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桓容》第169章
第一百六十九章 意外來客

  咸安元年,九月

  接到桓容書信,公輸長和相裡柳沒有耽擱,立即從鹽瀆趕來,為秦玒製造假手。

  查看過秦玒的斷臂,公輸長親自入山精選木料,歸來後採用獨特方法炮製,製出的成品幾可亂真。相裡柳埋頭數日,在義肢內裝設精巧機關,無法使用刀兵,抓取一些輕物並無問題。

  秦玒起初有些不習慣,尤其是斷臂和義肢的連接處,總讓他覺得不舒服。

  公輸長和相裡柳一番商議,根據他提出的問題對義肢進行改造。不過數日就將問題解決,義肢重新裝上,粗糙的摩擦感消失無蹤。

  秦玒不禁面露驚奇,按下內側機關,看到木質的手指緩慢彎折,攥入掌心,幾乎愣在當場。

  「這……」

  「秦郎君見諒,僕此前未曾制過此物,終有不足之處。」相裡柳開口道,「裝置其中的機關固然精巧,使用時間卻短,兩到三年就要更換,否則會失去作用。」

  「接口處採用軟木,墊了絹布,終非人之骨肉。」公輸長對自己的作品並不滿意,但以目前的材料條件,只能做到這個地步。

  「秦郎君切記,不要長時佩戴,夜間更要取下,以防傷害手臂。」

  秦玒點頭道謝,興奮的一遍遍動著手指。

  秦璟命人送上五十金,感謝兩位大匠出手相助。

  「秦郎君無需如此。」公輸長擺手婉拒。

  相裡柳則是笑道:「僕等奉桓使君之命,此乃分內之事。」

  兩人的態度很明確,他們之所以幫忙,全因桓容之故。秦璟如要表達謝意,無妨將黃金送於桓容。

  總之,口頭上感謝無妨,實物相贈絕對不收。

  知曉兩人不是虛言,秦璟沒有強求,正色揖禮道:「謝過兩位。」

  公輸長和相裡柳還禮,叮囑秦玒,義肢出現問題不可拖延,需盡快來信說明,他們會第一時間解決。本人無法南下,可派人來取。

  秦璟秦玒再次謝過,目送兩人離開。

  秦玒坐到榻邊,試著用假手端起漆盞。

  可惜機關終究是機關,比不得真正的手臂,盞中茶湯潑灑而出,濺濕長袍,他卻絲毫不以為意,滿臉都是喜悅和興奮。

  「此間事了,該準備啟程。」秦璟突然道。

  「為何這麼急?」

  「西河前日來信,慕容鮮卑連打兩場,慕容垂慕容德合兵,慕容評損失不小。但有柔然部落為盟,慕容垂也不敢貿然追襲。雙方在庫莫奚境內對峙,室韋亦被牽連,目前正左右搖擺,不知該投向哪方。」

  秦玒神情微變。

  他不關心慕容鮮卑死活,兩敗俱傷甚至都滅了才好。問題在於,雙方的戰場離秦氏邊界太近,境內百姓很可能被波及。

  「阿兄,這樣打下去亂兵絕不會少。」

  「我知。」

  秦璟手蘸茶湯,在矮榻上勾畫出一幅簡陋的輿圖。因對柔然和高句麗的邊界不甚瞭解,僅畫出原屬燕國的幾郡,現在皆握於秦氏手中。

  「大君信中言,不久前已增兵昌黎,提防鮮卑亂兵犯境。我所憂者,恐慕容垂使計,明似與慕容評決戰,實則派兵南下搶占邊界郡縣。」

  「阿兄,他敢這麼做,不怕慕容評聯合柔然搶了高句麗?」秦玒咋舌道,「再者說,慕容德如果知道,八成要和他翻臉。」

  假如慕容垂南攻,慕容德就要獨自面對慕容評和柔然大軍。

  兩人占據三韓之地,分土而治理,貌似盟約牢固,實則各有盤算。

  慕容垂真敢帶兵南下,留慕容德做靶子,後者絕不會善罷甘休,更會以為對方包藏禍心,想要借此削弱自己實力,吞併打下的所有地盤。

  「這只是我的猜想。」

  矮榻上的水漬漸干,秦璟一下下敲著手指,沉聲道:「慕容垂乃是當世梟雄,之前北侵高句麗,吸納當地財力,重整軍隊,未必不會兵行險招。」

  秦氏打下燕境的時間不長,部分郡縣剛剛派駐官員,政務稍顯生疏。加上兵力有限,又要防備氐人,防守難免空虛。

  慕容垂有段氏相助,避開鄴城之戰,如今盤踞三韓之地,將兵不缺,財力富裕,正可大展手腳。至於高句麗人會不會爆發,慕容垂未必在乎。

  漢人視胡人為蠻夷,在後者眼中,高句麗人亦是化外之民。

  慕容垂和慕容德每打下一處地盤,都會縱兵劫掠。攻下三韓都城,還曾出現屠城之舉。

  他們針對的不是庶人,而是王室宗親以及文武官員。將這些人殺的殺綁的綁,人頭掛上城牆,震懾境內國民,膽敢反抗都會是同樣下場!

  手段強橫,效果顯著。

  高句麗人被殺得心驚膽顫,每日擔心項上人頭,哪裡還有心思聚眾反抗。打下百濟新羅之後,羊奴的數量輕鬆破萬,其中有不少出身宗室和官宦。

  現如今,三韓之地盡數臣服,縱有怨氣也不敢出聲。

  慕容垂有意擴大地盤,甚至南下復國,並非沒有可能。

  「阿兄,大君派誰帶兵去昌黎?」

  「三兄。」秦璟道。

  「三兄?」秦玒詫異道,「那荊州怎麼辦?」

  秦璟沒說話,自懷中取出一張絹布,攤開在秦玒面前。

  「這是?」

  「調令。」

  看過絹布上的內容,秦玒雙眼瞪大。

  「我?」

  「對。」秦璟挑起長眉,不意外秦玒的表現,笑道,「我早有言,既為秦氏子,該擔的責任就不能推卸。阿嶸,你莫不是以為沒了半條胳膊就能躲閒?」

  「當然不是!」秦玒猛地握拳,用力攥緊絹布。

  「那就好。」秦璟頷首,繼續道,「離開幽州之後,我自返回彭城,你帶一隊甲士奔赴荊州。」

  「立刻就去?」

  「三兄不在荊州,局勢隨時可能改變。知曉邊境空虛,氐人九成會發兵。之前連失三郡,苻堅的日子很不好過。想要安定人心,總要打一場勝仗。」

  說起來,北邊的政權都是內憂外患,秦氏亦不能倖免。東晉偏安南地,縱然也是麻煩重重,卻未必短命。

  「幽州你也看過,對比西河等地,可能看出區別?」

  秦玒皺眉,沒有馬上回答。

  不是無話可說,而是想說的太多,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只說出四個字:「民心所向。」

  「對。」秦璟點頭,「民心可用,賽過雄兵萬千。」

  「阿兄,是不是……」秦玒咬緊後槽牙,後半句話實在無法出口。

  秦璟看著他,笑容一點點收起,輕輕搖了搖頭。

  「不到時機。」

  「時機?」秦玒皺眉。

  「當前大敵實為諸部胡賊。容弟非池中物,可稱當世豪傑。將來縱有一戰,也當正大光明,以實力決一雌雄。」

  秦玒張開嘴,重又合上。既存一股憂心,卻又莫名的鬆了口氣。

  「我聽阿兄的。」

  當日,又有一隻黑鷹飛入刺使府。

  看到秦策親筆書信,秦璟秦玒知曉情況緊急,不能繼續耽擱,很快向桓容辭行,準備動身北返。

  「時間倉促,來不及備下謝禮。」

  臨行之前,秦璟取出一枚古玉製成的髮簪,鄭重送與桓容。

  「此乃戰國之物,秦國公子曾佩。今贈容弟,聊表心意。」

  玉簪不是魏晉樣式,而是稍顯扁平,似一把縮小的長劍。簪頭雕刻成獸形,獸口大張,緊咬一頭麋鹿。簪身中段刻有幾個篆字,不像是姓氏爵位,倒像是某個地名。

  可惜年代久遠,地名屢經變遷,一時無法辨認。

  唯一能確定的是,此物價值連城,非尋常人可以佩戴。

  秦璟之前曾贈他髮簪,與這枚的意義相似,確也有所不同。

  「兄長誠意,弟不敢辭。」

  桓容沒有推辭,鄭重接過玉簪,同時取出一隻扁長的木盒,道:「秦兄此次北歸,未知何日得以再見。弟亦備有一分薄禮,還請兄長莫要推拒。」

  木盒製作精美,黑底紅漆,花紋沿著木理雕琢,呈瑞鳥之狀,既有奇趣又不乏古意。

  遞出木盒時,桓容能清晰感到手背被劃了一下。表面不動聲色,暗中磨了磨牙,在秦璟收手之前,食指輕勾,指尖擦過微涼的手腕。

  秦璟微感驚訝,似沒料到對方會有此舉。

  桓容表情嚴肅,始終正經以對。

  兩人動作極快,別說隨行的護衛,連站在近處的秦玒都未能發現。

  「容弟保重,璟告辭。」秦璟登上馬車,向桓容拱手。

  「秦兄一路順風!」

  桓容立在原地,目送車隊行遠,方才下令回城。

  坐在車裡,桓使君摸摸下巴,嘴角不由得彎起,笑得活似一隻逮住大魚的狸花貓。

  看到盒中禮物,秦兄會是什麼表情?

  想必十分精彩。

  笑過之後,桓容背靠車壁,手指擦過嘴唇,腦中閃過數個念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再見將是何日?又會是何等局面?

  搖搖頭,拋開陡然湧起的苦澀,桓容閉上雙眼,再無半分輕鬆之意。

  北歸的馬車上,秦玒幾次張口欲言,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徘徊在問與不問之間,表情很是糾結。

  秦璟沒有理會,打開一直捧在手中的木盒,看清盒中之物,有瞬間的愣神。

  秦玒心生好奇,探頭看了一眼,瞬間下巴落地。

  「阿、阿兄?」

  「嗯?」秦璟放下盒蓋,取下透明的絹布,雙眼微微瞇起,嘴邊掀起一絲笑紋。

  扶起掉落的下巴,秦玒滿臉驚悚。

  「怎麼?」秦璟轉頭。

  「桓使君是不是一時大意,送錯了?」秦玒乾巴巴道。這個解釋太過蒼白,連自己沒法說服。

  秦璟沒接話,拿起金制的鸞鳳釵,送到眼前細看。可以斷定,這不是他送出那枚,而是南地工巧奴的手藝。

  以鸞鳳相贈,仍還以鸞鳳?

  指尖擦過栩栩如生的鳳首,秦璟彎起嘴角,笑意湧入眼底。剎那之間,猶如春暖花開,冰雪融化,奼紫嫣紅競相綻放,顏色無可形容,只讓人移不開雙眼。

  咕咚。

  秦玒嚥了一口口水。

  不是羨慕秦璟的好相貌,而是受到太大驚嚇。

  從懂事至今,很少看到兄長這麼笑。好看是好看,可是在超出常理,太嚇人了有沒有?

  笑容轉瞬即逝,暖意很快被冰冷取代。

  鸞鳳釵重回盒中,盒蓋落下,金光瞬息掩去。

  「阿兄。」

  「嗯?」

  「……沒什麼。」

  秦玒搖搖頭,看著變回平日模樣的兄長,想到方才的笑容,喉嚨裡似堵住石子,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咸安元年,十月

  初冬時節,幽州落下第一場雪子。

  盱眙坊市之名越來越大,往來城內的商隊越來越多。

  簽發木牌和收稅的文吏從早忙到晚,說話說到嗓子冒煙,寫字寫到手指顫抖,心情卻格外的好。

  坊市愈加繁榮,商稅愈豐,刺使下令再免一年糧稅,更以州治所的名義發下糧種,鼓勵百姓開荒種田。

  州內百姓均得實惠,文吏也不例外。

  現如今,盱眙城外少見枯草荒地,多是用木樁隔開的田隴,許多農人開出田,趕種下冬小麥,每日精心伺候,期望明年能夠豐收。

  桓容曾想進一步擴大工坊,同鐘琳荀宥等人商議之後,又打消這個念頭。

  來州內人口有限,單是種田練兵就需大量壯丁。為了開荒,老人婦人甚至連半大的孩子都趕著耕牛、拉起農犁,實在沒有更多的勞動力能填充工坊。

  縱然有各地流民補充,照樣是杯水車薪。

  現如今,不只臨近州郡攔截流民,北行的商隊也常常無功而返。不是北方的漢人不願意南下,而是苻堅下令徵兵,漢人亦在其中。

  同時,王猛染病未癒,依舊關心朝政,察覺到長安附近流民減少,派人外出查探,知曉有商隊在暗中買人,立即上表苻堅,派兵在邊境攔截。

  政權想要鞏固,財力兵力缺一不可。而要實現兩者,人口至關重要。

  一旦對方勒緊口子,桓容增加人口的計畫必要擱淺。

  每每盯著統計人口的簿冊,桓刺使都要長吁短嘆,人啊,人從哪裡來啊!

  開荒種糧要人,招兵守護地盤要人,鹽瀆的工坊和鹽場一樣缺人。

  現如今,幽州境內幾乎看不到閒人。盱眙和鹽瀆城內乞丐絕跡,連一些道士都被拉下山,投入轟轟烈烈的經濟發展事業,為幽州的建設添磚加瓦。

  至於會不會被世人詬病,桓刺使無暇顧及。

  況且,他也不是白白用人,給出的好處絕對不少。道士拿了好處,自然沒有太多抱怨。彼此互惠互利,桓刺使還答應為其建造道觀,對方自然樂得為刺使效命。

  不是桓容特立獨行,實在是時代所限,想找學者,十成要拜訪士族,想找幾個「化學家」,必須要上道觀。

  還有桓禕率領的船隊,據說九月間再次出海,生意越做越大,對船工的需求更上層樓。

  不就之前,桓禕給桓容送來書信,希望能再造兩艘海船,多加一些人手,耗費金銀不用州內出,有海貿之意的商人全包。

  桓刺使當場撓頭。

  這麼好的條件,奈何太缺人手。

  實在沒人可調,難不成要派兵去搶?

  糾結數日,桓容只能給桓禕送信,地主家沒餘糧,州治所也沒人手,暫時無能為力。

  桓禕回信表示理解,並且在字裡行間暗示,可以為桓容排憂解難。方法很簡單,鹽瀆商船出海,尋機停靠臨海各郡縣,趁機招攬壯丁。

  等人上了船,二話不說,揚帆就跑。

  「船行海上,不掛旗幟,待州兵尋來,人已送至幽州。」

  看過書信,桓容良久無聲。

  話說,這還是他純良憨厚的兄長嗎?是不是今天看信的方式不對?

  桓禕的主意貌似可行,深思確有極大問題。

  非有萬全把握,桓容並不想貿然行事。不被發現還好,要是被發現,肯定會惹怒地方諸侯,麻煩絕對不小。

  「難啊。」

  難怪劉皇叔跑路都要帶著百姓,仁厚慈德之外,估計也是知道人口的重要性。即便自己累點苦點,甚至被拖慢速度,照樣要全部帶走,一個都不留給那誰和那誰!

  就在桓容頭疼時,一支北來的商隊抵達盱眙城外。

  當先的馬車停住,一名少年推開車門。

  身材高挑,雪膚烏髮,高鼻深眸,輪廓精緻,頗有幾分雌雄莫辨之感。只是眸光冰冷,渾身上下帶著遮掩不住的血氣。

  「殿下,此地即是盱眙。」一名健僕道。

  「嗯。」少年點點頭,眺望不遠處的城池,沉聲道,「入城。」

  「諾!」

  車隊繼續前行,少年坐在車轅上,單腿支起,手臂搭在膝上。想起此行的目的,不得不狠狠咬牙,將恨意暫時壓下,思量該如何行事,才能達成目的,助叔父成事。

  如果桓容在場,見到車上之人,肯定會大吃一驚。

  少年不是旁人,正是曾被他在戰場生擒,逃脫後隨慕容垂北攻高句麗,率先衝入丸都城的鮮卑皇子慕容衝!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