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情話
顧崢態度很堅決,他不會帶人一起走,別說他們之間沒交情,就算熟識,提前也要徵求下自家娘子的意見。
范淑香好話說盡,哭訴了半天,見顧崢還是不為所動,心裡一片冰寒。
她故意讓村裡人看出她和顧崢曾經有點什麼的樣子,沒成想他那麼狠心,還說把衣裳賣了,能換得銀錢,明眼人都知道,最後的銀子肯定會被張屠戶拿去賭博,不會給她一個銅板。
「顧大哥,你就真的這麼絕情嗎?」
范淑香哭得涕淚橫流,幾乎要暈死過去,顧崢不帶她走,對她來說就是死路一條,不遠處,張屠戶揮舞著砍刀,隨時可能衝上來。
顧崢無語,他想不明白,這一切和他有什麼關係,好像戲班子在唱戲,然而苦肉計作用不大。
「好啊,你這個賤人,你是嫌棄好日子過的太長吧,還想跑?今兒我就打斷你的腿,你要想離開村子也行,爬著出去吧!」
張屠戶瞪著眼睛,心裡琢磨雖然沒證據,但這婆娘也不是個安分的,當著他的面,和外來的大塊頭眉來眼去,當他是死人?
說完,張屠戶扔掉了砍刀,手裡拿著棍子,追著范淑香而來。
「天啊,你們一個個見死不救,良心被狗吃了啊!」
村長正想阻止,卻被范淑香反咬一口,氣得說不出話來,張家三五天鬧一次,影響村人休息,他們從來沒有當面指責過,每回都是半夜被驚醒。現在看來,好像是他們的過錯了。
原本想要勸架的村人沉默,不想多說,張屠戶也不是小孩子,要真是頭腦發熱,犯下過錯,也應該自己承擔,夫妻兩口子的事,他們鹹吃蘿蔔淡操心。
「誰也救不了你。」
張屠戶的火氣蹭蹭地往上漲,本來他和村裡人關係就不太好,范淑香這番話,可算是把村裡人得罪個徹底。
范淑香見形勢對自己不妙,撒丫子就跑,她的速度趕不上張屠戶,眼瞅著,那棍子帶著勁風,朝著她腿而來。
如果真的成了瘸子,走路都成問題,更沒辦法回到遠在邊境的娘家,范淑香想到嫁給張屠戶,好日子沒過幾天,三天兩頭的挨打,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想繼續忍,她低下頭,四處尋找,看到張屠戶之前扔下的大砍刀,趕緊撿起來,護在身前,轉身對張屠戶怒目而視。
兩口子一個拿刀,一個拿棍子,兩方對立,互不相讓。
村長見狀,只得歎口氣,村裡有這麼個渾人,眾人都跟著遭殃。
「算了吧,夫妻過日子,床頭吵架床尾和,早點睡。」
村長想息事寧人,誰料起了反作用,一提床事,張屠戶更覺得自己被綠了,看到范淑香和他叫囂,高聲罵道,「還敢反抗?弄死我,然後讓你和姦夫逍遙去?死了這條心!」
他篤定范淑香不敢下手,拎著棍子衝上前,很快讓她的腿挨了一下。
「你個老流氓,你去死!」
劇痛,讓范淑香失去理智,這般苟且的日子,活著不如村裡一條狗,看不到未來和希望,她就和張屠戶同歸於盡!
范淑香被打罵從來只求饒,不還手,囂張的張屠戶還沒有反應過來,脖子上挨了一刀,只聽撲哧一聲,鮮紅的血飛濺而出,他瞪圓了眼睛,直挺挺地倒下,在死前的那刻,仍舊不敢相信范淑香竟然下狠手。
「殺人了,死人了,張屠戶死了!」
突來的變化,短暫的沉默之後,傳來婦人們的高聲尖叫,這一切發生太快,讓在場眾人大腦一片空白。
莫小荷見過山匪殺人,雖然沒有心理準備,但比村人鎮定。
也不曉得范寡婦使了多大的力氣,張屠戶的脖子差點被砍斷,只連著一層皮,他雙目圓睜,死不瞑目,地上很快被鮮血染紅,發出一陣陣濃重的血腥氣。
「你們這些虛偽的人,都應該去死!」
范淑香殺紅了眼睛,殺人償命,這個道理她懂,她能走到今天,全是村裡人的錯,如果他們肯借給她銀錢,她是不是就能離開了?
還有顧崢,莫小荷,見死不救,她死了,不能讓二人好過,下地獄,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范淑香冷冷地掃視人群一眼,腦海中形成一個計劃,莫小荷必須死,她的悲劇,就是這個賤人造成的!如果顧崢納她做妾,她用得著這麼辛苦?一切的源頭,歸根結底都是因為莫小荷!
顧崢會武,當初能弄死熊瞎子,范淑香不是他對手,所以要殺莫小荷,必須要引開顧崢。
范淑香揮舞著砍刀,下一秒,把目標放在不遠處一個老大娘身上,就是這個死八婆,摳門鐵公雞,沒一點同情心,把上門要菜的她趕出門。
老大娘的兒子和兒媳見勢不妙,想要拉著她一起走,但是老大娘太過緊張,一著急,摔倒在地,一眨眼,范淑香就到了她面前。
顧崢趕忙上去阻止,如范淑香預料那般,把莫小荷留在原地,她立刻轉換目標,大砍刀衝著莫小荷的脖子,用力丟過去!
「哈哈,你去給張屠戶作伴吧!」
范淑香有些癲狂,只在眨眼的工夫,莫小荷就會被擊中,然後血濺當場。
關鍵時刻,顧崢轉過身,他一個助跑,把呆愣在原地的莫小荷推開,砍刀鑲嵌在她身後的樹上。
就在那一刻,她真的感覺死神就在眼前,范淑香扔了刀,沒有人能阻止砍刀的軌跡,而人們面對突發事件,總是先愣神之後,才能想到閃躲。
「沒事了。」
顧崢把莫小荷抱在懷中,冷眼盯著范淑香,村民們反應過來後,幾個漢子上前,把跌坐在地范淑香控制住,綁住了手腳。范淑香不敢置信,那賤人怎麼可能沒死?一定是她眼花。
她閉上眼,又睜開,看到莫小荷被顧崢摟在懷中,輕聲細語地安慰,他冷硬的面部輪廓突然變得柔和,眼中滿是心疼之色,這讓范淑香愣住,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莫小荷深呼吸,順了順胸口,剛剛距離死神太接近,以至於有一瞬間,她的心臟似乎停止跳動,多虧夫君眼疾手快,不然她就算躲過致命一擊,也會變成殘廢。
「不可能,我明明引開你了!」
范淑香瘋狂地抓著頭髮尖叫,她活不成,想要讓莫小荷陪葬,為什麼,為什麼會失敗?
「沒有不可能。」
如果不是村民要把范淑香交給衙門審訊,他真想結果這人的性命,他不介意手染鮮血,自家娘子,完全是被他給連累的!
「我始終都在一個能保護她安全的範圍內。」
摔倒的大娘,正好在安全範圍,如果是遠處的村長,他會量力而行,莫小荷的安危,在他心裡永遠是第一位。
莫小荷暈乎乎的,她覺得,再沒有比這句更美的情話了。
一夜無眠,村裡人天不亮就去報官,范淑香意圖行兇,在殺人後,還想對莫小荷下手,夫妻二人作為人證,到縣衙門走了一趟,提供證詞。
知縣老爺看到莫家的玉牌,不敢怠慢,范淑香殺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有村民做人證,大砍刀是物證,上面有范淑香清晰地血手印,她也承認罪行,只求解脫。
鑒於張屠戶本身有過失,原本的斬立決,被改成秋後問斬,這樣范淑香得在大牢蹲上兩三個月,等死的滋味,恐怕更難受。
離開小村落,夫妻兩個人繼續上路,路上,莫小荷唏噓不已,不作死就不會死,這話還真的很有道理。
進了農曆六月,一日熱過一日,兩個人放慢了速度,在午時,顧崢會到馬車休息一會兒,等日頭不那麼毒辣再趕路。
莫小荷倒了一杯薄荷茶,夏日喝這個最是解暑,沿途總是遇見中暑的行人,走走路,突然口吐白沫地暈倒,她不是郎中,卻知道嚴重中暑能導致休克,在路上用薄荷茶,救了好幾個人。
乾旱時間太久,她和農民一樣,開始盼望下雨,看官道兩側田地的小苗乾枯的要發黃了,若一直這樣,恐怕會造成減產。
「三天之內,應該會下一場大雨,我們正好到瀘州,休息幾天再走。」
顧崢看了看遠處的天色,最終判斷而出。
晴空萬里,沒有蜻蜓低飛,也沒有濕潤的空氣和涼風,莫小荷不懂他是如何判斷而出的,聽了解釋後,只覺得更迷糊,總之是通過雲,風向判定。
兩天後,一場毫無預兆的大雨突然而至,前一刻陽光明媚,很快的,烏雲密佈,電閃雷鳴,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並且越下越急,雨水打在馬車上,發出辟里啪啦地響聲。
二人剛剛還沒進瀘州城,在外的官道旁邊,有一個能躲雨的茶肆,可能因為下雨的關係,攤主已經收攤。顧崢把馬牽到茅草棚子下,餵了草料,自己到馬車上換了一套乾爽的衣衫,把濕衣服掛在車外。
莫小荷把車窗拉開一個小縫隙,那雨就好像一盆冷水潑下來一般,遠處兩三米的景色,變得模糊一片,他們不好幹路,只得在此暫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