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顧念蒼走入屋內，命人一盆涼水潑醒了床上昏迷的刺客，又讓人給他灌下了一碗猛藥，這種藥藥性猛烈，對人身體極為有害，但是卻能讓人在身體受創極重的情況下，短時間內保持精神亢奮。

　　刺客漸漸的清醒過來，看到眼前的顧念蒼，恨恨地說：「老子沒能殺死你，真是便宜了你！」

　　「是康王派你來的？」顧念蒼沒有理會他的挑釁，沉聲問到。

　　「是！」咳…刺客吐出了一口鮮血，接著說：「你們漢人這麼卑劣，只會自相殘殺，窩裡橫，早就該死光了！這天下早晚是我們蒙古人的，哈哈！」哼…因為大笑牽動了傷口，刺客痛苦的摀住了胸口。

　　「之前我父親…」

　　「對！你父親也是我去刺殺的！可惜只是讓他瘸了條腿，沒能取得了他的性命。不過這樣反而更好，否則之後怎麼能他生不如死呢！」

　　顧念茶面上不動聲色，心中早已恨意滔天，他用手指用力的扣著手心中的傷口，才能勉強自己不一刀砍了眼前這個害了父親一生的狗東西。

　　他強自壓抑著情緒接著問到：「那麼之後的關破屠城？」

　　「本來就是計劃裡的一部分，我負責刺殺顧遠山，康王把消息傳給我們大汗，配合大汗破城，這樣他才能拿到兵權。」刺客毫不掩飾的說。

　　他根本就不會為康王遮掩，他們漢人內訌才好呢！最好兩敗俱傷，我們蒙古人才能趁機得利！

　　「你也不過就是在這跟我耍威風，有本事你去找康王，替你父親，替你們大梁百姓報仇啊！我看你也是條漢子，卻憑的畏手畏腳，給這樣的皇家賣命有什麼意思！小心總有一天，你也會步你父親的後塵！」蒙古刺客不遺餘力的挑撥著。

　　顧念蒼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刺客說了一會，自己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停了下來。

　　「送他上路，屍體拿去餵狗。」顧念蒼說完後便轉身向外走去。

　　「將軍，為什麼不留下他，他是康王勾結蒙古，刺殺將軍的證人啊！」衛軒不解的問。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蒙古人，說出去的話會有人信嗎？」

　　衛軒頓時無語，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怎麼會不知道，不過是一時情急，亂了方寸罷了。

　　兩人走到院子裡，看見不知何時回來的衛戎站在院內的大樹前，剛剛收回的拳頭上鮮血淋漓。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都知道彼此此時的無奈與壓抑。

　　「你們陪我去給父親上注香吧！父親他…有權利知道真相！」

　　這一夜，顧念蒼沒有回來。

　　顏羲和命人將屋內所有的燈燭全部點亮，她不敢閉眼，每次一閉眼，眼前就會出現顧念蒼身上插滿箭支，全身是血倒在地上的畫面。

　　她一直都知道顧念蒼是一個武將，要鎮守邊關，戰場廝殺。可是知道和親眼看到，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概念。沒有直面過死亡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切實地感受到那種絕望與恐懼的！

　　難道自己要日日夜夜、時時刻刻，活在隨時會失去心愛人的擔憂與恐懼中嗎！

　　佛家說：「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是不是不那麼愛，就會不那麼痛！

　　馬上就要過年了，過完年顧念蒼就要回邊關了，自己每年與他在一起的時間也就只有短短的兩、三個月而已，沒有時間累積的愛情真的能夠經得起考驗嗎？也許時間慢慢過去，那個人留在自己心中的印象就會一點點褪去，變得模糊不清。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早點抽身而退，至少不會日夜擔憂。

　　顏羲和想，趁著還沒有陷得更深的時候，也許我該試著放棄。

　　顏羲和一直熬到後半夜，直到凌晨的時候，才實在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當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明媚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她的身上，昨天發生的一切彷彿是一場噩夢，如果它沒有真的存在過該有多好！

　　顏羲和起身，在墨菊的伺候下梳洗打扮妥當，已經是中午午飯時間。

　　顧念蒼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見廳堂中還略顯憔悴的顏羲和，有些愧疚的說：「夫人覺得怎麼樣了？我…」

　　「我很好，將軍不必掛懷，吃飯吧！」顏羲和打斷了他的話，淡淡的說。

　　顧念蒼打量著顏羲和，他覺得顏羲和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便也只好坐下用飯了。

　　顧念蒼的心思沒在飯桌上，便也忘記了自己右手的傷，他用右手拿起筷子去夾菜，驟然用力下，一下沒有控制好，筷子光噹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安靜的廳堂中，這一聲響動異常明顯，顏羲和看著他微微發抖的右手，想起了昨天他單手接箭的情形，那只箭速度快、力道大，不是那麼容易接的，想來定是那時受了傷。

　　「將軍的右手受了傷？」顏羲和雖然在問，但是語氣卻是非常肯定，不等顧念蒼回答，便又焦急地吩咐到：「墨菊，快去請大夫！」

　　「夫人不必擔心，一點小傷，軍中有配好的藥膏，不用請大夫。」看到顏羲和緊張的樣子，顧念蒼雖然嘴上說不必擔心，但是心中卻覺得很高興。

　　「你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傷，怎麼能隨便抹點藥膏就行呢！墨菊，快去！」顏羲和一邊說，一邊去挽顧念蒼的袖子。

　　顧念蒼任她動作，享受著她的關心，只覺得從昨天知道真相到現在，心頭終於有了一絲熱氣，在這個世上還有人牽掛自己、在乎自己。

　　顏羲和挽起顧念蒼的袖子，只見他整條手臂都已經腫起，微微泛著青紫色。

　　「你！你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你的身體是自己的嗎！」顏羲和生氣的喊。他的手臂已經傷成了這樣，卻毫不在乎，從受傷到現在已經過去多久了，他居然連簡單的處理都沒有做！

　　顏羲和喊完了才突然想起，自己不是要疏遠他、漠視他嗎，現在這樣算什麼！

　　可是看著眼前男人青腫的手臂，她的心中卻全是心疼，不知不覺間便真情流露。

　　心雖然是我的，可是我卻管不了它啊！

　　顏羲和不再說話，靜靜的坐在旁邊，心中既酸且苦。愛又不敢愛，收又收不回，我到底該怎麼辦呢！

　　看到突然安靜下來的顏羲和，顧念蒼只當她是被自己受傷後樣子嚇人的胳膊嚇到了，連忙把袖子放了下來。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坐在那裡，也不吃飯。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屋裡的丫鬟們也都大氣不敢出，屋裡瞬間變得壓抑起來。

　　直到大夫趕到才打破了這凝固的氣氛。在仔細為顧念蒼檢查後，大夫告訴顏羲和，他的手臂是因為受到大力撞擊而導致的骨裂。軍中這種傷勢十分常見，應該有事先配製好的藥膏，如果受傷當時就及時塗抹，應該不會這般嚴重。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就是上藥後靜養，受傷的胳膊一定不能再用力。

　　然後又給開了一些中藥，顏羲和理解應該就是消炎化瘀的藥。

　　命人取來藥膏後，顏羲和挽起袖子，淨了手，就要親自給顧念蒼上藥。

　　顧念蒼看著顏羲和有些詭異的狀態，覺得還是暫時離她遠點比較好，便推辭到：「就不勞煩夫人了，還是讓衛軒給我上藥吧！」

　　顏羲和舉著藥膏看著他，不說話，也不動。

　　顧念蒼無奈，只好重新把袖子挽起，露出了青紫的胳膊。

　　本來這種藥膏就是要用力揉進去才能起效，顏羲和正是一腔的鬱悶，正好全發洩在了這上面。她幾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氣，自己覺得心中舒服了一些，讓你不愛惜自己，看現在遭罪的是誰！看你下回還敢不敢這樣！

　　顏羲和一邊用力的上著藥，一邊得意洋洋的抬頭看去，結果顧念蒼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顏羲和氣結，自己都快要累脫力了，你給點反應好嗎！

　　顧念蒼看到她臉上陰鬱的表情，還以為她是上藥太用力有些累了，猶豫著說：「夫人如果累了，還是休息一下吧！」

　　顏羲和已經徹底無語，再也不想跟他說話了。

　　「將軍去忙吧！明天就是除夕了，我也有很多事情要做。」說完後，顏羲和便起身進了屋裡。

　　顧念蒼雖然覺得顏羲和今天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想想哪個女人經歷了昨天的事情也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也就釋然了，也出了廳堂去辦自己的事情去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顏羲和確實有許多事情要準備。既然管不住自己的心，那就管住自己的身體吧！盡量遠離他，減少接觸，慢慢的也許就會淡化了吧！

　　顏羲和拿定了注意，便也不再糾結於此，打起精神來應付明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