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被當成了姑娘
李家院門緊閉,鐵門上有被刀劃過的痕跡,雨水順著門口的石台上往下淌著,剛長出來寸把長的嫩葉,連著整個枝條,鋪散在石台上,滿地凋零。
顧崢推門,鐵門紋絲未動,他順著空隙向內看,門是在裡面被鎖起來,院子裡沒一點聲響,他的心放下一半。
二進宅院的前主人是個小商戶,門口有一個低矮的小間,平日看門的住在其內,李家沒下人,門房一直空置著,牆皮脫落好大一塊,上面粘著紅紙。
二月二,正是李秀和林秀才大喜的日子,地下還有殘餘的鞭炮,誰料白日大喜,晚上就成了大悲傷。
輕叩門扉,顧崢等了片刻,無人應答,那夥人上門,李家人肯定是受到驚嚇了,就算聽見有人敲門,也不會出來看,說不得還要再受驚一次,全家人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想了想,顧崢平地一個飛躍,踩上門環,縱身跳到院內,他必須親眼確定李家人無礙,這樣等娘子醒來,好和她交代。
內室,李大壯面色灰白,內心充滿自責,如果不是他腿腳不好,家裡人說不得早就逃走了,也不至於讓賊人上門,翻走全部財物,家裡好不容易存下的米糧,也被搶奪一空。
「孩子爹,人沒事就好啊,也不知道小秀咋樣了,萬一……」
文氏揉了揉胸口,她護著米糧,被其中的賊人踢一腳,踹到胸口,當即喘不過氣,暈死過去,公婆年邁,也打不過賊人,全家人都圍著她轉悠,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賊人從家裡往外搬東西。
雖然家裡遭災,文氏卻能寬心,她看得清楚,那夥人手中提著砍刀,在雨夜看著格外滲人,刀光珵亮,刀柄處還有一塊來不及被雨水洗滌過的暗紅,是真見了血的。
「是我腿腳拖累……」
李大壯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呵斥道,「別說不吉利的話,咱們小秀不會成寡婦的!」
文氏:……她真冤枉,她說啥了嗎?孩子爹真是神理解,此刻她不好說什麼,欲言又止。天亮之後,李河坐不住,穿著蓑衣出門,去林家後,還得去顧家瞅一眼。
幾乎整個鎮上都被波及,但是李家人不清楚,他們所在的區域,商戶人家多些,個個人精,懂得破財消災的道理。
顧崢直奔二進門,他怕自己的出現讓李家人受驚,好心地站在院中,高聲提醒,「大舅,大舅娘,在家嗎?」
內室,夫妻倆正在敘話,李大壯掏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和文氏對視,立刻反應過來,回道,「顧小子來了,快進屋吧!」
院中雜亂,文氏受傷後無心收拾,還是李河見屋裡呆不了人,打掃了地上的碎瓷片,桌椅板凳擺放整齊,屋內擺著炭盆除濕驅寒,還算整潔。
顧崢撩著簾子進門,李大壯掙扎地坐起身,見他穿戴整齊,面色上看不出表情,迫切問道,「顧小子,昨兒半夜,你們家裡遭賊了嗎?」
文氏三言兩語說出自家的境況,莫小荷的外公外婆還好,就是年紀大了,半宿沒睡,身子撐不住,早上她熱了點昨日剩下的麵條,二老吃過後,睡著了。
「小荷不放心,寢食難安,讓我過來看看。」
顧崢把功勞全部記在自家娘子身上,聽說李家人安好,他裝備回去告知娘子,只說晚點過來送米麵,先度過眼下的難關。
鎮上被洗劫一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誰家日子都不好過,短時間內是安全的,不過他有自己的考量,等他帶著娘子離開,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親人,他必然要安置妥當。
「顧小子,你是說讓我們去山裡住?這妥當嗎,那是你家啊!」
李大壯瞠目結舌,沒成想顧崢會考慮得那麼長遠,住在山裡是個好主意,無奈他不會打獵,吃什麼,喝什麼?這是個問題。
顧崢考慮過,他只說讓他們搬進山裡,卻沒說住在他家裡,那是他和莫小荷的家,不太想讓別人鳩佔鵲巢,不過山裡木頭多,可以在周圍建屋子,李河是個聰明人,認準上山和下山的路不成問題。
張伯和張大娘老兩口,順便帶上馮大春,馮大春是獵戶,平時弄個野雞野兔,打牙祭,家裡不缺口糧,足夠他們吃上兩三年的。
他這樣做也有私心,親人都在山裡生活,彼此能相互照料,尤其是張伯和張大娘年邁,若是馮大春下山買個油鹽醬醋,耽擱一兩日,二老在山裡,或許會感覺到恐懼,但人多就不一樣了。
「妹夫考慮得周全!」
李河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身上濕透了,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他接過文氏遞來的布巾,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滴水,一臉興奮之色,之前去山裡,他就喜歡上了,可那會鎮上鋪子生意忙,他沒機會進山。
「爹娘,咱們就照妹夫的想法,兒子有預感,馬上亂世,還是安穩一些,未雨綢繆的好。」
李河想建功立業,有一番雄心壯志,本來還為不能去大吳京都而苦惱,在昨夜後,他終於知道自己的天真,想發財,靠人脈,靠運氣,也需要真本事,他差的太遠。
那伙賊人衝進來,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拚命,若不是爹爹腿腳不好,娘又暈過去,說不得他的衝動會讓一家人見閻王,或許是從小苦慣了,又被打鐵師傅壓迫,李河對銀錢上看得很重,錙銖必較,他心裡清楚自己有點小家子氣,卻改不過來。
「哦,對了,我去了你家,張伯,張大娘還有小荷哪裡去了?」
李河挨家去看,不忍直視,太慘了,對比起來,他家簡直是幸運,家裡人都好好的,損失點銀錢不算什麼,再說,他有幾百兩銀票藏在鞋面上,裡面加了防水的皮子,保存完好。
「被我藏起來了。」
顧崢點點頭,沒有久留,他在回去的路上遇見臉色鐵青的徐鐵頭,忙不迭詢問。
「再好不過,人沒事,銀錢一個銅板都不少。」
徐鐵頭想,那夥人,人過留聲,雁過拔毛,只要出門就沒空手的時候,卻在莫大丫手中吃癟,真是不容易,以前沒看出來,她還有此等胡攪蠻纏的本領。
顧崢雖沒問出口,眼中的一抹疑惑,卻洩露他的真實想法,當時他們著急躲避,能帶著被褥,茶水等應用之物已是難得,屋內箱子裡一些物件是被翻走了的。
「那夥人半夜上門,我隔壁家二八年華的小娘子被擄走……」
那群畜生,十幾雙骯髒的手,上下翻飛,伸入小娘子的小衣,在外能看到那些受走的軌跡,正是女子最私密之處,他們侮辱了小娘子,見人細皮嫩肉,綁著帶走。顧崢臉色黑了黑,娘子醒來看不見他,著急怎麼辦?徐鐵頭就不能說重點嗎?
「莫大丫提著燈籠,把那夥人獸行看在眼中,當即啼哭不止。」
徐鐵頭和莫大丫住對門,當時他是想帶著人躲在樹上,天氣剛暖和,樹葉遮不住兩個人的身形,不過下雨天,賊人忙著搶奪,倒是不會刻意抬頭觀望。
人家都藏著躲避來不及,莫大丫那蠢貨可倒好,大門敞開,做引狼入室狀,邊嚎邊喊,「沒天理了!你們這群禽獸啊,連寡婦都不放過,大半夜的上門,來佔老娘的便宜!我那死鬼夫君不會放過你們的!老娘是清白的!可憐如花的容貌……」為首的賊人幫著把搶來的東西裝車,莫大丫中衣掛著補丁,燈籠的火光把她臉色照得蠟黃,形容枯槁,像個老太太,身材扁平沒看頭,頓時抽了抽嘴角,這位大嬸是不是想多了?他們也是審美正常的,對著個醜八怪,硬都硬不起來好嗎?「醜八怪婆娘,你張開大腿,爺爺都不會看你一眼!」
懷裡摟著嬌滴滴哭泣的小娘子,再看莫大丫,賊人也覺得反胃,讓她趕緊滾回去,別在大雨天出來嚇唬人!「就是這樣,那群人門都沒進!」
徐鐵頭臉色相當不好看,顧崢不懂,逃過一劫,不是應該慶幸嗎?雖說,這方式無厘頭了點,徐大哥可能是覺得娘子堂姐太大膽而冒險了吧。
「不是,是我被當成了姑娘!」
那些賊人見他顏色好,同樣要綁走,一個個用色瞇瞇地眼神打量他,徐鐵頭差點吐出來,那群瞎眼的識人不清,也就罷了,這一幕醜態,被莫大丫全部收入眼底,有這等黑歷史,他瞬間覺得面上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