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放縱自己身體的慾望過後,連在慶半點睡意也沒有地看著累癱在床上的橘生。
她睡著時的容顏是如此的純真,像個天使似的,但她的所作所為卻像個魔鬼,而他明知道他該離這個魔鬼遠遠地,可每當他愈想從她身上抽離,他卻愈受她吸引。
他不只一次地背叛了凱蒂,跟橘生上床。
第一次,他可以說橘生勾引他,可以說是他鬼迷了心竅,才會失去理智。
但這一次呢?
為什麼他明知道不可以,卻仍強拉著橘生,以蠻橫的模式佔有了她?
答案,其實他是明白的,他是讓妒意沖昏了頭。他不願看橘生被別的男人搶走,所以他失去了理智。只是他失去了理智,然而橘生呢?
她又是怎麼想的?
她會因為他的無奈而可憐他、同情他,稍稍地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點點,看清楚他是怎麼待她的嗎?
不,她不會,從頭到尾,她根本沒有感情、沒有心,她明知道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卻玩著欲擒故縱的手法,她為了一個不知名的原因,莫名地憎恨著他,想毀掉他既有的福祉。
她是個見不得他福祉的惡毒女人,而這樣一個惡毒的女人卻是他放不下、老牽掛在心的女人。
他該拿她怎麼辦?
連在慶無奈地看著橘生,看著她天使般的睡臉,他竟然有股衝動想吻她。但他才低下頭,她卻猛然睜開雙眼。
她瞪著他欺近的臉,「你想做什麼?」
她那副驚駭的表情狠狠地傷了他,像是他想強暴她。
強暴她?
她想得美喲﹗
「我想做什麼?你以為呢?」連在慶狠狠地拉開兩人的距離,將冷漠的面具快速地戴在臉上,「從明天開始,你跟我一起上班、一起下班。」
他要將她鎖在身邊,讓她再也沒辦法四處去勾引男人,到處去花心。
「為什麼?」
「為什麼?這還需要問嗎?當然是因為我喜歡、我愛,我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而你半點異議也不能有,這事我說了就算,你聽懂了嗎?從明天開始,你是我的禁臠。」說完,他故作冷漠地轉身。
如果他不能得到橘生的心,那麼就讓他綁住她的人吧﹗到最後,他只能這麼卑微地擁有愛情。
橘生氣得發抖,她惱火地拿起枕頭丟向他,「你怎麼能又怎麼敢這麼做﹗你就不怕你女朋友知道你做了什麼好事嗎?」
他怎麼敢跟她同進同出的同時,卻又摟著凱蒂﹗
他不怕凱蒂知道他出軌的事嗎?
「如果凱蒂知道了,我會跟她說,是你勾引我,是你纏著我不放的,你說,到時候,凱蒂會選擇相信誰呢?」他壞壞地看著她。
他的眼神似乎在嘲笑她不懂得自己的身分,她一個下人的女兒,讓連家少爺看上就已經是她莫大的恩賜了,她還想拿喬,拿這個當話柄威脅他,她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想通了?想通了就乖乖地待在我身邊,如果你乖、聽話,或許有一天,我會放你走,讓你自由,而現下……」他拉她起來,「幫我穿衣服。」
「你沒手嗎?」
「我要是沒手,剛剛怎麼摸你?我當然有手,只是我比較喜歡你的服侍。快一點。」
他把他的衣服丟向她,極盡所能地污辱著他,因為唯有她痛苦的時候,他心中的不平衡才能稍稍平緩,只有她氣得發抖的當下,他才能確定那時候她的心裡沒有別人,只有他。
橘生雖不願意,但礙於他的強勢,她只好被迫地幫他著衣。當她替他穿衣服的時候,她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手指觸及他強健的體魄,想到稍早之前,他抱著她時是多麼地用力與激情,光是想到這些,她的手就止不住地顫抖著。
她怎麼能讓一個如此惡劣的男人以這種模式來影響她的生活?
他看不起她,他只想羞辱她,而她卻只願記得自己愛著他的事實,委曲求全地賴在他身邊,捨不得離開。
橘生覺得自己真是無藥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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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生一直不懂,連在慶為什麼要她與他同進同出?但這樣的疑惑也僅僅只維持了一天的時間,隔天早上,她就明白了。
連在慶早上出門要去上班的時候,就會跟他的女朋友在她面前上演恩愛的戲碼,明明只是要出去上個班,卻像是生離死別似的,兩人離情依依還不夠,還十八相送從樓上送到前院。
連在慶是故意的,她知道他是故意演給她看的,他要讓她知道她之於他而言什麼都不是,要讓她知道他愛的是他的女朋友、是他的小公主。
橘生冷眼看著他嬌寵他的女人,裝作自己一點也不在乎,沒想到他卻愈來愈過分,除了每天在她面前上演恩愛戲碼之外,就連他跟他女朋友吃飯都要拉她做陪。
他有毛病啊﹗
「幹嘛每次都要我跟你們一起去?你女朋友不覺得奇怪嗎?你們每次約會我都在。」
「不會啊﹗凱蒂是個善良的女孩,她當你沒男友、當你沒伴,所以才老跟著我們。」
「我有男朋友。」
一聽到橘生的反駁,連在慶馬上激動地從椅子上彈跳而起,「你還跟那個男的在一起﹗」
他一直以為在那天之後,橘生便跟那個男的斷了聯繫,沒想到她還背著他偷偷地跟那個男的交往﹗
「你愛他是不是?」連在慶妒火中燒地追問著。
橘生覺得他真是個神經病,他管她要愛誰?
「那不關你的事。」
「那個男的是誰?」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連在慶抓著橘生的手,不讓她顧左右而言他,「他是公司的職員嗎?」
橘生為之氣結,一點都不想回答他這個無聊的問題。
「我問你,他是我們公司裡的職員嗎?」
「不是。」橘生硬著頭皮撒謊,因為看他這副狠勁,想也知道只要她一點頭,那麼曾追過她、跟她吃過一頓飯的男同事鐵定沒什麼好下場。
連在慶就是這樣,他霸道地只能要別人順著他的意見,別人的話他一句也聽不進去,就算現下她說她跟那個男的沒什麼,只怕他也不信。
「你說謊。」
看吧﹗她連想護著那個男的他都不許。
「我根本沒有男朋友,從那天起,我就沒再跟他見面了。」
「可你剛剛說你有。」
「那是我故意的,我故意說我有男朋友,為的是想激怒你。」
「你憑什麼以為你有男朋友這件事可以激怒我?你以為你是什麼身分?憑什麼認為自己跟我上過兩次床,我就會喜歡上你?」
「我沒這麼想。」
打從他失去記憶以來,她就沒奢望過他會記起有關她的一切,畢竟他們的身分差得十萬八千裡遠,要不是從小一起長大,她跟他根本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兩個 人,所以就算她跟他上了兩次床,她也只當那是偶發事件,她根本不敢奢望那是因為他嫉妒,是因為他對她有了佔有欲,所以他才強行佔有她。
「總之,我沒那麼想,你別瞎猜。現下你可以放開我了嗎?凱蒂小姐馬上就要上來了,你不會想讓她看到這幅景象吧?」她威脅他。
該死的,事實上,他一點都不介意他跟橘生在一起的畫面被凱蒂撞見,他只是氣橘生當著他的面堂而皇之地護著另一個男人。
她到底要怎麼折磨他,她才甘心?
連在慶抓著橘生,瞪著她。
他很生氣,橘生知道,因為他怒目雙張,頭頂都快氣得冒出火花來了,但她不懂,他究竟在氣什麼?
氣她提起了凱蒂?
氣她抓住了他的把柄?
「你放心,我不會故意使壞去破壞你跟你女朋友之間的感情。」
「你已經破壞了。」
「什麼?」
「在你第一次勾引我的當下,我跟凱蒂的感情就再也回不去當初,不像以前那般純白無瑕。」
所以他是把所有的錯都怪在她身上﹗才會屢次對她發脾氣﹗原來他一直記得那天,她一時失控的事﹗
「原來你一直在怪我。」
「我怪你?廢話,我不怪你要怪誰?」要不是她,現下他依舊可以面無愧色地面對凱蒂,他一樣可以大言不慚地說他對愛情絕對忠貞。
是她要了他之後又不要他,是她把他耍得團團轉,讓他愈來愈不像他自己,而他厭惡現下的狀況,所以他當然氣她、恨她……
如果他對她的感覺這麼單純就好了,如果真能這樣,那麼他也就不會這麼痛苦。他愈是想懲罰她,愈是在她面前跟凱蒂表現得恩愛,而她的回應愈是不在乎、態度愈是冷淡時,他就愈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懲罰橘生還是在懲罰自己?
「幫我一件事。」
「什麼事?」
「凱蒂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給她一個驚喜。」
「驚喜?」
「我打算在那天跟凱蒂求婚,由你負責籌畫一切,幫我籌備一個完美的晚宴,我要給凱蒂一個難忘的夜晚。」連在慶殘忍地當著橘生的面說出他的計畫。
他要娶凱蒂?
不,他只是要橘生嫉妒得發狂,而橘生嫉妒了嗎?
不,她沒有。
她給他一個完美的笑,跟他點頭說,她會辦好他所交代的事,讓他有個完美的求婚盛會。
她說,她會讓他覺得滿意。
他媽的,他是瘋了才會覺得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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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籌備驚喜的生日派對,這幾天,橘生一直跟在凱蒂的身邊,暗中打聽凱蒂心目中完美的求婚場景。
她不斷地說服自己,這場婚禮遲早都得辦,她沒什麼好訝異、沒什麼好不能適應的,所以她一直隱忍著,不讓自己真正的情緒表現下臉上,她像個忠心的奴僕每天跟在凱蒂身旁,盡心地張羅一切。
凱蒂要買衣服,她陪。
凱蒂要去喝下午茶,她跟。
凱蒂去百貨公司血拚,她負責提行李。
凱蒂不知道她是受人之托,還當她是她的好朋友,逛百貨公司的時候,還特地幫她選了一雙鞋。
「我不能收這麼貴重的禮物。」一雙鞋要一萬八,感覺像是踩著錢在走路……不,她不習慣這樣。
「沒關係的,你收著,反正是你家少爺付的錢,你就當是在慶欺負你的利息,別跟我客氣了。」凱蒂神祕兮兮地說,偷偷地將連在慶寵她的事拿來說嘴。
這下子這雙鞋,橘生更不想收了,她不要連在慶寵別的女人的東西,那種感覺像是她在強求一份不屬於她的感情。
「我不要。」
「為什麼不要?」
「我只是個下人的女兒,穿這麼貴的鞋感覺不符合我的身分。」
「你胡說什麼?你長得很漂亮啊﹗頭髮鬈鬈的,像個小公主一樣。」凱蒂伸手把玩橘生的長髮,「在慶老是說我的頭髮毛毛躁躁的,像稻草一樣,一點都沒有女孩子該有的亮麗。」
「他幫你洗頭嗎?」說起頭髮,橘生想到過去。
以前,在她小時候,連在慶會幫她擦乾頭髮,一撮一撮的,只用大毛巾擦,不用吹風機。
他說用吹風機吹頭髮會傷發質,總之,她是被他呵護得像個公主般地長大,而現下,他不愛她了,他想要寵的人是凱蒂,那麼他呵護凱蒂是不是像當初他呵護她那樣?
「幫我洗頭?在慶嗎?怎麼可能,他那個大男人,他只會用錢寵我啦﹗像現下,我生日快到了,他只肯付錢,卻不付出他的關心。」所以愈接近她的生日,她愈是瘋狂血拚,恨不得把他的錢花光光,看這樣他會不會正視她的存在。
「會的,他會付出他的關心,到那時候,他鐵定給你一個大驚喜。」
「驚喜?什麼驚喜?你知道嗎?快告訴我。」
「我不知道。」那是連在慶為凱蒂製造的浪漫回憶,她怎麼敢搶在連在慶前頭事先告訴凱蒂,破壞連在慶細心籌備的一切,「我只是覺得少爺那麼疼你,他一定會給你一個出乎意料之外的生日party,所以你不用擔心少爺不寵你。」
愛不愛凱蒂、疼不疼她,這事橘生最清楚了。
連在慶雖不是個會把愛不愛掛在嘴上的男人,然而一旦讓他認定了某個人,他便死心塌地到底。
「才怪。」說起連在慶,凱蒂不禁嘟著嘴巴,「你知道我跟在慶是怎麼認識的嗎?是我死纏爛打追在慶,逼他愛我的。你知道你家少爺在英國發生車禍的那件事吧?在慶原本說什麼都不開刀的。」
「不開刀?為什麼?」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時候連在慶生命危急,要是不動腦部手術,清除腦中的血塊,他隨時有生命危險。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及早開刀?
「因為醫生說他的血塊在記憶區塊,開刀會傷到他的記憶,因此,他說什麼都不開刀,所以我想在台灣,在慶或許有個他寧可死,也想要護住的記憶,或許那個 人在在慶心目中很重要,重要到他連命都不要了,也不想忘掉那個人,而我遠不及那個人的存在……唉﹗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我的心情就好沮喪,我怕那個人要是來 找在慶,怎麼辦?在慶看到她之後,若是想起他們倆的過去,那我該如何是好?」
「不會的。」
連在慶看到她了,他不也一直沒想起他跟她曾有過的回憶嗎?他不也把她忘得一干二淨嗎?所以她覺得凱蒂想太多了,「若是那個人出現了,我相信少爺最後選擇的,一樣會是你。」
「你怎麼知道?」
她怎麼知道?
因為事實就擺在眼前啊﹗橘生逕是苦笑,但她沒回答凱蒂這個問題。
倒是凱蒂有了橘生的保證之後,心情沒因此開朗起來,反倒悶悶不樂。
事實上,她來台灣的這段期間,偷偷地觀察過在慶跟橘生的互動,或許連在慶都沒有察覺到,他其實是很在乎橘生的,他對橘生的佔有欲是十分強烈地。
她原以為橘生就是在慶寧可死也要護住的記憶,但橘生的態度卻又令人覺得奇怪。
如果橘生真是那個人,她為什麼不說?為什麼她寧可在慶對她大呼小叫,也不說出她就是在慶以前的過往?
這太奇怪了,她怎麼想都想不通?還是……她想錯了,其實,橘生跟在慶單純的只是僕傭關係,他們之間根本沒有她以為的那段過去?
「凱蒂,你在做什麼?」橘生尖叫著,因為凱蒂竟然提著大包小包,神情恍惚地穿越車水馬龍的鬧區。
凱蒂沒看到現下是紅燈嗎?
橘生叫了一聲,凱蒂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時,凱蒂才發現自己竟在車陣當中,而川流不息的車子正朝著她急駛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