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17
那男子的手腕脫臼,手上握著的殺豬刀立即跌落在地上,似乎很痛,臉色變青,眼淚狂流,嘴裡哼哧著柳下溪聽不懂的話。
柳下溪沒料到對方會嚎叫大哭起來,偷瞄了一眼,覺得有點噁心,真是個沒種的傢伙。掃視了一下留在門口的兩個壯漢,他們挽著袖子揮舞拳頭朝他逼過來,瞧他們揮拳的架勢,應該是玩泰拳的高手,偏偏裝成一副地痞流氓找碴的樣子。柳下溪嘴角翹起來,順手一帶,暗中手指使力把對方脫臼的腕骨歸位,把他拖到自己身前,剛好擋住沖過來的兩隻大拳頭,當了一回不用付費的沙包。可憐的傢伙,右直拳擊中沙包的肋骨,右勾拳打裂他的下巴,沙包口噴著血癱倒在地,無力站起來。
下手真狠!柳下溪眼神眯了起來,後退,躲開對方的第二擊,同時揚聲大喊:"有人打劫我的錢包,各位幫個忙,快叫員警過來。"
男廁裡原本有幾個蹲坑的閒人,解完大手,蹲在一邊看熱鬧。見那兩個壯漢出手太狠,怕傷了自己,連同沒解完手匆忙提著褲子的人一起跑出去,圍在門口繼續看熱鬧。其中有人聽懂了柳下溪的話,馬上拔打電話報警。
柳下溪身後是牆,無法繼續躲閃了。拿殺豬尖刀的傢伙顯然是他們的同夥,誤傷了夥伴,其中一個去扶他,另一個朝柳下溪逼過來。為了威嚇柳下溪,一拳擊向厚厚的洗手台,這傢伙拳頭硬,洗手台被他砸出了裂痕。
柳下溪也不心焦,墨鏡遮擋住的雙眼冷靜地觀察著,揚著手臂豎起十指如同蟒蛇游走林間,靜靜地等待對方繼續靠近。好了,對方進入攻擊距離。柳下溪右腿立即前跨,身子下蹲,形成可攻可守的弓步,晃腦閃過攻擊他頸部的左鉤拳。
又一拳落空,對方的情緒出現了波動。
柳下溪瞧准對方拳頭落空後出現的短暫力竭。右手五指併攏,迅速出手向上攻擊對方來不及收回的手肘。同時,左手捏成拳頭,立即揮出連擊對方的腹部。柳下溪的拳頭也很重,哪怕對方的腹肌厚,彈性佳,三拳過後,也折彎了腰。
對方抗下腹部的疼痛,右手肘受到柳下溪的手指攻擊,麻痹不能用。他當即立斷彎曲左臂,揮起拳頭朝柳下溪的頭砸下來。
看熱鬧的人群發出替柳下溪擔心的驚呼。
柳下溪比他先手,雙腿快速移動,右手握著把鋒利的匕首,刀尖對準砸過來的拳頭。手一動,白色光芒一閃,鮮紅的血飆了出來。
壯漢左拳被劃傷,急忙縮回左拳。
柳下溪手腕一轉,匕首落回衣袖中。雙腿錯開蹲成馬步,伸出手臂攬住對方的肥腰,抬起,狠狠地把他朝地上摔過去。"呯!"的一聲巨響,壯漢砸在潮濕骯髒的地面上。柳下溪不打算腳下留情,右腳踩在對方的膝蓋上,用力轉動,聽到對方膝蓋的骨碎聲。
看熱鬧的人拍起掌來。
剩下的一個壯漢見勢不妙,丟下同夥,扭頭就跑。可惜門口圍著看熱鬧的人太多,他身強力壯,這些人不主動讓路,沖過去時撞飛了人,引起公憤動了眾怒。這夥看熱鬧的男女中也有一些不怕邪不吃齋的,他們大聲用各種語言叫嚷著,不一會兒整個菜市場哄動起來,有不少人主動幫忙追趕這個壯漢,還沒等他逃出菜市場,正遇上吹著警笛趕到的員警們,立即被員警抓住了。
柳下溪也被員警帶走了。他臨走時從圍觀的人中發現了一張熟面孔,是王南華來了。柳下溪悄悄地朝他打了幾個手勢。王南華會意地點頭,轉頭跟身邊的幾位華裔青年說了些什麼,便夥同一些看熱鬧的人尾隨在員警身後跟著來到附近的治安署。
員警也問了幾位看熱鬧的證人口供,證實了柳下溪是自衛,對方先出手拿刀從背後捅他,這個人受的傷完全是他的同夥所為。這個治安署的當職員警很明事理,等柳下溪做完筆錄,就把他給放了。
柳下溪走出治安署,王南華帶著兩名青年在門口等他,連聲追問發生了什麼事。
柳下溪只告訴他:"我被來歷的不明的人盯上了。找人打聽一下,這三個人是什麼來歷。"見王南華憂心忡忡,愁眉緊鎖。歎了一口氣,輕聲對他說:"清荷就是在這菜市場失去蹤跡的,他失蹤之前也被一夥人盯上。"
王南華不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覺得目前的處境一團糟,一籌莫展找不到方向,心裡焦急不安,像是在問柳下溪,又像是在問自己,喃喃低語道:"事情越來越複雜,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才好?鄒總下落不明……今天才到的董事長弟弟又被人襲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柳下溪輕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會有辦法的。對方找上門來,遲早會暴露他們的真面目。知道對方是誰,目的是什麼,就能給予反擊。"
王南華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心情重新振奮起來,點頭道:"我請他們去打聽了,希望能順著這三個人找出後面的指使者。"
柳下溪問王南華:"這兩位是?"
"阿旺,阿權。"王南華介紹道:"他們是董事長的朋友關丹市華人商會會長劉眺洋先生的兩位員工。阿旺,阿權,他是柳下溪。我們鄒總經理的表哥。"
柳下溪先謝謝他們過來幫忙,接著拿出速寫本,迅速用碳筆劃出偷襲他的三人畫像,畫完後對阿旺、阿權說:"你們悄悄地守在治安署附近,等這三個人放出來後,偷偷跟在他們身後,看他們去哪裡,跟誰會面。跟蹤時,注意跟他們保持距離,小心別被發現。特別要注意這位沒受傷的,他的拳頭很硬。一有消息,請聯絡我。"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交給阿旺。
阿旺和阿權看了畫像後,指著那兩個滿臉橫肉的壯漢說:"他們倆有點眼熟,好像是烏第•阿諾甚拉•亞慕伶丁家的打手。"
"烏……亞慕伶丁?"外國人的名字太長,聽一次記不住全名。
阿旺點頭,說:"亞慕伶丁家族是彭亨河流域的名門望族,他們的勢力主要集中在雙溪美安。97年的經濟危機後他們朝關丹市發展。有傳言說他們涉黑涉毒。"
柳下溪的眉頭擰了起來,涉黑涉毒的名門望族,很麻煩的對手。想了一下,繼續問:"阿僕射•賈拉與阿明拉吉•賈拉兄弟是什麼人?"
阿旺他們對本地的這些名門望族比較熟悉,立即回答道:"他們是彭亨州的皇族姻親,他們的姑母就是王后,也有傳言說賈拉家族原本就是皇族的分支。堂弟阿明拉吉負責蘇丹府安全,管理關丹市治安,任武裝部長。前天晚被暗殺的阿僕射在東馬的皇家海軍第三軍團服役。聽說他的死令賈拉家族非常震驚,對外揚言懸賞二十五萬令吉捉拿兇手,不交給政府打算動私刑。賈拉家族到他們這一代人丁單薄,只有這對堂兄弟。阿僕射只遺留了兩個女兒,阿明拉吉去年和柔佛州攝政親王的女兒結婚,還沒子女。"
"亞拉姆將軍呢?"
"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是吉蘭丹州人。"
"吉蘭丹州在哪兒?"
王南華回答:"彭亨州往南與泰國交界的一個州。"他突然拍額,有件事忘記對柳下溪說:"對了,劉眺洋先生想請你一起共同午餐。"
柳下溪點頭,應了一聲"好",想了一下,拿出紙筆寫道:"約他在春來茶餐廳一起吃午飯。"
王南華立即拔打電話,過了小會兒問柳下溪:"幾點?"
柳下溪看表,十一點多了,說:"十二半吧,問一問春來茶餐廳怎麼走。"
王南華訝意看了他一眼,還以為他熟悉這家餐廳哩。
柳下溪帶著王南華重新回到菜市場,看熱鬧的人已把他的神通一傳十,十傳百,說成跟李小龍可以媲美的武功高手,大家都帶著異樣的崇拜目光瞧他。其中有個十幾歲的小菜販居然跑到柳下溪面前跪下,求他收自己為徒。周圍的熱心人告訴柳下溪,這小菜販是孤兒,今年十三歲,叫單良明,父親是漁村的漁民死在海上,他母親帶他在附近租了一間屋,販賣些小菜賣,去年母親生病死了,他沒去上學也沒錢交攤位稅,一直在菜市場幫忙混一口飯吃,人很勤快,是一個踏實穩重的少年。
柳下溪打量了單良明一番,這少年真瘦,十三歲了,才一米三幾。身上的衣服很舊,也不合身還帶著一股混雜的難聞腥味,不過他的眼神倒是很清澈。他也不管柳下溪答不答應,拼命地磕頭,額頭都磕破了。
柳下溪為難地苦笑,沒理會這少年,毅然地走開了。
"師父!"單良明在他身後大叫。
王南華扶住自己的鏡框,省得它掉下來。跟他一起來到菜市場幫忙找人的華裔收搜了一些資料過來告訴他們,偷襲柳下溪的三個人昨天下午來到菜市場,一直在菜市場轉悠,四處打聽一個大眼睛青年的下落,那把殺豬的殺刀是他們偷了某個豬肉檔老闆的。他們問人的態度很不好,倚仗拳頭硬橫衝直撞,菜農與菜販子都很討厭他們。
春來餐茶廳,粵籍華人開的。茶點與菜式都是地道的廣東特色。劉眺洋先生特別要了個單間款待柳下溪和王南華。先上一壺烏龍茶,點心有籠蟹黃蝦蛟,接著是芋頭豆椒排骨與蓮蓉小籠包還有千層黃金蒸糕。想吃的點心太多,看得王南華雙眼翻花,這些天都沒吃到對胃口的東西,這裡的點心可以好好解解饞。主食有數種荷葉蒸籠飯與煲仔飯,任挑。
柳下溪打量著劉眺洋,此人年過花甲,下巴留有花白的長須。穿著仿古風的白色絲棉馬卦,平腿白絲綢褲,黑布鞋,左手拇指戴著翡翠玉班指,身邊還擱著一個煙槍,有點像是滿清遺老。
客套話說過之後,柳下溪對王南華使了一個眼色。
王南華藉口去拿點心,把門帶關,留下柳下溪與劉眺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