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心理跟生理雙重愛的滋潤下，黎芝芝越顯小女人的嬌媚姿態，一上大學就惹來不少學長注意，個個摩拳擦掌想追求這位在新生當中，算是非常引人注目的漂亮小學妹。

　黎芝芝不疑有他，以為學長只是展現他們的熱情。

　關展洛一開始並沒有注意，他想讓她多體會一些大學生的嶄新生活，他就不多加干涉。只是從芝芝的談話當中，他越覺得不對勁。

　怎麽有時候是兩人獨處時間，芝芝還是不停的接手機，而且打來的都是男生居多，內容都是些要約她出去吃飯、看電影、逛街之類的。

　他不是懷疑芝芝想劈腿，基本上他對兩人之間的愛情非常有自信，況且芝芝若想花心劈腿，也不會這麽光明正大當他的面接別的男人來電。

　以他的了解，最有可能的是―—芝芝完全不知道這些男人對她的企圖。

　「你拒絕學長的邀約，這樣好嗎？」關展洛試探的說。

　「應該沒有關系，學長他又不只邀請我一個人，而且難得假日我只想跟你在一起。」黎芝芝毫無心機的說。

　「你們學校的學長們還真熱情！」

　那些學長們應該是還不太敢明目張膽的追求，所以假借一堆理由借口。

　「可是我覺得奇怪，如果是我們系所的也就算了，為什麽別的系所也要找我們聯絡感情呢？」黎芝芝一臉的莫名。

　關展洛揉揉太陽穴，黎芝芝從小在優渥的家庭長大，備受雙親呵護，自從八歲跟他相遇以後，生活又多了他來照顧。

　他是非常疼愛黎芝芝的，不忍心讓她受到一丁點來自外界的傷害，但就在他寵溺她的同時，也阻斷她跟外界的聯系。

　她就像是他豢養在玻璃屋的纖細玫瑰，再加上芝芝的個性天真浪漫的成分居多，在她的眼底，周圍的人都跟她一樣單純沒心機。

　關展洛不禁思索，這樣對芝芝的未來是好？是壞？

　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芝芝一輩子在他的羽翼保護下，只是這樣的她恐怕是承受不了任何的打擊。

　關展洛陷入沈思。

　本來他是打算大學學分提前修畢後出國留學，一出去就是好些年，原本他是打算帶芝芝一同出去念書，這事他只在心頭盤算還沒跟芝芝提起過……只是現在他遲疑了。

　他這麽做真的對芝芝是好的嗎？

　隨著時間的逼近，關展洛才用兩年多就拿大學學位，眼前迫於眉睫的出國念書是勢在必行。

　其實他早在中學畢業後就該出國，但當時因為芝芝，他緩下這早就盤算好的生涯規劃。

　他一直不敢跟芝芝明說，直到國外大學入學通知下來，再半個月左右他就必須收拾行李赴美了。

　而他沒說的原因在於他已經做好決定，而這決定恐怕芝芝會非常不能接受。

　他的內心非常煎熬著，數次想開口，話到嘴卻又吐不出口。

　隨著時間一天一天的逼近，關展洛常常苦思―—

　☆☆☆

　「關哥哥，原來你在家！我打好多通電話你都沒接，發生什麽事了嗎？」

　黎芝芝倏地闖進關展洛的私人書房，興沖沖的問道。

　關展洛嚇了一跳，連忙站起旋身，刻意擋住桌上的留學相關資料。

　「手機……喔，你是說手機？我……」關展洛緊張的摸摸口袋就是不敢回眸，「我不曉得放到哪里去了，可能擱在房間吧。」

　面對黎芝芝的笑臉，關展洛簡直嚇出一身冷汗。「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黎芝芝偏過頭，「關哥哥，你怪怪的喔？」

　「我、我哪有？」

　黎芝芝左看看右瞧瞧，「一定有，這種天氣你在冷氣房裡竟然還流汗？」

　黎芝芝伸出手幫他拭去汗水。關展洛不敢動，嘴角有些僵硬。

　「芝芝，今天廚房有準備你愛喝的桂花酸梅湯，我們下樓去……」反正先將芝芝引開書房最重要。

　「有桂花酸梅湯啊？耶！」黎芝芝開心的轉身要下樓，關展洛松了一口氣也隨在她身後，但芝芝又倏地停下步伐。

　她對關展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我差點忘詞了，我來找你是要跟你借電腦上網查個報告資料的，我的電腦怪怪的，都一直無法連上線。」

　話畢，黎芝芝逕自走向關展洛的電腦前。

　關展洛想阻止已經來不及，黎芝芝走到書桌前，第一眼就看見擱在書桌上厚厚的一份資料。

　她坐下，原想順手將資料推至一旁，卻被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字給吸引，她拿起來詳端，那是1份關於美國哈佛大學的核準入學證件跟入學須知。

　黎芝芝急切的瀏覽並往下翻頁，越看臉色越黑。

　「芝芝……」關展洛向前想摟住她的肩，卻被黎芝芝一手推開。

　她放下手中的資料，小臉慘白，她不敢相信，也許這只是個玩笑。

　「你要出國留學？」她連聲音都在顫抖。

　關展洛點點頭，神色也跟著凝重起來。

　「什麽時候決定的事？」

　「出國讀書是中學畢業後就已決定的事情，但當時為了你，我選擇先在臺灣讀完大學。」而現在也提前拿到學士學位，出國讀書勢在必行。

　黎芝芝頭暈的閉了閉眼。「什麽時候出發？」

　關哥哥什麽事情都會跟她說，卻在這件事上頭隱瞞她，為什麽？

　「……下個禮拜。」

　黎芝芝倒抽口氣。「下個禮拜？」

　「恩。」關展洛甚至不敢直視芝芝的瞳眸，怕看到她眼底的傷心。

　「你怎麽都沒跟我提起？」

　難道他打算就這樣一聲不響的離去……

　關展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選擇沈默。

　黎芝芝不相信關哥哥會棄她而去，他一定另有安排。

　她故作輕鬆的說：「沒關係，我現在就回家去跟我爸媽說，臺灣的大學我不念了，我要到美國留學，他們一定很高興我改變主意……」

　她笑自己笨，關哥哥去美國，她也可以跟著啊，她才不要跟關哥哥分離。

　「不……」關展洛堅決的搖搖頭，「芝芝，你不能跟我到美國去。」

　「為什麽？」

　「在我未來幾年內的人生規劃中……並沒有包含你。」

　也就是說，他是打算獨自一人赴美，把她留在臺灣體驗分離的痛苦跟傷心。

　「你這是什麽意思？」眼眶蓄著淚，黎芝芝真的不懂，幾分鐘以前他們明明還是那麽的恩愛，怎麽一眨眼他卻要離開，狠心的丟下她。

　「芝芝，我們必須分開！」

　「我不要！」黎芝芝頭搖得如波浪鼓。

　她的腦袋、她的身子、她的心，他所說的話，完全拒絕接受。

　他想靠近她卻被她推開。

　她雙手緊緊環著自己，她覺得好冷。「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麽，我不懂。不懂、不懂、不懂……」

　她一連說了好多個不懂。

　「芝芝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不要聽！」

　「芝芝……」他近乎哀求。

　「除非你答應讓我陪同你出國念書。」黎芝芝任性的說。

　關展洛聽了再次沈默。

　他的沈默對黎芝芝而言是絕望。

　「你怎麽可以捨下我，捨下我們之間的愛情就這麽離開，你怎麽可以如此狠心？」淚水終於控制不了，黎芝芝聲嘶力竭的吼道。

　「芝芝，對不起，但我必須這麽做。」

　他沒有捨棄他們之間的愛情，他是給予她成長的空間跟時間，雖然他的決定非常自私。

　「你告訴我，為什麽我不能陪你一同出國念書？我不會吵你煩你的，我會很乖，不需要你花很多時間來照顧我……」

　難道是他嫌自己太幼稚，終於受不了而選擇離去？

　「芝芝，你先冷靜下來？」關展洛見她傷心的淚水，心泛疼著。

　他其實一點都不介意照顧她，但她必須學著長大，不能一輩子生活在他為她建造的玻璃屋里。

　「冷靜？你就要離開我了，我的愛情就要泡沫化了，你還要我冷靜，我怎麽冷靜，你告訴我，我怎麽冷靜？」又哭又吼，小臉淚水交縱。

　關展洛不忍心見芝芝如此，一顆心軟了下來。但他隨即撇開臉，他提醒自己千萬別在這節骨眼心軟，他必須用更強硬的態度。

　「芝芝，我已經做了的決定就不會再改變，我只能很明確的告訴你，在未來的幾年，你並不在我的生涯規劃當中，你必須學習沒有我在身邊，你必須學著自己照顧自己，你必須成長，不能再依賴我……」

　☆☆☆

　從揪心的夢裡醒來，時間一下子拉回到十年後，她還很清楚的記得關展洛當時那一番殘忍的話。

　她以為已經認定的美好愛情活生生被從心頭拔離……那痛，她現在還記得。

　而她，昨晚竟然還跟那該死的男人上床！

　黎芝芝咒罵自己，把自己所有知道的髒話都罵過一遍。

　尤其當她清醒過來後，發現關展洛早已離開，而且只在床頭留下一張私人名片，後頭寫著：我會再跟你聯絡。

　現在是怎樣，當她是垃圾嗎？用完就丟。

　黎芝芝氣自己太沒用，逃婚逃三年，關展洛才出現一晚就全盤皆輸，還被「睡」去了！

　可惡！可惡！可惡死了！

　她捧著頭在床上大叫：「關展洛，我黎芝芝要是再理你，我就……我就……」

　我就了半天，卻不見下文。

　黎芝芝氣呼呼的大口大口呼吸，「啊！黎芝芝——你怎麽這麽沒有用！」

　為了關展洛詛咒自己實在太不值得了，因此她暗自發誓，關展洛若再出現在她面前，她會把他當是路邊的電線桿，或是無主孤魂也好，她就是不會再把他當成是關展洛看。

　總之，他們之間到此為止，完整的句號已然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