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潮起潮落-06
齊寧帶了瓶汾酒打包了些下酒的熟食邁著大步朝柳下溪家走去。
他原本是希望和柳下溪在外面找一地方喝酒的,想不到那個柳下溪居然邀請他到他家裡去喝酒。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的京城他
居然交了這麼一位心裡不痛快時可以一起喝酒的酒友也算難得。
齊寧在此前的人生算是極為順風順水的天之驕子。出身於軍人世家的他,從孩童時就在部隊裡混。軍人生涯他是要過一輩子的,想
不到正在他自以為雄鷹展翅的最好年華卻來了一個當頭棒喝。他,居然,被革職,強制反省。
"媽的!"心裡嘔得慌,這事兒不能對父母說,對著一直崇拜自己的女友也說不出口,部下以及戰友們大家避著嫌呢。
"這什麼事兒!"他啐了一口痰,被看門的大爺狠狠地挖了一眼。
若是以前,看到這沒品的動作他是不宵的,今個兒無意地做了這低下的事。斂眉抱歉地扭頭趕緊急走幾步。一隻小土狗從花壇裡鑽
了出來,直直地朝他竄過來。他迎上一腳,那狗兒機靈居然閃開了他那有名的標準的無影腿。
北京的房地產這幾年跟雨後的春筍似的極為興旺。林立的新樓就跟天子山的石筍群有得比,想起建在窮山惡水的軍營,越發讓人眼
紅起來。"柳下溪居然有這樣的身價能住得起這裡的房子!這小子過舒服日子呢。"
柳下溪買完醬油出了超市的門就看到齊寧遠遠走來,他卻沒有上前跟他打招呼,站在必經的小路上等著。
現在的齊寧讓他意外。齊寧一直在他的印象中都是自信與整潔的。現在的他衣服皺巴巴的,頭髮也沒有梳理,挎著與一個軍用背包
有些落魄。
齊寧突然來電,讓他驚喜,他正好也想找他能不能讓自己見見帥軒。
這幾天柳下溪在單位上日子過得很不好,隊長不拿正眼看他,就連催他交報告也是吩咐別人來說。這絕對不是他敏感,同事們對他
的態度很明顯除了敵意、不宵還有冷漠。以前女警們總是有事沒事找他聊上一兩句,現在只要他出現在辦公室裡,他周圍空出好大的缺
。強迫自己不要注意這些事反而更上心更煩燥,很想開口問明白怎麼回事,可是他的自尊阻止了他。
柳下溪絕對不是那種主動經營人際關係的人,也不是無視周邊的人而活在個人空間的人。若是有什麼來比如他的個性,可以藍桉這
類的喬木來打個比方。從小到大都是別人主動跟他交談、套交情成朋友的。雖說在南水縣工作的時候他一外鄉人,大傢夥對他並不大親
切也不會特意落下他。何況還有一位粘人的李果在,他沒有為人際關係苦惱過。現在倒好,回到了老巢反而受到排擠。哎,聳肩。也不
好意思把這事兒告訴清荷,真羡慕清荷的親和力。他在那兒都能混上一堆朋友,瞧瞧才上學幾天,已經跟周圍的同學打成了一片。人人
都認為北大的才子們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清荷的主觀印象裡卻認為人人都是風趣的有特長的值得交往敬佩的可以成了好朋友的朋友。
"嗨!"齊寧終於看到立著跟路標似的他。
"好難找!"齊寧抱怨。
柳下溪白了他一眼挑眉鄙視他:"幾天不見這人怎麼性子轉了,在雞蛋裡挑什麼骨頭?"就不信他沒有查過自己的住址。
齊寧雖然把他的表情掃進了眼裡卻故意忽略不記,看了看他手上的醬油,吃驚道:"你親自下廚?"他家可以信奉"男人遠廚房"
的真言。
柳下溪不答直接在前面帶路,進了電梯才問道:"怎麼有空了?事情告一段落?"
齊寧半晌沒吱聲,只是把手裡的酒舉了舉:"你酒量大不大?"
柳下溪皺眉,看來齊寧出了什麼事兒心情鬱悶著:"酒量一般。"柳下溪不怎麼喜歡喝酒,那味道嗆得慌。只是他家老爺子喜歡喝
,小子輩的他在爺爺面前是要陪酒的,幾兩白酒還難不倒他。
見柳下溪用鑰匙開門多問了一句:"你的小朋友呢?"齊寧知道柳下溪跟一男學生同居,雖然也曾在背後嘲笑過他的性取向,心裡
並不在意。這皇城根兒底下沒有新鮮事,聽說滿清皇朝後半葉有錢子弟養小倌圈戲子大有人在。只不過新中國成立在文革時期這種事也
狠狠地嚴打過了,那年代連男女正常交往都得小心那還容得下異類?現在時代變了,這種事管的人少了,該操心的是他們的家人而不是
旁的什麼人吧。齊寧新潮地自我寬容地笑了起來。
"他在廚房。"側身讓齊寧先進去。齊寧卻立在門口不動了,室內居然是一塵不染的啊。
柳下溪從走廊的鞋櫃拿出新的布拖鞋給他換。
看著這麼講究的地方,齊寧想喝酒的心情卻沒有了。
柳下溪把醬油放到廚房,清荷正忙碌著:"先讓客人坐坐,飯菜還得等等。"今天順路採購了不少新鮮的菜呢,居然會有外人來,
清荷打算好好的顯一顯身手。
柳下溪應了一聲,走到客廳見齊寧無聊地坐在沙發上翻電視節目看。
"想不想打一架!"柳下溪脫下外套掛在牆邊的木衣架上。
"好啊!"齊寧來了興趣,室內極大想必有健身房。
柳下溪一直念念不忘與齊寧在武力上的差距,很想跟他正試打上一場。接到齊寧的電話後,他就把健身房調整成武斗室了。
"你早有準備啊。"齊寧笑了起來,心情不舒暢時,幹上一架不失為男人解除壓力的好法子呢。柳下溪也不出聲,扣住他的肩先來
一個馬步背摔,齊寧下盤穩,一扯拉不動。齊寧迅速反應弓腿沉身掃他的下盤一邊笑道:"你這是犯規,何況沒有熱身容易傷筋動骨的
。"
"……"高手隨時都保持進攻與防守的狀態,若等熱身才開打也太假了吧。
這健身房到底比不得面積大的道場,騰空挪動極不方便,也不適合齊寧最強的連環無影踢。近身肉搏不是齊寧喜歡的方式,跟街頭
鬥毆似的忒沒氣質。柳下溪的拳頭硬在身形上優勢,他比齊寧要稍高而且皮粗肉厚的,是力量型的武鬥者。齊寧講究的是技術含量,他
的手是用來開槍了,雙手齊發是個神槍手,武技上是以腿功見長。兩人一來一往數十回合都沒有討到好,身為專家兩人重點出拳出腿擊
中對方都是腹部,又不是生死相搏沒有盡全力。
淋漓盡致地出了身汗,倒在地上兩人一齊哈哈笑了起來。
"約個時間在外面的道場認真來一下。"齊寧摸著額頭上的汗笑道。
"好啊。"
"……我被停職了。"齊寧突然說道。
"噫?"柳下溪一驚。想不到啊,還以為他只不過遇到瓶頸心裡不舒暢。原來,事情嚴重到丟掉工作的地步。
齊寧沒有等到柳下溪的回話,轉過臉來看著他,柳下溪比他傷得重,捂著腹部。"家裡沒有準備藥酒?"
"有傷藥。要用啊。"男人都是好面子,都等著對方先掉價。
"帥軒的事,我騙了你。他其實早死了。"
"什麼?"柳下溪猛地坐了起來,卻牽動傷處真的很痛。
"你的同事蔡詳涉案了。"
"怎麼可能?蔡叔他不是把帥軒轉交給你們了麼?"
"他被監禁了。我記得事發後沒多久你有打電話給他想見帥軒,我當時在場命令讓告訴你說帥軒被移交了。帥軒是被殺的,三寸薄
刃劃破了咽喉,很乾淨的手法。當時保護他的員警除了蔡詳還有一位。那位家裡有急事走了,只留下蔡詳一人。蔡詳不開口,怎麼都耗
不開口他的嘴。帥軒一死連他提供的資料也不翼而飛。"
"沒有調查那一位?"
"當然有查過,沒查出事兒,當然那一位員警也受到了革職的處罰。"
柳下溪總算明白了自己在單位上受到冷遇的理由,這案子是由他起頭的……新來的菜鳥連累了兩位同事……哎。除了歎息還能說些
什麼呢?
"怎麼會停你的職?帥軒的死按理說跟你沒關係啊,他不是還沒有轉到你手上麼"齊寧雖然劍走偏鋒為人激進了些,可他還是一心
為公的啊。
"帥軒一死,整個案子就擱淺了。上面的人急著把我踢出來了,他們把龔強的死掀了出來。我的部下挖了個洞讓我鑽,我當時的命
令是保護龔強。可是化名為任華年的他故意曲解我的命令裡的字句,平常見他老實聽話一直當他是得力助手,實到是料不到他骨頭是黑
的反生著的……哎,不說了。把傷藥翻出來吧!"
只怕還有些內情,齊寧不說柳下溪也不好猜。對他生了份同情之心,無論是誰被信任的人背叛心理只怕都不會好受。蔡叔他……落
在心裡歎息。
面對著滿桌子豐盛的菜肴,齊寧豎起了拇指:"小柳,你的小朋友是好媳婦兒。你有福氣了,我家那位只會炒雞蛋而且總燒黑。"
鄒清荷鬧了一個大紅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柳下溪拉著鄒清荷坐下,笑道:"他臉皮薄別忽悠他。清荷,他就是齊寧。"
"齊哥你好。"鄒清荷在心裡給自己加了把勁,把頭給端正地抬了起來,只是臉上紅潮未褪平添了幾分顏色,柳下溪看得心裡發癢
,在他手背上摸了一把,清荷伸出另一隻重重拍他的爪子。齊寧自己揭開了酒蓋四處找杯子,沒有注意他們。
"小朋友喝不喝?"
"他明天要早起上學呢。"柳下溪似笑非笑地看著清荷一邊揉著手背替他拒絕。
瞧這兩人,齊寧歎氣啊。這柳下溪也有調戲自己情人的惡趣味,有點羡慕。自己放不開,在女友面前從來不放肆,也許應該放開些
試一試情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