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兇案
月色正濃,名為清雅居的客棧門口,種著一叢叢的夜來香,花香濃郁,讓人沉醉,莫大丫在門口站立良久,心胸開闊起來,她有點明白堂妹莫小荷為什麼不太在乎,為一個自己作死的人,犯不著,人賤自有天收。
與其和賤人較勁,不如用這個時間好好享受下,莫大丫覺得拉著徐鐵頭在月下散步,比找香兒的麻煩要有價值。
「怎麼了?」
徐鐵頭生怕莫大丫耍脾氣,指著另一側的小胡同,「那邊應該是客棧的後門,咱們從馬房進去。」
掌櫃和夥計都在一樓大堂,兩個人進去,和他們碰個正著,不好解釋,還不如走後門躲著人,畢竟是做壞事的,不好太明目張膽。
「沒啥,既然來了,就去吧。」
莫大丫咬牙,拍了拍大腿,等收拾了香兒,她心情或許能更好。在清雅居右側有一座小橋,站在小橋上,迎著風,看河面上的波光點點,賞月,多有意境,她和徐鐵頭喝點小酒,談天說地,聽聽他早年走鏢的奇遇。
清雅居顧名思義,那是真的清雅,客棧門口黑金色的三個大字,牌匾前方垂著幾盞紅色的燈籠。來客棧住宿的多是文人墨客,就喜歡這個調調,當然,價錢也是整條街最貴的,客棧內沒有喝酒說笑聲,幾乎所有的房間都滅了燈。
二人從後門而上,到樓上,莫大丫犯了難,客棧一層少說有十幾間房,總不能一間一間的找。
「你在這等著,別亂走,我先上去一趟。」
徐鐵頭把莫大丫推入轉角的昏暗角落,那裡正好有一根紅色的廊柱,足以遮擋一個人的身形。
「你能行嗎?」
莫大丫眨眨眼,說好的一起行動,她沒經驗,有點緊張,關鍵時刻,心跳得快要從嗓子眼冒出來了,她真怕走錯房間,目睹男女親熱的畫面,據說壞了人家好事,男子緊張,容易不舉。
以前生長在鄉野,村裡的嬸子大娘們在河邊洗衣服,時常開葷段子,其中有人說過這個事,言之鑿鑿,她印象深刻。
「我行不行,你不是知道嗎?」
徐鐵頭面色怪異,有心想要調侃幾句,又不是時候,他笑道,「不然晚點,我證明下我自己。」
莫大丫正在腦補中,反應過來之後,啐了一口,「趕緊的,我在這裡等你,快去快回!」
第一次上門幹壞事,莫大丫自詡是正義的一面,仍舊免不了緊張,她怕拖後腿,主動躲在柱子後面,衝著徐鐵頭招手,他先去找人,然後二人再一起行動。
約莫等了小半個時辰,莫大丫蹲在地上抓耳撓腮,有些後悔,報復之前最好做個計劃,而不是如此草率,徐鐵頭這麼久沒回來,不會出什麼事吧?
對於他的身手,莫大丫見識過,因此有幾分把握,就算被抓包,跑路還是沒問題的。這麼久了,徐鐵頭還沒回來,莫不是看春宮上癮了?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人回來,莫大丫腦門見汗,琢磨再等一刻鐘,如果徐鐵頭還不來,她就去找找,怕的是,她找人的時候,他回來了,兩個人走岔。
就在莫大丫要找人的時候,徐鐵頭匆忙而來,他腳步凌亂,拉著莫大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莫大丫不明所以,但是能感覺到似乎是出了事,徐鐵頭面色嚴肅,而且,她眼尖的看到他的袖口有暗紅色的血跡。
兩個人拉著手,幾乎是跑步前行,回到下榻的客棧,進房以後,徐鐵頭一連喝了三大碗茶水。
「到底咋了?你不說話,我感覺心裡沒底。」
莫大丫掏出帕子,抹了一把汗。他們是去報仇的,結果是還沒見到人,就灰溜溜地跑回來,弄得她一頭霧水,搞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徐鐵頭沉默,的確出現變故。
他和莫大丫分開以後,爬上客棧的頂層,挨個房間卸下瓦片找人,還真被莫大丫猜著了,的確有男女上演春宮圖,那姿勢,絕對是空中飛人,他有心學習一下,看得入迷。
只可惜男的是銀槍蠟頭,不到一刻鐘就如死狗一般趴在床上,女的還踹了他屁股一腳,似乎很不滿意。
二人吹了燈,不打算繼續,徐鐵頭轉移陣地,繼續找人,客棧整個樓層找了個遍,也沒見到香兒,他很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推斷出現問題。
離清雅居不遠,還有一家祥龍客棧,客棧的規格和清雅居相同,不過那邊接待的多是走南闖北的商戶,子時之前,樓下的小酒館開著,鬧哄哄的。
如果香兒想要勾引漢子,肯定不會選擇清雅居,那邊的祥龍客棧,對比起來更適合。
徐鐵頭想先去祥龍客棧看一圈,在後院,他發現兩三個獨立的小院,也是清雅居的客房。
獨立的小院,滿院子的夜來香,環境清幽。徐鐵頭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直奔祥龍客棧,鬼使神差地進了靠裡面的一所小院子。
然後……
他發現,香兒赤身裸體的躺在床上,身上多處傷口,面目猙獰,他用手探了探香兒的鼻息,人早已經死了。
怎麼辦?一時間,徐鐵頭犯難。
報官吧,怎麼解釋他為何出現在這裡?夜半三更,解釋不清楚,若是不報官,人突然死了,可白日他們剛剛發生過衝突,萬一懷疑是他們下的手……
徐鐵頭思來想去,還是得趕緊離開是非之地,不然被人發現,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你是說,死了?」莫大丫用手摀住嘴,眼神呈現驚恐之色。看樣子還是被人謀殺,可香兒才來蒲城不久,滿打滿算沒有十天,她是外鄉人,在本地能有什麼仇家?
就算是自己,也只是想小小教訓下,打香兒個鼻青臉腫,出氣就好,怎麼說,也不會置人於死地。
「嗯。」
死狀太過淒慘,簡直不能入目,兇手一定和香兒有深仇大恨。徐鐵頭是見過大風浪的人,看到那慘狀,還免不了心驚肉跳,因為她的下體,插著一根拳頭粗細的木棍,胸也被割下去,全身上下,至少被刺了幾十刀。「怎麼會這樣?」
莫大丫脊背發寒,打了個哆嗦,很慶幸當時沒有和徐鐵頭一起找人,光是聽他形容,她就腿腳發軟,嚇得冒冷汗。
「你說,會不會是妹夫那個恩人做的?」
按理說,最有動機的,應該是香兒那個瘸腿夫君,也就是妹夫顧崢的恩人。被人戴綠帽子,一氣之下,沒忍受住,所以弄死了香兒,這樣說得通。
「那人和香兒不是分道揚鑣了嗎?」
徐鐵頭不認為,既然是顧崢的恩人,心胸不會狹隘到那等地步,再說如果想弄死香兒,辦法有很多,沒必要在分開以後下手,用這麼殘忍的手段,官府不會不介入,定然當做惡性案件,而恩人也是嫌疑人之一。二人沒了計較,沉默不語。
隔壁,顧崢和莫小荷剛洗漱過,聽見隔壁關門聲,夫妻倆以為這二人去散步剛回來,莫小荷調皮地用手敲牆,然後小聲在自家夫君耳邊道,「是不是他們聽見了什麼,所以出去了?」
「應該不會,若是那樣,他們不會這麼早回來。」
顧崢一臉篤定,眸子深處閃爍著笑意。莫小荷捂臉,是不是太內涵了?這意思是他時間長,那二人得在外面遊蕩到午夜?自己現在有身孕,不能折騰太長時間,所以,夫君這方面很體貼。
咚咚!
兩聲敲牆的響聲,讓莫大丫回過神,她推開門,直接敲響隔壁的房門,聲音急促。
「難道是吵醒他們了?」
莫小荷坐起身,她剛聽見關門聲,以為那二人沒那麼快入睡的。
夫妻倆穿好衣服,顧崢先下去開門,見徐鐵頭和莫大丫站在門口,眉頭緊鎖,魂不守舍,就知道必定遇見事了。
他打開門,然後倒了一壺熱茶,嗓音低沉,言簡意賅,「出事了?」
徐鐵頭不是個沒輕重的人,自家娘子的敲牆,其實是給了對方一個暗號。
「出事了,大事。」莫大丫看了一眼莫小荷,覺得自家堂妹不是個經不起風雨的膽小鬼,她和徐鐵頭對視一眼,深呼吸道,「香兒死了,被人殺的。」
「死了?」兩個字,莫小荷很快抓住重點。香兒不是蒲城人,如果官府調查,己方的一行人是重點懷疑對象,誰能給他們作證?
而且,關鍵是,徐鐵頭和莫大丫知情,也就是說,剛剛他們出去,見到了香兒,或者應該說是香兒的屍體。
「小荷,你真厲害。」
還不等自己說話,莫小荷猜出大概,莫大丫豎起大拇指,把過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末了還認錯,「我就是嚥不下這口氣,這下可能惹禍了。」
「不,這是好事。」
莫小荷搖搖頭,至少,他們能提前做個準備。反正不管兇手是誰,明日衙門的人同樣能找上他們。
「我和大丫出去,雖然是背著人的,但是保不準被人看到,所以很麻煩。」
徐鐵頭懊惱,他還到了第一現場,走的時候匆忙,萬一有他的腳印,那真的是沒地兒說理,基本上,官府都會把他定為兇手。
莫大丫一聽,當即慌了,都是她,幹啥要半夜出門!如果一直在客棧,說不定夥計還能幫忙見證。
「咱們先不說這個。」
關鍵是下一步該怎麼辦,如果追究下去,還是她的錯,她去找顧崢,引髮香兒的嫉恨,可說到底,不是香兒自作多情地勾引顧崢嗎?
死就死了,還得害得他們不消停,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了!
「衙門肯定要找咱們,事情沒調查清楚之前,得進衙門吃牢飯。」
莫小荷清楚是因為她有經驗,在大越瀘州,吃了一天的牢飯。因為和莫家和知府大人有交情,她在牢裡也沒受委屈,順風順水的,很快洗清冤屈。
大越和大吳不同,他們是小老百姓,而且兩國開戰,她是莫家女的身份就不能被洩露出去。
蒲城的知府是不是個糊塗的,眾人不瞭解,但是一旦進了牢房,想出來難比登天,除非有銀子,有人脈,不然找不到真兇,抓個替罪羊,沒地方說理,求告無門。
「我看咱們就跑吧,天亮出城!」
莫大丫著急,他們先到京都去,通緝令總不會發到京都吧?先躲過眼前再說。如果吃牢飯,誰替他們奔波?牢裡最是磋磨人,莫小荷還有身孕,怎麼受得了那髒亂差的環境?
「或許會被認為咱們逃了,不過留下來,同樣解釋不清楚。」
一旦和官府接觸,掌控權在對方手中,到時候想要全身而退就困難了,不如先逃離,再想辦法調查兇手。
莫小荷覺得堂姐說的有道理,他們沒人脈,怎麼說,全靠別人一張嘴,不如先到京都,到時候可以找王澤想辦法,他爹是刑部侍郎,應該不會太難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