼事情,這些人能不去找國王,就絕對不會找國王。而國王之外,懷特霍爾宮的二把手就是年僅十歲的王儲了。王儲年幼心善又好騙,呃,也不能徹底定性為騙吧,但好糊弄是肯定的。大家都想趁機討好一下王儲,因為很快他就要是英格蘭的王了。
王儲解決不了這些人,只能來找奧古斯特求救。很多事情都不算什麼大事,卻十分瑣碎,,麻煩,奧古斯特不能件件都找拉斐爾商量,只能自己獨立解決。
奧古斯特以為他會做的很糟,事實上也確實很糟,但……
怎麼說好呢,做的不算太好的結果並沒有奧古斯特想的那麼糟糕,拍拍摔倒時的塵土,第二天早上起來他依舊是王儲唯一的依靠。
當年那個在母親去世後就再沒有長大的小男孩,彷彿終於要擺脫自欺欺人的內心封閉,一點點的開始接觸起了這個殘酷又美麗的世界。人總有一天要長大的,奧古斯特曾經以為長大的代價是學會接受孤立無援的痛苦,如今才明白真正的成長其實是擁有承擔責任的勇氣。
某天,瑪麗來信,她想見奧古斯特一面,因為國王至今都不肯召見自己的女兒,也拒絕讓她們靠近懷特霍爾宮。
奧古斯特其實也想見瑪麗,不只是瑪麗,在和拉斐爾悄悄見面時,他沒由來的就爆發了:「我想見喬神父,想見朱莉,想見安德烈(騎士長),想見安妮(夢想是開一家麵包店的紅髮小姑娘)和亨利,我甚至覺得再這樣下去我大概會喊出來我想見伊麗莎白。」
奧古斯特已經拒絕叫伊麗莎白的暱稱利茲有段日子了。
「你不想見我嗎?」拉斐爾無時無刻不在吃醋,就像是泡在了醋罐子裡,他要把他之前沒辦法正大光明吃的醋都補回來。
「我天天見你,謝謝。」
「難得這不夠嗎?」拉斐爾挑眉,他天天能見到奧古斯特就會很滿足。
「我需要朋友和親人。」有些人覺得愛情很重要,有些人則覺得親情和友情更重要,奧古斯特這兩者都不是,因為他比他們都貪心,他想要的是所有。
等逗夠了奧古斯特後,拉斐爾這才道:「好吧,今天晚上等我,羅密歐,我帶你去見你的朱麗葉。」
「!!!」
拉斐爾有本事半夜混進懷特霍爾宮,自然也有辦法悄無聲息的把奧古斯特帶出去,至於為什麼不把瑪麗直接帶進宮……
因為拉斐爾也在防著瑪麗啊。
理查二世的這兩個女兒沒一個是省油的燈,雖然瑪麗暫時看上去很滿足於和亨利的婚姻,一直在享受當公爵夫人的生活。但是以己度人,當女王肯定好過當公爵夫人。在這點上拉斐爾和理查二世是一模一樣的腦回路。
奧古斯人十分無語,雖然他會聽拉斐爾的話出外和瑪麗見面,但他還是忍不住頂了一句:「假設你把瑪麗放進來,她能做什麼呢?殺了國王嗎?」
拉斐爾雙手交叉,反問道:「為什麼不?」
「國王死了,她也繼承不了王位。」
「如果她把殺死國王的鍋嫁禍給王儲和你,那她就可以當女王了。或者殺了王儲,嫁禍給你。一石二鳥,國王一死,她就是順位第一的繼承人。」拉斐爾聳肩,這種簡單粗暴毫無技術含量的計策他一分鐘可以想個八百個出來,「甚至她可以想辦法欺騙國王在生命的最後修改繼承法案。」
「停停停,我錯了。」奧古斯特只能求饒,和陰謀家講套路,他簡直是沒事找事。
拉斐爾這才停下,在走之前,他趁著四下無人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了親奧古斯特的嘴角,並在奧古斯特又驚又怒的表情裡道了句:「承認吧,你也很享受這種刺激的感覺。」
奧古斯特、奧古斯特……他很沒出息的垂下了肩膀,他確實蠻享受的,總被撩的不要不要的,讓他對負距離積攢了越來越多的期待。
但拉斐爾卻偏偏能在關鍵時刻剎車,因為還不到果子成熟的最好時刻。
晚上,拉斐爾帶著黑袍踏著夜色而來,被奧古斯特先發制人,撲上去一把抱住吻了個痛快。然後奧古斯特也有樣學樣,在關鍵時刻推開了拉斐爾,得意洋洋的看著對方,想讓他也嘗嘗自己白天的痛苦難捱。
拉斐爾卻一本滿足的笑著說了句:「謝謝款待。」
「……」麻痺!又上當了!拉斐爾白天的時候肯定就已經想到這兒了!啊啊啊,好氣啊,他到底為什麼要和這麼一個高智商的蛇精病談戀愛!
「其實如果你願意,我們也可以現在就把禁果吃了。」拉斐爾暗示性的捏了捏奧古斯特充滿彈性的臂部。
奧古斯特堅定不移的拒絕了對方,雖然他確實很想做些什麼,但是……:「拜託看一下場合。」
在理查二世快要去世的時候那啥啥,這和墳頭蹦迪有什麼區別?
「我不在乎。」拉斐爾根本沒有下限和三觀可言,事實上,他很討厭理查二世,就像理查二世恨不能弄死他一樣,他很樂意在理查二世去世前做些什麼。
「我在乎!」奧古斯特道。
「I know!」所以拉斐爾也就僅僅是在界線的那邊站著,偶爾偷偷過線一小下,卻絕對不會徹底超過奧古斯特的忍耐值,「你以為我這麼忍耐是為了什麼?」
「抱歉。」
「讓給我一個點。」拉斐爾也不是什麼肯吃虧的主。
「我以為霍格沃茨已經差不多都弄好了。」周圍肯定還需要修,但城堡內的主體不能改了吧?如果不是理查二世墜馬如此突然,奧古斯特已經在考慮去劍橋郡上學的事情了。
「重點不是房間裡有什麼,而是房間裡能做什麼,如果你懂我的意思。」
「……」奧古斯特真希望他不懂,這會有一種毀童年的感覺。
「斯萊特林or格蘭芬多,隨你選。但我個人更傾向於草藥學的透明玻璃暖房。」
「啊啊啊閉嘴啊混蛋!」奧古斯特撲上去摀住了拉斐爾的嘴,但他自己其實也很清楚,畫面感已經出來了,他再摀都是於事無補,他怎麼會有這麼一個精蟲上腦的男友?
「有多少愛,就有多少成倍的慾望。」拉斐爾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羞於提起的。
同為男人的奧古斯特其實也懂拉斐爾的意思,但他一直以為拉斐爾是走悶騷禁慾風的,想像都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