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壽宴

　　要說商家有多富麗堂皇，還真是談不上，唐婉兒隨着商磊一起沿着門口的台階一直穿過門廊處，到了客廳，對於環境的印象只有兩個字，“古朴”，不管是樓梯上被歲月痕跡打磨的光滑發亮的扶手，還是客廳一角立着的黃花梨木博古架，都隱隱的透漏出“底蘊”這兩個字。唐婉兒總覺得深色木質家具若是保養不好的話，很容易給人一種“不干淨”的感覺，可是商家卻不盡然，“大氣”不失“雅致”，從這一點上，唐婉兒倒是對商磊的長輩多了些認識。

　　商老爺子大壽，按照商家的地位和人脈，按理應該在外面酒店舉辦的，畢竟再怎么說大院的房子都是有規制的，不可能超額容納那么多人。不過最后商老爺子嫌棄太麻煩，也不喜歡勞師動眾，就叫了關系好的几家，還有大院里的一些老朋友，將壽宴的地點放在了家里。要上桌吃飯肯定是不行了，最后是大女兒和兒媳婦決定搞成酒會形式的，糕點水果都提供着，反正都是熟識的人，沒有那么多講究。

　　唐婉兒穿着的一襲簡單的連衣裙，款式是仿照大街上流行的連衣裙樣式再結合了些上一世裙裝流行的元素，料子是從自己秘境里的箱子里拿出來的藍色水緞，她在上面繡上了很小朵的桔梗花，襯得整個人清雅脫俗。來商家參加壽宴的這些人也很識貨，原本對於商磊帶給陌生的女孩子來參加自己爺爺的壽宴就很好奇，再看到唐婉兒高雅的氣質和不俗的打扮，個個都暗暗猜測這是哪家的閨秀，怎么從來沒有見過？所以一開始唐婉兒進來時這些人都因為不熟悉所以臉上回視時倒是帶着禮貌的笑容。

　　“婉兒，你來了？”高天天穿着一襲白色的長裙，喊着唐婉兒的聲音里充滿了驚喜，一下子就飄到了兩個人面前。

　　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高天天會做樣子，唐婉兒對這套更是熟悉，她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長長的睫毛一掀，“天天！”

　　高天天伸手想要抓着唐婉兒的胳膊，“婉兒，今天是商爺爺的壽宴，磊哥哥肯定會很忙，我帶着你玩吧？”十分友善，不知道的人都以為這兩人關系很好呢。

　　“我先帶婉兒去把禮物拿給爺爺！”商磊用身子擋住了高天天想要邁過來的腳，心里總是有些忐忑，這是婉兒第一次來自己家，要是可以的話他并不希望唐婉兒和高天天在一起，自從上次相親那件事后，商磊就知道高天天這几年只是在蟄伏，而不是真的對自己死心了，所以對於高天天表現出的“善意”，商磊不會想的如表面那么單純。

　　高天天抬頭看了眼商磊，時間有些長，臉上的笑容僵了下，馬上說道：“那好吧，你們先去吧，我在這里等婉兒！”垂在身側的手握了下，刻意留長的指甲戳在手心里，竟然會有些疼。

　　“大哥，你又欺負天天！”一道嬌俏的聲音就這么插了進來。

　　唐婉兒看到是一個穿着黃色百褶裙，袖子泡泡的，扎着公主頭，下巴抬得很高的女孩子，很像一只驕傲的天鵝，眼里還帶着一絲不屑，當然是掃向自己時。

　　“我怎么欺負她了？雅韻，你可真是越來越任性了！”商磊說這話說的有點重，他是不願意聽到自己堂妹在唐婉兒面前將自己和高天天說的好像很親密一樣。

　　商雅韻不滿的撅了撅嘴，狠狠的瞪了眼唐婉兒，就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鄉下人，從小到大都很疼自己的哥哥竟然會下自己面子，“我哪里任性了，本來就是嘛？你不要以為天天喜歡你你就可以任意欺負她，天天可是我看中的嫂子，她可不是那些個阿貓阿狗能比的！”說道阿貓阿狗這几個字時，商雅韻更是挑釁的看了眼唐婉兒，整個人往高天天旁邊一站，親熱的挽上了高天天的胳膊。

　　“雅韻，你過分了哦！”商磊對這個任性的堂妹頗有些無奈，接收到周圍那些好奇探過來的目光，商磊拉着唐婉兒的手，“我們去老爺子的書房！”

　　唐婉兒隨着商磊的步子朝樓上走去，刻意忽略了商雅韻的不善，在她看來商雅韻就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往往這樣的女孩子很單純，也很容易被蠱惑，設身處地的想，自己也曾經有過這樣愛憎分明的時候，只不過后來被規矩和時間慢慢的打磨，終究變成了喜笑不顏於色。當然她很清楚，她嫁給商磊和他的親人都是要打交道的，不過從目前來看，不管是商磊那個貴婦般的母親還是現在驕傲的像只孔雀般的堂妹，宜靜不宜動。要是有人說去討好未來的婆婆，那么唐婉兒肯定撲哧一笑，人是很奇怪的，尤其是那些天生就有優越感的人，比起諂媚來說，她們更喜歡有距離感，這樣才更能顯示出自己的身份，而且貿然諂媚的人，她們會看不起，也會更加小心翼翼防止自己的既定利益被那些諂媚討好者給奪去，所以往往太熱情就是一種失誤。

　　“不過是一只野山雞，竟然還想登堂入室，天天，你為什么要對她那么和善？”商雅韻的音調不低，這話說出去周圍的人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原來這女孩子不受商家人喜歡啊，而且出身肯定一般，要不怎么會被商家的小公主說成野山雞呢？隱隱的就透出一些鄙夷，紛紛想又是一個憑借着相貌想要攀高枝的鄉下人。

　　周圍人了然的神情落到高天天的眼睛里，她假裝着委屈神情的眼睛里閃過一抹得意。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商磊帶着唐婉兒來，而且唐婉兒竟然還跟着來了，可真是夠大膽的。她心里不舒服，一直想着唐婉兒進來商家一定會被各種鄙夷的目光所打量着，到時她肯定會受不了離開，只是沒想到今天唐婉兒的打扮再加上周身的氣質，遠勝於精心修飾的自己，還受到了大家的友好目光。她想要將唐婉兒的身份抖出來，可是這話她又不能自己說出來，沒想到商雅韻竟然會這么配合，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唐婉兒的出身，肯定會排斥的。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凌駕於人，卻極度排斥妄圖擠進來的人，而唐婉兒就是那個外來者，等着被大家看不起吧，不用自己再做什么，一會沒有人搭理她，唐婉兒肯定會羞惱的自己離開。

　　不過她清楚自己不能夠表現出來，商雅韻的話音落了，高天天裝作很苦澀的笑了笑，“磊哥哥喜歡，我不想他討厭我。再說婉兒雖然家是農村的，可是平時在學校里挺努力的，我一直把她當好姐妹，誰知道！”這誰知道三個字誰出來，后來的話就沒有了，一雙眼睛里都是無奈與深情，不光商雅韻更加心疼高天天厭惡唐婉兒了，就連周圍的人從商雅韻和高天天的話里腦補了一下情節，原來是高天天的同學，通過高天天結識了商家少爺，然后勾搭上了商家少爺，這高天天可真可憐，喜歡的人被搶走了，還是被同學，她倒是個心善的，到了現在還在維護那個同學，可真是難的。有時候一句藏藏掖掖的話就是會產生這樣的效果，很好的維護了自己抹黑了別人。

　　商磊帶着唐婉兒進去書房時，商老爺子正在和另一個老人家下棋，黑白子滿布在棋槃上，兩個人都低着頭就像是沒有看到進來的兩人。

　　商磊怕唐婉兒心里不舒服，想要出聲，被唐婉兒攔了下來，她對着商磊搖搖頭，示意商磊將手里的禮物放到了書桌上，然后放輕手腳，和商磊站在一邊，耐心的看着兩位老人下棋。

　　時間有些久，商磊原本想拿椅子讓唐婉兒坐下的，可是被她拒絕了，直到黑子將白子包圍，白子再無生還之力，兩位老人才抬起了頭。

　　“爺爺，秦爺爺，這就是唐婉兒！”商磊向老爺子介紹唐婉兒。

　　商老爺子犀利的眼神射在唐婉兒身上，并沒有開口說話，沒有不悅也沒有高興，面無表情，卻帶着一股子威壓。旁邊秦家的老爺子眼睛里帶着一絲玩味的笑意，不過沒有接商磊求助的目光，是不打算插嘴的。

　　唐婉兒泰然自若，目光清澈，臉上掛着恰當的笑容，卻也毫不懼怕的迎上了商老爺子的目光。

　　商老爺子面上表情沒變，心里卻是微微嘆息，若是家世相當，這樣澄淨優雅的女孩子倒是磊兒的良配，只是想到商家子嗣不丰，這一輩也就只有商磊這一個孫子，在娶妻這方面，家世絕對不能弱了。畢竟花無百日紅，商家現在的地位是讓很多人羨慕，可是同樣也被很多人嫉恨，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到那時，助力就顯得很重要了。

　　默然半響，商老爺子慢慢說道：“是個不錯的孩子！你們先出去玩吧，一會我再下來！”客氣有禮，卻帶着疏離。

　　“爺爺，婉兒還帶了禮物給你！我給你打開看看！”商磊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唐婉兒准備的桌屏給商老爺子看，他已經看過了，很精美，他相信爺爺一定會喜歡的。

　　“不用了，等有時間再看吧，你們先出去，我還有點事。”商老爺子厲聲說道，吐字清晰。

　　商磊微曬，“那我們先出去了！”他歉意的看了眼唐婉兒，看到她一臉淡然時，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思緒亂了下，自己的堂妹不友善，爺爺也是很客氣，為什么婉兒不生氣，就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剛開始喜歡時他是被唐婉兒的淡然與特別所吸引，這個女孩子想法和見地都很廣，可是到了現在，他就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感覺不到唐婉兒喜不喜歡自己。

　　“這個女孩子不錯！”秦老爺子說了句中肯的話，眼神打量着自己的老伙伴，他應該是有別的打算吧？

　　“商家就這一個孫子，我也想他娶個自己喜歡的，可是擔子重，不是光有喜歡就能支撐整個商家的！”說這話時商老爺子倒是有些羨慕秦老頭了，三個兒子，老大家是一對龍鳳胎，老二家是秦浩，就連一直不想結婚的老三聽說也領了證，兒媳婦已經懷了孕。

　　秦老爺子當然看出了商老爺子的羨慕，他臉上的得意之色毫不掩飾，臨老了，兒孫滿堂才是唯一的期盼。他打開了商磊剛才放在桌子上的禮物盒，一看到盒子里放着的雙面繡桌屏，眼睛一亮，“好東西，你看着雙龍頭刻畫的栩栩如生，這紅木雙龍頭架像是古物啊？”他忍不住雙手捧起，拿在手里的分量頗沉，鼻尖掃過，濃郁的紅木香味讓他覺得精神振奮，再仔細瞧了瞧繡在上面的東西，一邊是策馬奔騰的豪放之景，另一邊又是青松與賀壽的詩詞，即使他不會觀賞女紅，也是覺得異常精美，栩栩如生。

　　商老爺子也注意到了，轉念想到唐婉兒是會做繡活的，不過那桌屏架子可是好東西，普通人是得不到的，他想到肯定是自己孫子找的，不過是為了讓這女娃在自己面前得個好，語氣里帶着些意味不明，“這小子工作上不出色，歪心思打的倒不錯，有了好東西不知道給家人，竟然送了外人！”卻不知這架子實際上是唐婉兒斟酌了很久，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才從空間里選了一個最普通的拿了出來。

　　“這還不是到了你手里，若是只有個光禿禿的架子也沒啥意思，現在這不是挺好的！你要是不喜歡就送給我吧，我家老婆子最喜歡這些東西了！”秦老爺子秉着一貫的遇到好東西就想搜刮回家的優良作風，想要把這架精美的屏風拿回去。

　　“這可是我的壽禮！”商老爺子手腳不慢的拿了回來，自己很喜歡，不過這個人是不能接受，等到了晚上和大女兒商量商量。

　　秦老爺子嗤笑了下，“你個老東西！”

　　唐婉兒和商磊一起走出來，敏感的察覺到周圍人打量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她并沒有放在心上。

　　“磊子，我有話跟你說！”秦浩從一邊過來，看向唐婉兒的目光有些復雜，自從知道磊子要把這個女人帶到宴會上來時，他就很不高興，就想不通這個女人除了長得好看點還有什么，偏偏自己從小到大的哥們就跟着了魔一樣，再想到唐婉兒和鄭戰國還有糾纏，就越發不待見唐婉兒了。知道唐婉兒要跟着磊子來時，他還跑去跟鄭戰國說了，就是想他不要再被這個貪慕虛榮的女人所蒙騙，沒想到鄭戰國竟然沒什么反應，愣了下就叮囑自己在宴會上照顧着點，怕唐婉兒會被人欺負。想到這里秦浩越發為鄭戰國那個傻子不值了，這個女人會被人欺負？他還巴不得呢，就看她這一副清高自傲的樣子，以為巴上了磊子就能進這個圈子了。

　　“嗯，什么事一定要現在說？”商磊看了眼唐婉兒，秦浩這樣子是擺明了要單獨說，可是把婉兒一個人扔下，不好吧？

　　“哥，我們幫你陪着婉兒，你和秦浩去忙吧！”商雅韻見縫插針，自己好不容易說動秦浩將堂哥支開，這可是好機會。

　　高天天也笑着親密的站在唐婉兒一邊，裝出感情很好的樣子。

　　“我先離開一會！”商磊說道，他希望唐婉兒出聲挽留自己，表現出對自己依賴的樣子，可是接受到的卻是對象淺淺一笑，欣然同意。莫名的挫敗感，他一直以為這個環境對於唐婉兒來說是陌生的，即使平時再如何自若來到這里都會有緊張，可是他想要的那些依賴感沒有出現，在這里，即使陌生，唐婉兒依然從容，沒有一絲怯懦。

　　商磊略帶失望和秦浩離開了，獨留下唐婉兒和高天天，商雅韻站在一起。

　　“婉兒，聽說你刺繡不錯？”商雅韻沒有了剛才的渾身毛刺，意味深長的說道。

　　唐婉兒抬起白潤光潔的手撫了撫耳際，錯開商雅韻伸過來的手“你也對刺繡感興趣？”模稜兩可。

　　“我怎么會喜歡裁縫的活計？我又不需要去伺候別人！”商雅韻捂着嘴巴，咯吱咯吱很開心的譏諷道。

　　周圍湊過來的几個小女孩也都附和着商雅韻露出嘲笑的樣子，只有高天天貌似很為難的看了一眼唐婉兒，哀求似的說：“雅韻，磊哥哥把婉兒托給我們照顧，你不要這么說了，要不一會磊哥哥該生氣了！”

　　商雅韻有些不盡興，又覺得高天天真是的，那么怕自己堂哥，“好了好了，不說了，省的一會某些人去告狀，哥哥又怪你！”擺了擺手。

　　唐婉兒莞爾一笑，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慵懶風情，看的那些女孩子晃了下眼，有几個甚至覺得真是好看呢，怪不得商磊會喜歡。她并沒有惱怒，而是慢慢說道：“刺繡是一門傳承的藝朮，可不是普通裁縫可以比的。在古代，閨閣女子的繡藝是考察品性的一部分，不光是大家閨秀，就是皇家公主也要學會，精湛的繡藝，不是普通人簡單的縫補能夠替代的，從花樣子到選線配色，最后到成品，花費很大精力。刺繡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學好的，畢竟有的事靠天賦。再說裁縫吧，作為一種職業，成品被人所喜歡，人們也離不開服飾，這就是成功。我想在座的各位沒有人會不穿衣服就出門吧？”

　　“你，牙尖嘴利！”商雅韻恨恨的說道。

　　高天天看了眼唐婉兒，有些氣結，她想不通唐婉兒哪來的自信站在這里款款而談，她是個入侵者，而且她以前根本沒有機會出席這樣的聚會，一直期待的出丑沒有出現，反倒越來越泰然自若。

　　“這是事實！”唐婉兒不改初衷的說道。

　　商雅韻下巴高高抬起，瞪着唐婉兒，頓時氣氛就有些緊張。

　　“婉兒，你也在啊？”許美枝那會陪着秦老太太過來，就看到唐婉兒和商磊站在一起，關於這兩人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回國以后她忙着離婚，轉工作單位，一直沒有時間找唐婉兒說說話，這不看到這邊氣氛不好，就和秦老太太說了聲，過來找唐婉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