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院子裡面看起來亂七八糟的，什麼東西都有，只比垃圾堆好了那麼一丟丟。但是，寧家人沒有一個露出嫌棄的眼神。這裡也就是亂而已，並不髒。

　　黑瘦的老頭，將眾人的表情納入眼中。指揮小五將解開了一半的石頭，放在院子裡的空地上。然後帶著寧家人和暮子霖進了後院的堂屋。

　　「自己找位置坐，要喝茶自己倒。」黑瘦的老頭率先在主位上坐下，隨意的說道。還真是沒有一點待客之道。

　　寧家其他人按長幼秩序坐在了右邊，左邊坐的是暮子霖和寧有為，總不好讓暮子霖單獨一個人坐一邊。

　　「小傢伙，我想收你為徒，你覺得怎麼樣？」黑瘦的老頭看大家都坐好了，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他實在是很喜歡這個小傢伙，兩個字，投緣。

　　但是，這也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老爺爺，不好意思，要讓您失望了。我已經有師傅了。」寧光明在用眼神詢問了自己的爸爸之後，站起來，恭敬的說道。

　　「是誰？居然這麼有眼光！其實，我還是很厲害的，你要不要考慮跟我了？」黑瘦的老頭子誘惑道。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抱歉，我不會考慮的。」寧光明的話，回答得斬釘截鐵。小小的臉龐，居然一臉的正氣，實在難能可貴。

　　黑瘦的老頭子長歎一口氣，恨不逢你未拜師啊！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強求了。院子裡的那塊石頭，你拿走吧！」黑瘦的老頭子心裡很是清楚這塊毛料的價值。就是為了它，讓他們兄弟之間相互殘殺，甚至自己的師傅也因此而喪命。

　　「老爺爺，我們說好的一人一半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寧光明果然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光明磊落。他雖然不清楚這塊毛料的具體價值，但是他知道這塊毛料絕對不是自己的十來塊錢就可以買到的。

　　黑瘦的老頭突然眼裡閃過一道光，消沉了十幾年的意志，突然又有了新的盼頭。自己沒有做到的事，有人可以做到呀！

　　這一瞬間，堂屋裡面的所有人，除了三個小孩，都發現了黑瘦老頭的變化。就像是一個灰色的人，突然有了顏色，成為了正常人一般。

　　是的，之前黑瘦老頭給人的感覺就是灰的，如同活著的死人。

　　暮子霖看著黑瘦的老頭，心中若有所思。尤其是之前，他解石的手法，怎麼那麼熟悉，絕對是之前見過的人。怎麼會沒有了印象？明明他的記憶力還是很好的。

　　「你們好，我是阿姆卡斯。我有個不情之請，可能有點唐突，但是我希望你們能夠接受，因為我是真心的。」黑瘦的老頭子忽然站了起來，做起了自我介紹。

　　「什麼！」暮子霖驚訝的喊了出來，實在是太過吃驚，他的嘴張得大大的，似乎是難以想像和接受。

　　「暮子霖，多年不見，別來無恙。」阿姆卡斯直接叫出了暮子霖的名字。從言語中可以看出來，之前兩人是認識的。甚至，有不少的交情。

　　「卡斯大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了？」暮子霖一臉的難以置信，在他心中，卡斯是一個厲害的大哥，人也是非常的陽光開朗。當年那個膚白、英俊帥氣的偶像，現在怎麼成了這麼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

　　「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現在，你們應該相信，我不是壞人了吧。我只是當了十多年的活死人。現在，突然有了盼頭。」阿姆卡斯從剛才想通之後，整個人都變了。

　　雖然，還是那副黑黑瘦瘦的模樣，但是言語之中，有了感情。這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應有的態度和語言。

　　「爺爺，您有什麼請求，只要我們能夠做到，一定會盡量幫助您的。」寧光明不由自主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自作主張的。在外面，能說什麼，該說什麼，他都會提前用眼神或者肢體動作詢問爸爸媽媽的意見。但是，這一次，他沒有。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這個爺爺很可憐。

　　「好孩子！」阿姆卡斯真的如同換了一個人似的。之前，就算是跟寧光明說話，也是不陰不陽的。現在的語氣，才像是一個正常的老人。不過，這變化，有點太快了。楊小雲和寧有為對視了一眼。

　　他們兩夫妻很肯定，這位老人是沒有惡意的。人都有走進死胡同的時候，至於阿姆卡斯的前後變化，他們還是持理解的態度。

　　楊小雲心裡默默地想到，難道自己家又要添人口了？

　　不怪她這麼想，實在是阿姆卡斯的態度變化，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寧光明。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孩子總是能夠引起人內心最深處的感情。只要還是個人，都會被那種最純粹的心靈所打動。

　　「你們是孩子的爸爸媽媽吧？」阿姆卡斯的華夏語很是流利，因為緬甸跟華夏交界，加上各種生活上、工作上的需要，緬甸大多數人都是會說華夏語的。

　　寧有為和楊小雲點了點頭。

　　「我的不情之請就是，請讓我跟著這個孩子，讓我將自己的所知所學傳授給他。我知道，他已經有老師了。我並不奢求老師的身份，我只是希望，這麼有天賦的孩子，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影響這個世界，哪怕是一點點的影響。好嗎？」

　　阿姆卡斯看了看楊小雲夫婦，然後看向寧光明，這個如同太陽一般的孩子，照亮了他內心最陰暗的角落。他願意，用自己剩下的時間，做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情。

　　寧光明震驚了，他沒有想到，這個老爺爺居然是這樣的請求。這能夠算得上請求嗎？老師主動要教他知識？

　　楊小雲心中若有所思。阿姆卡斯的情況太特殊了，先不說這麼大的轉變，最後他的請求，其實是令人費解的。他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他有什麼難言之隱？

　　「小雲，我來告訴你吧。阿姆卡斯中了一種很厲害的毒，把他從一個膚白、英俊的帥哥，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他只有不到一年的壽命了，就連我也是沒有辦法的。這十多年，毒素已經滲透到他的骨髓，無藥可救了，真是可憐！」小九解答了楊小雲的疑惑。

　　楊小雲恍然大悟，難怪之前看到老人是那麼一副模樣。現在，應該是小寶的出現，刺激了他的情緒，讓他想在這個世上留下一點什麼東西，哪怕是將自己所學傳授下去，也是好的。

　　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小寶觸動了他的內心。楊小雲徹底明白了，她給了寧有為一個肯定的眼神，寧有為微不可見的點點頭。

　　「當然，沒問題。小寶，你認為呢？」寧有為詢問的看向自己的兒子。既然妻子已經同意了，他本人也是沒有什麼異議的，就看孩子是怎麼想的。

　　寧光明明白了自己老爸的意思，他抬起頭，看向阿姆卡斯，這位讓他第一眼有一點同情和心疼的老人，他的眼睛裡充滿了渴望。

　　「老爺爺，您還有家人嗎？」出人意料的，寧光明問了這樣一句話。

　　「家人？」阿姆卡斯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他喃喃自語道。

　　暮子霖看著老大哥的臉色，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心裡其實是知道了，老大哥一直都是艱難的生活著，直到現在，也沒有嘗過一點親情，更別提愛情了。至於友情，唉！一言難盡啊！

　　「沒有，我沒有家人。」阿姆卡斯低頭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從他的臉上，不難看出，這其中一定是有故事的。

　　「嗯，我也有個請求，您會答應我嗎？」寧光明臉上帶著笑，慕儒的看向阿姆卡斯。這一次，他要一個人做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這一個決定，代表著，他從此是一個大人了。一個可以承擔責任的大人。至少，寧光明的心理是這麼認為的。

　　「你說！」阿姆卡斯同樣回了寧光明一個慈祥的微笑。這個孩子，就是一個天使，專門來拯救他的。

　　「我的爺爺，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我想問，您願意當我的干爺爺嗎？我會照顧您，會給您養老送終的。您願意嗎？」寧光明的話，一字一句，都是發自他的肺腑。

　　楊小雲露出了瞭然的微笑，小寶他長大了。寧有為的臉上，也是帶著笑。這個決定，他們夫妻二人是沒有意見的。至於其他人的意見，已經不重要了。

　　「我，我願意。」阿姆卡斯居然哭了，是的，兩行淚水，順著他乾枯如同樹皮一般的臉頰流了下來。他終於，也要有家人了嗎？

　　暮子霖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是這麼一個結果，真的是太出人意料了。本著對寧家人負責的態度，尤其是寧家人和常阿叔的關係，他還是打算將阿姆卡斯簡單的介紹一下。方便寧家人對他有一個更深的瞭解。

　　雖然，認干爺爺目前來看只是一種鏈接阿姆卡斯和寧光明的紐帶，但是，暮子霖私心裡還是希望這個老大哥能夠從寧家人感受到溫暖和幸福。他這一輩子，真的是太艱難了。

　　「咳咳，卡斯大哥，你介意我跟他們說一說你的故事嗎？」畢竟大家還是要相處的，由他來說，也算是跟大家有一個交代，知曉一下根底。

　　「子霖，你說吧，我不介意。」阿姆卡斯自己心中明白，自己就是一個將死之人。與寧家人的接觸，大概也僅限於跟寧光明的互動。其他的，他並沒有多的要求。算是完成自己臨死前的心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