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大智慧的初始形態

　　深歎一口氣，練呈如的眼神中卻沒有一絲失意，一種大徹大悟後的通徹隱喻其間。

　　「道義的動機是善良意志，這種善良意志不是因快樂而善，因幸福而善或因功利而善，而是因其自身而善的道德善，為道義而道義的觀念使得道德成為了枯燥、乏味和空洞的形而上學之行為。而我所掌握的深思謀略之中，就充溢著為了謀劃而謀劃的功利心理作祟，這與道義的法則、規律有了一絲的背道而馳的跡象，就恍如弑血盟的一系列陰謀，就完全處在功利心理的籠罩之下。」

　　「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並不只是泛泛之談，道義是法則的內涵和外延，對敬畏和忠誠的最好詮釋。大千世界中的芸芸眾生，熙熙攘攘，利來利往，萬事的生成若是都建立在道義的基礎之上，才是真正的智慧極致！」

　　「所以說，我很贊同你的這種道義為先的處理方式。你將這般理念運用在阻止末法末劫之上是一條正途，也只有在根本上解決道德淪喪，道德淪喪的最直接後果便是泯滅人性，道義崩潰，秩序瓦解，直至天地萬物滅絕，化為虛無！」

　　練呈如的這番長篇大論，有著一種明悟後的情感大赦，隨奧妙深遠，卻能透徹人的心扉，仔細地煉化後，劉君懷也有了些許透徹後的清晰感。

　　一心求真，一心問道，一心避世，與世無爭，只是奢望，修士在尋道的過程中自當會被凡俗瑣屑所擾，又豈能倖免。

　　身在紅塵中，心在是非外，這一點不是他自己願意就能做到的，那種壓在心頭的責任感，才是想要真正求得大解脫、大自在、瀟灑不羈從而縱橫青冥的不竭動力，才能感受到自我存在的價值和意義，才能真正得到修士們的信賴和尊重。

　　那種上善若水般地清靜無為，與世無爭，才是善行的最高境界。

　　像水的品性一樣，澤被萬物而不爭名利就是達到的所在，水為至善至柔，水性綿綿密密，微則無聲，巨則洶湧，與人無爭卻又容納萬物。

　　只是這種滋養萬物的德行修煉，需要使得萬物得到該有的利益，而不是與萬物發生矛盾、衝突，但是萬物中的矛盾、衝突就是利益生成時的貪婪與淪喪，也只有打破這些貪婪與淪喪的禁錮羈絆，才會得到信賴和尊重。

　　劉君懷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笑道：「一位老前輩給我講過諸天神祇為了抵禦末法之劫，阻止末法時代的降臨，延遲它的發生，他們以自己意志化作最根本的一點本源，填充進入世界之中，借此拖延末法之劫的完全演化，為修行之路尋求一點生機。」

　　「只是這種救贖眾生的方式令我有些不敢苟同，他們的恩德智慧不可褻瀆，但是在末法末劫的徵兆前夕，諸天神祇的作為我深表懷疑，末法時代的降臨之際，不能單純的依靠強勢剝奪來試圖改變修煉秩序，有時候潛移默化與耳濡目染更能令外界不知不覺地受到影響，思想或性格的改變才是根源。」

　　「不可否認，強勢剝奪修士的意志與肉身見效最是顯著，但是精神意態的熏漬陶染影響更深遠，覆蓋更密集。所以我認為那種無事時固可藉以潛移默化，一遇緊要，便可鋤奸摘伏，才是最契合實際的行為方式！」

　　練呈如深以為是：「正確的引導，才是末法之劫到來之時的影響最深遠之良策！自末法時代的降臨至末法之劫到來，其間橫跨了幾萬年，這麼長的時間，足以被一種思想、品行、習慣所濡染而漸趨同化。」

　　「你所講的諸天神祇抵禦末法之劫之說是真實存在的，只是等神祇意識到之時，已經改變不了大勢。既然無法扭轉局勢，末法之劫已經是勢不可擋了，他們再是強大，依然無法與天地的力量為敵。」

　　「不修正法、貪求名聞利養、貪嗔癡熾盛之輩在仙界與神界泛延，才是末法亂象顯現的開始。那種善根福德深厚，功利思想較為淡薄，對一切善法易生出信解和信心者日趨式微，興妖作崇者眾，各種魔化的現象此起彼伏，這就是天道面臨傾毀崩塌的前兆！」

　　「這般時辰才是佈施天道恩澤的極佳時機，只可惜諸天神祇間的明爭暗鬥，各不相讓，一天利害一天，才使得妖魔邪祟、魑魅魍魎乘虛而入，假借天神意志，賦予自己無上權利，從而為禍三界，漸成頹墮委靡，潰敗不可收拾之勢！」

　　「只是這諸天神祇乃普羅大眾不可向邇之至高存在，令眾多向道之人進退無門，直至墜落而不得入其門。待神祇們感知到天地間的邪惡魔魈已呈勢不可擋之勢時，才會有以意志化本源，填充世界拖延末法之劫的所謂恩德，且不知那妖孽叢生的根本乃是他們的不作為！」

　　劉君懷面色凝重地說道：「所以，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防止此類事態的再度泛延，雖我等式微力薄，尚不足以當得螳螂擋車之威能，但求日漸形成下界的一股不屈不撓勢力所在，以宣揚道義與闡明義理為宗旨，期盼能夠早日呼喚起真正的尋道中人加入其中，在根源上抑制住妖魔邪祟的氾濫成災！」

　　練呈如聞言眼中閃爍著剛毅與決然，與劉君懷四手交握，「我們不奢望以己之力能夠功業卓著，名揚四海而使天下大同，但我等明白天地以無為為本的規律，把握住大道的根本和宗原，而成為跟自然最為諧和之人，用此來均平萬物、順應民情，以此當做尋道之路上的行為準則！」

　　劉君懷微微頜首，「有了練前輩的運籌帷幄，制勝於無形，距離那揮日陽戈之時亦不久矣，君懷甚感慶倖！」

　　四手鬆開，練呈如正色道：「我接受的使命是輔佐於你，授誰之命還請老朽暫時不便透露，可以面見之時他定會出現！」

　　劉君懷搖搖頭，「為王者以天地為根本，以道德為中心，以順應無為而治為常規。此等帝王無為德行，豈是我這等性劣頑童所能夠具有的，練前輩萬萬不可再行此意！」

　　練呈如呵呵笑道，「你以為天命之格又是何人能夠駕馭得了的？君懷，這些我們暫且不討論，今日難得有此閑隙，你所感悟的規則遠比我要精深，我還有許多的疑問要討教一二！」

　　劉君懷笑著擺手道：「練前輩可不要這般講話！雖然我的感悟是有一些，但是最基礎的東西卻是理會的鳳毛麟角，還請您給我講解一些迷惑！」

　　練呈如也沒有恭謙推辭，劉君懷即使在怎樣妖孽，最基礎的東西自然沒有自己幾百年的修行扎實，也願意向他解惑。

　　劉君懷問道：「雖然我整日裡將大道掛在嘴邊，這大道的具體含義還真的是模糊得緊！練前輩就給我講一講大道的生成與演繹！」

　　練呈如開口道：「通曉大道之人，首先闡明自然的規律而後才是道德，道德已經闡明而後才是仁義，仁義已經闡明而後才是職守，職守已經明確而後才是事物的外形和稱謂。」

　　「外形和稱謂已經明確了而後才是依其才而任其職，依才任職已經明確而後才是恕免或廢除，恕免或廢除已經明確而後才是是非，是非明確而後才是賞罰。」

　　「賞罰明確因而愚鈍與聰穎的人都能相處合宜，尊貴和卑賤的人也都能各安其位，仁慈賢能和不良的人也才能都襲用真情。講到這裡，知道我早先講過的深思謀略只是小道的具體原因了嗎？」

　　「這是因為只有利用此類真情來侍奉帝王，養育百姓，管理萬物，修養自身才是最符合道義的本源，智謀不宜用，必定歸依自然，這就叫做天下太平，也就是治理天下的最高境界。」

　　「所以我的一些智慧與謀略只適用於防禦與探知，屬小道，不能榮登大堂的低微之作。」

　　劉君懷搖了搖頭，「我對與前輩的某些觀點不敢苟同！謀略不能講只是小道，它實際上是大智慧的一種衍生或者演化，是一種大智慧的初始形態！眾所周知修道界是一個強者為尊的殘酷世界，在敵我勢力高低差距巨大情形之下，一味的鋒芒畢露，逞強好勝是莽夫行為，根本於事無補。」

　　「這個時候就需要縝密的超然智慧來捭闔縱橫，也就是開合有道、張馳有度的佈陣施法般的計算周詳，捭闔之術是世間萬物運轉的根本，尤其對敵當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所以晚輩覺得前輩有些矯枉過正了！」

　　練呈如思慮了良久，緊皺的眉頭才漸漸舒緩，一抹笑意略過，他的眼眸閃過了一縷精光。

　　「君懷，你此話有理！老朽的確有些矯枉過正！想那大道的無為境界又有幾人能夠通達？在那之前的一切危如累卵之勢都需要智慧的運作周旋，本欲給你解讀迷惑，卻不料想你首先給了我當頭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