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05
見柳下溪整理筆記與畫稿一副馬上離開的樣子,齊寧扳著十指啪啪作響"就這樣回去了?我還以為你會在這裡幾天幾夜不合眼。"
"冥想能知過去與未來的特異功能我可沒有。不去調查只在這裡冥想有什麼用。"柳下溪的目光越過齊寧的肩看著他後面的清荷。
齊寧好奇扭頭來看卻是鄒清荷從外面上來,手裡提著白粥與油條。
見這屋子裡的兩人都望著他,把早餐放下不好意思地摸著臉:"看得出我沒洗臉啊。"
齊寧笑了起來。柳下溪皺眉以前看不出齊寧是這麼愛笑的人。
"有件事請你幫忙。"柳下溪本來也可以找叔叔們幫忙的,既然齊寧這麼悠閒讓他動一動也好。
齊寧早在他說話的時候拿油條塞進嘴了。他並不性急等好好吃了早餐這才道:"是讓我調查警局的人吧,你懷疑那幾位?"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柳下溪也不客氣了:"這四個人蔡詳、郭局長、梁副局長與第三隊的黃隊長。他們沒復員之前在部隊裡有
沒有交集,還有他們四人與跟你們調查的人有沒有牽連或者跟這二個人(他在紙上寫了兩個名字)有沒有幹係。"
"你懷疑他們的理由是什麼?"齊寧不是那種你說什麼就會馬上做的人。
"我帶著帥軒回警局給他申請警方保護證人的權利。我記得當時由黃隊陪著進了局長室,事情還沒談完梁副局長進了局長辦公室。
保護帥軒是由黃隊長指派蔡叔與這姓尹的。帥軒手上有價值的東西在當時他跟我們提了一下。除了經他手金錢來往的帳本之外還清楚地
登記了去映月山莊秘密消費以及地下賭場的金錢來往。誰輸了多少誰贏了多少;那些人物在那裡消費;那些人持有金卡他都記錄下來。
帥軒原本就是做賬的高手,他把這些東西當成談判的籌碼輕易不肯拿出來。這個人跟牙膏似的不擠不出來。"
"哦,蔡詳當時不在現場?看來他可能不知道帥軒手上有些什麼。"
"應該不知道,當時梁副局長說過這事得保密。"
"柳下溪,我發覺你身邊的人很容易把你當成頭領。你除了支使我,另外支使姓尹的做什麼去了?"
"難道我們幾個人坐在這裡就能破案?對了,我記得你說過帥軒手上的證據也失蹤了。他會把那些護身符拿出來?"
"人死了他的東西也就沒下落,不是失蹤是什麼?你想甩開我自己行動吧。"
柳下溪挑眉:"我想員警的搜行工作你沒興趣而已。"
"哦?!說來聽聽。"
"接下來我要去周圍的鄰居裡打聽他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或者看到有什麼陌生人出入,以及詢問下面餐館的老闆員工九月六號送
餐點餐有沒有不同往常的地方。我想,你沒有做過類似的工作吧。"
齊寧動了動面部神經做了一個怪樣算是肯定他的話:"喂,你是不是有了發現啊。別藏私說來聽聽。"
"現在還沒到說的時候,明天你準時九點到警局去,會發覺有趣的事。"
"先透露點吧。"
"從現場來看,事發當夜蔡叔與死者肯定是住在了702,從床鋪上被子攤開的狀態一定是離開被窩起身造成的。就算客房的被子可
以假造成睡過的模樣,凶案現場床鋪卻一定是死者起身開門把兇手引進房內,然後坐在床沿上被兇手殺死倒下。蔡叔是謹慎的死者也是
謹慎的,這樣的兩個人為什麼當晚非住在702號房?這是疑點之一。屋內的擺設一樣,假若死者被敲門聲驚醒後開燈並沒有發覺自己是
住在702號房的主臥室。死者是認識兇手,見到兇手並不意外,兇手可能與死者說了一會兒話之後突然出手。死者並沒有查覺兇手的殺
意,兇手關了燈然後離開房間,深夜離開……我想當時客廳的燈是開著的。蔡叔此刻在做什麼?睡覺!只怕是深度入眠……也許是吃了
含有安眠藥的食物。兇手離開時把他在的痕跡抹去了,兇手是非常有經驗的人吧。"
"安眠藥?"
"帥軒的屍體沒有解剖,他的死亡原由過於明顯反而讓你們失去了對其他方面的注意力。不知道現在解剖能不能發覺他胃液裡食物
的成份。"
"你認為是兇手帶含有安眠藥的食物上來找他們?"
"這裡沒有下面餐館送食上來的碗筷,我記得尹落英說過'他們在送第二餐時回收前一餐的碗筷。'蔡叔與死者當天晚餐不是下面
餐館送上來的。"
"你怎麼這麼肯定?這沒回收的碗筷不是還在麼?"齊寧指了指客廳裡茶几上的髒碗。
"不一樣,我昨天進了那餐館,裡面的碗不是這種。是比這個要廉價的土黃色的瓷盤碗,這種碟盤是右拐彎那家'茶米香'用的。
"
"檢查過這碗沒發覺有什麼。"
"人啊,總是對視覺抱有太大的信心,越是淺而易見的東西越是容易忽略。"
齊寧很聰明也很狡猾,可柳下溪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硬是沒弄明白。
"什麼意思呢?"他還是不恥下問地說了句這麼句,發覺柳下溪的小朋友同樣一副很想聽很受教的樣子心理才稍平衡了些。
"死者帥軒對吃的食物比較挑剔,映月山莊的廚子做出的飯菜就很美味,可以說是水準高過一般酒樓美食店很多。來到這兒非常無
聊吧連電視也沒得看,連吃了三天小館子的粗糙食物這讓帥軒受不了。警方在這方面的預算不多,只吃得出這水準的飯菜。帥軒不是犯
人,他的財產並沒有凍結沒收。他有錢啊,過了幾天平安日子,那死亡陰影離他還蠻遠的。我想:那天上午尹落英離開後帥軒朝蔡叔抱
怨要改善伙食。帥軒這個人很能裝模作樣,有生人在的話他總是一副不起眼的樣子。他跟蔡叔打過交道也算是有些交情吧。怎麼說也是
能言善辯的人物,在鬥嘴與鬥心眼上蔡叔未必是他的對手。蔡叔是謹慎的,他對制度想必有著驚人的執行力吧。既然由他保護帥軒自然
不肯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也不想去外面大吃大喝引人注目。我想:蔡叔可能打電話回局裡請求支援來替補尹落英留下的缺,並請這新加
入的人去好一點的'茶米香'帶飯菜來。我記得你給我的資料中就有蔡叔在十點五十一分的時間打電話回警局的記錄。疑問是:他的電
話是誰接的?來的這個人又是誰?"
"既然這樣,蔡詳為什麼不肯開口?他不想替自己洗清啊。"
"有三種可能:第一種是蔡叔自責自己大意讓死者被人殺死,沉默就是對自己的懲罰,這是'不願說';第二種是他說了也沒人相
信。兇手是一個沒人想到他會犯罪的人,就算他說了自己的終點與遭遇,兇手也有法子把罪推在他身上甚至蔡叔被威脅了,這種情況是
'不能說';第三種是他不說是在保護著某一個人,這個人可能是兇手也可能是涉案者,他這是'不想說'。"
"愚蠢!"
"這就要看我們收集的資料全不全了。如果能查出他們之間的交集案件就可以真相大白。"
"真相大白?不是這密室之謎還沒有解開麼?"
"找出真凶才是當務之急吧。你們就是把精力放在'密室'這兩個字上,才破了不框架走不出兇手布的局。"
齊寧到底是很有智慧的,他笑了起來拍拍自己的頭:"的確如此!真是的,天天想著密室密室的。"
"這世上沒有鬼魂也就沒有密室。"柳下溪胸有成竹道。
齊寧還想問密室到底是怎麼造成的,柳下溪打了他一拳:"先調查誰有這種殺人技巧吧。"
"我們就走回去啊?不是說還要調查餐館的人與周圍的鄰居麼?"鄒清荷奇怪柳下溪要他坐上摩托車走人。
"哼,這種瑣事齊寧肯定會派人調查。只怕會連他們的祖宗八代都要查上一查。"柳下溪冷笑,大家既然是合作當然各有千秋的行
事方法。
"密室的手法柳大哥推理出來了啊。真了不起!我完全摸不到頭腦。"
"其實,我也不能肯定。有兩種可能性……非常簡單與非常複雜。"
"非常簡單與非常複雜?"
"簡單的是有二至三個人涉案。複雜的是兇手一個人佈局。"
"啊?簡單的是那種能說麼?"
"簡單的方法就是蔡叔踢開門時兇手還在裡面,蔡叔把兇手放跑了。還一種可能是兇手離開了,第二個人進來,發現死者死了非常
害怕,卻把門反鎖著大叫著吵醒了蔡叔,蔡叔踢開了門。(這可能性只有成分之一,柳下溪笑著注明)或者是兇手殺人後叫協案者踢開
門然後兩人一起走了。蔡叔聽到踢門聲驚醒,等他慌忙趕出來時卻沒有先追兇手而是進去看死者。複雜的手法我不能說,連你也不講。
因為複雜的手法更接近事實。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那,我們現在是先回家麼?"
"你猜呢?"
"是不是去找莫雨衣?"
"聰明!我想知道帥軒有沒有把那些證據交給莫雨衣保管。可能性不大,帥軒一定知道放在莫雨衣那邊是害她。林天傑一定找得到
莫雨衣的住處!我甚至想,那證據目前落在了季佳他們手上的。就是這些證據才迫死徐XX的吧。"
"這麼說兇手是林天傑他那邊的人?"
"不一定,林天傑瞭解帥軒的為人,有可能想得到帥軒把那些東西藏在什麼地方。帥軒應該沒有把保命的證據隨身帶的習慣。我在
想,兇手有可能從帥軒嘴裡得到他想要的一部分資訊。兇手與帥軒有一段時間的聊天吧……不可能一進門剛坐下來就殺人。"
"哦。莫雨衣的住址遠麼?"
"今天可以回來,不是很遠。我們有車呢,不會誤了你明天上課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把臉靠在柳下溪的背上,清荷攬著他的腰很佩服柳大哥啊。"你真的很曆害呢。"
"齊寧很聰明,只是陷進了茫點裡。等他想開這案子他也能破的。"
"茫點?"
"沒錯,是茫點。把事情想得太複雜或者太簡單都容易左右自己的判斷。藏著掖著都不肯把資料給全,連案發現場拍的照片與蔡叔
這個當事人也不肯交給我。讓人生氣!"
"柳大哥,你說蔡叔為什麼不開口呢?"
"原因我先前說過有三種可能性。但是,也許只是事發後齊寧他們一到就把他當成兇手,他一生氣死也不願開口了。"
"啊?怎麼可能會為這個不開口為自己辯白的?"
"這世上存在著這種倔強的人,我以前也見過類似現場。的確有!心理狀態大慨就是:你們既然認為我是兇手,那就把我當成兇手
吧。你們這群笨蛋!等真相大白後你們冤死了一條人命看你們晚上睡不睡得著!"
"這種人都有!"清荷撇嘴,難以相信!"蔡叔既然沒開口怎麼認定門是他踢開的?"
"門上的痕跡是與蔡叔鞋頭一致。這點是真實的,門一定是蔡叔踢開的。我在想,蔡叔醒過來後一眼就看出是在702房,感覺到事
情不對。忙中見亂連襪子也少穿了一隻,然後去推隔壁的房門,如果裡面沒人的話一般是不鎖門的。門推不開然後拍門,這點證實了門
上有他拍門的指紋裡面沒動靜他才踢開門的。他是員警自然是第一個檢查現場……然後齊寧他們就到了。那天正是他們交接之日。"
"他為什麼不先跟警局的人聯絡?"
"那就要問蔡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