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19
鄒清荷緊跟著柳逐陽過了馬路。他們這是要尋找樓歌麼?找得到他嗎?他很懷疑。樓歌現在是在逃亡啊。
看著柳三哥腳步穩當地往前走,那樣子分明是知道樓歌在哪裡。
"柳三哥你知道樓歌在哪裡嗎?"鄒清荷問。
"我看到他進了那間西餐廳。"柳逐陽很肯定指著前面不遠處一家西餐廳道。
他的眼神真好!鄒清荷佩服他。
現在不是正常進餐的時間,西餐廳的客人不多。西餐廳的室內裝修過於雅致,雖然是大白天的室內的采蠻朦朧的,很有情調。
櫃檯旁邊領座的漂亮女服務生朝他們走來聲音清脆地道:"先生幾位?"
"找人。"柳逐陽四處張望,沒見樓歌的身影。
"請上二樓。"女服務生帶他們去了樓梯間,不因為他們只找人不吃飯而有所怠慢。蠻有素質的從事服務行業的人。鄒清荷對比了
一下在北京見到過的某些飯館的服務生,覺得在服務態度上還能有所改進。
在臨窗的雙人情侶桌上柳逐陽看到了樓歌。
樓歌正在切牛排,桌上放了兩份商務餐。他顯然餓極了,動作幅度大,切的牛排塊頭大,一口包一大塊。
他看到柳逐陽出現也沒露出吃驚的表情,嘴裡嚼咬的動作更沒停頓下來。他只用淩曆的眼神掃射著柳逐陽,就讓柳逐陽全身戰慄了
一下。
柳逐陽穩了穩自己的心情,坐在他對面目光落在樓歌的臉上……
噢,成了大花臉啊!看來傷得不輕。
原本對他有一肚子怨恨的柳逐陽,看到樓歌腫得跟饅頭似的雙手不靈活還止不住顫抖笨拙地與牛排奮鬥的樣子……心不由得軟了下
來。
想必他也身負著重傷。
在三人的沉默中,柳逐陽主動地替他切好另一盤裡的牛排。
本來自認為有理的他打算著要好好修理一下老大。至於用什麼方法去修理樓老大,他還沒想到。
現在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老大傷痕累累,一副積怨很深的怨男模樣,柳逐陽積在心裡的虛火怎麼也發不出來。唉,現在無法算清誰是
誰非,他頭痛啊。(詳細情況齊寧並沒有跟他細說,柳逐陽對整件事處於迷惘中)聽說這次事件中齊寧與老大各有手下死了。死了人是
大事了……柳逐陽歎了一口氣,樓老大不想說話,他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柳逐陽還沒自戀地認為這兩個人是為了爭自己才大打出手的,有可能是那個林天傑在他們之間挑了事非,把兩人以前小小的過結迅
速擴大成不可收拾的狀況。說到底都是萬惡的林天傑不好。
樓老大跟齊寧怎麼成了冤家呢。唉,一個是從小長大的好兄弟一個是自己現在的情人。掌心掌背都是肉啊。(注:柳逐陽的正義感
並不強)金!沙!論!壇
鄒清荷坐在他們的隔壁桌,一直關注兩人的表情。樓歌沒有昨晚見到的那種君臨天下似的大架子。今天的他無論是從精神還是到肉
體,整個人縮了水似的。柳三哥也不像平常那副瀟灑的模樣,看他的表情他的模樣像一隻有些畏縮有些欲言又止的小龜……
鄒清荷側頭看到服務小姐還帶著笑禮貌地守在一邊,只好胡亂地點了兩個套餐,他們逛街也有些肚子餓了。
鄒清荷真不能理解柳三哥啊。齊哥還在病床上呢。上午的時候還覺得他擔心得要死,逛街時卻完全把齊寧受傷的事忘記了似的……
"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樓老大終於開了金口。
"我找你?"柳逐陽怔住了。
樓老大直直地盯著他看,突然冷笑了一下。可惜他的臉太狼狽了,冷笑也變成了搞笑。拍地一下把一隻精裝版的款式新穎的手提電
話放在桌上。鄒清荷眼睛發亮……比他在香港看到的體積要小,是黑色的……"這支號碼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我說過讓你保密的也不相
信你會告訴別人。電話裡的聲音又是你的聲音,我不會聽錯的。"
"我沒有!"柳逐陽叫冤,他是冤枉的啊。他很少打樓老大國際漫遊的私密電話。這一次他離開北京時走得匆忙連大哥大都沒帶,
而且他的電話又沒有申請國際漫遊……
"……看來是齊寧弄的鬼。看來,他身邊有能模仿別人聲音的人……"樓歌看著柳逐陽的放下了餐刀,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上面曾
經被扣上了手銬呢。他自言自語道:"原來我一直還處在那個人的監視之下啊。"
柳逐陽推開桌子上的餐盤,把手肘擱在桌子上絞著自己的十指理直氣壯道:"肯定不是齊寧做的。齊寧被你手下打傷,一直躺在病
床上,你別動不動把事情推在他身上。齊寧人很好的,是老大你太霸道了!"
聽聽,這是什麼鬼話!太讓人生氣了。樓歌怒視道他:"你一大把的年紀了,心智怎麼跟小鬼一樣長不大?齊寧是好人?鬼才相信
!"樓歌恨鐵不成鋼啊。
"老大!你這是偏見。"柳逐陽就是這麼無條件地信任著齊寧,這種絕對的口氣聽進樓歌耳朵裡恨得他牙癢癢。
他被沉重的無力感壓迫著,只能把老臉擺成冷笑的模式。看來有關齊寧個人品格上的好壞沒辦法跟小陽溝通,他也無心在這上面跟
他爭論下去:"既然你不知情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我在對面街道隨便逛逛無意中見到了你。"純粹是偶然的,這只是巧合。出來逛街購物是偶然的走到這條商業街是偶然,無意抬
頭看到樓歌是偶然的……總之,錯過任何一小點兩人都失之交臂之間。
柳逐陽看人一向是直觀的,如果樓老大也象齊寧那樣子由他捏由他打陪他耍花腔,他們之間不會有現在這麼深的距離。樓老大太愛
惜他自己的形象了……
坐在另一桌的鄒清荷聽到他們的談話出了一身冷汗,他們購物商場的路線圖是齊寧給的。難不成齊寧在陰他們倆個?清荷心裡難過
啊,齊哥雖然眼前的樓歌好象沒什麼危險,可是這種心態是不行的,利用親近之人太可鄙了。
鄒清荷回頭細想他們出門之前的事……齊寧搬到了一個小診所,離他們的根據地不遠。那時柳三哥覺得累躺在另一張病床上跟齊寧
還有柳大哥商量著怎麼捉林天傑的事……然後扯到了出入上流社會該有的儀錶……是誰先提起這一茬的?啊!想起來了,是齊哥!記得
他當時帶著打量的目光上下看著柳三哥道:"你這一身衣服能出入豪門大戶的家裡去麼?"柳三哥離開北京很匆忙,帶的衣服太少了。
香港跟北京不同,這裡有豪族大戶上百年的歷史,更講究衣著品味……柳三哥是行動派,立馬說嚷著要去購物。還說是為公家辦事要求
置裝費全部報銷,齊寧不但答應了還丟了張金卡(鄒清荷認出來是滙豐銀行的卡)給他,要他省著用,說是他們部門的經費。柳大哥反
對……鄒清荷是自己要跟著出來的。
樓歌的目光掃到鄒清荷臉上,看到他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就明白了,只有小陽這個傻瓜什麼都不懂。唉……他就是這樣讓人放心不
下啊。
"離開齊寧吧。就算你不想跟我去美國也不要跟著一個心術不正的人。"樓歌苦口婆心地繼續勸道。有段日子不見,小陽面對他時
少了份唯唯諾諾。樓歌不由得微眯眼睛,這應該不是好現象,小陽要掙脫他自由飛翔了嗎?
柳逐陽搖頭:"老大,你還是回美國吧,別再鬧事了。這一次是你太過份了,連下溪跟清荷都不放過。心術不正?你自己又怎樣?
居然讓人在漁村放火殺人。"話一說開,他那被強行壓制下去的虛火騰騰地燃燒起來。老大居然連清荷也要傷害!太過份了!
"我沒有!"樓歌急忙分辯道:"要殺你弟弟的是林天傑,我去是救他們的。"他不想跟小陽一拍兩散。
"林天傑!他為什麼要殺下溪啊?"柳逐陽皺眉,這事還得問問下溪才行。
"柳下溪正在追捕他。他打算先下手為強。"
"他在哪裡?"
"在……"樓歌突然住嘴了,他扭頭看了看兩位元服務生端著鄒清荷訂的套餐過來。不由得暗歎好險,差點不小心說漏嘴了:"別問
了,我不會說的。"樓歌補齊了話。
"先生!你們的套餐到了,請用餐。"服務生把鄒清荷訂的套餐送上了。高度注意力集中偷聽兩人談話的鄒清荷非常失望……他們
來得真不是時候。
柳逐陽眨著漂亮的眼睛:"不能對我說?"
"不行,做我們這一行的也有行規。"樓歌立場堅定道,一點也不受柳逐陽的色誘。他一想到小陽這麼做並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了
齊寧,心裡恨得冒黑水。該死的齊寧居然讓小陽來套情報!算准了他對小陽沒撤麼?
柳逐陽撇嘴:"我自己來找。"
"小陽,你別傻了,離這事遠點。他不是吃素的人。"
"咳咳。"鄒清荷咳嗽兩聲引起兩人的注意,示意著他有話要說。樓歌眼裡看不出他,帶著鄙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番,扭過頭去
不理。
"樓歌,你沒弄明白自己的立場啊。林天傑他在利用你!"鄒清荷很討厭樓歌這個人,一點也不同情他現在處境的狼狽。
"我的立場關你什麼事?"樓歌陰森森地答他。這小子比起昨晚來有膽量多了嘛,居然敢主動找他搭話。"小陽扒下!"樓歌突然
示警!他來不及行動,他跟柳逐陽隔著桌子。
離柳逐陽最近的鄒清荷立即側身撲過來,一把推開了柳逐陽伏在他身上。子彈從他們頭上掠過射穿了窗戶的玻璃。
殺手是兩名送餐的服務生之一,他在轉身離開之後突然從託盤下面拿出一柄手槍瞄準了柳逐陽的頭……樓歌感覺到殺氣,拖著殘腿
撲向了殺手。
鄒清荷一直保持著警惕之心,注意到服務生的動作有異馬上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