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最終滕文珊還是如願以償,在極短的時間內嫁給了江陽郡王世子齊明毅。
滕輝月以皇后的身份賜下賀禮,對滕家嫡支大房徹底硬起心腸,派人嚴密監視。
他和文帝都在防備著淩氏的後手。滕家嫡支大房明知皇室對江陽郡王這一支的忌憚,仍要硬湊上去,就休怪他無情!他是寧殺錯一百,不放過一個!
滕氏是大族,安國公府勢大,但論起正統還是嫡支一系。嫡支一系與江陽郡王府結親,把嫡長孫女嫁過去做繼室,等於在表明滕氏一族不會全力支持滕輝月這個皇后。
若滕輝月識相,就該對滕氏一族有所表示,以挽回他在族裡的地位。
若是明帝健在,安國公府沒有沾上謀反的污點,失去了老安國公滕海,族裡必然不敢如此行事。但文帝對安國公府的處置,讓他們覺得滕輝月並不如傳言中那麼受寵,安國公府也開始走下坡路,故而一直沒有因為安國公府的權勢而獲得太多利益的他們動了心思。
一筆寫不出兩個滕字,打斷骨頭連著筋,他們以為滕輝月即使惱怒,也不敢拿他們怎麼樣。他們認為若沒有家族的支持,滕輝月的皇后之位還不一定坐得穩。
男人喜新厭舊,坐在至尊位置的男人尤甚,如今文帝是寵著滕輝月,但一年後呢?三年後呢?總有膩的一日。
滕輝月最終會發現,他離不開家族的幫扶。
滕輝月搞清楚了以滕家嫡支為首的族人在想什麼,登時氣笑了。
倒不能說這些人沒腦子,若他真的是憑恃家族被推上皇后之位的,恐怕他們的如意算盤的確能打響。而且即使文帝知道了,生氣滕家這些人居然敢威逼滕輝月,但礙于皇后姓滕,他也不方便有動作。懲治了滕家嫡支,也等於給皇后沒臉。不定還讓旁人以為文帝是在清洗皇后背後的勢力。
可惜他們大大錯估了滕輝月這個人。
當了十多年橫行霸道的雍主殿下,滕輝月的性子可沒有因為成為皇后而收斂。滕家人在朝為官的人不多,沒有親眼看到滕輝月華服染血,帶著禁衛軍殺入金鑾殿的模樣。滕輝月不介意讓他們看看他的手段!
滕文珊和齊明毅的大婚沒多久,身在建康的滕家嫡支大房滕英一系,所有為官者因為各種罪名遭到彈劾,隨後是證據確鑿的審判。包括滕英在內的出仕者,最好的結局是削成白板,最壞的則是投入天牢,等待處斬。滕英一系,一下子從意氣風發掉到深淵,十年經營全部毀於一旦。
遠在丹陽的滕氏一族遭到清洗,動手的是安國公滕祁山。從小在建康長大的滕祁山對丹陽滕家的感情可沒有父親滕海那麼深厚。滕祁山滿腔喪父的悲痛還沒有消散,滕氏就敢給他最寶貝的大兒子沒臉?滕祁山大怒,動起手來根本不留情面。
與此同時,嫡支二房滕宏一系,被迅速扶植起來,取代大房在滕家的地位。
丹陽滕氏同樣遭到相似的對待。支持應和滕英一系的人被排擠,另一批更看好安國公一系的人上位。
這一場滕家內鬥,既沒有傷及滕家的根本,又讓滕家成為滕輝月堅實的後盾,再不敢生出二心。
滕家嫡支大房這些年通過聯婚籠絡了不少人,但這些人還來不及替他們說話求情,已經被一大堆人證物證堵住了嘴。而身份最高的姻親,延寧郡王府和江陽郡王府,都不約而同沉默以對。
延甯郡王妃滕文奇懷孕近四月,經歷過之前的動亂後受了影響,需要靜養,對外面的事一無所知。延甯郡王齊明勇與闔府上下,都一致瞞下滕家嫡支的變故,不讓他為之耗神。
新上任的江陽郡王世子妃滕文珊直接去到延寧郡王府,憤憤然在府裡大喊:“叫滕文奇出來見我!”
雖然知道滕文珊是滕文奇的嫡姐,但滕文珊的盛氣淩人在延寧郡王府的下人眼中可沒有半分討喜。大家都擔心和善寬厚的滕文奇會被欺負。
延甯郡王府的管家原本準備找個理由把滕文珊搪塞過去。打心底裡,他還不把這個江陽郡王世子妃看在眼裡。同為郡王,延甯郡王齊明勇可比江陽郡王齊澗受重用得多,地位也更高。而且一個是郡王妃,一個才是郡王世子妃,誰更尊貴一目了然。偏偏滕文珊還仗著嫡姐的身份,在郡王府大呼小叫,令人生厭!
管家根本不想讓滕文珊打擾滕文奇。
沒想到滕文奇扶著腰剛好出來散步,正正與滕文珊對上眼了。
“……姐姐?”因為他嫁給齊明勇一事,滕文奇和滕文珊之間算是撕破臉了。自滕文奇出嫁後,他碰到滕文珊的次數極少。就算見著了,滕文珊也會率先輕蔑地哼一聲,扭頭就走。滕文奇不聰明,但也不笨,他已經是延甯郡王妃,不再是滕家嫡支長房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庶子,在外,他要替勇武憨直的夫君挺起身板,不能讓人小瞧了去。故而面對滕文珊的冷待,滕文奇亦不卑不亢,沒有像以前那樣上趕著去伏低做小。滕文珊認為他攀上高枝看不起她,更怒。兩人的關係越來越差,幾乎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在自家王府見到滕文珊,滕文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滕文珊劈頭道:“我們一家危在旦夕,滕文奇你只顧躲在府裡明哲保身,羞不羞愧?”
滕文奇吃了一驚:“危在旦夕?”
“皇后以權謀私,陷害忠良,我們絕不可以坐以待斃!”滕文珊道,“你跟我入宮,我們一起向皇上陳情,奏明真相!”說罷,伸手去拉滕文奇。
“主子不可!”延寧郡王府的人連忙擋在滕文奇面前。滕文奇懷著身孕,哪禁得起滕文珊如此不知輕重的動作?
“我們阿爹還在大牢受苦,難道你要袖手旁觀,幫著滕輝……那個賤、外人?”滕文珊恨恨道。
滕文奇咬牙:“我會向皇后問個清楚。姐姐,請你慎言。”他對滕輝月有些瞭解。滕輝月再飛揚跋扈都不是不講理的人。他阿爹滕豐譽是朝廷官員,絕不是滕輝月想處置就能肆意處置的人。這其中必定另有因由。他不信滕文珊的一面之詞。
“滕文奇你不肖不孝,枉為人子!”滕文珊見他不上鉤,氣憤罵道。
她知道滕文奇和滕輝月關係好,才想讓滕文奇進宮打頭陣。滕文珊很清楚大房倒臺對自己的影響。但即便她有了江陽郡王一脈的骨血,府裡亦不肯為滕家嫡支出頭。
這麼多年來,江陽郡王府一直行事低調。這次滕家嫡支大房的遭遇,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滕皇后在整治滕家立威,並且得到文帝的默許。他們不會為了一個新婦,在這個敏感的時候與文帝和滕皇后對上。滕文珊的夫君齊明毅一點也不贊同她為了娘家上躥下跳。這次出門,滕文珊還是背著齊明毅來的,目的是驅使滕文奇為大房求情。
可是滕文奇居然不肯!滕文珊震怒不已。
滕文奇臉色微變。時人重孝,滕文珊脫口而出這麼一句,對滕文奇的名聲可是大大不利。
生母早逝,父輩忽視,他對大房的感情本就不深,出嫁前所受的屈辱還歷歷在目。面對滕文珊的咄咄逼人,饒是泥人也有三分性,滕文奇捏了捏拳頭,道:“江陽郡王世子妃如此孝順,何不先進宮為娘家求情?”
“我們是姐弟,自該同去!”滕文珊並不在意他用身份稱呼她。她只要滕文奇站到滕輝月面前,讓滕輝月面對他一直交好的滕文奇的求情。
滕文奇自從和齊明勇訂下婚事,先後經過趙敬、鄧妃等人的言周教,早非吳下阿蒙。滕文珊心裡的念頭,他也看出來了,眼裡劃過一道冷意:“我已嫁為人婦,朝中之事,我等內眷不應越俎代庖。此事我會請示郡王爺。我身子不便,招呼不了世子妃。世子妃請回吧!”
“滕文奇,你敢!”滕文珊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滕文奇。
滕文奇道:“管家,送客。”說罷,扶著侍女的手轉身離去。
“滕文奇!”滕文珊怒道,走上前想打他。
管家立刻帶著人擋住她,恭敬而強硬道:“江陽郡王世子妃,請。”
滕文珊氣得渾身發抖。滕家這一代,她自認是最出色的那個,從小好勝心極強。可是先有滕輝月憑著一對好爹娘成為王妃,又成為皇后,令她難以超越,後又有滕文奇這個她從來沒有放在眼內的庶出弟弟不知撞上什麼運氣,嫁給皇子成為郡王妃。一個二個,都把滕文珊比了下去。
滕文珊並不甘心!費盡心思手段,終於嫁入江陽郡王府。明明她嫁入了郡王府,但滕文奇依然敢甩臉色給她看!不把她放在眼內!
滕文珊臉上佈滿寒霜。
她把心一橫,令人調轉馬頭,遞牌子入宮求見滕皇后。
不意外接到滕皇后不見她的回復,滕文珊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跪在宮門前,替大房滿門向滕皇后求情。
這一跪,足足跪了一個時辰。
滕文珊快要暈倒前,很滿意地聽到旁人竊竊私語地感歎江陽郡王世子妃是至孝之人,還有一二人隱晦地表示滕皇后太過不近人情……
此時宮門終於大開。
滕文珊放心地暈過去,久跪麻木的身體,沒有注意到腹部隱隱的刺痛。
然而宮門大開並不是為了滕文珊,而是因為一個讓所有人都立刻忘了滕家內鬥這件小事的消息。
——平城關守將叛國,突厥部不費一兵一卒,率大軍南下,直奔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