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融合了黑暗面後， 上帝便消失在地獄深處。路西菲爾不太放心地回天堂問創世之書，創世之書興奮地說道：“不用擔心，上帝吸收了混沌黑暗的力量，將來會更上一層樓。”

路西菲爾提醒道：“神本來就是最強的。”

創世之書飛來飛去，“他是最強的沒錯啦， 但是變強後， 他就不會再被世界的問題困擾， 無所不能啦！”

它瞅到路西菲爾懷裏的一本書，“這是什麽？”

路西菲爾低頭看書， 柔和地說道：“是黑上帝留下來的《末日之書》， 上面有著推演出來的各種未來，以及能夠改變末日的各種方法。”

世界是上帝的珍寶，亦是黑上帝的珍寶。

創世之書呆住，“他也愛著這個世界啊……”

明白了黑上帝的願望， 為上帝變強而亢奮的神器沈默下來。上帝能夠登臨光與暗之神的寶座， 是黑上帝用犧牲自己為代價換來的結果， 這世上再也不會有第二個黑暗為光明做到這一步。

神之黑暗面，同樣光輝永恒。

“我打算在地獄建立一座供參拜的黑暗神殿， 將《末日之書》放於其上， 唯有真心愛著地獄、愛著世界的惡魔方可以查閱。”

路西菲爾不求惡魔懂得真善美，只求他們能夠明白活著的價值和意義， 不要讓黑上帝的付出成為徒勞。

創世之書佩服，“殿下考慮的很周全。”

路西菲爾沒有自傲，微微一笑， 高貴天生。

“不過是盡一份力。”

黑上帝指點他，他願意為黑上帝保留在這個世界是的痕跡，證明著曾經有這麽一位神降臨過世間，帶來過無數黑暗與熱鬧。

一年後，上帝自地獄中走出，濃郁的黑暗之力在身上吐露，驚得地獄之門瑟瑟發抖。

他去了一趟大聖堂，把黑聖池移下界，在路西菲爾為黑上帝建立的神殿裏，黑聖池憑空出現，落在供奉《末日之書》的祭台下方，與全然黑暗風的神殿相得益彰。

路西菲爾趕來神殿，欣喜地看見黑聖池裏高漲的水流，這代表惡魔對神的認同度與日俱增。

他看向站在黑聖池旁，垂眸凝視倒影的銀發神祇。

神靜謐，漠然。

身兼光明的璀璨和黑暗的深邃之美。

一絲陌生感從心頭泛起，路西菲爾止步於三步之外，“耶和華，你消失了整整一年，我很擔心。”

他的聲音像是打開某個開關，宛若亙古身影的銀發神祇氣息稍變，神殿內部靜止的風開始流動，黑聖池蕩漾起一圈圈漣漪，在路西菲爾面前的神，從超脫萬物的偉大存在變回了他熟悉的樣子。

上帝移開看倒影的視線，金瞳純澈，倒映不出萬物。

他對上路西菲爾擔憂的眸子。

眼睛眨了眨，金瞳之中漸漸多出路西菲爾，上帝好似許久沒說過話，慢慢說道：“吾仿佛又經歷了一遍……混沌的生活。”

“這一回的混沌，很美好。”上帝重覆著這個詞，“很美好，黑暗庇護光明，光明慢慢成長，不用點燃微弱到隨時都能熄滅的神火，吾與黑暗融合為一，再次演化混沌。”

路西菲爾在他說完後，指了指他的心口，“神開心嗎？”

上帝臉上的冷意融化，溫和而真實。

“嗯。”

不再是隔著一層聖光造成的虛假的溫度，即使沒了聖光，他也能夠打碎漫長歲月積累的冰，為自己而笑。

有著最完美容顏的神，也有著最美的笑容。

那是神的喜悅。

路西菲爾驚艷剎那，與他相視而笑，由衷的為神放下執念感到欣慰。

“路西，等回去後，吾欠你的那一場婚禮該辦了。”

“其實我不急……”

路西菲爾的耳根微紅，本能地維持顏面。

上帝一如既往地點破心思：“路西心裏明明想著結婚，為什麽當著吾的面要說假話，吾要聽你的真話。”

路西菲爾略委屈，“您不都聽見我的心音了嗎？”

上帝坦然，“吾更想你親自說出口。”

過分！

路西菲爾自暴自棄地說道：“好吧，我一直幻想著您能對我求婚，看來都是我一廂情願。”

上帝被這句話觸動了一下。

原來是缺了求婚的步驟，怪不得路西說不出口。

在黑暗神殿，以及殿外不少惡魔貼墻偷聽下，銀發神祇打破三步的距離限制，伸手到他最愛的金發天使面前，“路西，你願意當吾的神後，與吾一起見證這個世界的未來嗎？”

“我願意。”

路西菲爾直視他，雙眸如寶石般瑰麗。

在他眼中，愛意與信仰交織，難舍難分，他起初視神為父，孺慕對方，後來視神為引導者，愛戴對方，最後視神為愛人——把整顆心裏最重要的地方都給予對方。

有神在，他永遠不會與黑暗共舞。

啟明星永不墜落。

神靈的誓言被《末日之書》記載入內頁，上面寫著，在第三個紀元，聖光的年代，上帝向路西菲爾求婚，路西菲爾同意，神與他創造的第一個天使締結婚姻關系。

世界就此走向繁榮與昌盛，天堂和地獄停戰。

第九層水晶天。

神婚大典在這片寂靜但美麗的世界舉行，鮮花妝點著大聖堂，花香溢滿，為冷情的神殿增添一份活力，雪白的地毯從大殿一路鋪開到盡頭的另一座宮殿門口。

不遠處，傳送陣閃爍不停，代表著不時有熾天使前來水晶天。在等待的期間，上帝走到殿門口處的花壇，折下一支嬌嫩的水晶花，遞給歡快鳴叫的翠綠小鳥。

“你代吾送給他。”

鳥兒叼著精致的水晶花從大聖堂飛出去，沿著地毯鋪向的位置，去送給創造自己的主人。

創世之書一整天都發出高昂的笑聲，“您居然學會送花了，若放在千年前，我肯定把今天當作做夢！”

上帝的手搭在殿門上，“吾與黑暗面融合後，總會繼承一部分他的愛好，他也告訴過吾，對待自己唯一的伴侶，要學會分享所有喜歡的東西，讓對方感受到吾的真心誠意。”

創世之書總感覺怪怪的，“所有喜歡的……東西？”

上帝有很多喜歡的東西嗎？

上帝不再解釋什麽，眺望路西菲爾的宮殿，在那邊，已經抵達的熾天使都在陪伴路西菲爾。

宮殿內。

別西卜哭得淅瀝嘩啦，“殿下，祝您幸福。”

阿斯蒙蒂斯也是眼眶紅紅的，不過比別西卜爭氣多了，只站在旁邊，身型挺拔，如同守護著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身穿典雅潔白的禮服，金發打理得細致極了，靠近他的時候，還能嗅到淡淡的芬芳。聽見別西卜的話，他用一雙斂去威懾力的蒼青色眸子含笑看對方，“多謝你的祝福。”

米迦勒摸了摸下巴，不知道這一天過去後，天堂上下有多少天使心碎。

哎呀，殿下迷到一片。

他把纏著路西菲爾殿下的別西卜擠走，嬉皮笑臉地湊過來，“殿下，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送您去大聖堂了，想必神也久等了，不知道您有什麽想對我們說的嗎？”

殿下和神的婚禮，這是三界今日最受關註的事情。

米迦勒非常想知道一方的心情。

沒膽子問神，但問一問這位殿下還是沒問題的。

據地獄那邊的傳聞來說，神主動向路西菲爾殿下求婚，求婚成功後就帶著路西菲爾殿下回天堂，當天下達神諭給所有天使，宣布他們的婚禮在七天後的今天舉行。

究竟是怎樣的感情，才使得神屢次破例，讓天堂不再禁欲，讓天使擁有可以解放心靈和愛情的可能。

路西菲爾點了點米迦勒的額頭，“確實有。”

米迦勒沒後退，半跪在他面前，笑容燦爛，任由坐在椅子上的路西菲爾戳著他額頭。

“你們都是我的同伴。”路西菲爾自始自終態度不變，神後這種虛名激不起他半點傲慢，相反，他在當天國副君時候的地位才是最高的，“天堂的未來全靠你們了，我與神不會再輕易插手下界的事情，而你們記住，三界共存，缺了誰都不可以。”

米迦勒率先說道：“記住啦！”

梅塔特隆隨後謙和地笑道：“我們會努力的。”

別西卜、薩麥爾、阿斯蒙蒂斯、貝利亞、加百列也加入了這份回答，每個熾天使的眼中充滿信心，蓬勃向上。

這是天堂獨有的魅力。

沒有紛爭，沒有間隙，彼此共同努力。

路西菲爾見狀，放心的把天堂托付給他們，從今以後，他就可以徹底從這些事情裏脫身，與神一起欣賞世界。

窗外飛來一只翠綠的小鳥，“啾啾——”

在神力的幫助下，它如幻影般穿過水晶窗戶，嘰嘰喳喳地圍在路西菲爾身邊。在熾天使們驚奇的眼神下，路西菲爾接過鳥兒送來的水晶花，花瓣晶瑩剔透，與他的手指一樣美麗。

“神在催我了。”

路西菲爾垂眸輕嗅水晶花，甜甜的花香沁人心肺，他從未如此清晰地明白，自己幸福到不可思議。

米迦勒拿起懷表，“不行，時間還沒到。”

熾天使裏就米迦勒有膽子這麽說，其他熾天使紛紛以責怪的目光看米迦勒，米迦勒堅定地說道：“準點才圓滿。”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指針走向十二點。

宮殿大門敞開，路西菲爾走在柔軟的地毯上，金發及膝，雪白的十二翼垂落在身後，聖光彌漫。

這條路不算漫長，但格外鄭重莊嚴，在他的行走間，四周的鮮花伴隨他綻放，白雲為他散去，聖歌從下界響徹雲霄，水晶天的光芒似乎都撒在這條路上。

他走過了造物的限制，走過了神之御座前的懸殊差距，擡眸就見到了讓他心心念念許多年的銀發神祇。

這一世很長，幸福也會很長。

“耶和華，我是路西菲爾，永遠是路西菲爾。”

“吾知道。”

上帝為他的執拗心下柔軟，自己又不是那個喜歡路西法的黑暗面，路西菲爾當然是路西菲爾。

“今日沒有神後寶座，你只能與吾一起坐在御座上。”

“好。”

路西菲爾看著為他留下的位置，臉上泛起紅潤之色，他收去羽翼，親昵的坐在他的身邊。

上帝如同天經地義一樣，把創世之書放在路西菲爾的膝蓋上。創世之書與主人心有靈犀，自動躺平，翻開，卻什麽都不透露給路西菲爾，演繹出某種狼狽為奸的氣氛。

路西菲爾想到一件事，手一顫。

創世之書第一頁，記錄著七天創世的全過程，上面也詳細記錄著黑上帝的參與。

創世之書第二頁，開頭寫著《聖靈冊》，匯聚天堂所有天使的真名。根據力量強弱排序，越往前，名字越明亮。

排在為首便是路西菲爾的名字，後綴職務。

“路西，劃掉它。”

上帝看出他的緊張，握著路西菲爾的手，一支金色的羽毛筆在路西菲爾的指尖下出現。

在上帝的牽引下，路西菲爾的手指劃過這個名字和職務，驀然間，靈魂與天堂緊密的聯系斷去。仿佛萬千壓力一空，空氣中的光明力量為他歡欣，如同迎接神一樣迎接他。

脫離世間因果，獨立於塵世之外，這是超凡入聖的第一步，最難也最不好跨越，只因它代表神之領域。

路西菲爾無法訴說出激動，眼神溢出淚光。

終於——

不用再仰望自己愛的神。

他聽到上帝對自己說道：“這是吾給你的禮物，創世之書明明說你一定會很開心。”

神不解，“但你為什麽哭了。”

遭到質疑的創世之書為上帝的情商捂臉。

拿什麽拯救你！

這樣的想法沒存在多久，它懵逼地看見上帝摟住路西菲爾，吻住睫毛上的淚珠，順勢把沒反應過來的路西菲爾壓倒在御座上，這一系列的動作自然到了可怕。

創世之書大腦空白，跌落在御座的地上。

神，您學壞了！

上帝在心底概不承認，他只是覺得今日的路西菲爾分外美味，一時沒留意就把路西菲爾吃幹抹盡了。

“路西，吾喜歡你。”

御座上，失去衣物遮掩的路西菲爾一臉震驚。

“您……您……”

“去寢殿吧。”

上帝抱起自己的神後，去了寢殿，夜晚還長著，在御座上做這種事情不怎麽舒服。

你說呢，路西。

——END——

作者有話要說：

歷時8個月，正文完結~

恭喜上帝和路西菲爾新婚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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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是番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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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文：《全天堂都以為上司在冷戰》or《光耀晨星》

PS：前者是本文的顛倒版，後者是現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