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特色的白-01
冷,洗過臉的溫水潑了出去,深雪被融了幾個洞。
哆嗦著,起了個大早。
今天鄒清荷一家人全部早起。過大年啦,鄒父排班剛好今天要跑臨省的省城,早晨五點四十五的班,這條線是下半年才新開發的線
路。公司上層的人很看重,路途遠,加上天冷,路上結冰,會打滑。能排到這個班的司機是公司裡技術極好的,補貼也是最高的。為了
照顧鄒父要在外地過年,特意把他當乘務員的女兒鄒秋菊安排在一起。
鄒清荷前天才放寒假。
家裡一共三名成員,有兩名要在外省過年,少數服從多數,他當然也是要去的,這麼冷的天,有他在車上又怎能忍心讓姐姐坐在灌
冷風的車門來售票?自然是讓姐姐坐在駕駛室的工具箱上,那裡有發電機的熱能,比起車廂要暖和得多。
家裡也沒有因過年過於折騰,就只在門口貼了幅對聯。說到對聯,鄒清荷也給柳下溪那屋貼了一副。
前些日子柳下溪托北京朋友找的資料寄過來了,柳下溪認為鄒清荷家不適合考生居住,跟鄒父商量過後,把自己的健身房空出來,
讓鄒清荷住進去了。柳下溪有空的時間裡還會教教鄒清荷的英語,數學等功課。
鄒家對柳下溪是非常感激的。
期末考鄒清荷的成績躍到了全校第一。
鄒清荷自動包攬了柳家的家務,做飯,打掃。
天氣雖然冷,雪是沒有下了。鄒清荷也約了柳下溪去鄰省省城玩,父親與姐姐要先回車站,準備發車前的工作。
汽車在頭一天就進入了維修車間檢查過:防滑鏈是新的,油箱、離合器等等確定沒有問題。鄒父還是要敲敲車胎測測氣。
鄒清荷是最後出門的,把爐子的煤火淹息,鎖門。
街燈處,鄒清荷看到了柳下溪,跑了過去。
"慢點,象只熊。"柳下溪笑,呼出的氣結成了霧。"給你。"小小的珍袖手籠,裡面有炭火。"好暖和。"在鄒清荷眼裡柳大哥
是百寶箱啦,總有些與這地方不符的小玩意兒。鄒清荷也給柳大哥準備了還是暖和的饅頭。
柳下溪並不喜歡在這麼冷的天坐汽車,倒不是他怕冷,純粹困在狹小空間的無趣。不過,沒事呆在房間裡也是無聊的。今天一直到
初二輪到他休息,臨省的省城是蠻有名的都市,看看也好。
他們在車站的外頭上了車。車上才零星五、六個人。過年的這天,是沒有幾個人在路途的。
姐姐把售票袋以及可以露出指頭的毛線手套給了弟弟,鄒清荷也就把手上的珍袖暖手爐給了姐姐。鄒秋菊只是淡淡地看了柳下溪一
眼,那裡面是沒有顏色的。
公路上雖然沒有積雪,可是那融過的雪水卻結了冰,車小心翼翼地開著,有了防滑鏈抓地好些,還是不能鬆懈。
鄒父是有著非常豐富駕駛經驗的司機。
這條路也不是第一次行駛。
冷清。這麼早,根本就沒有上下車的旅客。鄒清荷有些困意,靠在柳下溪身上閉著眼。
車停下來,門打開,鄒清荷立即醒了,冷空氣,把車廂內好不容易暖起來的氣氛涼了個透。有人想上車,不過瞄了瞄車廂內,卻沒
有上。"搞什麼嘛。"鄒清荷嘀咕。
柳下溪拍拍他的手。
"過年過節的,小偷比平時要多,這麼空的車廂加上有柳下溪這麼大的個頭,小偷們有些顧忌吧。"那幾個人看著就有股不務正業
的氣息。看得多了,可以一眼分辨得出職業小偷來。
柳下溪只是笑,有時,他是不想說話的。空蕩蕩的車廂說任何一個字都聽到別人的耳朵內,這是他不喜歡的環境。
非常靜。
陌生的旅人各佔據著可以坐多人的座位,行李就堆放在旁邊的座位上。
打量陌生人也是種樂趣吧……身邊的鄒清荷重新調整了姿態,繼續閉眼睡。
坐在駕駛後面的客人是女性,用厚厚的圍巾包著頭,花棉襖,黑色的棉鞋放在熱熱的發電機的外殼上。看不到臉,整個人縮在一起
。在睡吧,身邊的袋子是黑色皮革,鼓鼓的。過年吧,身上的衣服與鞋都是新的。
右這的雙人坐上是一對人,一男一女,看著就像是對情人,女的倒在男人懷裡,柳下溪只看到他們的背。看上去蠻年輕的。他們除
了身上的挎包,沒有在件行李。
第四位旅客把布包枕在頭上,倦縮躺在三人座的座位上,身上蓋著大棉襖在睡,連頭也包住了。露出的粗糙骨節分明棕色的手,一
看就是體力勞動者。一雙有些潮濕的軍用皮鞋,橫在走廊上。
第五位旅客正正經經地坐著,戴著頂南方特色的灰色毛線帽,脖子上圍著同一色的大圍巾,只露出半張臉,很深的雙眼皮襯著的眼
睛是大的,眉毛也極濃,跟大刀似,鼻樑有點塌。年齡在三十上下吧,陳舊的軍大衣,連顏色都褪了。他一隻手緊抓著大大蛇皮麻袋,
那是滿滿的靠著車窗,都堵掉一半窗了。
在本地,軍用品的衣著是普通都可以買得到的。不貴、實用,還蠻受歡迎,連鄒清荷也買了雙解放鞋。在柳下溪的審美觀裡那是難
看又土氣的。
第六位旅客是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男子,大約四十歲上下吧。衣服也不雍腫,是時下流行的深藍男裝棉衣,棉褲也是同一色的,
看來是套裝,腳下是雙翻毛皮鞋。膝上放著皮革的公事包。他是敏感的,柳下溪打量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著柳下溪。
這些人就是車上目前全部的旅客。他們是從車站上來的。
中途等過了省境,還是有短線客人在上車與下車。車廂不再那麼空蕩了。
熱鬧起來是到了臨省的縣城,一口氣就上了二十幾個人。車廂內立即熱鬧起來,到底是年關,議論著吃的、穿的、玩的。
鄒清荷把自己的座位讓出來,售完票柳下溪把長臂一伸,抱著鄒清荷坐在腿上,剛開始鄒清荷還有點不好意思,柳下溪笑笑,把頭
擱在他肩上,呼出的熱氣暖暖地溫著冰凍的面頰。鄒清荷朦朧地覺得有些不好,只是對方是柳大哥,加上這麼地溫暖也鬆懈下來。
柳下溪到底是對鄒清荷另眼相看的,從第一眼見到他,這孩子就在他心底裡留下了影子。只是,有過失敗經歷的他,膽子變小了。
現在,只是一味地對這孩子好,把心中的欲望沉沉壓下,以一位好朋友好兄長的角色來守護這孩子。
鄒清荷的手是冰涼的,很想把他的手捂在懷裡好好地溫暖他。
車再次停下來的時候是到了長江渡口。
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事,車排成了長龍。車上有消息靈通的人士道:"前幾天渡口出事了,有一輛客車直接滑進水裡面。"
"那後來呢?"鄒清荷好奇,追問。
"手忙腳亂唄,現在呀……過渡要把車上的人全部下來,只剩空車上渡船,人再走回輪船上,所以過渡慢唄。"
不是一般的慢,慢得要死!
鄒清荷跟柳下溪一起下了車,前面的車真不少,路被人踩得特別多的泥濘。
"會不會有人在渡船上上錯車?"柳下溪買了幾隻茶葉蛋,肚子餓了。
"過了渡,聽我爸說,再過一個多小時,有中途有食飯的地方,司機是不用錢的,說是合作的路邊飯店。"
柳下溪把蛋剝了殼的蛋,塞進鄒清荷嘴裡,堵住了他的話。
"給鄒師傅送去?"
鄒清荷把雞蛋吞進去,笑著搖頭:"等上渡再給他,我們跑到前面去。你說,客車沖進江裡人有沒有事?這麼冷的天……不死也是
重感冒吧?"
"當時,渡口上的人應該採取了措施,畢竟,也是要考慮到有這種可能的發生。"不知前因後果,說出來底氣不足。
後面,突然騷動起來"殺人啦!"柳下溪把鄒清荷拉到一旁,回過頭,有一個慌張的男子,手上還拿著滴血的水果刀。
柳下溪一個箭步沖上去,抓住對方的手腕,一個過肩摔,擒住了。
"柳大哥帥呆了!"鄒清荷拍掌笑道。
事情也沒多大,一個旅客跟賣水果斤兩的事鬧著,不知怎麼地吵起來,人一急就動刀子。傷也沒多傷害,劃破皮流了點血。
"火氣重。"柳下溪搖頭。
"吃多了辣椒。"鄒清荷苦笑。
來了加班的渡船,車輛疏通快些,一個小時後終於輪到鄒父的車。鄒清荷上車清點人數,皺起了眉。
柳下溪把茶葉蛋遞給駕駛室的那對父女,回到車內,看到鄒清荷的表情問道:"怎麼了?"
"人數不對!"鄒清荷苦惱。
"多了還是少了?"
"少了二個。而且渡船離港了。"
"是不是上到別的車上去了?"渡船上還有十多輛客車。鄒清荷一一上別的車詢問也沒有找到丟了的二個人。
"都大人了,應該沒事,可能他們提前做別的車走了。可能是他們有急事,多出一分車錢,有不少同一方向的車。"柳下溪安慰他
。
"坡太陡了!"鄒清荷伸出腦袋,前面的車艱難地往上爬,搖搖晃晃。柳下溪也伸出頭來:"不好,鄒師父,快把車移開!那輛車
沒有安裝防滑鏈!"
鄒父聽到,把方向靠邊打去,車險險地往邊擦過去,前面的那輛車,吃不住,車往後倒退,亂了,亂了,亂了。
……如果不是渡船能吃重的話……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幸好……車速慢,後面的車退回到渡船上,沒有成大災。
鄒清荷後怕,心跳得曆害。後背貼過溫暖厚實的胸膛"沒事的,有大哥在,不會讓你出事的。"溫柔的聲音讓心跳迅速回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