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6章 思慮

　　莫小荷聽二壯說起事情的前因後果，氣得直哆嗦，她家美美咋了？一個三歲多的小丫頭，被人惡毒地說醜，還說什麼做小妾，這是人說的話嗎？

　　別說她現在的身份是城主夫人，背後有整個莫家作為靠山，就是一個普通百姓，見人這麼說自家閨女，也應該爆發，莫小荷掂量著手中的扁擔，深感自己打得太輕。

　　周圍的百姓明事理的居多，小孩子總不會撒謊，這話任是誰，聽著都會火冒三丈，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難道被挖了祖墳？

　　狗蛋是因為打不過人家小閨女回家告狀而掉進冰窟窿了，那麼他們只想說兩個字，「活該！」

　　只不過，無論兩家有什麼齟齬，到底是一條人命，總不能就這麼看著，於是眾人圍觀，七嘴八舌地勸解。

　　狗蛋娘眼皮子跳了跳，她在村裡上跳下竄，橫行霸道習慣了，村裡人都讓著她，何嘗受過此等委屈！一想到命根子正在醫館裡躺著，臉色發青，氣息微弱，她這心就和針扎一樣疼，只想爬起來，繼續找莫小荷拚命！

　　又是一陣騷亂，人群中衝出來個滿頭大汗的壯漢，壯漢皮膚黝黑，一看就是風吹日曬，常年操勞的長相，嘴唇乾澀地起了裂痕，上面還冒著鮮紅的血珠子。

　　他擠進人群中間，一臉愁苦，見到顧崢和莫小荷夫妻，連連彎腰賠不是，「真是對不住，俺在城裡做工，才有人給俺送信。」來者正是狗蛋的爹爹，他從送信人那裡瞭解事情經過，雖然心疼兒子，但是他是講理的人，知道其實人家顧美美的爹娘也是受害者。

　　因為有兒子，狗蛋爹對自家婆娘很多奇葩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著多打零工賺點銀子，讓家裡過上好日子，平日有活兒就出門，疏於對狗蛋的管教。

　　村裡的娃都是散養，誰也沒刻意去教導，等他發現點不對勁兒，狗蛋已經被慣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幾歲的娃娃，就想著以後娶妻納妾，毛都沒長全呢，哪懂這個！還不是自家蠢婆娘作妖！

　　即使心痛，他還是要和顧崢夫妻賠不是，子不教父之過，至於掉進冰窟窿，也是狗蛋不小心，和人家沒有一點關係。

　　莫小荷本想繼續發難，見狗蛋爹爹道歉發自肺腑的，卻也不好揪著不放，但是一張臉還是陰沉著。

　　顧美美的長相，是她的心病，誰都希望閨女嬌美，以後能說個好人家，但是三歲看老，想要女大十八變，這個幾率有點小，莫小荷覺得，二壯應該和美美換個長相。

　　「好啊你，敗家爺們，竟然幫著外人說話，你說你，是不是看上人家長相，所以……」

　　狗蛋娘見自家男人來了，馬上找到主心骨，正準備和莫小荷幹一架，誰料，狗蛋爹不但沒幫著自己，還主動認錯，她就感覺自己平白無故，又被扇了兩個巴掌，臉疼的很。

　　看顧崢兩口子穿著打扮是富貴人家的，可為什麼隱居山裡，沒準就是逃犯！反正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拼了這條命去，決計不能讓狗蛋被欺負，不然她非要窩囊死不可！

　　「那個醜丫頭，本來就醜八怪，還不讓人說？小小年紀就粗魯地用雪球砸人，以後有那個男的敢要她？咱們狗蛋讓她做個小妾，都是委屈了呢！」

　　狗蛋娘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她本意是鬧大，作為受害者，讓對方賠償點銀子。村裡的娃皮實，剛醫館的郎中說了，就是著涼可能引發風寒，得喝藥，小心地調養一段日子，並不是很嚴重，不然她也沒心情吵架。只不過，苦藥湯子喝上個十天半個月，也是去了半條命啊！想到狗蛋遭罪，做娘的真恨不得代替他生生受了，反正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

　　「啪！」

　　狗蛋爹聽見婆娘的一番言論，當即感到臉紅，作為爺們，平時在家被說幾句沒啥，出門在外，一定得體現自己當家做主的地位，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眾人鄙視的眼神凌遲，就算是老實人，也受不了。

　　「娘的，你竟然敢打我？你這個喪良心的，沒出息的貨，有那能耐你怎麼不找那丑貨一家算賬？我不活了啊！我要帶著狗蛋回娘家！」狗蛋娘被一巴掌打得蒙圈，腦袋嗡地一聲，眼前冒金星，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從地上一個骨碌爬起來，上去就對著狗蛋爹扭打，兒子還在醫館躺著，當爹的幫外人說話，這日子以後還有啥盼頭，她也不過了！

　　「回娘家，好，你回吧，趕緊收拾包袱走，過年也不用回來了。」

　　狗蛋爹被卡住，不上不下，弄得很是下不來台，他常年在大戶人家做工，人也明白事理，這件事是狗蛋有錯在先，看著對方還是挺和善的人，說不定會補償點啥，主動道歉，總比一味地胡攪蠻纏強。

　　誰想到家有個壞事的婆娘，狗蛋要是讓她教導，以後說不定會成個混不吝。

　　成親多年，兩口子不是一點感情沒有，但是也架不住多次吵架，他總是退讓，才會到今天這一步。

　　狗蛋爹深呼吸，衝著莫小荷夫妻點點頭，進門看了一眼狗蛋，留下身上所有的銅板，接著，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從人群走出去，任憑狗蛋娘撕心裂肺地呼喊，也沒有回頭。

　　莫小荷正氣不順，滿腦子都是怎麼將閨女變美的法子，根本不關注那邊發生了啥。

　　狗蛋爹一走，狗蛋娘原本的囂張氣焰，立刻被澆滅，她踉蹌地走進醫館，低著頭，一句話不說，看上去是受了不小的打擊。本就是一件不大的事，人群見沒熱鬧可看，迅速退散，而顧崢若有所思地看了醫館的方向一眼，黑眸幽深，深不可測。二壯和顧美美拉著手，兄妹倆還不覺得自己闖禍，只恨自己太小，不能好好地收拾狗蛋，這要是再練上一兩年的功夫，定能打得他滿地找牙。

　　娘說過，讓他們和小夥伴和睦相處，但是被欺負要懂得反擊，也不知道做得對不對。

　　「走吧，都來了，帶你們到城裡好好逛逛。」莫小荷始終捨不得說兩個心肝寶貝，十月懷胎生下的，期間多麼不容易，只有她自己知道，明明身份尊貴，捧在說手心的珍寶，被一個賤民指著鼻子罵，做娘的又做不出要人家命的事，只能打一頓出氣。莫小荷對此反思過，她就是被現代的思維毒害太深，若是土生土長的大越人，就憑著剛剛狗蛋娘的幾句話，被亂棍打死都不算事，畢竟得罪城主夫人，不缺胳膊少腿，好好活著，那是不可能的。

　　罷了，總不能打死一個幾歲不懂事的孩子，對於狗蛋娘，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狗蛋爹又鞠躬認錯，她再抓著不放，反倒是顯得過於小氣。

　　這年頭，自己過得好是一方面，卻不能一點不在意外人的想法，唾沫星子還淹死人，到底怎麼才能從小培養顧美美，長相不能變，至少皮膚上，能養白一些吧。

　　一白遮百醜，莫小荷覺得，閨女在膚色上，還有改造的餘地。以後在日頭旺的時候，她得拘著顧美美，不能讓她和個淘小子一樣，總是出門瘋跑。

　　記得家裡有幾個美白方子，以前瓔珞給過她，但是莫小荷自認不需要，就壓在箱子底，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翻出來，順便給瓔珞寫信，看看這個方子小娃能不能用，會不會有副作用。

　　本身夫君顧崢沒有臉上的一道疤痕，輪廓深邃，是很有看點的，但是這幅相貌若換作女子，難免過於硬氣。

　　莫小荷揉揉眉心，對逛街也是心不在焉，一時間思慮萬千，反正不管如何，以後誰敢說她家美美一句不好聽的，她就衝上去撕了對方的嘴巴，她閨女有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