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屋亡靈-16
鄒清荷揭開了蓋在羅隊身上的白布,沉吟了一下問尹九月:"屍檢報告上寫的他們四人中的毒是血液迴圈毒素,這些符號是什麼意
思?"這份報告裡某些字句寫得跟天書似的,鄒清荷這副腦子還不足以辯明它們的意思。羅隊有臉有人處理過,鼻孔與嘴角流的汙血消
失了。鄒清荷仔細地看了看羅隊的手,十指粗壯食指與中指熏得黑黃黑黃的,顯然是老煙槍。
"哦。是這樣的,蛇毒分三類:血液迴圈毒素、神經毒素與混合毒素。蝮蛇與竹葉青的毒都是血液迴圈毒素。他們四人中的蛇毒其
劑量不足致命,只會讓中毒者心動加快,呼吸困難,不能站立,鼻出血,四肢抽搐。你聞聞,有一股蛇腥味。"
"他們身上並沒有被蛇咬傷的痕跡。"鄒清荷還沒那份膽量去嗅屍體身上的氣味。經尹九月這一提,他從濃濃的血腥味裡聞到一股
比較淡的蛇腥味兒。他站了起來:"這麼說來,他們中毒的來源只有一個:食物或者水。這就產生了幾個疑問:下毒者是誰?目的是什
麼?怎麼做到的?以及蛇毒若是有腥味,羅隊他們怎麼會沒有察覺?"
"關於下毒者……我們可以使用排除法:涉案的有關人員一共有平七、洛累陽、周軍、黑仔、小葉、老季、老馬與何氏父子三人加
上他們中毒的四人與這不知名的老者以及你的同學姚風……一共有十六人,排除他們四人,排除一逃一追的何龍與小葉,以及老季與黑
仔,還有偶然牽連進這案子的姚風,下毒者的嫌疑人就有七人之多。這七人中間,平七與洛累陽最有機會下毒,何況在他們住的房間搜
出了提煉的蛇毒毒汁來;負責伙食的老馬懂中草藥,他也有機會碰平七他們房間的蛇毒;周軍並不是一直呆在房間看完姚風,他曾經出
來打過井水;而陌生的老者神秘地潛伏在徐家大宅的暗處,可以把發生的一切看在眼裡。按你推理的,何平安如果是他兒子的話,他有
可能怨恨員警對何平安的態度暗下殺手也是極有可能的。至於何平安與何歸鄉……這兩人下毒的機會不大,他們是犯人,羅隊對他們兄
弟不可能沒有防備,而且他們來到這兒後馬上被捕,沒有機會接觸蛇毒,他們兩人可以勉強排除嫌疑人之外。如果是這不知名的老者動
手,他不如直接把羅隊他們一個個引開到庭院來單獨用活蛇直接攻擊,那樣的話羅隊他們的死會被誤認為是被毒蛇咬死的,他可以排除
自己殺人的嫌疑也可以趁亂救出何平安,所以他下毒的可能性極低。這樣算起來,下毒嫌疑人只剩下四個人了。
"在這四人當中周軍的可能性比其他人小了些,他離開看守姚風的房間只做了找水桶、打井水、來大廳拿碗的一系列動作用了多長
時間等一下詢問姚風,周軍離開房間用了多長時間就知道他有沒有可能下毒。至於老馬……哦呵呵,你的表情別這麼僵硬,我知道你們
私人交情不錯。老馬為人細緻,如果是他下毒絕對不會下不夠毒死人的劑量……當然這牽涉到下毒的目的上……他這位元元嫌疑人在此案之
中各方面都很含糊……以一位與他共過事的同事身份我也不願意懷疑他。他是有機會下毒的……那天晚上的食物是他準備……不過在這
一點上也無法確證他有下毒的可能,他只負責準備食物,卻不是分發食物的人。他並不能確保有毒的食物一定會落在羅隊他們四人手中
,這案子當然不可能是無差別投毒案。而且,他只提供晚餐,後來他一直守在半山的小木屋觀察瞭望,這一點與他用對講機通過話的黑
仔與老季的證詞裡得到確認,後來他有遇上了你跟你同學黃隨雲。從這裡走到半山腰的小木屋,以我的腳程也要用上二個小時。也就是
說,老馬在晚上十點之後不可能呆在徐家大宅裡。好了,我把他也勉強排除在外。現在剩下的就只有平七與洛累陽這兩個人。
"平七的死,洛累陽是最大的殺人嫌疑人。洛累陽在所有與本案相關的人中最為神秘的一個,他甚至比這無名老者還要神秘。警犬
追蹤平七的氣味,在臭水湖裡打到了平七與洛累陽身上的衣服。後來發現了平七的屍體後,警犬跟蹤洛累陽的氣味卻只有在這徐家大宅
裡嗅來嗅去。楊處長認為洛累陽有可能藏匿在這大宅院裡,幾乎要把這兒翻轉過來,當然是一無所獲。除了臭水湖裡的一套衣服之外,
洛累陽的行李全部在,失蹤的只有徐家那兩件他與平七帶來的財物。他的身份證是偽造……無論是熊少陽還是洛累陽都不存在,我親自
打電話詢問過他身份證上的戶籍派出所查無此人。
"案子落在洛累陽這個神秘人物身上,出現了膠著。他有什麼辦法可以逃脫警犬的追蹤?他下手殺死平七的理由很好找,比如說殺
人滅口,或者是搶奪徐家的那兩件財寶。但說到他下毒毒殺羅隊他們難以找到合理的解釋。同樣,平七也沒有合理的殺人動機對羅隊他
們投毒。我們翻遍了徐家大宅,除了這大廳被封閉的空間以及神秘的殺人機關沒動之外。其他地方是一寸一寸來找的。徐家大宅並沒有
傳說中成箱的金銀財寶。何況除了羅隊他們還有其他的幾名員警在附近,他們兩人中任何一人投毒都是不理智的。就算他們兩人暗裡從
這徐家大宅找到了些什麼,可以先偷偷藏起來,等此事風聲一過再做處理。說到殺人完全沒有必要。結果,沒有最值得懷疑的下毒嫌疑
犯了。事情又兜了回來,最大的問題變成下毒的目的是什麼?"
鄒清荷苦笑,他沒有尹九月想得這麼深這麼廣。他同樣推理不出誰是下毒者。
"繼續提問題吧。我來解答你的問題,這樣有助於開動腦筋,說不定發現有用的線索。換一個環境去你房間吧。"尹九月歎了一口
氣:"這裡讓人呼吸不順。走,我聽到外面有人叫我吃飯了。"
走出門,陽光透過大樹的枝葉遮遮掩掩零零散散曬落在庭院裡。姚風猴子他們不知道去哪兒了。鄒清荷來到井邊,打了一桶水。
尹九月準備消毒液,吩咐清荷用這個洗手。這消毒液的氣味跟洗廁所的洗廁劑類似的氣味。清荷後來又用自己帶的香皂重新洗了幾
次,連臉也狠狠地擦拭一番。
"你以前沒有直接面對屍體過?"
"有過,沒有以前面對的死人沒有這次這麼慘。"還在老家的時候就已經見過遇到過,最多伸出手來探探屍體有沒有呼吸……並沒
有用手真正碰過凶案的屍體(母親死的時候他抱著屍體不跟放手,那時他不願意承認母親已經死了)。
尹九月明瞭地拍拍他的肩。
兩人各吃了一大碗拉麵後把話題轉到案子上來:"這案子疑問很多。是誰敲了窗給何歸鄉逃跑的信號?這個敲窗的人有沒有可能就
是下毒的人?"鄒清荷先提出問題來。他把先前尹九月的分析用本子草草地記錄了。
"這個疑問在建立在你同學姚風說的證詞是真實的前提之上。"
"我相信他,他沒必要說謊。"
"那好,我也就當這是真實發生的事。有人敲了窗。而且是有節奏的三聲,這顯然是一個信號。這個信號一啟動,何歸鄉動了手砸
傷中了麻沸散的周軍,然後脅迫姚風跟他一起逃跑。從這個問題引伸出一個問題來:這何歸鄉為什麼要脅持你同學姚風?"尹九月從自
己褲袋裡掏出香煙來,劃了根火柴點燃香煙叨在嘴上。
一抬頭發現鄒清荷望著他抽煙的動作發呆,奇道:"你不吸二手煙?"
鄒清荷搖頭:"我記得那桌子上有他們喝水的碗,沒有檢測出蛇毒來?"
尹九月搖頭:"沒有。"
鄒清荷翻了翻手上的屍檢初步報告:"噫?沒寫明他們中毒的時間?"
"屍體沒有解剖,無法確定。要等解剖報告出來以後才知道。"
鄒清荷發了一會兒呆,突然展顏笑道:"蛇毒是有氣味的吧,要讓人不察覺除非有更濃的氣味蓋住了蛇腥味。除了食物、喝的水,
還有一種方法讓人能吸入蛇毒。"
"你是說吸煙?"尹九月霍地站了起來,忽又坐了下去:"現場並沒有發現煙蒂。不過,說到香煙裡投毒的案子是有不少。"
"他們的遺物裡也沒有煙?"
"他們的遺物裡並沒有出現煙甚至連打火機與火柴也沒有,這麼看來不合理,感覺到有人清理過現場。羅隊的牙齒熏得黑黑的,顯
然他的煙隱很大,來到這深山老嶺辦案子怎麼不會帶精神糧食?"
"精神糧食?"
"香煙對我的感情就是一種精神安慰,心情好的時候忍不住抽它,心情不好的時候更要抽它。破案的時候遇到想不通的地方非得抽
它不可。"
鄒清荷笑了起來。他們同一宿舍裡,老黃與老丁也愛有事沒事叨著一支煙。老丁甚至嚷嚷道:"煙啊,比老婆更貼心更可愛。寂寞
的時候吸一口,快樂的時候親一口,痛苦的時候咬一口,煩惱的時候呼一口。"
"看來,有人清理過現場。據老馬說,是你第一個發現大廳慘案的現場。當時有沒有看到煙蒂?"
鄒清荷搖頭:"當時我被嚇住了,擔心姚風出了事,沒有仔細看現場。"
"也就是說,在我們大隊人馬到來之前,有人清理了現場。有可能做這件事的只有周軍、老馬、老季與黑仔,或者逃跑的平七與洛
累陽。這六個人中黑仔兩隻腿骨折,老季與他發現大廳慘案的時候,他沒有進去,後來直接被扶進了房間,他的嫌疑可以排除;老馬跟
你一直在一起。老季先是與黑仔在一起後來與周軍在一起……平七與洛累陽可能性跟他們下毒的可能性一樣,很含糊。這樣的話最值的
懷疑的反而是昏迷中的周軍了……他如果在你跟老馬到之前就醒來了的話,他的時間很充足……前提是,他這麼做有什麼理由?"
鄒清荷沉默了,他對周軍的印象並不壞,他的直覺是這件事不是周軍做的……如果真的有人清理了證物,老馬與老季都有時間……
他並不是一直跟老馬呆在一起,老季也並不是一直跟周軍呆在一起。他是相信老馬的……那麼剩下的只有老季……還有平七與洛累陽。
"你們檢查現場的時候沒有發覺血跡上的不完整?"
尹九月歎了一口氣,嘴上的香煙快抽到煙蒂上了:"現場已經被你們幾個人破壞了。"
鄒清荷赫然,當時他急著找姚風,隨便踩過大廳往後院跑……其他的幾個人也沒有認真保護現場……而且,陌生的老人鞋底也沾有
血跡……
"重新詢問他們嗎?"
"不。"尹九月搖頭:"這樣做有可能打草驚蛇,讓蛇縮了回去。"
"可目前的情況已經不是打草驚蛇的問題了啊。"
"呵呵,我們不明來,暗底裡來調查!這事不能大意,公開懷疑同事是件麻煩的事。"尹九月伏在鄒清荷耳邊嘀咕了一陣,鄒清荷
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