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上的盜賊團夥-04
他的速寫本不是商店那種專用的繪畫紙裝訂成冊,是自己買來厚些的白紙裁成16k裝訂成的。縣城裡的紙是很便宜的,那兒的河洲
上有大片的蘆葦……紙業生產廠就有幾家。
訓練繪畫技巧臨摹是初步的學習別人用筆上色的技法。寫生則是訓練個人捕捉事物形態的才能,用筆表達出美感也是需要累積經驗
的。"成竹於胸"與"心手相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柳下溪在最初學習素描時就喜歡在人多的車站、商場、公園等地方寫生,一是練
習,二是觀察人的表情。
"噫?"
"怎麼了?"鄒清荷含著柑片,聲音很是含糊。正在吃特意為他留的小蜜柑,真甜啊。跟家鄉的桔子不同,特小個還籽兒大,卻甜
得過份!
"我的速寫本呢?"速寫本他一共帶了二本,都是新的。先前有拿出一本來繪過那些丟了東西的旅客與列車員的素描。為他便於拿
出來就放在背包裡的最外層,怎麼就沒有了呢?
季佳雙手攤開:"沒有人會偷那種東西。"
複麗芬迷茫地用手撐著頭,想了想:"你們兩離開的期間,我有去過一趟洗手間。大約是六分鐘,因為要排隊。後來,他(指著季
佳)送那位女列車員離開。有十多分鐘的樣子。為了不讓人坐在你們的座位上,他把你們的行李放在位子上的。我的視線離開過行李,
記得有旅客跟推著餐車的列車員吵起來了,我看了會熱鬧。"
"偷這個連報警也沒有人受理。"季佳撇嘴。
柳下溪稍稍翻看了行李,說得是呢,其他東西都在。
他拿出另外本還是新的速寫本,拿起筆來。這次他坐在裡面,複麗芬沒有過來看他的繪畫。鄒清荷有伸過脖子來看,心裡蠻羡慕的
,可惜他沒有繪畫天份,怎麼動筆都只是鬼畫符。柳大哥有幾本都是以他為模特兒呢,畫得真好!
這次柳大哥筆下是先前發生偷盜事件車廂裡人的素描,簡略幾筆人物就活生生地跳出來了。
"鬼眼睛跟照相機似的。"季佳有這樣形容過柳大哥的素描。
柳下溪自己明白,自己的記憶力儲存時間不長。他才喜歡用素描的方式記載下自己見到的東西,也就是類似增進記憶力的符號。
"玩撲克!"百般無聊的複麗芬拿出兩副撲克牌,她眼巴巴的目光分別從季佳然後是鄒清荷。盯得這兩人頭皮發麻。
鄒清荷擺手,他興趣不大,也就是很少打牌。季佳倒是無所謂,他也是愛熱鬧的人啊。"看看有沒有別的人想打牌的,去其他桌找
牌友。"看得出柳下溪是不想打牌的,他一向悶騷得很。
"快走!"柳下溪沒好氣道。
"他們真的四處拉人打牌了!"鄒清荷感歎,出門在外他可沒有那份膽識主動搭訕陌生人。
柳下溪空出手來揉揉他的頭:"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個性。你這樣已經很好了。"
季佳他們找到了牌友,賴在人家的位置上不回來了。
換了一個人坐到對面。四十歲上下吧,白色斜紋的襯衣紮在灰色的長褲裡,棕色的皮帶鬆鬆的使得襯衣有一部分跑了起來。長時間
坐車,人是疲倦的,長袖紮在肘上了。彎著身,懷裡緊握著黑色的皮包,笑得有點生怯,目光是閃避的。坐下來後又對鄒清荷笑了笑。
窗外是完全的黑,偶爾點點燈光閃過,串成流動的韻律。一看表已經快十點了。
柳下溪還在畫畫。鄒清荷有了睡意,自從高考過後,一直沒有好好的飽睡一覺。走廊裡的腳步聲越來越少,歪著頭靠在座背上,耳
邊只有"轟轟"列車劃過鐵軌的聲音。
鄒清荷的頭倒在柳下溪的肩上,筆峰一歪斷了。
柳下溪把清荷的頭移了移,他清醒了一下,坐正身子。繼續閉上眼睛。
柳下溪這才注意到,他那雙健壯的腿完全麻木了。狹窄的桌下空間,還塞滿著行李,腿可憐地沒有自由。他看了一下腕上手錶快午
夜了。一半的路程還沒到啊。他站起來,對面的人立即睜開眼睛,警惕地掃射他一眼,把手臂裡的包摟得更緊了。
"你坐在裡面。"柳下溪在走廊活動了一下麻木的手腳。想上廁所了。
柳下溪從廁所回來,對面的那人睜著眼睛,那份小心的樣子把他當賊防了。有點想笑難道自己外表是如此不可靠的人麼?清荷靠著
窗,風翻著他的衣領,他的眼睛看樣子是撐不開了。
回望整個車廂,不少人都是萎蘼的,這個時辰,人的生物鐘逐漸停擺了吧。只有遠處季佳他們熱烈地打著牌。
他坐下來後,攬過清荷的肩,讓他倒在自己的膝上,腳卷在座位上,這樣睡起來舒服些。
他也有些睡意,把腿伸在走廊裡閉上眼睛。
他睡眠總是很淺。把腿伸到走廊,經過的人很不方便,會有人不少心踢到,自然就有人發出低聲的咒駡。
柳下溪收回腿是深夜三點四十,火車進入了中途站。
清荷也醒了,柳下溪拍拍他的肩:"繼續睡吧。"
事情發生是突然的,一點預警也沒有。
是兩名下車的旅客,男子已經就要快到門了。女子還在後面系涼鞋帶子。柳下溪只略略開了一絲眼,便重新閉上了。
對面的中年男子本來警惕的神色也已經放鬆下來。
女子突然沖上來,死死地搶奪中年男子懷裡的黑色皮包。一瞬間,等柳下溪睜開眼睛膝上的鄒清荷立起身來時,那女子已經把包搶
到手,丟出去,門口的男子接到立即跳下車。"還給我啊,這是我女兒治病的錢啊。"中年男子去抓女子,女子身手好快,立即跳開。
中年男子跟著追去,一邊在哭喊著。
柳下溪起身,拍拍鄒清荷的肩"你留在車上,我去看看。"他也追了去。
鄒清荷站了起來,想喊住他最終住了嘴。
一分鐘後,火車啟動了。柳下溪沒有回來。
陌生的情緒襲卷而來,有了種大海裡孤舟的寂寞。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季佳與複麗芬回來。
鄒清荷的臉是蒼白的。他摸著自己的額頭,汗是冷的。"剛才有人搶包,就是對面那個人的包給搶了。柳大哥追了過去,下車了,
火車啟動柳大哥還沒有回來。"
"不用擔心他,他會等下班車回來的。"季佳安慰道。"這裡還有我在。到了北京他會聯絡我的。"
"真是猖獗!"柳下溪腿長,下車沒多遠就抓住了那女子,在車站值班人員的幫助下那名男子也抓住了。
"謝謝,謝謝!"中年男子得回自己的包,眼淚都流了出來。他的目的地是天津。
只是錯過了自己那班火車,下一班在二個小時後。
"唉!"兩人坐在空蕩蕩的侯車廳裡相互歎氣。
清荷他會不會到站後等自己?都沒有告訴他,北京自己的住址。不過,好在季佳在他身邊。還是擔心著啊,不是在自己眼睛範圍內
……
鄒清荷再也無法閉上眼睛。心裡住了許多隻麻雀,鬧嘈嘈的。
"得,難道我不可靠麼?"季佳坐在他旁邊,看著他臉色還是難看。
"不是,我擔心柳大哥,也不知道危不危險。"
"去!那傢夥,身手好得很。他是刑警,是專業打擊犯罪者的人,不會怕小偷的。那些業餘者怎麼能傷得到他呢。你的擔心是多餘
的。"季佳打著哈哈。
"這些小偷真可恨!啊,柳大哥是員警?"複麗芬雙眼發亮:"難怪,他的氣質真好。"
"我也是員警。"季佳摸了摸自己的鬍鬚。
"不是一個檔次。"複麗芬不以為然。不是她小瞧了他,這人的確沒穩重的樣嘛。
"怎麼可能?我們是三劍客來著。當然是一個檔次的。"季佳不服氣。
鄒清荷咧嘴一笑,季哥為人真孩子氣。
鄒清荷拿出柳下溪的速寫本,哇,已經畫了十多張了。
季佳把腦袋伸過來:"下溪他畫的人物志啊。"
他突然一怔,把本子從鄒清荷手上拿走。仔細地翻看著速寫本。
"清荷,這些人是在那節車廂?"
"我想想,我們是17節,大約走了四節還是五節?可能是12還是13節吧。怎麼了有面熟的人麼?"
季佳從本子裡撕了半張紙下來,寫下電話與位址。"如果有什麼事,你一人到北京,這是我工作的位址,這是電話,這是胡光榮的
電話與位址。"
"到底是怎麼回事?"鄒清荷吃驚地問。
季佳指著12還是13節車廂那位被人抓住少年小偷:"他是我師姐的弟弟。"
"那個要上軍事法庭的小偷?"
"軍事法庭?清荷快告訴我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