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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貴妻》第73章
第73章:認親?

  回到府裡的時候,裴錦朝已經搖搖晃晃了,被沈康幾乎是架著回到了房間,然後一頭躺在了床上。

  唐敏看到這個模樣的裴錦朝,也詫異於他居然會失控,在她的心裡,不論什麼時候,他從來不會讓自己失態的,看來今天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香草,讓翠紅煮一碗醒酒湯,然後讓人準備熱水,等爺清醒過來就沐浴。」

  「是,夫人!」香草領命出去了。

  唐敏淋濕了帕子,上前輕輕的給他擦拭著臉龐,那一身濃烈的酒味,讓她微微的蹙起眉峰。

  看著他睜開的眸子,眼睛裡面迷離而浩瀚,卻帶著柔和的笑容,喝的再多,他也保存著理智。

  「沒事喝那麼多做什麼?你當酒是什麼好東西?喝多了難受的還不是自己。」她輕聲說道。

  「今天見到了很多曾經認識的人,他們有的和從前一樣,有的早已經是人事全非,敏敏,咱們今後的路,將會佈滿荊棘,不過不管如何,我都會保護好你的。」他因酒後而變得沙啞的聲音,此時在唐敏聽來,性感的讓人心底湧起一抹戰慄。

  抬手為他整理一下額角的發,笑道:「好,我相信表哥。」

  「七日後,太后在宮裡舉辦賞花宴,說要讓你出席,敏敏進宮之後要和陸夫人在一起,切莫單獨行動。」這件事他可是沒有忘記,「那日我應該也會進宮的,有事的話就讓香草找沈健,他知道去哪裡尋我。」

  「表哥放心吧,我也不是什麼都不懂,我是不會強出頭的。」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踏入那座皇宮,不知道和故宮比起來,又會如何。

  壽康宮內,劉惠坐在太后身邊的腳蹬上,輕輕的給她敲著美人錘。

  錢太后單手撐在扶手上,眸子微微的半瞇著,看著正在給她捶腿的劉惠道:「哀家在這後宮裡幾十年,生下了兩位皇子兩位公主,經歷了無數的明爭暗鬥,見過了太多女人的心思和鬥爭,你的這點心思是瞞不過哀家的,你自小長在哀家身邊,若是那位裴夫人真的不像話,哀家會為你做主的。」

  劉惠一聽,心裡喜不自禁,嬌羞的點點頭道:「惠兒謝母后疼愛。」

  「母后,惠兒看著皇兄似乎不是很喜歡裴狀元。」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太后眸色轉深,「皇帝是個孝順的,哀家覺得那位狀元郎好,他自然會把他留在京城的,若是他想留在京城,你這孩子的婚事豈不是會容易一些。」

  劉惠想了想,也的確是這個一個道理,她覺得但凡是參加科舉的,都是為了做官,而想要做官還是留在盛京天子腳下,才是最重要的,只有留在這裡,未來才有封侯拜相的機會,若是裴狀元真的是個有想法的,必然知道什麼對他才是最重要的。

  此時她真的很期待賞花宴能快點到來,她對於裴狀元的那位妻子也是好奇,難道對方再好,能比她這位真正的公主好嗎?

  普通的女子對於裴狀元的仕途是沒有幫助的。

  沐浴完畢之後的裴錦朝精神好了很多,只是身子還是有些疲倦,全身無力,整個人躺在床上,有種病美人的感覺。

  「以後可不許喝那麼多酒了。」看著他羸弱的樣子,唐敏頗為無奈,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能讓他有些失控,他性子一向清冷,即使舊人變的再多,也不可能讓他如此。

  裴錦朝懶洋洋的看著唐敏,笑著點頭算是答應。

  「太后和皇上沒有說讓表哥尚公主嗎?」電視裡面經常這麼演,狀元郎長得但凡好看,總是要尚公主的。

  她家的表哥可絕對比好看還要好看,難道那瓊林宴上,所謂的公主居然都是瞎眼不成?

  「那公主哪裡有夫人好,在我心裡,夫人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公主自然入不得我的眼。」

  唐敏含笑,看來太后和陛下真的有這個意思。

  不過她也想過,若是裴錦朝真的想要尚公主的話,她應該也是不會難過的,畢竟她不是這個時代的女人,對於依附男人才能存活的想法已經不存在了。

  「天色不早了,我要去一趟書房看看這個月的賬目,表哥先休息一會,等晚飯的時候我喊你。」

  「去吧。」

  纖細曼妙的身影離開,裴錦朝的表情卻漸漸的沈寂下來。

  他的感覺很敏銳,說起剛才尚公主這件事,她沒有絲毫的傷心難過,似乎兩人只是聊起今兒的天氣很好這個問題一般。

  自己是她這一輩子唯一的男人,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想起當初他說過讓敏敏別愛上自己,他突然產生了一絲後悔的情緒。

  他當初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真的把這丫頭放在心裡。

  或許,兩人該要個孩子了,這樣的話那丫頭會不會有所改變?

  只是她現在年紀還小,若是十七歲的話,他肯定是不會客氣的。

  次日清晨,馮明玉聽說太后要讓唐敏進宮參加賞花宴,整個人乾脆坐不住,馬不停蹄的趕到了裴府。

  一進門就拉著唐敏,語氣急促的問道:「你這丫頭,真的要進宮呀?萬一出事可怎麼辦?我聽父親說,太后似乎有意將十公主尚給他。」

  瞧著她氣喘籲籲的樣子,唐敏心裡暖暖的,知道她是真的為自己擔心。

  「表哥已經拒絕了,明玉姐這麼急著過來就是和我說這件事?」現在只是上午的辰時剛過,也太著急了吧?

  「你可別不當一回事,這幾年太后頗為殺伐果斷,你長得像永安公主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咱沒有見到太后之前咱們誰也說不好,萬一發生意外,整個天下誰還能救的下你?」

  馮明玉被唐敏要氣瘋了,這種時候她居然還能笑的出來。

  要知道太后可是有心讓裴錦朝尚公主的,這心裡對唐敏就已經添了一絲不喜,再加上她長得像永安公主,這或許會觸動太后心底的創傷,雙重不喜之下,她或許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明玉姐,對方可是太后,既然太后都已經發話讓我進宮,難道我能抗旨不成?去或者不去,都已經改變不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看開點。」

  「瞧你,說話就好似一個幾十歲的人似的,既然你都不擔心,就當我在這裡瞎擔心。」馮明玉嘆口氣,「不過你說得對,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也無力去改變,總之進宮那日,你就跟在我身邊就好,我婆婆多少是能在太后面前說得上話的。」

  「好哇。」唐敏笑著點點頭,「表哥也是這麼和我說的。」

  兩人進屋去坐下之後,馮明玉從香影手裡接過茶,「今天早上用飯的時候,聽我婆婆說起這件事,我頓時冷汗都冒出來了,當年害的曲家公子自殺以明志,幾年的時間居然再次重蹈覆轍,真是可惡。」

  唐敏啞然失笑,遞給她一塊點心笑道:「你當我們裴府是銅牆鐵壁不成,以後這樣的話還是莫要輕易說出口了,免得被有心人傳揚出去。」

  馮明玉點點頭,感慨道:「真不知道這天下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再差也不過就是滅國,至少咱們只要想過好日子,也是不難的。」

  「你說的真輕鬆。」馮明玉被嚇得差點沒叫出來,「滅國之後,咱們還能有好嗎?」

  「我說的只是最差的情況,而且誰做皇帝都好,只要咱們能有安穩日子過就可以。」在選舉制度的現代,古代這種世襲制真的是有很多的弊端。

  馮明玉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抬手在她的眉心輕點兩下,「你這丫頭,真的以為亡國奴的日子好過呀?」

  不亡國不是也不好過嘛,怎樣都無所謂了。

  左相府,精神矍鑠的錢淮安坐在太師椅上,看著手中的書信。

  「爹,可是邊疆有異動?」錢涵之走進書房問道。

  錢淮安微微抬眼,然後冷哼道:「你以為有明家軍,邊疆能出什麼事,這次你姑母似乎有意讓十公主尚狀元郎,我沒進宮,你覺得那位狀元郎如何?」

  「似乎是無意於十公主,倒是顯得對髮妻頗為有情有義,幾日後姑母舉辦賞花宴,令裴狀元帶著妻子進京,不知道姑母會如何決斷。」

  「他的卷子我見過,確實是有真才實學的,若是能加入我方陣營,不失為一大助力,而且他年輕,好好栽培的話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若是站在皇上那邊,恐怕他會雞飛蛋打,他能聰明點,倒是能省去很多的麻煩。」

  「爹的意思是要促成他和十公主的婚事?」說實話,十公主長得也不錯,原本姑母說想要將十公主尚給他三弟的,奈何三弟是個灑脫性子,受不了拘束,對於十公主也沒有興趣。

  姑母不願意為難三弟,只能重新在世家子弟中重新擇選。

  其實在他眼裡,十公主雖然貴為公主,金枝玉葉,和七公主的親堂妹比起來還是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永安那才是真正的龍鳳血脈,乃正統皇后所出,和那些嬪妃所生的庶出強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們錢家可是大榮朝第一氏族,普通的公主如何能配得上。

  或許姑母也是這樣的心思,否則的話聖旨早就下了。

  「你要記住,有些事情要是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要給對方足夠的好處,而這個好處的把握不是我們能決定的,而是對方。任何事情,沒有到了最後關頭,你永遠不要輕易下結論,也不可急功冒進,若是我像你這樣,我們錢家早就在幾年前被夷為平地了,哪裡會有現在的成就,以後這家早晚都要交到你的手上,別讓為父失望。」

  錢涵之神情一凜,隨後滿臉愧疚的道:「父親教訓的是,兒子明白了。」

  「你先出去吧,裴錦朝的事情你別插手。」

  「是父親,我知道了。」

  錢涵之走出書房,回頭看了眼還靜靜坐在太師椅裡面的錢淮安,他的五官隱在陰影裡,讓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緒。

  他是稍稍有些明白父親的想法的,如今朝中的官員大多都是些庸俗之輩,父親也是想提拔幾個真正有能力的年輕一輩為自己所用,否則的話即使以後掌控了朝堂,也是無力扭轉乾坤。

  父親說過,歷史的推進,離不開才德兼備的人才。

  「大哥!」

  錢涵之循聲看過去,見到眼前的男子,唇畔的笑容變得柔和起來。

  「瑾之,今日怎麼沒有出府。」

  錢瑾之柔和一笑,道:「大哥忙的忘記了,今日是三妹的生辰,我今日不去書院了。」

  錢涵之此時才想起,可不是麼,九月十九是錢家三小姐的生辰,這可是大日子,以至於讓這個盛京青籐書院的院長都回府為那嬌氣的妹子慶生。

  「那就一起去看看三妹吧,壽禮還沒有買呢,希望那三小姐別和我生氣。」錢涵之苦笑著和他一起往錢錦繡的院子去了。

  路上,他看著身邊的二弟,論長相,他是和英國公府世子爺齊名,被贊為芝蘭玉樹,瓊瑤仙姿,但是在錢涵之的心裡,他的這個弟弟絕對可以堪稱是盛京第一公子,閑雲野鶴,雲淡風輕,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讓他為之動容,常年都是這般的平靜淡然,父親對他很失望,說他不配做錢家的子孫,但是錢涵之卻很疼愛他,認為他才是錢家最看得開的一個。

  他肩上的膽子很重,二弟一心嚮往著平淡的日子,教書育人。

  而三弟確整日裡吊兒郎當,流連風月場所,比起二弟還要胡鬧。

  別人家為了家族都是兄弟扶持,他倒好,明明有兩個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居然依舊要獨自挑大樑,這還真是讓他哭笑不得。

  不過,他卻非常喜歡和二弟對詩下棋,每次這般,都會讓他心情格外的平靜,暫時忘記自己背負的責任。

  「書院沒事吧?可去和母親請安了?」

  「去過了,母親的身子很好,三弟不在府裡嗎?」

  「這個我可不是很清楚。」錢涵之尷尬的笑道:「他的性子你知道,只有和我要錢的時候才會在府裡,聽說前些日子為紅袖招裡面的頭牌贖了身,豢養在外面,母親聽了臉色都青了,這些日子正張羅著給他相看一家親事呢,我聽母親房裡的喜鵲說,似乎英國公夫人有意和咱們府裡聯姻,不過父親和母親都不太願意,畢竟英國公夫人的為人,真是讓人詬病。」

  錢瑾之勾唇輕聲笑道:「大哥,君子不道人短長,何必要和婦人計較。」

  「你呀,這可是關係著三弟的婚姻大事,我這做大哥的如何能不幫著掌眼,若是那國公府的姑娘能像你大嫂這般賢惠我倒是無話可說,可是那風評,想也知道爹娘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何必要來自討沒趣。」

  「或者大哥想說的是,在外人眼裡,三弟是個紈褲,英國公府應該是別有目的才是。」錢瑾之溫和一笑。

  錢涵之微微一楞,然後下一刻仰頭哈哈大笑,「其實二弟說話比我要尖銳的多。」

  「大哥,二哥已經給我送了禮物了,你的呢?」一道嬌俏的聲音從雅致的院落傳來,隨著說話聲,一身粉色衣裙的少女從裡面跑出來,衝著錢涵之伸出一雙雪白的柔荑。

  錢涵之看著眼前的少女,表情一頓,然後苦哈哈的道:「三妹,有你這樣的嗎?上趕著和大哥要禮?這來的倉促,大哥忘記了,等今晚給你補上可好?」

  錢錦繡嘟起粉嫩的紅唇,上前挽著錢瑾之的胳膊,拉著他就往裡面走,「二哥咱們進去,我要把大哥關在外面,不許進來。」

  「你這丫頭,有你這樣對自己的親大哥的嗎?下午大哥給你去珍寶坊買兩樣首飾賠罪,可不許把大哥關在門外。」自己可就這麼一個胞妹,自然是要千寵萬寵的,就連

  一向沈穩一板一眼的父親,面對這個妹妹也是要軟上三分。

  一聽是珍寶坊的首飾,錢錦繡的小脾氣頓時消了一個七七八八,也就不再和大哥計較。

  「大哥可不許食言,大嫂可是給我準備了一件衣裳,你瞧,是不是很漂亮?」錢錦繡張開雙臂,在原地轉了兩圈,「這可是芳華閣的衣裳,一件好幾百兩呢,讓大嫂破費了。」

  站在房門口的一三十多歲的美婦盈盈一笑,「你這丫頭,以前也不見你和大嫂這般客氣。」

  「大嫂給琦兒買了嗎?」

  大奶奶看著小姑子笑道:「芳華閣不做男人生意。」

  「這樣啊,不過這件衣裳我很喜歡,等過年的時候,咱們去那裡再做幾件吧?好不好大哥?」盈盈如秋水般的眸子看著錢涵之,這意思很明顯,年底的衣裳錢還是需要你來付賬。

  錢涵之寵溺一笑,揉了揉三妹的頭,豪爽道:「知道了,給你做三件。」

  「謝謝大哥,你最好了。」有首飾,有衣裳,她也沒有什麼氣了,拉著他們就進了屋。

  外間有兩個男子,這是錢家兩位庶出姑娘的夫君,兩位庶出的小姐也在這裡,此時看到他們進來,全部起身行禮。

  「都來了,一家人不用多禮,坐吧。」錢涵之等眾人互道了禮數,這才讓眾人坐下,「孩子沒有和你們一起回來嗎?」

  大姑爺姜源笑道:「兩個孩子性子太頑皮,我說要帶著一起過來,錦玉卻說免得來了鬧騰,不過他們很久沒有出門了,等這次回去後,我和錦玉準備帶著他們去常州府住些日子。」

  「頑皮點也好,孩子哪裡有不頑皮的,你看看三妹,說不得比你們的兩個孩子都要頑皮。」錢涵之對於兩個庶出的妹妹情誼普通,說不上親密卻也絕對沒有仇恨,畢竟她們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

  錢錦繡沒想到自己就這麼被人給敲了悶棍,心情頓時就不美麗了。

  「大哥……」

  「三妹,你大哥和你鬧著玩呢。」大奶奶拉著錢錦繡,招呼著兩個姑奶奶走進暖閣,她的賢良,可絕對不是在外界傳傳罷了,至少在家裡家外,這個大奶奶都絕對是內外兼修的。

  裴家書房內,唐敏看著眼前這二三十部賬本,詫異的看著裴錦朝。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家很明顯是沒有這麼多的店舖的,怎麼突然之間就多了二十多家店舖。

  「這都是陸晟自己的店舖,今日開始就交給你打理,這些店舖和陸家的產業沒有衝突,你放心的經營就好。」其中這裡面也是有「他」的股份的,自從「他」死後,一直都是陸晟自己在打理,現在交給唐敏,也是無可厚非的。

  這些年生意和從前沒有太大的變化,不好不壞,其實說到底,陸晟還真沒有什麼經商的天賦,哪怕他的心眼不少,這些年還能維持著店舖,不過就是當年留下的老人在支撐著。

  若說陸晟的本事,不知不覺的探聽消息,這點倒是很厲害。

  自己家裡就有好幾家店舖,還要加上這手裡的二十多家,她似乎一下子就變得特別富有,卻又特別的忙碌起來。

  不過有事做總歸是好的,否則像她這種沒有幾個閨蜜,也沒有什麼藝術特長的人,整日裡就只能悶在家裡,如此看看賬本也算是一種消遣。

  「這樣也好,只是接下來的時間我就會比較忙了,這些鋪子我還是要先親自去看看的好,若是有什麼需要改動的,心裡也有個數。」

  「好,不過還是等些日子吧,到時候我會給你安排幾個下人。」一路帶著男人不方便,看來這次要尋幾個會武功的侍女了。

  不過不管如何,只要小媳婦不覺得勉強就好,其實他更願意看著她在府裡,這樣每日回來都有這個丫頭等著他。

  只是平時看著她,性格溫溫柔柔的,但是卻很是有主見,不論做什麼也都是有條理的很,哪怕沒有他,估計這丫頭都能活的精彩。

  這種想法讓他非常的不舒服。

  接下來的幾日,唐敏就整日裡在書房看賬本,而裴錦朝則是在臨近賞花宴前兩日,離開了京城。

  「主子,屬下已經提前和青姨打了招呼,這兩年青姨著重在培養一批死士,全部都是女子,約有近百人,青姨知道是主子要的人,早就已經準備妥當了。」沈康坐在駕轅上,和馬車裡的裴錦朝低聲隔著車簾說著話。

  青姨,本名劉曉青,曾經是父王送給母妃的貼身侍女,師從江湖人士,因那江湖人士的風評不好,是暗殺組織的首腦,具體和父王是如何認識的,裴錦朝心裡不清楚,而自小到大他也從未見過對方,但是睿親王府的死士,大部分都是經過那個人親手培養的,據聞對方後來死於仇家之手,那暗殺組織也就此煙消雲散,只是對方留下來的死士,全部被睿親王府的暗衛統領鬼叔管轄,鬼叔容貌儒雅,但是培養死士時的手段卻恍若厲鬼般眼力而得名,他似乎也覺得這個稱呼很好,就此沿用了幾十年。

  後來母妃身死,大多的死士全部都被鬼叔收攏,散於京郊的一座村子,這些年深居簡出,溶於農耕,自己這次去了那邊,是否會打破那裡的平靜?

  一直到中午,兩人才抵達目的地,這是一個叫做臨山村的小村子,兩面靠山,一面是一條寬敞的河流,另外一邊通向外面,這位置選的非常好。

  下了馬車,裴錦朝就跟著沈康往裡面走,讓他意外的是,村子裡居然還有小孩子。

  「主子,這裡的孩子都是從外面領養回來的,死士只要沒有達到目的,是絕對不會成親生子的。」

  這一點裴錦朝當然知道,在加上這背後有鬼叔籌謀,這些死士不論男女都更不可能成親生子了。

  他們兩人在一座很普通的青磚瓦房前停下,沈康讓裴錦朝在這邊稍等,他自己上前去敲門。

  「老人家,我主僕二人路過這裡,可否討碗水喝?」沈康朗聲衝著裡面說到。

  裡面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傳出來,「進來吧。」

  裴錦朝對於他們死士的暗號並不清楚,但是聽到方纔的兩句話,這絕對不是暗號。

  沈康推開門,小院裡乾淨整潔,沒有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在臨近西邊的牆邊,卻豎著一排木樁,大概是平時練拳腳用的。

  一位鶴髮童顏的老者,此時似乎是剛打完拳,正在用帕子擦拭著汗水,赤裸的胸膛白皙卻不顯得瘦弱,反而肌肉凸出,透著一股力與美。

  這位老者正是睿親王府曾經的暗衛統領,被人稱為鬼叔的韓雲。

  他看著走進來的兩個人,其中沈康他再熟悉不過了,但是走在他身後的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卻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沈康說,今日他會帶著少主過來的,而眼前這個少年,必然是少主無疑。

  他從不相信借屍還魂的說話,只是這幾年他暗中可是不斷的打探,四年前接到消息的時候,他雖然心中猶豫,不明白死後的少主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荊州府幾百里外的村子裡。

  因為沈康和沈健是少主身邊的暗衛死士,所以在看到那熟悉的字跡時,他第一時間就讓這兩個人趕去了裴莊,這幾年他和沈健沈康聯繫密切,眼前的人一舉一動都和少主一模一樣,除了相貌和年齡發生了轉變後,他想懷疑都難。

  「……屬下參見少主。」頭髮灰白的韓雲見到他,快步上前來,單膝跪地,垂下的頭顱也眼眶濕潤。

  「韓叔不必多禮,起來吧。」裴錦朝將他攙扶起來,看到眼前的老者,曾經他在王府的時候還是一頭的青絲,短短幾年的時間,似乎蒼老了許多,只是這張臉,卻沒有什麼大的變化,「這幾年委屈韓叔了。」

  「嗨,這有什麼委屈的,是該死才對,當年我們想要勸王爺和王妃離開,只是他們……」似乎是因為少主不在,而徹底的心灰意冷,有什麼打擊能大的過中年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

  「韓叔言重了,你們就算是再厲害,還能抵擋得住數千禁軍不成。」

  兩人在院中坐下,韓雲讓沈康去喊劉曉青。

  「少主若是能早點送回消息,王爺和王妃說不定……」他惋惜的嘆口氣。

  裴錦朝哭笑道:「這具身體的病是娘胎裡帶出來的,他剛死我就在這身體裡面重生了,當時在床榻上足足昏迷了近一年,後來雖然稍微好了一點,卻也是全身無力,若是貿然寫信回來,字跡不同,按照韓叔你的性子,大概會直接派死士來殺了我差不多,不過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父王和母妃的死那麼的突然,讓他猝不及防。

  韓雲心裡當然明白,在接到書信的時候,他可是派人將裴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秘密調查的清清楚楚。

  如今說起來,不過是慰藉一下心中的苦悶。

  「屬下這群人裡面,下毒的人精通的不少,但是善於診病的,倒是沒有,少主的身子沒有什麼大礙吧?」

  「韓叔放心吧,我身邊有前太醫院院正孫老,不會有事的,這次我來就是挑幾個身手好的丫頭,下午就要回去,韓叔你們就先在這裡,接下來我會一點點的讓你們都回到府裡的。」

  韓雲攥緊拳頭,語氣激動的點點頭道:「少主,屬下等這個機會已經等了很久了,當年王爺不要那至尊之位,以至於死無全屍,如今咱們人少,但是卻全部都是誓死效忠少主,我們死士這一生,從來沒有侍奉二主的,要麼忠心,要麼身死,沒有第三條路,只要是少主的決斷,我們誓死從命。」

  「韓叔放心吧,一切慢慢都會好起來的。」

  外面,沈康領著一個頗為普通的女子走了進來,這個女人就是睿親王妃身邊的侍女,在他們身後還有四個丫頭,模樣都不是多麼出色,但是裴錦朝卻可以看得出來,她們的伸手都是很不錯的。

  「少主,這是屬下為少夫人挑選的四個得力的死士,她們的武功很不錯,定然可以保護少夫人萬無一失。」

  裴錦朝站起身,對兩人道:「這兩日我還有事,這四個人我就帶回去了,青姨暫且按兵不動,當年你跟在母妃身邊,已經被眾多人孰知,今後在情況不明朗的時候,切勿讓人知道和裴府有什麼聯繫,免得打草驚蛇,韓叔可以先處理一下手中的事情,到時候我會讓沈康來通知你的。」

  「是,少主。」

  兩人一起把他們一行六人送到村口,一直目送著馬車消失在遠處。

  「韓大哥,沒想到這世間真的有超脫尋常的事情存在。」劉曉青感慨的說道。

  韓雲點點頭,「沒見面前,我雖然相信他就是少主,但是心裡總覺得彆扭,但是見面後,我就可以肯定,眼前的少年定然是少主無疑,他和我談話時,食指三點水式的敲打,這點恐怕連少主都不自覺。」

  劉曉青卻皺起眉頭,擔心的道:「這點不會有別人可以看出來吧?而且這樣的小動作,很多人都有的。」

  「正因為別人或許也有,我才可以肯定是少主。」韓雲看了看遠處那綿延的青山,轉身背著手離去。

  劉曉青疑惑不已,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何她有些聽不明白?

  回到府裡已經是黃昏,唐敏此時卻並不在府裡。

  「夫人呢?」他在房裡看到正在清掃灰塵的香影。

  香影趕忙道:「夫人去了芳華閣,若是爺回來,讓奴婢告訴您,夫人晚飯前就會回來的。」

  「你先下去忙吧,順便帶著這四個人給她們安排住處。」

  「是!」香影看著站在院子裡的四個女子,年紀都比她大,但是表情卻有些一板一眼的,心想著或許他們是剛被爺買回來,對這裡感到陌生和害怕。

  她對四個人笑道:「四位姐姐跟我來吧。」

  她帶著四個人來到後院的一處聯排房舍內,這裡是他們的下人房,男女屋子都已經被隔開了,分兩個門進出,一個院子共有相同的房舍各十八間,每間屋子住兩個人,至今還有屋子是空的。

  她分別推開兩間相連的屋子,回頭對她們道:「四位姐姐都沒有鋪蓋吧?」

  「嗯!」一個年級約有二十多的女子點點頭。

  香影聽到對方的聲音,才發現根本就不是拘謹,似乎是性格問題,這四個人給人的感覺有些冷冰冰的。

  「這位妹妹,不知道可否為我們姐妹四人準備鋪蓋呀?」其中一個姑娘發現了香影的眼神,臉上頓時堆滿笑容走上前來,「她的性子就是這樣,妹妹別見怪。」

  香影別看年紀小,這點眼神還是有的,她反正就是覺得這四個人都怪怪的。

  不過想到他們是爺帶回來的,那肯定是沒有問題,也就甩甩頭不再多想。

  「幾位姐姐稍等,我這就去給你們準備鋪蓋,其餘的東西都要等夫人回來才能分下來,不過幾位姐姐別想太多,在咱們裴府裡面,一切都是好的,主子的性子溫和,不會刁難咱們的。」

  剛才說話的姑娘看到香影出去,這才上前關上門,對那一臉冰冷的姑娘低聲道:「你呀,既然來到了少主身邊,就別整日裡冷著一張臉,咱們是死士,不是千金小姐,剛才這小丫頭看上去年紀不大,但是卻也穩重,免得被她看出什麼來。」

  「大姐,我不是故意的。」一臉冰冷的姑娘說話的語氣依舊沒變,她自小的性子就是這樣。

  既然鬼叔說讓她們伺候在少夫人身邊,自跟著少主離開臨山村的那一刻,她們就已經把命交到了少夫人的手裡,這一輩子效忠的都是少夫人,她沒有任何的不滿,只是這天生的性格,哪裡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若是少夫人怪罪起來,你有當如何?」

  那冷臉姑娘沈默了,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若是少夫人不喜歡她的話,臨山村也將會容不下她的。

  沒多久,香影就帶著三個丫頭,把她們的鋪蓋一起送了過來。

  「這些鋪蓋都是新的,只是還沒有曬,幾位姐姐來的突然,所以等明兒你們可以自己放在院子裡晾曬,若是幾位姐姐餓了的話,可以先去廚房找翠紅姐,她會先給你們些飯菜墊墊肚子的。」

  「謝謝這位妹妹了。」

  香影笑著搖搖頭:「沒事,以後咱們都在一個府裡做事,這點忙算不得什麼,幾位姐姐剛來,爺也沒有吩咐你們去哪裡當差,就先在這裡休息吧,等夫人回來再說,我叫香影。」

  說罷,和她們幾個人再次客套了幾句,帶著幾個丫頭離開了。

  唐敏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府內府外都亮起了大紅的燈籠,映襯的整座府邸好似那暗夜中的繁星一般,煞是燦爛好看。

  「夫人,您回來了。」香影聞聲出去,上前伺候著唐敏解開身上的披風,「翠紅姐來看了好幾回了,晚飯都已經準備好了,夫人要現在用晚飯嗎?」

  「老爺沒回來嗎?」因為要進宮,所以把新衣裳的樣子交給了繡房的繡娘,衣服的樣子很簡單,七日的時間,二十多個繡娘輕而易舉的就可以做好,明日就能送到府裡來。

  香影上前把衣裳掛在屏風上,拿起衣裳撣子撣掉上面的灰塵。

  「老爺申時過半就回來了,而且老爺這次出府還帶回來四位姐姐,奴婢已經按照老爺的吩咐,安置在下人房裡了。」

  她知道這應該就是裴錦朝給她找的人,速度倒是很快,能迅速辦成的就絕對不會拖延。

  「等晚飯過後,讓她們過來見見我吧。」

  「是!」

  飯桌上,唐敏的髮還沒有乾,濕漉漉的氤氳著一張笑臉也是白裡透紅,粉嫩通透。

  裴錦朝看著她這個樣子,寵溺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聲音含笑,「過來,我給你擦乾,你這樣容易生病。」

  唐敏有些麻煩的站起身,這具身子哪裡有那麼嬌氣,不過還是聽話的走到梳妝鏡前坐下,任他拿著一張帕子給她擦拭著一頭及腰的長髮。

  前世為了方便,她的頭髮並不長,但是她還是很喜歡長髮的,在她覺得,長髮讓女子更添了一抹女人味。

  「我給你帶回來四個丫頭,她們都有武功在身,這樣你在外面,我也能放心。」

  「我現在可是懷揣著金山,的確應該帶幾個會武功的人。」她回眸俏皮的說道。

  裴錦朝哭笑不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那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我讓她們過來是保證你的安全的,你倒是把家財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重要,沒良心的丫頭。」

  「成大事,哪裡能離得開銀子,咱們現在的銀錢不過就是杯水車薪,但凡是能為表哥盡點心力,我總歸是要去努力的,只是樹大招風,表哥行事還要謹慎再謹慎,我可不想年紀輕輕的就守寡。」

  他漆黑如墨的瞳孔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是心潮卻久久無法平靜。

  這個聰慧到知進退的小妻子,深的他心。

  晚飯後,香影就帶著四個丫頭進來了,看到她們第一眼的時候,唐敏就覺得這四個丫頭非常的普通,若不是裴錦朝事先告訴她,這幾個女孩子會武功,她是半點都看不出來。

  她不知道這個時代的武功是不是飛簷走壁,無所不能,不過既然是他找來的,那必定是不會弱的。

  幾個丫頭見到唐敏,也在覺得她長得很漂亮的那一瞬間,全部都抱拳請安。

  「屬下見過主子。」

  唐敏噗呲一聲笑了,「你們這樣很容易露餡兒的,以後和香影她們一樣喊夫人吧,請安禮也不可以這樣。你們叫什麼名字。」

  「夫人,我們四個人只有代號,沒有名字,少……老爺說請夫人賜名。」

  「香蘭,香雪,香苑,香蓮。」她依次指著幾個丫頭,笑道:「你們日後就跟在我身邊吧,一切都和香草她們兩人對等,府裡比較清閑,我出門的時候你們跟著就可以。」

  「是,夫人。」這次四個人行了福身禮,倒也是中規中矩,至少讓人挑不到錯處。

  九月二十五日一大早,裴府門前就熱鬧起來,忠義侯府侯夫人帶著世子夫人來到裴家,專門來接唐敏入宮的。

  這也是馮明玉擔心自己無法照顧好唐敏,特意求了婆婆一起,畢竟雖然婆婆在京城算不得多厲害的命婦,忠義侯府也早已經逐漸沒落,但是卻無人敢輕易招惹,只因為侯夫人和當今的太后多有少一些交情,也是難得能在太后面前說幾句真話的命婦。

  聞訊趕來的唐敏,看到馮明玉正攙扶著侯夫人下馬車,趕忙上前幫了一把。

  「多謝老夫人,還要特意麻煩您來裴府多走一趟。」她對這位老夫人很有好感,自然也願意親近一些。

  侯夫人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她了,此時再見,心中的想法也更加的明確,就是不知道這次進宮到底是福是禍,雖然太后日夜心裡思念著永安公主,但是不知道是否能接受這世間有另外一個女子長得像她的女兒,不放心自然就要帶著她進宮,這樣自己也好有個照應。

  「不礙事的,也沒有繞路,進宮稍微晚點也無妨。」老夫人拉著唐敏的手,一起走進府內,「丫頭可都準備好了?」

  「讓老夫人費心了,都已經準備好了,不稍稍在府裡歇息片刻嗎?」她揮揮手,讓香草取她的衣裳。

  「娘還要進宮和太后說話,既然準備好了咱們就走吧。」馮明玉看著她那張臉,「進宮後跟在我身邊就好,若是有太監宮女找你,你先提前和我說一聲,別一個人在宮裡衝撞,那裡面都是貴人。」

  「明玉姐放心吧,我會很小心的。」唐敏繞過屏風後換了衣裳,一身月牙白,上面繡著淡淡的淺色纏枝蘭花圖案,很是素雅清麗。

  「香影,香蘭跟我進宮就可以,你們都留在府裡就好。」她回頭叮囑了一下香草。

  香草雖然也很想跟著進宮去看看,但是卻也知道哪裡雖然步步錦繡,卻也步步殺機,哪裡比得上在府裡自在。

  三人坐上馬車之後,馮明玉笑著問道:「狀元郎呢?」

  「表哥提前進宮了,和世子一起,明玉姐不知道嗎?」

  馮明玉和侯夫人對視一眼,噗呲笑道:「我說早上怎麼走的那麼早,原來是來接狀元郎了,平時進宮的時候,他可是能拖就拖的。」

  「明玉姐,賞花宴,就是進宮看看御花園裡的花嗎?」

  馮明玉唇角露出一抹譏諷,「說是賞花宴,其實就和相親宴差不多,今日進宮的大多都是京城名門子女,前些日子的瓊林宴,父親說太后似乎有意招狀元郎為駙馬,所以才宣召你進宮的,其目的有多明顯,整個盛京誰不知道?」

  唐敏笑而不語,這就是皇權啊。

  去皇宮的路上,馮明玉和她很詳細的說起京中的局勢,各家在皇帝和太后眼裡是什麼印象,以及那些女眷都平時誰和誰來往,誰和誰有怨,誰和誰是親家之類的。

  唐敏仔細的記在心裡,才發現這百年盛京,的確是盤根錯節,利益相牽扯,幾乎是滅掉一個世家,就有好幾個大族被拔掉兩層皮。

  在她看來這是病,就得治,否則的話國將不國,若是一族犯錯,其他的人都是要或多或少的包庇,那樣受苦的還是百姓,舊社會的下層階級日子有多苦,在現代的史冊裡面並不少見。而舊社會的上流社會有多奢侈荒淫,這在史冊裡也是罄竹難書。

  她不想管太多的事情,前世已經是過勞死了,她真的不是一個天生的奴才命。

  不過想想現在的處境,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裴錦朝註定也不是個平凡的男人,她難道活該就如此?

  馬車在皇宮外宮門停下,外面的馬車是不可以駛進皇宮的,在這裡需要換乘軟轎一直到雙禧門止步,只有就是步行抵達壽康宮去給太后請安。

  從雙禧門到壽康宮走路足足需要近半個小時的時間,當然這是慢慢的走,在宮裡哪怕是再忙,也絕對不允許你撩開腿奔跑的。

  「奴婢見過侯夫人,見過世子夫人。」距離壽康宮不遠,一個身穿素藍色一群的宮婢走了過來,衝著她們盈盈俯身,「夫人,太后已經在榮安殿等您了,讓奴婢特意出來相迎。」

  侯夫人笑呵呵的看著眼前的宮婢,「看來是真的有話要和老婦人說了,居然派了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頭,咱們走吧。」

  「是!」那宮婢起身,看了唐敏兩眼,然後不動聲色的在前面引路。

  她是錢太后身邊最信任的女官,也是錢太后的陪夜女官,可想而知在錢太后心裡是如何的重要。

  在見到唐敏的第一眼,她就心口狂跳,眼前的女子長得太像七公主了,只是這位女子到底是誰?為何會跟著侯夫人一起進宮?

  這點她想不明白,更不確定太后見到她會作何反應。

  路上,馮明玉拉著唐敏的手,衝著她柔聲笑道:「別擔心,一切有母親呢。」

  「嗯!」唐敏心裡是有點緊張的,因為她知道,人命在這個年代是如何的輕賤。

  隨著那女官走進壽康宮,裡面處處都是錦繡,處處都是奢華,這裡的皇宮不同於故宮,比起故宮來說這裡或許要更大一些,至少她見過的甄嬛皇太后居住的壽康宮比不得這裡大,而且故宮的壽康宮要考究的多,這裡則多了一絲俗氣,到處披金掛銀,美感是有,但是格局卻顯得有些落了下成。

  榮安殿是一處偏殿,這裡一般都是太后招待宴請的地方。

  「丫頭,該怎樣就怎樣,既然是我把你帶進宮裡來的,自然也會平平安安的把你帶出去,放心吧。」侯夫人回頭看了眼唐敏,表情柔和,聲音卻很堅定。

  「謝謝夫人。」唐敏心中感激。

  而就算是如此,在唐敏踏進大殿的時候,依舊第一時間被錢太后給盯上了,這其中還有錢夫人。

  「妾身見過太后娘娘。」侯夫人帶著馮明玉和唐敏向錢太后福身請安。

  「民婦裴氏唐敏,見過太后娘娘,恭祝娘娘萬福金安。」唐敏的身份低,面見一國皇太后福身是不夠的,雙膝跪地對她來說,也不是折腰的表現。

  錢太后瞇起眼,神色有些諱莫如深,「裴氏唐敏?你就是裴狀元的妻子?」

  「正是民婦。」

  太后放在腿上的手一點點的攥緊,此時在抑制著什麼,又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起來坐吧。」錢太后微微垂下眼眸,只是用餘光看著她,然後待侯夫人坐下後,她才問道:「玉燕,你看來很喜歡這位狀元夫人?」

  「太后知道,妾身那個不肖子不喜朝堂,整日裡就是東遊西逛的打理幾間鋪子,去荊州府的時候認識了裴狀元,後來裴狀元來京城趕考,買下了三喜巷的宅子,離著府裡也不遠,而且這丫頭的性子難得能和明玉合得來,他們小輩就來往起來了。」

  「你叫今年多大,家是哪裡的?」太后看向唐敏,眼神似乎閃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雖然很快,卻依舊讓唐敏捕捉到了。

  「回太后娘娘的話,民婦接年十六歲,家住荊州府清河鎮的桃花村。」

  「十五歲。」太后點點頭,比她的女兒小一歲,兩人長得真的很像,若不是知道她只有兩個女兒,若不是自己的小女兒是她看著斷氣的,她絕對不會相信,這世上居然有長得這麼像的兩個人。

  「丫頭成親多久了?」今年十五歲,大榮朝的女子都是十五及笄。

  「去年六月成的親。」

  錢夫人見太后一直在和唐敏說話,別的命婦和閨閣小姐,此時都是面面相覷的看著她們,尤其是這位狀元郎的妻子,更是眾人的焦點,她們之中有不少人已經對唐敏心生不滿了。

  來的時候老爺就吩咐,若是見到唐敏,讓她稍稍照顧一些,現在拉攏裴錦朝是最重要的,而在他的妻子還是唐敏的時候,就不要為難。

  她知道自己丈夫的雄途誌向,身為妻子,她會全身心的支持,這些女人之間的事情,她義不容辭,也會辦的很好。

  「太后,就算您喜歡裴夫人,也是要和妾身說幾句話呀。」

  太后這才回過神來,看著殿內的眾人,笑道:「你看看哀家,淨顧著和這丫頭說話了,許崇,你去看看皇后什麼時候過來。」

  站在太后身邊的許崇在太后和唐敏聊天的時候,也是盯著唐敏看了好幾次,此時聽到太后吩咐,恭敬的應聲離開了。

  這其中尤屬十公主劉惠心中憤恨,她原本一位裴夫人只是個一般的女子,哪怕是漂亮,充其量身份也不會太高,誰能想到,她居然長得和七皇姐一模一樣,只是在七皇姐的唇角有顆小黑痣,而她的臉龐潔淨白皙。

  她不知道太后是否會改變心意,若是如此的話,那位風光霽月的狀元郎,她算是無緣了。

  可是她是公主,如何就比不得這個村婦了?

  不久後,皇后是和皇帝一起過來的。

  除太后外的所有人全部都站起身向這兩位最尊貴的人請安。

  皇上隨意的擺擺手,上前單膝衝著太后行禮,「兒臣見過母后。」

  「今兒是哀家辦的賞花宴,皇帝不在前面和群臣暢談,怎麼也來哀家這裡了。」太后慈愛的看著皇帝。

  皇帝心裡噁心,但卻也一向在這個母親面前慫慣了,「兒臣來看望母后難道還要群臣的點頭嘛,主要是今天帶著太子去前朝。」

  太后聽到這裡,更加滿意地點點頭,唇邊的笑容也加深了,「去吧,昨兒太子看書歇息的晚,不過這個時候應該已經起來了。」

  「是,那兒臣告退了。」皇帝點點頭,轉身就往外走,但是在經過唐敏的時候,卻突然一下子站住了,臉上近乎帶著驚恐和激動的表情看著她,「珍兒……」

  之後就大跨步走上前,伸手就要抓住唐敏。

  唐敏條件反射性的避開,一時間表情也變得冷漠起來。

  「皇帝,不得無禮。」上位,太后威嚴的聲音響起,「她不是珍兒。」

  「不是珍兒?」皇帝被這一嗓子驚醒,然後仔細的看著唐敏,這才發現在妹妹的唇角有顆小黑痣,而她的唇角確實白皙潔淨,臉上沒有任何的瑕疵。

  此時眾人這才恍然為何太后對唐敏那般關注,她們誰不知道已故的永安公主名喚劉珍,意為珍寶之意。

  看來那位狀元郎,當真是娶了一個福妻。

  只是看看這位嬌滴滴的裴夫人,再想想那位五大三粗的永安公主,到底是哪里長得像了?

  以至於讓太后和皇上都對這位裴夫人產生她就是永安公主的錯覺。

  「錢夫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坐在錢夫人身邊的一位誥命低聲問道。

  錢夫人低低嘆氣道:「公主臨終前急劇消瘦,那個時候的公主當真是嬌美非常,畢竟是太后娘娘的親骨肉。」

  話中的意思很明顯,太后年輕的時候,就是整個盛京出了名的美人兒,她的女兒豈能長得難看了?

  「這位是今年新科狀元的夫人。」太后嘆口氣,也怪不得皇上會失態,畢竟當年他們兄妹的感情可是極好的。

  永安去世之後,皇帝可是消沈了許久,如今突然遇到一個和永安長得如此像的女子,如何能控制得住心情。

  皇帝看著唐敏,真的太像了,若是不仔細看的話,完全無法分辨出來。

  「是朕失態了,裴夫人別見怪。」

  唐敏站起身衝著皇帝微微一福,「民婦不敢。」

  眼見氣氛有些冷,皇帝也不願意久留,甩袖就離開了。

  「常福,派人去調查一下這位裴夫人。」走出壽康宮,皇帝就對身邊的大內總管下大了一道旨意。

  他懷疑這是裴錦朝想留在京城耍的手段。

  馮明玉先前說,這場賞花宴實際上就是相親宴,今兒來的閨閣千金足有二三十位,雖然年紀大多和唐敏相仿,但是唐敏現在卻已經是人婦,和她們是無法坐在一起交談什麼的,再加上唐敏的身世實在是太低,也讓那些千金小姐都不屑於和她坐在一起聊天,不過她身邊有馮明玉等幾位太太,倒也不會顯得孤單。

  「真的沒想到,裴夫人居然和永安公主長得那麼相像,居然讓太后和陛下都差點沒認錯。」說話的這位是光祿寺卿郭大人的夫人,也是馮明玉難得能聊得來的好友。

  「我也是前些日子聽娘說的,畢竟咱們都甚少見到公主,當初我和娘還說兩個人不像的,結果還真是意外。」馮明玉笑道。

  「永安公主纏綿病榻兩年多,也只有極少數的人能見到公主,不過裴夫人的眉眼和太后確實很像。」

  唐敏被這一話題繞的有些無奈,進宮之前就已經想到了會被圍觀,不過卻也已經習慣了,以前隨同他出席各種宴會,別人也是這樣的眼神。

  「能和永安公主長得像,是我的福氣。」唐敏故作嬌羞的低頭淺笑,她難道還能說倒了黴才像極了那個永安?

  賞花宴打著一個很好聽的幌子,在這日京城的男女在御花園裡吟詩作對,馮明玉和她說過,似乎是太后上了年紀,就喜歡做這等事情,看著誰和誰合適,就強硬的湊在一起,不過這樣被太后湊在一起的男女,並不多見,畢竟太后身為大榮朝最尊貴的女子,還是有她的尊嚴的,若是太過隨意,會在臣民之間失去該有的威信,故而每年也就只有一對兒才能得到她的諭旨賜婚。

  「喲,沒想到錢二公子也來了。」人群中一道聲音,把眾人的視線都引向不遠處的那群男人中間。

  唐敏不認識錢二公子,但是卻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表哥,此時他也在看著自己。

  這邊,皇帝坐在章華亭裡,期間看了裴錦朝好幾次。

  「狀元郎的妻子長得甚像朕那薄命的皇妹。」皇帝一開口,不少人的視線都轉了過來。

  裴錦朝表情不變,笑道:「那倒是內子的福氣,只是內子和草民是遠房的表親,兩家自小就走動,在會試之前,草民也不知道天下間居然會有如此奇妙之事。」

  對於他的話,皇帝不置可否,在調查的消息還沒有傳來的時候,裴錦朝說什麼陛下都是不會相信的。

  因為不喜歡,故而就會心存偏見,說再多也是枉然。

  一切等消息傳來再說。

  「陛下,瑾之甚是敬仰裴公子的才華,不知是否可以邀其閑談一番。」錢瑾之上前笑呵呵的問道。

  皇帝不滿自己的生母,厭惡外戚,但是在錢家,唯有這個錢瑾之是他能聊得來的,只是兩人一起從不談政治,只是討論詩詞和棋局。

  他知道錢瑾之棋藝很高,但是自己和他下棋的時候確是十局七勝,他知道這是錢瑾之讓著他,但是他不生氣,因為他讓的很有水準,不會讓自己這個皇帝難堪,甚至和他下棋的時候,自己還覺得棋藝在不斷的進步。

  「就知道你這個青籐書院的院長是不會放過這次機會,你們去吧。」

  「多謝陛下。」錢瑾之看向裴錦朝,笑道:「不知道裴公子可否賞光?」

  「樂意之至。」裴錦朝起身和錢瑾之來到另外一邊,擺下了棋局。

  皇帝看著眼前的兩人,雖然瑾之的年紀比裴錦朝要大幾歲,但是他卻是現在盛京很是情致的公子,只可惜他始終都不談成親。

  「瑾之,別的事情朕也懶得管你,只是你的親事,可不能繼續耽擱了,狀元郎都已經成親了,你可是左相府的二公子,還要耽擱到什麼時候,益之嫡子都有了。」

  錢瑾之苦笑的沖皇帝笑道:「每次進宮陛下總是這樣,別讓我對進宮產生恐懼。」

  「就算你不進宮,朕也不能看著你繼續獨身下去,正好今兒母后辦了賞花宴,那邊好像正在作詩,若是有上心的,可以告訴朕。」

  「陛下還是放過瑾之吧,瑾之娶妻只想娶合心意的,家世背景都無所謂。」

  這邊說的熱鬧,唐敏這邊卻不是很平靜。

  十公主喜歡裴錦朝,自然就瞧不慣唐敏,現在正好有人說出要吟詩,她自然是要藉機讓唐敏下不來臺。

  「裴公子是狀元之才,不知道裴夫人可會作詩?」劉惠上前來,抬起下巴笑吟吟的看著唐敏。

  唐敏還未開口,跟在劉惠身後的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頓時就掩唇嬌笑:「公主瞧您說的,能讓裴狀元看上的女子,定然也是文采斐然的。」

  馮明玉見不得她們幾個臭丫頭聯起手來欺負唐敏,在一邊開口道:「公主,小敏已經是成親的人了,哪裡能和你們這些嬌滴滴的小姐去鬧騰,免得讓人笑話她。」

  「陸夫人說笑了,裴夫人的年紀可是和我一般大,咱們都是同齡人,在一起總歸是熱鬧一些的。」

  馮明玉可以和公主有一絲絲的討價還價,但是郭夫人卻沒有這個資格,本來就只是官職低的五品官,能進宮來也算是皇上開恩了,她若是輕易一開口,說不得還要連累自家的老爺,雖然有心護著唐敏,無奈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難道裴夫人不會作詩?」一個看似高潔的女子挑眉,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唐敏心理年齡足夠成熟,多年的商場生涯也讓她早已經過了爭強好勝的年紀。

  「讓公主見效了,民婦確實不會作詩,甚至連字都不太會。」繁體字,她確實不會寫多少。

  古人的詩是屬於他們的,她貿然拿來用,甚至做出來足以讓她們嫉妒,這可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兒,被幾個孩子嘲笑擠兌幾句罷了,這也不痛不癢的,她還不會放在心上。

  勾踐都能在敵營臥薪嘗膽,她這樣的小女子受點委屈算得了什麼,再說這也不算是委屈。

  「呵,裴夫人可是狀元夫人,居然不會作詩也不會寫字?這未免也太……委屈狀元郎了吧。」先前說話的姑娘表情順便因為唐敏的這句話而變得誇張起來,只是她的身份不低,是當今齊王的長女順貞郡主。

  而那位看似高潔的姑娘則是洛王劉瑜的庶出三小姐,據聞其母親是盛京一家豆腐坊的女兒,因長得清麗被洛王帶回府,故作高潔不過就是為了彰顯其自己的身份,馮明玉說她對自己的生母近乎冷漠,一心只靠著洛王妃。

  「怎麼會。」她看著順貞郡主笑道:「夫妻之間甚少吟詩作對的,風花雪月的事情是無法維持雙方的情誼,郡主成親後自然就會明白的。」

  「哼,裴夫人還真是會為自己的無知找借口。」順貞郡主也討厭七公主,以前自己沒少在她手裡吃虧,現在看到長得很像永安的唐敏,她自然是要發洩一下的,對著永安吹鬍子瞪眼,她也要敢才行。

  「讓郡主見笑了,不敢擾了諸位的興致。」

  哎,真是一群沒事找事的姑娘,若是放在現代,她還真的是有不少的辦法處理呢,可是放在這皇權至上的古代,什麼手段都使不出來。

  那些穿越到古代,拳打皇子腳踢權貴的女主,請給她來一打做保鏢好不好?

  劉惠心裡懊惱,但是人家都乾脆地說自己不行了,若是再咄咄逼人,就是她這個公主仗勢欺人,而且旁邊還有那麼多的命婦,她可是很珍惜羽毛的。

  等三個貴女離開,馮明玉才安慰她道:「別往心裡去。」

  「我知道。」

  錢瑾之和裴錦朝這麼短的時間,已經你來我往了近七局,他卻只贏了三局。

  兩人下的是快棋,幾乎是一方剛落子,另一方就已經想好了應對之局,然而他在棋局中攻防兼備的方式,卻依舊輸給對方一局,可見這位狀元郎的才情之高。

  「裴公子棋藝高超,讓瑾之佩服。」

  「二公子承讓了。」他一直都知道,錢瑾之和錢家人是不同的,他無心洶湧的朝局,不論何時都想置身事外,只是身為錢家的子孫,若是覆滅如何能獨獨放過他。

  這個男人看似無慾無求,但若是真的認真起來,可是不容小覷的。

  在他們旁邊有幾位同樣喜歡鑽研棋局的老臣,也被這兩人快速的下棋方式,給攪和的亂七八糟。

  他們每次在研究兩人其中的一手棋子的時候,轉眼間兩人這一局已經結束。

  「呵呵,裴狀元當真是厲害,在這盛京,還真的沒有多少人能下的過裴二公子。」國子監容大人捋著鬍鬚笑道。

  「讓大人見笑了,我自小身子就弱,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房裡閉門不出,因無事可做就終日裡寫字作畫研究棋局,否則的話纏綿病榻十幾年的日子會很難過。」

  他的話讓旁邊的幾位老大人頓時變得唏噓起來,難怪這位新狀元看上去身子很瘦,膚色比平常男子要白,原來是自小身子羸弱,不過能有現在的成就,足以看得出他不只是勤奮好學,至少頭腦也是一般人無法相比的。

  「我認識一位名醫,不若改日請他過府為你看看吧。」錢瑾之棋逢對手,自然是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如此的對手卻身患重病,如何能不讓人惋惜。

  裴錦朝則是笑道:「其實府內已經有一位大夫了,不過既然是二公子的盛情,裴某自然樂意之至。」

  「如此甚好,待離宮之後,我就去拜訪一下那位名醫。」

  太后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若有似無的看著不遠處的唐敏,她似乎想要透過唐敏看另外一個人。

  只是她發現,這個女孩子除了相貌之外,和自己的女兒沒有一絲想像的地方,自己的那位公主刁蠻,任性,狂妄,但凡是她看上的東西,自己定然是要給她弄到手的,哪怕是她喜歡的男人,女兒得不到,別的人也休想。

  而眼前的女子,溫婉恬靜,臉上始終帶著甜美的笑容,即使劉惠去難為她給她難堪,她也絲毫不覺得屈辱,反而依舊談笑風生。

  錢太后在後宮多年,看人的本事還是很有自信的,尤其是女人。

  適才劉惠離去時,唐敏的眼神是無奈,惋惜,是一種大人看小孩子的感覺,她不明白,唐敏不過十五歲而已,和十公主同齡,如何就能有這種類似於滄桑,經歷過世事的神態。

  但是錢太后心裡明白,在最初的時候,她甚至想毀掉這個女孩子的,只是現在她改變了主意,這個孩子是她心底的一種奢望,奢望自己的女兒曾經也能成長到這個樣子。

  深居後宮幾十年,她的心似乎也一點點的變得冷硬起來,殺人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

  若是有個和永安一樣的女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反正她也是想要將裴錦朝拉到自己的手中,而且看她的性格,比劉惠好太多,說實話,劉惠和唐敏在她心中是一樣的,反正劉惠也是她的丈夫和別的女人生的。

  「許崇,把裴夫人喊過來。」今日有這麼多的人,也算是給她撐腰了。

  順貞的那點小心眼兒她如何能不知道,永安活著的時候她捧著奉承著,永安不在了她就貼上了劉惠,今兒居然還幫著劉惠給唐敏難堪。

  看似是欺負唐敏是白身,但是這背後代表的意義,但凡是有點心眼的誰看不出來?

  真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就她順貞自己聰明不成?

  許崇領命離去。

  「裴夫人,太后有請。」

  唐敏正在聽著馮明玉和郭夫人說話,這兩人說起來那可是能嘀咕的很,什麼話都能說得津津有味,不過卻很有分寸,在公眾場合都這樣,私下裡更是可以想見了。

  「許公公,太后找小敏有什麼事呀?」馮明玉低聲問道。

  許崇知道侯夫人和太后是少數的幾個能說真心話的,所以對馮明玉也是高看一眼,既然她問,自己也不能不給面子的一口回絕。

  「少夫人放心,太后不會難為裴夫人的。」

  唐敏起身對許崇道:「勞煩許公公了。」

  「裴夫人客氣。」

  她不知道太后找她有何事,但肯定不是什麼壞事,這裡可是眾目睽睽。

  「不知太后娘娘尋民婦何事?太后娘娘請吩咐。」

  「別緊張,哀家看到你就好似看到那薄命的女兒一般,就是尋你過來說說話,坐吧。」

  「謝太后。」唐敏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來。

  看她的表情沒有因為見到自己而戰戰兢兢,這讓太后讚許的點點頭。

  「丫頭家中可還有姊妹?」

  「民婦家中還有一對雙生子的弟妹。」

  「那你妹妹也長得和你很像嗎?」

  「妹妹長得像母親多一些,我也就是臉龐像母親,鼻樑像父親。」這是要開始調查戶口咯。

  太后點點頭,笑道:「你的鼻樑高挺,看上去很漂亮。」

  「謝太后誇獎,您的鼻樑也很好看。」

  太后頓時就笑了,然後看著前面那璀璨的各色菊花,感慨道:「哀家老了,再好看也比不得你們這樣的小丫頭了。」

  唐敏點點頭,「誰都會老的,至少太后見到了我沒有見過的風景,我就希望等以後我老的時候,懷念起年輕的時候,能覺得不虛此行。」

  「你呀。」太后微微詫異,然後點點頭,唇角的笑容有些落寞,「若是別人肯定會說哀家還年輕著呢,難怪明玉那孩子能和你聊到一起,她的性子就像玉燕,不喜歡說假話,嫌麻煩。」

  旁邊的侯夫人頓時就笑了,「奉承您的人多了去了,也不缺我一個。」

  「年輕的時候你就是這樣的性子,這麼多年,哀家和身邊最親近的人也無法說真心話了,幸好還有你在哀家身邊。」

  「也沒有多少年的活頭了,輕鬆點也好,何必活的那麼累。」或許是日子很舒服,侯夫人的臉色看上去還是很紅潤,身子也有些富態。

  但是再看太后,臉上覆著很厚的脂粉,卻也依舊遮不住眼角的皺紋。

  「丫頭,家裡的收成可還好?」

  「這幾年風調雨順,自然是好的,一年的收成不算吃喝,還是能剩下餘糧的,國家沒有戰爭,家中有存糧,這自然是好日子。」

  「你這孩子倒是懂得知足,是啊,沒有戰爭家有餘糧,這就是好日子。」曾近她也是懂得知足的,只是後來被一步步的逼到這種境地。

  「表哥說,知足常樂。」她故作嬌羞的垂下頭,心裡卻噁心了自己一把。

  太后略略一挑眉,「今年的狀元郎,哀家看著也不錯,是有真才實學的,你這丫頭哀家也喜歡,給哀家做個義女如何?」

  太后剛一說完,女眷這邊一片嘩然,就連不遠處的男人那邊也是聞聲紛紛看了過來。

  皇帝正在品茶和身邊的臣子說話,聽到那邊的動靜,看了眼身邊的常福,常福了然離去。

  沒一會兒,常福回來,湊到皇帝耳邊低聲道:「太后娘娘好像要收裴夫人為義女。」

  皇帝眉峰一皺,「長得像永安的那位?」

  「是!」

  他思忖片刻,對常福壓低聲音說道:「傳朕密旨,讓那邊的人在不打草驚蛇的前提下,抓緊時間密查。」

  「奴才遵旨。」

  不管這邊如何,總之女眷這邊卻紛紛交頭接耳,她們剛知道裴夫人長得像永安公主,緊接著太后就要收她為義女。

  太后見到唐敏沒有言語,依舊是放柔聲音問道:「丫頭可是不願意?」

  「也不算是,只是民婦出身卑微,做不來那麼尊貴的身份,民婦來之前,明玉姐就說宮裡的規矩很大,民婦受不得那些繁瑣的規矩,生怕惹怒了貴人,民婦還未給表哥留個孩子呢。」

  這類似於孩子一般任性的話語,讓太后和幾位誥命夫人都不禁笑了起來。

  「丫頭,太后只是認你做義女,又不是讓你住在宮裡,你還是一樣自由自在的。」錢夫人開口遊說,臉上的笑容很深,這也是她樂意見到的結局。

  「可是民婦身份很卑微,做不來公主的。」她心裡是有些牴觸的,知道了裴錦朝的目的,她還在這裡和太后準備沾親帶故,到時候可就不好辦了。

  只是若拒絕的話,她唐敏這個村婦可就是太不知好歹了。

  太后既然開了口,如何能讓她拒絕,看著她唇角帶笑,但是表情也不容反抗道:「哀家說你尊貴你就尊貴,只要哀家護著你,就算是皇帝也要喊你一聲妹子的,傻孩子,貧窮不是人人能受得住的,但是富貴卻正好相反,哀家白髮人送黑髮人,你就不能可憐哀家這片心?」

  唐敏沈默,然後扭頭看向裴錦朝那邊,卻和他的視線對上了,只是有些稍稍的模糊,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眾人都屏息,看著唐敏如何做決定,這樣的好事她如何能夠拒絕。

  果然,下一刻唐敏站起身,走到太后跟前兒,素手掀起裙裾,然後雙膝跪地,「唐敏叩謝太后厚愛,太后思念公主,母愛情深,唐敏萬不忍辭。」

  太后知道她是答應了,親自站起身上前將她攙扶起來,「好,你是個好孩子,認親禮不可輕率,這幾日哀家會讓欽天監選個好日子,昭告天下。」

  「太后不可。」唐敏出聲制止,「太后憐愛唐敏,唐敏已然感激不盡,這是唐敏和太后的情分,自己心中明白就好,若是太后昭告天下,家中自會有人知曉,若是他們藉著唐敏的得勢而做下作奸犯科的事情,豈不是壞了唐敏和太后之間的母女情分,如此不美。」

  太后想了想,也是這麼一個道理,她認的只有唐敏一人,卻沒打算和唐家做乾親。

  但是她卻也不想如此的輕率。

  侯夫人這個時候說話了,「太后,妾身看擇日不如撞日,今兒是賞花宴,也是太后您和這孩子的眼緣兒,就今日吧,金菊肥美,秋高氣爽,也是一個不錯的日子了,而且京中的夫人和閨閣千金都在此見證,也算是再美不過了。」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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