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下）

奧卡斯走了，其他人便回各自的房間了。

洗了澡的伯雷文一臉正經地爬上床，執起凱辛的右手，「親愛的，你就是我的王后。」說罷就是深情的一吻。

凱辛的臉上浮現淡淡的笑意，沒有抽回手，而是說：「那是個有趣的孩子。」

「呵呵，豈止有趣，還很奇特。」伯雷文又吻了下凱辛的指背，說：「不過我們現在還是不要談論別人了。親愛的，請接受我的吻手禮。」說罷，伯雷文就伸出舌頭舔上了凱辛的指頭縫。凱辛呻吟了一聲，伯雷文的舌頭舔過了他的手背。

若是夏奇知道尊貴的吻手禮到了伯雷文這裡竟然變成了調情術，他絕對會吐伯雷文一臉。

當然，夏奇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此刻，闖了禍的他洗完澡後坐在床上惴惴不安的。奧卡斯殿下剛才好像很生氣。本來奧卡斯殿下和溫廉學長之間是純純的兄弟感情，結果被他一說，倒好像兩個人之間有什麼了。嗚嗚嗚，他現在道歉還來不來得及？

苦惱了半天，夏奇鼓起勇氣發訊息向奧卡斯和溫廉道歉。很快，他就收到了溫廉的回復，說：【沒關係。你正好提醒了我。我還要謝謝你。】呃，是真謝還是假謝？夏奇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但他也不敢去問，只能再回一條訊息：【真的很對不起給溫廉學長造成困擾。】【真的沒關係。你肯定不是唯一一個這麼認為的。早一點知道我和奧卡斯的關係會引起別人的誤會，我也好早一點做防範。很晚了，休息吧。】夏奇忐忑地回：【晚安。】

【晚安。】

嗚嗚嗚，溫廉學長至少還回他了，可奧卡斯殿下一點回音都沒有。捧著自己的身分環，夏奇欲哭無淚。他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伯雷文殿下和凱辛就是從小青梅竹馬，然後成為戀人；藍路和博雅從小一起長大，吶，也成戀人了。按著這樣的思路，奧卡斯殿下和溫廉學長之間就是基情滿滿呀！夏奇悲劇地發現今晚他又別想睡著了。

「叩叩叩。」

有人敲門，夏奇抬頭，會是誰？

「叩叩叩。」

敲門聲不大，夏奇下床。難道是安布？王宮的總管替他們每個人都安排了單獨的房間，當然，藍路和博雅一間房。

打開門，都不必看清門外的人是誰，夏奇整個人就「驚悚」了。那一頭的藍發除了奧卡斯殿下外還能是誰？！

「奧卡斯，殿、殿下……」這是對方直接找上門來揍了他嗎？

脫掉了正裝，一身王室傳統月白色袍衫的奧卡斯，少了幾分平日里的嚴肅，多了幾分私下裡的隨和。只不過「做賊心虛」的夏奇更緊張了。

奧卡斯拉下夏奇放在門把上的手，推著夏奇進了房間，然後關門。夏奇舔舔嘴唇，聲音發顫：「奧、奧卡斯殿下，我……我真的、很抱歉……」

奧卡斯開口，出口的話卻令夏奇有點摸不著頭腦。

「我想看看你的魂獸。」

咦？看魂獸？魂獸？不是來揍他的？

奧卡斯比平時深邃一些的藍色眼眸里似乎有一點點無奈。他又說了一遍：「我想看看你的魂獸。藍路說你的魂獸很特別。」

黑色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夏奇不解道：「你不是，來揍我的？」

奧卡斯的眉心有點沈，他扣住夏奇的肩膀把他帶到沙發那邊，然後奧卡斯坐下，直接回避那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我想看看你的魂獸，那只白貓。」

這回夏奇總算是反應過來了，「哦哦，白咪咪啊。」

「是。」奧卡斯點了下頭。

夏奇有幾秒鐘的猶豫，不過轉念他就不猶豫了。雖然他和奧卡斯接觸也沒幾次，但就覺得對方是一個可信的人。看就看吧，反正他自己也不清楚白咪咪是怎麼回事。

集中注意力，夏奇放出了白咪咪。當白咪咪出現時，奧卡斯的眼瞳有明顯的變化。他伸手把落在沙發上的白咪咪抱了過來，碰到白咪咪的時候，他的手有短暫的停頓。

「呃，我也不知道我的白咪咪為什麼是實體。」夏奇很誠實地先招供，「它只會發呆，也沒有屬性。」

把白咪咪放在腿上，奧卡斯摸了摸，又抬起白咪咪的下巴。白咪咪呆呆地仰起頭看著奧卡斯，兩只貓瞳在稍暗的房間里不再是一條縫。夏奇見奧卡斯並沒有特別吃驚或是懷疑他什麼的表情，他打著膽子湊過去，又招供：「白天的時候，白咪咪的眼睛是一條縫。」

「你能讓他出來多久？」奧卡斯的手放在白咪咪的上腹部，沒有心跳的震動。可是要說白咪咪是死物，它的身體又是溫暖的。

「最多半個小時。」夏奇摸了摸白咪咪。

「它可以動嗎？」

夏奇皺著鼻子說：「我沒法讓它動，它偶爾會自己動，但不會叫。」

奧卡斯的眼裡浮現深思，他同樣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奇怪的魂獸。不，不像魂獸，反倒像是寵物，可他是親眼看到夏奇召喚出白咪咪的。

「收回去吧。」奧卡斯放開白咪咪。

夏奇心念一動，白咪咪消失了。

奧卡斯看向夏奇，又提出一個要求：「我想看看你的魂紋。」

「啊……」這個夏奇可不敢。

奧卡斯道：「我不會把你的事情告訴任何人。你可以相信我。」他不認為夏奇的魂紋是在那個部位。

呃，也不是不相信……夏奇低下頭，奧卡斯的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看得他心慌。「我的魂紋……和你們的，嗯，有點……不一樣。」

「我猜到了。」

「嗯……」夏奇對手指，「若讓別人知道，我可能會……很麻煩。」

「我不會對任何人講，只有我和你知道。白咪咪，你以後也不要在別人面前召出了。」

奧卡斯的這句話聽得很窩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美、氣氛佳，還是王子殿下太帥氣，總之夏奇腦袋一髮熱，也不說魂紋在自己屁股上了，抬起手解開了睡衣的扣子。

隨著睡衣漸漸敞開，奧卡斯唯一有變化的只有他那雙藍色的眼睛，只不過低著頭的夏奇沒有看到。

睡衣的扣子完全解開了，夏奇拉開睡衣的右側，胸口的一個白色貓頭清清楚楚地暴露在奧卡斯的面前。奧卡斯的眼瞳明顯皺縮，然後他往夏奇這邊坐近了一點。

夏奇的身體戰慄，奧卡斯溫熱的指尖摸上了他的胸口。

「呃，我也不知道……我的，為什麼是這樣……」

那雙藍色的眼睛，和奧卡斯的眸色是一樣的藍。

「你的魂紋，一直是白色的？」奧卡斯的聲音比往日低沈了許多。

夏奇遲疑了一秒，點點頭。

奧卡斯仔細觸摸，夏奇的身上是一層明顯的雞皮疙瘩。那個白色的貓頭不像是魂紋，反倒像白咪咪躲在那裡。

「你的魂紋什麼時候覺醒的？」

「嗯，十歲吧。」

接下來，奧卡斯就不再說話，而是仔細查看夏奇的魂紋。兩個人靠得很近，夏奇還衣衫半敞。只不過一個人在研究，一個人在緊張，誰也沒察覺到此時兩人之間的氣氛有多麼「異常。」

許久之後，奧卡斯推開，「不要再讓別人看到你的魂紋。」

夏奇忐忑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對奧卡斯點點頭，他扣好扣子。看完了魂紋，奧卡斯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夏奇有些猶豫。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奧卡斯看出來了。

夏奇舔舔嘴，低聲問：「呃，奧卡斯殿下……」

「叫我學長吧。」

夏奇眨巴了一下眼睛，改口：「嗯，奧卡斯學長，我能不能，看看你的……魂紋？」

魂紋是很私密的東西，如果是在這之前，打死夏奇他都不會提這樣的要求。可是他現在研究魂紋遇到了阻礙，奧卡斯又剛剛看過他的魂紋，呃，禮尚往來嘛，夏奇就大著膽子提要求了。

奧卡斯沒說信不信，而是抬手解起了身側的扣子，夏奇的眼睛立刻瞪大了，亮閃閃。

奧卡斯問：「在這裡？」

「呃……」夏奇瞟一眼床，當然最好能去床上讓他好好研究一下啦。

奧卡斯配合地站起來，往大床那邊走，夏奇立刻興衝衝地跟過去。奧卡斯脫掉了最外面的長袍，裡面是一件無袖的短衫配長褲。奧卡斯背對著夏奇抬手脫掉了短衫，然後非常自然地上了床，躺下。夏奇也拖鞋爬上了床。

平躺好，奧卡斯的身上逐漸出現了黑色的魂紋。夏奇發出一聲驚呼，魂紋幾乎瀰漫了奧卡斯整個上半身，一直到他的左臉側都是。這是夏奇第一次見到如此完整的魂紋，一條類似於西方模樣的黑龍出現在奧卡斯的身上。

太神奇了……夏奇湊近，震驚地看著奧卡斯身上漂亮的魂紋。

「有沒有放大水晶？」

奧卡斯的手腕一動，一枚放大水晶出現在他的手掌里，他交給夏奇。

夏奇的雙眼在奧卡斯的魂紋上穿梭，有一部分魂紋甚至延伸到了奧卡斯的背後。夏奇讓奧卡斯翻身趴下，用放大水晶仔細看過後，他又讓奧卡斯平躺。夏奇大概估算一下，奧卡斯的魂紋完整度至少有85%！臉上的魂紋是火焰狀的尾巴，少了一隻完整的翅膀、一隻爪子，腹部也少缺失了一小塊，夏奇拿起放大水晶對準奧卡斯臉上的魂紋，他需要印證一件事。

奧卡斯安靜地平躺在那裡，放任夏奇研究他的魂紋。他有一種感覺，夏奇不是無緣無故提出要看他的魂紋，更不是因為好奇，而他，想知道答案。

夏奇手裡的放大水晶已經移動到奧卡斯的脖子上了，當他把奧卡斯身上的魂紋全部放大看了一遍後，他的臉上出現了思考般的凝重。奧卡斯一直注意著夏奇的反應，沒有出聲打擾他。

「奧卡斯學長，我想看看你的魂獸。」

奧卡斯「嗯」了一聲。下一刻，夏奇就感覺身後好像有什麼東西，一扭頭，他驚呼出聲。一隻通體散髮著金屬光澤的流光溢彩的龍，在他的身後憑空出現。

夏奇下了床，驚呼連連地靠近那條金屬龍。金屬龍以銀色為主，又像液態金屬那樣有金色等顏色閃過。夏奇伸出手，他的手進入了龍的身體里，就好似被某種軟軟的金屬包裹一樣，但又不是實質的金屬，金屬龍也好似含住了夏奇的手，非常神奇。

「太神奇了……」夏奇被迷眩了。

抽出手，金屬龍的身體恢復正常，夏奇抬起方大水晶觀察金屬龍的身體表秒。奧卡斯坐了起來，穿上貼身的無袖衫，坐在床上看夏奇研究他的魂獸，他身上的魂紋一直顯露著。

「奧卡斯學長，能不能讓它落在地上？」

騰空的金屬龍站在了地上，不過看上去是站著的，魂獸是精神體。當然，夏奇的白咪咪除外。

奧卡斯把金屬龍的體型縮小。正常體型下，奧卡斯魂獸的告訴有兩尺多，夏奇回看得很辛苦。夏奇一邊撫摸，一邊那著放大水晶看。從頭到腳，從前到後，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夏奇才意猶未盡地放下放大水晶，還有正事呢。

「你發現了什麼？」一直在觀察著夏奇的奧卡斯出聲。

夏奇眼睛盯著金屬龍，腳步邁向大床。等到了床邊，他才扭過頭爬上去，看向奧卡斯，眼裡沒有了好奇，而是疑惑。

「奧卡斯學長，我發現一件事。」

「你說。」

夏奇抬起奧卡斯的左手臂，把放大水晶舉在他的手臂上，說：「你的魂紋里有圖案。」

奧卡斯的神色明顯一震，從夏奇手裡拿過放大水晶對準自己的手臂。夏奇在他的小臂上畫了一小圈：「這裡。」

奧卡斯對準那裡，湊近。

「那些圖案不是無序排列的，你自己看。」

奧卡斯的眉心已經明顯擰起了。夏奇又在他的上臂畫了一條彎曲的線，說：「這裡也有。」奧卡斯手裡的放大水晶移到了自己的上臂。

夏奇不確定地問：「你有看到嗎？」

奧卡斯看向他，「非常小，你不指出來我根本發現不了。」

夏奇的眼裡閃過一抹光，果然是有！他馬上點點頭，說：「你身上的魂紋，有些部位就有這種好像是按照某種規律排列的小圖案，得用放大水晶來看。而且，你魂獸的身上也有。」

「在哪裡？」

夏奇下床，奧卡斯動作極快地跟上。

金屬龍還沒有被奧卡斯收回去，夏奇摸上金屬龍的頭，說：「這裡有。你魂紋上的龍頭就有。」奧卡斯立刻拿著放大水晶查看。夏奇提示：「要仔細看，是時隱時現的。」

奧卡斯嚴肅地看了好幾分鐘才開口：「還有哪裡？」

「就你身上有的，魂獸身上就有。」夏奇又摸上金屬龍的左前爪。奧卡斯的魂紋有七、八個地方都有這種呈現某種奇特規律排列的小圖案，就好似星座一樣。這些小圖案肉眼看也就比針尖大一點。但魂紋是黑色的，小圖案又是隱藏在魂紋里的，所以更難被發現。

夏奇接著說：「你魂紋缺失的地方，魂獸相對應部位的這種小圖案就更不明顯了。」他在奧卡斯的魂紋缺失的腹部那一塊畫了一個圈，「就是這裡。」

奧卡斯看過去，這次他的眉心擰得更緊，好幾分鐘他都沒有說話，之後才說：「我看不到。」

夏奇怔了怔，拿過放大水晶對準那裡。一分鐘後，他低低的，好似怕把那些小圖案嚇跑一般說：「它們被金屬的光澤遮住了。你來看。」

夏奇的身體退開一些，奧卡斯半蹲在夏奇身前，盯著放大水晶。

「這裡。」夏奇的另一手在放大水晶後面提示。

「看，有三個出來了，又很快消失了。」

三分鐘後，夏奇又說：「又出來了，有四個！」

在夏奇的提示下，奧卡斯終於看到了排列得像一柄勺子把的小圖案，非常的不明顯，而且很快就會消失，每次也不是全部都會顯示出來。

奧卡斯的神色凝重極了，站起來問：「你看過藍路的嗎？」

夏奇點點頭，沒有隱瞞：「藍路、博雅和安布的我都看過了。他們的魂紋和魂獸都有類似的小圖案，圖案的花紋也有所不同。不過，他們的圖案更不明顯。如果奧卡斯學長的圖案有是個清晰度，他們的最多只有兩個。」

夏奇之所以能看出來，是因為他不僅僅是用眼睛在看，而是融入了他的精神力，只不過他自己目前還不清楚這一點。

奧卡斯的內心震撼無比，臉上都有了平時很少見的凝重。他問：「這種圖案與魂武力有關嗎？」那樣規律的排列，奧卡斯很難不往這方面想。

夏奇不確定地點點頭，「應該有關吧。缺失部位的小圖案，明顯比不缺失的部位黯淡。我覺得……」

「什麼？」

「我覺得……這種小圖案或許就像鑄造師在武器和盔甲上鐫刻的魂能陣那樣，是用來提高某種能力的，否則為什麼不是遍布魂紋，而是只有幾個地方有呢？而且排列還不是無序的。」

奧卡斯的眼睛都變成深藍了，心跳的速度也比平時快了少許。他注視著夏奇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明顯還有一些沒有告訴他的事情。

夏奇在那雙藍眼睛的注視下漸漸低下頭，有點緊張了。

「你可以相信我。」奧卡斯原本就很磁性的聲音在這一刻更添了許多的安全。

夏奇揉搓著手裡的放大水晶，很矛盾。一方面，他怕惹來自己無法承受的危險；另一方面，這段時間的戰戰兢兢，愧疚難過又快壓垮了他，他特別特別想找一個人傾訴自己的煩惱。安布是他最信任的好朋友，可是有些事他依然不能對安布說，因為說了，很可能會給安布帶來麻煩甚至是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