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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第317章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大戰序幕

  見過桓容,桓偉桓玄和桓胤等獲准出宮。

  知曉太后許幾人留宿宮外, 桓容很是不放心, 特地令平蚝隨行, 並令殿前衛護送,務必照顧周全。

  幾人興沖衝出了台城, 一路趕到青溪裡,都是滿懷期待。偏偏事情不巧,桓禕出門在外, 不在家中。

  「事不湊巧, 我已讓人去找你阿兄回來, 需得等些時間。」

  隔著屏風,周氏正身坐定, 聲音柔和, 莫名讓人覺得親近。

  桓偉幾人上前見禮, 口稱「阿嫂」和「叔母。

  桓敬走出屏風, 無需婢僕幫扶,有模有樣的向桓偉和桓玄見禮, 口稱「叔父」。動作很是標準, 奈何手短腳短, 又穿著厚袍, 禮行到一半, 還是沒穩住,直接向前栽倒。

  「小心!」

  桓偉反應最快,來不及多想, 搶上前抱住桓敬。

  地上都是木板,摔倒未必會受傷,疼上一陣不可避免。對此,桓偉和桓玄相當有發言權。

  「危險」解除,桓偉和桓玄鬆了口氣。桓胤、桓振和桓稚玉湊上前,見桓敬被桓偉抱住,仍不忘行禮,不由得當場失笑。

  因為這場突來的插曲,叔姪幾人生疏頓消,感情突飛猛進。

  周氏見兒子無事,命婢僕送上茶湯炸糕。

  桓偉乾脆抱著桓敬坐定,口中嚼著炸糕,不忘喂給姪子蜜水。桓玄和桓胤幾個坐在旁側,一邊說話,一起等桓禕歸家。

  因有兩艘海船停靠,桓禕近日都在碼頭。見到周氏派來的健僕,知曉兩個兄弟和姪子到了家中,當即放下手頭事,策馬返回家中。

  「怎麼這時過來,可稟報太后和官家知道?」

  常年的海上生涯,桓禕曬得皮膚黝黑,加上五官硬朗,身材高壯,無形之中,就會給人威懾之感。

  桓偉和桓玄早已經習慣,知道自家兄長看著嚇人,實則性格極好,極容易親近。

  桓胤桓振同桓禕不熟,難免嚥了下口水,生出幾分謹慎。

  桓稚玉抬起頭,見到桓禕的樣子,不由得想起桓豁。

  說來也奇怪,桓豁相貌英武,濃眉虎目,身形高壯,生出的兒子固然像他,偏偏都只像那麼一點。隨著年紀漸長,言行氣質更是南轅北轍,和親爹完全不一樣。

  尤其是桓石秀,和桓豁桓沖站在一起,十個裡有九個會以為他和桓沖是父子。

  誰讓桓豁和桓沖長相相似,偏偏前者一身古銅,妥妥的型男代表。後者怎麼曬都黑不了,典型的名士風範。

  以桓石秀的性格氣質,自然更像桓沖。

  不是驃騎大將軍和桓太尉感情好,對彼此瞭解甚深,八成會生出誤會,釀成一場「慘劇」。

  相比之下,反倒是桓禕更像桓豁的親生兒子。

  「和大君比起來,從叔更類大父。」

  聽到這番童言童語,桓禕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開懷大笑。笑夠之後,探手一撈,就將桓稚玉撈到了懷中。

  桓稚玉呼扇著長睫毛,對桓容和桓禕一言不合就抱人的舉動,當真有幾分無奈。

  桓敬看向從兄,明明是三歲稚子,臉上卻出現安慰神情,彷彿在說:抱著抱著就習慣了,阿兄節哀。

  「阿兄,阿母已經許可,允我幾人留在阿兄府中。」桓偉見桓禕心情頗好,趁機開口道,「阿兄,豹奴和阿全阿生還沒看過海船,阿兄可能通融一下?」

  「想看海船?」桓禕挑眉。

  幾個小孩同時點頭,滿是期待之色。

  桓禕斟酌半晌,道:「倒也不是不行。不過,三桅大船停在廣陵,有兩艘能行河上的貨船,現下就在建康,可以帶你們去看看。」

  「多謝阿兄!」

  「謝叔父!」

  「先別忙著謝。」桓禕話鋒一轉,虎目掃視幾個小少年,正色道,「到了船上必要聽話,不可調皮。尤其是你,阿豹,別看阿寶,上次你調皮,動靜可是不小,宮內太后都有聽聞。如不是官家說情,又有豹奴三個,你今日可能出宮?」

  被桓禕揭破,桓偉臉色發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見他確有反省,桓禕放下桓稚玉,將桓敬交給周氏,夫妻說過幾句話,就要帶桓偉等人出府。

  「阿父!」桓敬突然出聲,「阿父,兒也要看船!」

  周氏無奈的看向桓禕,最終咬牙牙,道;「夫主無妨帶上阿敬。」

  桓禕早向桓容表明心計,桓敬不會列入皇太子人選,日後出仕也將為武將,為桓漢開疆拓土。

  早在半年前,桓禕就曾帶著桓敬上過海船。

  周氏最初擔心,後見諸事安排妥當,便也漸漸放開手。只不過,安排在桓敬身邊的人都是精挑細選,務求不出半點出差錯。

  再有一點,身為桓容的嫂子,周氏常入宮給太后請安,自然十分清楚,未來的皇太子,很可能就在桓胤和桓振幾人中間。

  讓兒子多同三人接觸,幼時結下友情,未必不是件好事。

  一行人離府之後,行過秦淮河北岸,恰好遇上剛從坊市歸來的王靜之和幾名士族小郎。

  因為宮中的海船模型,桓偉、桓玄同王靜之等人都混個臉熟,個別交情相當不錯。迎面遇上,自然要停車見禮,彼此打聲招呼。

  「殿下這是去哪?」王靜之一身藍色長袍,長相氣質都似同王獻之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

  「去看海船。」

  桓偉向王靜之介紹桓胤、桓振和桓稚玉三人,言明此行目的。見對面的少年們面露好奇,當即開口相邀:「阿靜可有要事?若是沒有,何妨同我等一起前去?」

  機會難得,少年們明顯意動。

  桓禕仔細打量,認出為首的少年是王靜之,身旁的都是謝氏、郗氏和庾氏郎君,當即點頭答應。

  平日裡再穩重,終歸是少年心性。

  王靜之等人見桓禕點頭,都現出些許興奮。各自吩咐健僕往家中送信,將馬車並到一處,隨桓禕通同往碼頭。

  少年們年紀相仿,彼此很有話聊。尤其是桓胤和王靜之,言談間頗為投契。

  一行人浩浩蕩蕩行往碼頭,沿途吸引不少目光。

  郎君雖小,風華已現。

  有小娘子玩笑的將絹花擲出,正好落在少年的車轅之前。

  王靜之等人見多節日盛景,此番的對象換成自己,不由得臉色微紅,下意識令健僕加快車速。

  桓稚玉和桓敬分外新奇,四隻大眼睛圓睜,彷彿四顆黑葡萄,好奇的看過來,鐵石心腸也會融化。

  不知不覺間,未來的桓漢鼎臣走到一起,稚嫩的班底開始成型。

  看到同行的少年,桓禕腦海中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卻因速度太快,始終沒能抓住。恰好行過的幾名朝臣,見到這一行人,不免心思微動,望著遠去的一行人,久久陷入沉思。

  太元七年十一月,桓胤、桓振和桓稚玉抵達建康。

  後史官修書記載:皇太子年少靈秀,懷陵王通達事理,武陵王聰慧非凡,帝甚喜。

  太元七年十二月,桓容定下北伐之策,之前埋伏在秦國的釘子,陸續被啟用,紛紛開始行動,一張大網無聲無息張開。

  同月,秦璟追剿高車、烏孫殘部,秦瑒堵住西逃之路,逼得高車和烏孫部落狼狽逃往漠北。

  此戰損失過於慘重,狄氏部落滅絕,更有幾部勇士十去五六,數年之間,再不敢生出南下的念頭。

  烏孫離開遊牧之地,被迫同高車部落一同遷徙。

  因為背後追著秦國大軍,必須共患難的緣故,雙方起初還算交心,互相幫扶著逃命。隨著深入漠北,追兵越來越遠,危險漸漸接觸,矛盾開始出現。

  漠北本就貧瘠,草場有限。

  雖然少去狄氏部落,高車六部變為五部,後加入的烏孫卻是人數更多,勢力更強。

  有限的資源,又遇上天災,各部都要活下去,摩擦乃至衝突在所難免。

  如秦璟預期,高車和烏孫逃回漠北,朔方的戰火熄滅,漠南危機解除,漠北的戰火卻剛剛點燃。

  太元八年,元月

  秦璟班師回朝,得長安百姓夾道相迎。

  同月,桓漢向長安遞送國書,交接最後一批糧食,要求秦帝兌現承諾,押送戰俘往南,沖抵糧款。

  秦璟沒有食言,看過國書之後,斬烏孫昆彌及抓獲的部落首領,再次清點戰俘,按照之前約定,送人往南。

  兩國互相遣使,互遞國書時,背後的動作同樣不少。

  北地的士人結伴南下,南地的商隊接連北行。

  邊界軍隊調動頻繁,似乎都知曉對方的盤算,卻始終壓在檯面下,誰也不打算立即揭開。

  這種氣氛之下,吐谷渾和西域都受到影響。

  只要是消息靈通的,都能嗅到些許風聲,猜測一場大的變故即將發生,很可能會徹底改變南北政局。

  太元八年二月,桓漢荊湘災情緩解,朝廷賑災之策初見成效,得百姓讚頌。

  然而,鋼刀之下仍不乏鋌而走險之人。

  數名賑災不利和貪墨官銀的職吏被押送入京,依法懲辦。

  太元八年三月,桓石秀和桓嗣上表,一為向天子稟報邊州和西域變化,二來暗示桓容,桓胤、桓振和桓稚玉入京數月,也該放回家了吧?

  桓容的回信很簡單:不放。

  如此簡單粗暴,桓石秀和桓嗣都沒能料到。不約而同寫信給桓豁和桓沖,詢問這事該怎麼辦。

  當朝驃騎大將軍和太尉的回信同樣簡單:遵官家安排,勿要多言。

  四月,西域鄯善王殺桓漢官員,歸順長安。

  秦國並州刺使接受桓漢招納,舉旗歸漢。青州刺使左右搖擺,態度尚不明朗。冀州刺使殺桓漢來人,上表長安。

  一石激起千層浪。

  強壓數月的蓋子,突然間揭開,建康和長安都不打算善罷甘休。

  太元八年五月至六月間,兩國之間飛騎往來,邊境列下重兵,天下震動。

  七月,如預料中的,雙方終於談崩。

  桓漢集六萬大軍,以西府軍為主力,號稱十萬,授太尉桓沖大纛,以劉牢之為先鋒將領,由姑孰出發,兵鋒直指長安。

  京口處,謝玄和郗融統領北府軍,和荀宥率領的幽州兵匯合,北伐彭城。

  秦國同樣集結大軍,號稱二十萬,由長安出發,直襲漢中。

  戰鼓聲中,旗幟烈烈。

  誰能一統華夏,誰又能斬獲九鼎。

  雙方勢均力敵,蒼涼的號角聲中,大戰的序幕就此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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