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5

　　學生會的微信群裡王常酒在誇賀一絡：真是越來越有氣勢了。

　　喬彧看了一眼，並沒有說話。

　　或許是慕強心理起了一點作用，在年級會議結束後，人氣投票中賀一絡的票數飛漲，一路沖到了第二位，僅次喬彧。

　　隔天晚上賀一絡到辦公室裡，看到喬彧，還笑著跟他打趣：“哎呀，怎麼人氣還是這麼高呢？”

　　明明在學校裡低調的很，也不愛搭理人，男神的地位，怎麼就這麼牢固呢？

　　不過喬彧並沒有笑。

　　他看著她，目光裡積著厚厚的雲層，看上去有點心事。

　　“怎麼了？”賀一絡看著他。也不知道什麼樣的事能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阿酒……”他有些猶豫，但還是問道，“跟你說了什麼沒有？”

　　這件事，他其實不應該過問的。

　　但是距離王常酒到他這邊來“貼心”的報備已經過去了幾天，他和賀一絡之間看上去就像往常一樣，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這讓喬彧有點想不明白。不明白他們兩個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原來他是在擔心這個啊。

　　賀一絡笑起來，往椅子上一坐：“阿酒嘛，跟我告白了。”

　　喬彧：“……”

　　果然還是告白了。

　　賀一絡的心裡有一瞬間的爽。因為前幾天轉校生讓她有點不開心，所以她覺得也該讓喬彧感受一下。

　　不過看到喬彧臉上表情，她的這個想法就立刻沒有了。

　　以所不欲，勿施與人……

　　所以她也算是招蜂引蝶體質？當然比起他還是要好多了。

　　但是因為兩個人還沒有在一起，所以關係其實有點薄弱。但偏偏還有那麼多的事，那麼多的衝擊。一下一下的撞過來，即便有足夠的信任，隱隱的，也還是讓人有些不安。

　　哪有什麼人，哪有什麼事是真的無堅不摧。

　　那你是怎麼回答的呢。喬彧想要接著問。

　　可是就他的立場來說，這個問題他有些問不出口。

　　他於是靜下心來，站在她的角度上想了想這件事。

　　“阿酒……”他說道，“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他的腦海中，一時間想出了許多的好理由。

　　首先，阿酒能幫她不少忙。其次，她轉向跟阿酒合作，向斌不敢有什麼怨言。第三，有阿酒參與，那麼跟萬盛，不會有太大的衝突，或者說競爭感。第四，當然阿酒本身是個很可靠的合作人選。

　　賀一絡笑起來，這是個舒心的笑。

　　“沒錯，”她笑著說道，“阿酒是個商人，他知道怎麼選最好。”

　　美人和賺錢，那得選賺錢。戀愛和合作，戀愛要靠邊。

　　喬彧也笑起來：“你們要合作了？”

　　“有計劃。”賀一絡看著他，“你明明都能猜得到，為什麼還是這麼擔心？”

　　“我就算猜得到，”喬彧說，“也還是很擔心。”

　　因為猜到的，畢竟只是猜到的。

　　週末大家各忙各的。

　　喬彧跟往常一樣的回了家。

　　星期天的中午，在客廳裡，見到了一個略有些出乎意料的人。

　　馬媛媛，他不大明白這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家裡。

　　不過僅僅是意外了幾秒鐘，他就明白了。

　　他站在臺階上，扶著木頭的把手，居高臨下的往下看。

　　看到坐在馬媛媛身邊，難得會在白天出現在家裡的他的母親羅懷英轉過頭來，笑著招呼自己。

　　“阿彧，”她笑的很親切，朝喬彧招了招手，“快過來。”

　　喬彧面無表情的走下樓梯，走到了她們面前，然後朝馬媛媛笑了一笑。

　　雖然是個笑容，馬媛媛卻半點也沒覺得欣喜。

　　這個笑和往日的溫柔有些不同，好像有些嘲諷在裡面。

　　笑容出現一瞬，喬彧就沒再看她，而是朝自己的母親羅懷英看去。

　　羅懷英的臉上仍然帶著笑，她拍了拍喬彧的肩膀：“聽說你們最近處的好，所以媽媽替你邀請媛媛來家裡做客，你好好的招待她，待會一起去學校吧。”

　　擺出了這樣一副溫柔體貼的樣子，可是喬彧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跟他的手段差不多，無非就是借刀殺人，抬一抬馬媛媛，來妨礙他和阿絡罷了。

　　不得不說，這招還是挺不錯的。

　　假如不是馬媛媛太蠢，一進學校就把自己的野心明明白白的暴露出來，加上他媽媽的干擾，的確會造成很大的誤會也不一定。

　　是，他是和馬家走的很近，稍微潤色引導一下就會讓人有些想法，但是他早就已經撇乾淨解釋清楚了。

　　現在他媽媽越是插手，阿絡只會越防備而已。

　　想到這裡，喬彧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

　　他媽媽這樣的示好，會不會讓馬博人有什麼動搖這一點，他暫時沒有放在心上。

　　相信馬博人的目光稍微長遠些，就能明白眼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狀況。

　　“我現在要出門。”喬彧彎了彎嘴角，笑容仍然是從容又自在的，“既然媽媽您這麼喜歡她，您親自招待吧。”

　　說著就打算往外走。

　　羅懷英聽說他要出門，笑容立刻掛不住，表情有些發沉：“你又要出門？”她看著喬彧，“你最近太任性了些。別以為有老爺子給你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假如你出了什麼事，所有的帳我都會算在賀一絡的頭上。”

　　“那您還是算在自己頭上好一些。”喬彧也收了笑，一臉平靜的看著她，“不就是擔心您像現在這樣自以為是的給人按下罪名，我才會這麼做的嗎？”

　　“你……”羅懷英怎麼想都想不到，有一天喬彧會這樣跟她說話。

　　她是專制了一些，但這不都是為了他們好嗎？

　　人生的路上，有那麼多不能選的捷徑和不能走的歧途，她要是不替他們把關，他們又怎麼能順利成才？

　　喬彧走到院子裡，馬媛媛跟了出來。

　　“阿彧。”她跑到他的身邊，期待的看著他，“伯母說，讓我跟你一起。”

　　喬彧停住腳步。

　　他側過身，看了她一眼，朝她笑起來：“你大概也知道，在我們家，很多事都是我媽做主。你現在心裡什麼心思，我明白的很，但我對你半點興趣都沒有，你越纏著我，我就覺得越討厭。所以你不如多花功夫在我媽媽身上，省的到時候兩邊不討好，一無所有，你說是不是？”

　　他就是有這個本事，明明冷漠的很，卻又顯得誠懇，好像真的是在為她著想一樣。

　　馬媛媛驚疑不定的看著她。

　　喬彧笑了笑，繼續朝停在前方的車子走去。

　　馬媛媛站在那裡，並沒有再跟上來。

　　喬彧上了車，透過車窗，看到馬媛媛轉身，走回主屋。

　　可不要讓人失望啊，他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冷漠的收回了目光。

　　他媽媽眼高於頂，又怎麼可能看的上馬媛媛這樣的出身。

　　想讓她成為他和阿絡之間的阻礙，那還不如把她送回到媽媽的身邊，讓她自己感受個夠。

　　一邊看不上，一邊又要擺出笑臉，好好的應付，這憋屈，對他的媽媽來說也是難得一見了。

　　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想必這一回他的媽媽會有非常深刻的體會。

　　對此一無所知的賀一絡在星期天這一天非常的忙碌。

　　第一批款已經到賬，工地準備開始施工。

　　財務拿了帳本給賀一絡。

　　向斌表現的非常客氣，他表示，假如賀一絡他們缺錢，可以立刻提走他們的那部分收益。

　　但賀一絡不是目光這麼淺顯的人，甚至帳本她也沒有去翻。

　　大部分人覺得房地產這一行很暴利，其實並沒有。就只是交易金額大數值上看還不錯而已。當然資金回籠快，這也是房地產的一大優勢。

　　這一回因為是墊資造房，所以利潤並不高，不過因為造的排屋大部分都被人訂下，所以也不會虧就是了。

　　然而微薄的利潤再加上三七的分成，另外再跟姚玉樓對半，目前的收益，賀一絡大致估算了一把，可能還比不上那一次的撿漏。

　　商議之後仍舊全部投入，投入到二期的建設當中去。

　　然後下午，她和姚玉樓又去見了王常酒。

　　向斌那塊地的建設，已經按照計畫走上了流程。

　　接下去的開發，她要換個方式來幹。

　　因為跟向斌合作，那永遠是兩方合作，她拿不到大頭。她更想要的是自己創公司，從零開始。

　　王常酒看著那些建設圖，笑起來：“你膽子可真夠大的，我們萬盛才剛走出一步，你就往前走了十步。往這麼偏的地方扔錢，你就不怕血本無歸？”

　　“我不怕。”賀一絡看了他一眼，“你怕不怕？”

　　“我？”王常酒思索了半晌，“假如我不跟你合作，這麼大的項目你打算怎麼做？你沒跟向斌說吧？”

　　賀一絡嗯了一聲。

　　寄人籬下她賺不了多少的。

　　“打算自己做。”她接著說道。

　　“自己做？”王常酒反問了一句，倒沒有不相信。

　　她大可以照著之前的套路來，繼續的招商引資。

　　一年以後自己成立公司，還可以跟銀行貸款，再加上喬彧那給點人脈。

　　乖乖，前途不可限量啊。

　　“那你還找我做什麼？”他接著問。

　　“方便點，利潤多點。”賀一絡說的直白。

　　招商引資那是求著別人，賠笑臉不說，讓利也少不了。

　　加上王常酒那就不一樣了。

　　雖然他是以個人的身份想要創業，但他身後畢竟有個萬盛在，買地賣樓，各種流程都會順利的多。

　　王常酒看著她，原本還想再逗一逗她，問問她，假如他拿了她的點子單幹怎麼辦？

　　不過她也知道，這個問題根本難不住她。

　　她腦子裡有東西，賺錢的機會又那麼多，總歸能找到然後把握住的。

　　向斌那個時候……大概也是這麼想的。

　　“好。”他於是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

　　“……”賀一絡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設計圖上的那些設計，她腦子裡的那些構想，的確是很有前景。

　　她能如此堅信，是因為她曾經見過。

　　而並沒有見過卻能跟她一樣堅信的姚玉樓和王常酒，只能說……

　　“有眼光。”她朝王常酒點了點頭，誇了一句。

　　分明是很有誠意的誇獎，聽在王常酒的耳朵裡卻有那麼點不是滋味。

　　他靠了一聲：“你小子也太傲了吧！”

　　從剛才開始姚玉樓就一直沒有說話。

　　拉王常酒入夥，這個事賀一絡一有眉目，就跟他交待過。

　　當然是會有許多的好處。他跟著來，就表示他也是贊同的。

　　不過在剛才談判的過程中，並沒有他開口的必要。

　　直到現在，他才語氣平平的問了一句：“小子？”

　　王常酒笑起來：“說妹子顯得沒什麼氣勢嘛。”

　　“那麼接下來？”姚玉樓問道。

　　“接下來，”賀一絡往沙發上一坐，說實話王常酒答應下來，她心裡其實也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就跟著阿酒玩杠杆吧。”

　　“喲，”王常酒又笑起來，“你還知道杠杆。”

　　話雖然這麼說著，心裡卻一點驚訝都沒有了。只是有點遺憾。遺憾自己為什麼就追不到她。

　　這智囊捨不得放啊。

　　這時候他也有點懂得大人們為什麼喜歡聯姻，喜歡強強聯合了。

　　有點關係作為保障，的確能放心不少。

　　不過……假如賀一絡真的跟喬彧好了，那就是他嫂子，也算是親屬關係了。

　　雖然略安心了一些，但王常酒還是有些小憂傷。

　　他收回了思緒。

　　所謂杠杆，就跟他剛才想的差不多。

　　拿到地，去銀行貸款，建築招標，門檻為墊資，工程開始時就開始預售。

　　幾十億的項目，幾千萬就能撬動。

　　早些年房地產行業就是這麼發展起來的。當然這幾年逐漸多了許多的限制，外加競爭激烈，想要走這個套路不再這麼容易。但王常酒有那個背景在，仍舊不需要發愁太多。

　　“不急。”他跟賀一絡搖了搖頭，“先等萬盛這邊開工。”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前景的。

　　萬盛這邊不先開工，他們的樓會很難賣，或者說，賣不出好價格。

　　所以王常酒的這句話，賀一絡是完全理解的。

　　“那麼地……”她開口問道。

　　被人捷足先登了可不行。

　　“這個你放心，包在我身上，”王常酒道，“既然要合作，總也要拿出點能力來讓你們看看。”

　　地嘛，先定下來就是了。劃到萬盛旗下，就算先不付錢，也沒有人會來搶的。

　　每個圈子都會有些潛規則。

　　王常酒他因為出身，已經是站在了頂層上的人。很多事由他出面會容易的多。

　　三個人就這個計畫繼續商議，吃完了晚飯才回到了學校。

　　喬彧今天的晚飯是跟張侑一起。

　　作為羅懷英的左右手，喬彧並沒有把他策反，也不會把他策反。

　　畢竟他和羅懷英是母子，並不是真正的仇敵。

　　“跟趙家，”張侑說道，“這麼多年都平衡牽制著，最近這段時間，稍稍落了下乘，所以……”

　　“所以打算做點什麼？”喬彧笑了，“我媽籌備這件事籌備了幾年，現在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候了？”

　　用不著裝什麼無辜可憐。遲早都要做的事情，用不著拿他當幌子。

　　他只是抬了抬馬博人而已，他媽媽卻習慣了唯我獨尊，唯恐失去什麼。

　　火還沒有燒過去，就已經急的跳了腳。分明還沒喪失什麼，就要握更多在手裡。

　　一點點都不想失去話語權。仍舊想要把他們幾兄弟握在手心裡。

　　那麼喜歡高高在上的人，當然是離不開權利。

　　而越是沉迷權利的人，就越是可怕。

　　因為在他們的世界裡，就只有自己。

　　所有的規則也都是自己指定。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把對手吞了，單方做大，就用不著再擔心什麼協力廠商了。

　　張侑也笑了笑，早先他覺得喬彧像他爸爸喬宏森，是個老好人，現在才發現，他其實更像羅懷英，不大服輸。

　　“現在……”他笑著說道，“並不算是太好的時機。”

　　喬彧沉默著思索了一會，語氣平平的開了口：“媽媽既然選擇做點什麼，那她起碼也有七成的把握。”

　　張侑歎了一口氣，把他心裡的擔憂說了出來：“這件事，慢慢做才好，動作太急太大，我擔心對方會狗急跳牆，鬧個魚死網破。”

　　喬彧吃完飯坐上車回學校，腦海裡仍舊在想張侑的那句話。

　　張侑其實還是在提醒他。

　　不要再忤逆大人，不要再在這個節骨眼上做什麼。

　　但其實，他對這些應酬對這些算計並沒有什麼興趣。

　　要不是被逼無奈，他又怎麼會去做這些完全沒興趣的事情呢？

　　“安心吧。”看著他心事重重的模樣，姚林平終於忍不住開了口，“阿絡也沒那麼脆弱。你媽媽想要讓她不舒服，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嗯。”喬彧笑起來，“可是還是要護著她才行。”

　　剛才有些迷茫，現在又定下心來。

　　別的他都不管，他只要……保護好她就好了。

　　在校門口下了車，正好遇見賀一絡他們三個。

　　“唉？怎麼這麼巧。”王常酒笑著跟他們打招呼。

　　“緣分啊！”姚林平給他回應。

　　賀一絡站在那，看著喬彧走到自己面前。

　　“你從家裡過來嗎？”她問道。

　　“沒。”喬彧回答，“出去吃了個飯。”

　　“又出去了？”賀一絡朝他的脖子掃了一眼。

　　因為時間越來越近，所以不安感越來越強。

　　高二的時候……

　　賀一絡其實有認真的回想過。

　　那件事好像發生在高二開學沒多久的時候。

　　但是到底是誰下的手，為什麼綁架他又為什麼會撕票，因為新聞裡沒說，因為圈子太遠，所以她並不清楚。

　　是了，這種事畢竟不是好事，家人當然是捂著，不會讓那些細節也流傳出來了。

　　她想要做些什麼，但又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不做些什麼，心裡很忐忑。

　　不知道怎麼做的話，其實有個最笨的辦法。

　　半年以後，她應該已經有了根基。到時候讓他在她的身邊，別人也不會來說什麼。

　　那到時候，就不讓他出去，讓他在學校裡陪她就好了。

　　學校的安保，還是比較讓人安心的。

　　想到了這裡，她稍稍松了口氣，朝他笑了一笑。

　　喬彧也笑起來：“今天的合作，談的不錯麼？”

　　“嗯，”賀一絡笑著點了點頭，“還挺不錯的。”

　　他們兩個走在前面，王常酒他們三個跟在後面。

　　姚林平朝王常酒看了一眼，對目前的發展，不是很弄的明白。

　　“你這個……”他問道，“告白告的好好的，怎麼成合作夥伴了？”

　　告白？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一些什麼。姚玉樓也朝王常酒看去。

　　王常酒目視前方，看著前頭的那兩個人，聳了聳肩：“反正我又追不到。”

　　姚林平就更不明白了：“既然知道追不到，那你還追什麼追？”

　　那天跑到他們宿舍來說了那麼一通，搞的他還緊張兮兮的。

　　“因為很難得啊。”王常酒雙手插袋，一邊往前走著，一邊懶洋洋的回答。

　　被喬彧圍觀談戀愛的那一次。

　　現在說起來，算不算是打臉啊？

　　“要讓我真的喜歡……那個人還不知道在地球的哪裡呢。”

　　“以後真愛出現，我一定好好把握。”

　　喜歡的人，並不是那麼容易出現的啊。

　　可惜這個道理，喬彧比他懂的要早的多。

　　該怎麼做，也明確的比他快的多。

　　所以麼……只好再打臉一次……

　　好好把握什麼的……他才不會去做高投入，低回報的事情。

　　唉，誰讓那個人是喬彧嘛。

　　“辛虧了你那奇葩的愛情觀啊，”姚林平誇獎道，“此番才能這麼豁達啊。”

　　“此番？”王常酒斜了他一眼，“你最近改看霸道王爺了？”

　　“呵……”姚玉樓在一旁輕輕笑了一聲，“套路都明白的很麼。”

　　王常酒：“……”

　　姚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