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十三章

宙斯內心就是個大寫的“汙”。

沒有人懷疑這一點，神王宙斯的本性和純潔沾不到任何關系，若說少年時期的宙斯還有一些單純可言，成年後的宙斯就汙到沒邊，內心活動充滿了蕩漾和黃暴。

哈迪斯拋下了崩潰絕望的宙斯，讓他好好反省一下過去。

實際上他並沒有太生氣。

這些年，要氣早就氣完了，剩下的都是哭笑不得。

在明知道宙斯是怎樣一個神靈的情況下，還認為他會幹凈，這才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哈迪斯秉著宙斯不惹到他頭上，他就懶得理對方的想法，放縱了宙斯幾百年，這回宙斯敢擅自腦補惡心到他的結婚畫面，他不介意讓對方明白蹬鼻子上臉的下場。

冥王殿裏，宙斯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裏，冥官路過時都有些心肝顫顫。

這位神王陛下又怎麽了？

難不成被他們陛下不想和宙斯在一起，要分手？

睡神修普諾斯路過的時候，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麽，等到和弟弟見面時，他說道：“和陛下談戀愛可真是一件虐心的事情啊。”

塔納托斯反駁：“這是陛下的性格，不能接受的話，又何必要強行在一起。”

他對宙斯和哈迪斯在一起的事情根本不看好。

三界就沒哪個神靈看好！

修普諾斯忽然笑了，與弟弟邊走邊說：“說起來外界的神靈都很開心啊。”

塔納托斯困惑道：“開心什麽？”

“宙斯在追陛下，自然就不會跟其他男神搶美女了。”修普諾斯聳了聳肩，幸災樂禍地說出這番話，“你是不知道宙斯以前霸占了多少美人，給多少男的戴了綠帽子，這下子他休想爬墻，不然不用陛下出面，冥府的冥神都會集體去追殺宙斯了。”

“他敢給陛下戴綠帽子——”

塔納托斯陰森地說道，“我就去砍了他的第三條腿，或者讓他硬不起來！”

修普諾斯：“……”

從未如此清晰地知道弟弟是冥王的腦殘粉。

被兩個屬下談論的冥王陛下，正站在冥府的一個特殊地方。

之所以說是特殊，是因為這裏是屬於命運女神的地方，其他神靈都不會輕易跨入，生怕不小心被她們坑了。尤其是命運三女神的後面，跟著二級神明覆仇女神，覆仇女神最愛報覆那些反抗命運女神的家夥。

就連宙斯自己，也曾經很郁悶的對其他眾神說：“命運女神對待我，就像我對待你們一樣殘酷。”

雖然哈迪斯覺得他是活該。

在哈迪斯面前，命運三女神紡紗如同沒有看見冥王一樣，依然做著自己手上的事情。最小的克羅索掌管未來和紡織生命之線，二姐拉克西絲負責維護生命之線，最年長的阿特洛波斯掌管死亡，負責切斷生命之線。

諸神和凡人的命運，都在這些絲線上面。

即使是三大域主也不能讓她們改變手下紡織出來的命運。

哈迪斯只冷漠的靜候了片刻，阿特洛波斯便看向了他，溫和地說道：“冥王陛下。”隨著長姐的發話，另外兩個女神才慢吞吞地朝哈迪斯行禮。

她們的瞳孔始終充滿絲線的痕跡，與這個世界的景色似乎格格不入。

命運女神，同樣是受命運控制的女神。

哈迪斯深知這一點，從始至終沒有命令過她們。冥府裏的神各種各樣，但由於神職屬性偏向陰暗，大部分神靈都是混亂邪惡類型。他們沒有奧林匹斯山的天神那麽陽光，蝸居在冥府，性格上也難免出現一定的扭曲和偏執。

長話短說，哈迪斯開門見山：“我想知道我和宙斯的命運。”

阿特洛波斯說道：“我負責看守終點和死亡，生命線是由拉克希斯負責，看穿未來的能力歸克羅索，不知道陛下想要知道哪一個？”

命運三女神的規矩。

遇見她們，只能三選一，問一個女神。

哈迪斯在心裏迅速盤算了一遍，便直白地看著拉克希斯。

“我要知道宙斯為何會卷入我的命運。”

“啊，陛下是找我的呢。”拉克希斯見終於有神靈不找克羅索預知未來，笑得很開心。不等克羅索露出陰冷的表情，她豎起手指，在唇前，青黑的唇色透出巫女似的詭異感。

“命運說——”

“從宙斯救出哈迪斯的那一刻，命運就纏繞到一起了。”

那是二代神王時期的事情。

哈迪斯一出生，就被克洛諾斯吞入腹中，宙斯假裝成侍酒童，給克洛諾斯的酒水裏下藥，最後救出了哈迪斯、波塞冬這些哥哥姐姐。

對這個答案不滿意，哈迪斯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最近冥府的事情鬧得那麽大，我不相信三位女神會不知曉。”

三個女神都或多或少笑了。

宙斯追求哈迪斯的事情，連凡間那邊都有人類在議論，冥府的神怎麽可能不知道。

拉克希斯說道：“你們本不該在一起，這是卡俄斯的意外。”

在紡織的命運絲線之中，她分明看見了哈迪斯孤獨終生的命運，結果在幾百年前神王越獄的事情發生後，命運就亂成一團糟，等再次清晰起來後，就只能看見宙斯的命運和哈迪斯的命運糾葛到了一起，亂七八糟的，比前面還要怪。

哈迪斯又問道：“如果維持現狀，不去改變？”

拉克希斯笑道：“三界穩定。”

哈迪斯在心底皺了皺眉頭，該不會和宙斯分開，宙斯就會去發瘋吧。

哈迪斯說道：“如果反之？”

這回搶在拉克希斯前面回答的是克羅索，克羅索瞪了拉克希斯一眼，說道：“拉克希斯，這個問題屬於‘未來’，你又偷窺了我的絲線！”她打破了慣例，對哈迪斯說道：“推翻神王的詛咒從初始就一直存在，唯有卡俄斯的力量能夠打破。”

拉克希斯再次搶答：“要是錯過這次向卡俄斯借力的機會，宙斯就會陷入原本的命運之中，倒黴透頂不說，未來還會作死，被他的兒女推翻王位。”

克羅索踩了她姐姐一腳。

哈迪斯：“……”

真心不想管他了。

長姐撫平了兩個妹妹的矛盾，解釋道：“宙斯是我們三姐妹的父神，雖然他很渣，但是我們還是欠著他一個恩情，既然拉克希斯和克羅索都回答了您一個問題，我也多說一句吧。”

她的表情一肅。

“陛下，請為了三界的穩定和繁榮，收下宙斯那個禍害吧。”

“這是……命運的告誡嗎？”

“不是，這只是我們三姐妹的一點私心。”

“我知道了。”

哈迪斯的回答相當漠然。

縱然是看過命運的三位女神也迷惑不解，不知道哈迪斯到底會選擇哪一條路。

走出了命運女神的宮殿，哈迪斯看了一眼天色，冥府的天空還是那麽灰沈沈的，充滿著死氣。在白天和黑夜不怎麽分割的世界裏，哈迪斯走在回去的路上，卻感知到宙斯並不在極樂凈土，而這個時間點，冥王殿應該關閉了殿門。

難不成還在裏面？

哈迪斯到岸邊朝卡戎招手，卡戎聽話的把船開了過來。

“陛下。”

“去冥王殿。”

不想再走路的哈迪斯坐下，陷入自己的心思裏。

卡戎無奈，把船劃得飛快，整個冥府能坐他的船又不收費的神靈，就這麽幾位了。

到了冥王殿附近，哈迪斯下船，從衣袖下擡起蒼白的手。

一枚銀幣放在船上，他離開。

卡戎捂臉，細不可聞地喃道：“陛下也太貼心了，為什麽不是女神呢……”

望著哈迪斯的背影，卡戎為那個眼光賊好的宙斯酸了一把，要是宙斯敢對不起哈迪斯，他絕對要聯合所有冥府的二代神，學波塞冬那樣把奧林匹斯山淹了。

不用海洋，拿冥河淹！

保證所有的神淋到後，不是失憶就是發瘋，這可是冥府出產的東西！

冥王殿。

哈迪斯推開殿門，裏面的光沒有熄滅。

他走向白天經常待的地方，有一個金色的靈魂窩在那裏，顏色黯淡，心音趨近於無。走近了，宙斯也有了反應，茫然地擡起頭，“哈迪斯……”

哈迪斯手上拿著一盞燈，淡漠地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宙斯靠在墻壁角落，坐著，“放空大腦。”

他連雙眼都放空了。

哈迪斯蹲下身，拿油燈照亮他慘兮兮的俊顏，看他這麽受不了打擊，忍不住諷刺了一聲：“其實你打暈自己，效果更好。”

宙斯的心音陡然冒出一句：【哈迪斯希望我暈過去嗎？】然後宙斯雙眼一番，暈了過去。

心音徹底安靜了。

哈迪斯在自己的油燈下，臉色發黑，翠瞳幽幽。

“你昏得可真幹脆啊……”

油燈熄滅。

待在冥王殿裏不肯離去的宙斯，也消失在冥王殿內。哈迪斯把他丟在了新宮殿裏，宙斯的身體重重的在床上彈了彈，本能地抱著被褥露出笑容。

哈迪斯見不得他犯蠢時的表情，往外走去，忽然記起宮殿還無名字。

沒有名字。

宙斯在等他取名。

哈迪斯的手遲疑了很久，才緩緩伸出。

他的指尖凝聚著冥王的神力，留在宮殿上的字跡永不磨滅。

神文書寫：【冥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