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13
胡莞明聽說他們被困在關丹,懊惱沒跟著鄒清荷一起出差,很想馬上過去救他們脫困。可是,他沒旅費。公司待他比較特殊,包吃包住。每個月還掉公司的一部分借貸,餘下的錢全都交給家裡。上午柳下溪在開會,找不到人。借著中午給他送餐,想找他借錢。對他來說,找人借錢很難開口。不過柳下溪不同,他是鄒清荷的情人(跟在清荷身邊有一段時間,知道這倆人的關係),一定會借錢給他。
8號發的工資沒用掉多少,還在柳下溪的口袋裡。請了假,跟回去拿行李的胡莞明約好見面的時間。匆匆開車回家拿了過期的護照、戶口本,拍照,送去出入境管理處。熟面孔多,也沒排隊,優先替他辦了。忙完這一茬,偷空打電話給大哥柳承秉詢問清荷那邊目前的情況如何。柳承秉不以為然地教訓弟弟:"一點小事,別自個兒亂了分寸。慌什麼?清荷多遭遇一些事,歷練一下沒壞處。他好歹也算半個練家子,旁人輕易傷不了他。只要那邊的官方接規矩辦,把事給查清楚了,鬧不大。他們不按規矩來,我們才好動手撈人。不到那一刻,臉皮臉面別隨便撕破。都二十一世紀了,野蠻規則行不通。淡定一些,別一直把他當成長不大的孩子護著。"
柳下溪討了個沒趣,心裡生出一股悶氣找不到出口,憋得難受。
柳承秉見弟弟不出聲,知道自己話講得太重,語氣一轉,笑著說:"好了,知道你擔心。你要去大馬,我馬上叫人幫你把機票訂好。"
柳下溪說:"訂兩張。"
"還有誰跟你一起去?老三?別帶他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三哥不在家。是小胡跟我一起去。"三月底,齊寧工作突然調動,明面上說去新疆支援建設,容許帶家屬,便把三哥帶走了。這事機密,瞞著柳承秉等人。柳下溪蠻疑惑的,齊寧幹的都是暗活,曬不得陽光,怎麼要帶三哥一起走?不贊成享受慣了的三哥去新疆。齊寧解釋,這次他是去當教官,不是機密任務。
柳下溪不知道齊寧有明與暗兩種身份,明面上他是某特種部隊的年輕上校,八面玲瓏的他仕途順暢,前景燦爛。上面承諾,他在新疆呆上十二個月,破格提升他為大校。自從齊寧和三哥去了新疆,柳下溪還沒跟他們聯絡過。試著打齊寧的電話,居然沒信號。
晚上八點五十分,柳下溪到了香港國際機場,去關丹最快的班機得等到明早八點四十五。下了飛機後,柳下溪立即打電話給清荷,手機裡傳來優雅的女聲,分別用多種語言說:"查無此號"怎麼可能?再次確認拔出的號碼,號碼沒錯,是清荷的,不死心繼續地再打一次,依然是"查無此號"……清荷出事了?!
胡莞明提著行李過來,見柳下溪臉色鐵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胡,你有清荷秘書的電話吧?"
胡莞明點頭,從口袋裡掏出公司員工的電話聯絡薄遞給柳下溪。
柳下溪看了一下名單,輸入王南華的電話號碼,很快接通。
王南華不認識柳下溪,看到陌生的手機號碼,先出聲問:"您是誰?"
柳下溪說:"我是鄒清荷的表哥。請他接電話。"
王南華對不認識的人相當戒備,不想多透露鄒清荷的事,冷淡地說:"鄒總?他不在。"
柳下溪捂住手機,悄悄對胡莞明說,"你來接聽一下,是不是王南華的聲音。"
胡莞明把手機接過來對王南華說:"我是小胡,鄒總去哪裡了?我們有急事找他。"
王南華聽出胡莞明的聲音,消除戒備,焦急地說:"鄒總今天早上八點左右離開酒店一直沒回來。九點多,他打過電話說很快會回來。我們等了很久,這中間有幾拔人來找他。我打電話過去找他,他的手機一直占線打不進去。下午一點多,他的電話通了,還沒說上幾句話,他就把電話掛了。下午,我們跟蘇丹府交涉成功,我和彭姐留下,其他的人都辦好手續去了機場,乘晚上七點半的飛機離開。我送他們走,剛從機場返回酒店。守在酒店的彭姐只給我留下一張紙條,說鄒總失蹤了,她和員警一起去找他,要我留在酒店等消息。我打鄒總的電話,顯示'查無此號'。"
"清荷掛機前跟你說了什麼?聽到他周邊有其他的雜聲嗎?"
王南華並不知道他講話時,另一邊的手機已經換人接聽,柳下溪突然開口說話嚇了他一跳,差點按到掛斷鍵。回想下午一點多跟鄒清荷的幾句短暫對話……
(以下是他的回憶:聽到對方的手機響了數聲,終於有人接聽,王南華鬆了一口氣,說:"鄒總,蘇丹府的人過來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交涉的事交給你處理。"鄒清荷的聲音有點小,嘈雜聲大,可能是在街上。
王南華為難地說:"他們指名要見你。"
鄒清荷回答:"我還有點事走不開。蘇丹府來的官員是誰?"還沒等王南華回答,鄒清荷急忙又接著說:"等一下打電話給你。"接著他的手機掛斷了。掛斷之前,王南華依稀聽到有人喊道:"鄒生,閃開!")
"王南華,把你住的酒店名稱與房號發在我手機裡,跟酒店服務台聯絡一下,我和胡莞明今晚會過來。"
王南華回答:"好,我去機場接你們。"
"不用了。如果到了吉隆玻沒班機到關丹,我們會打車過去。"
結束跟王南華的談話,柳下溪對胡莞明說:"我去換機票,改乘今晚去吉隆玻的,你在這兒等我。"
4月15號,6點11分,柳下溪和胡莞明出現在赫佳大酒店門口。王南華和彭小鳳在門口等著他們。彭小鳳滿臉倦色,聲音有些沙啞,愁眉不展地說:"還沒消息。"
柳下溪瞧著酒店周圍有不少員警巡邏,不吭聲,提著行李箱走進酒店。四人進了王南華的房間,彭小鳳細心,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早點。柳下溪拿出紙筆寫上散姆寧的名字遞給王南華:"請他來酒店一趟。"
他一邊吃東西一邊對彭小鳳說:"找一張關丹市地圖給我。"
"我房間有。"彭小鳳立即走了出去。
柳下溪見胡莞明不吃早餐,勸道:"小胡,多吃一點東西,蓄積體力。"
王南華連打了幾個電話,跟散姆寧聯絡上。回頭對柳下溪說:"他半小時到。"
"王南華,你有夏導演的電話嗎?聯絡他。"
"好。"王南華翻出名片夾,找到夏導演的名片,立即打電話過去。接通了,把手機遞給柳下溪。"夏導演嗎?我是鄒清荷的表哥柳下溪。"
在北京,柳家兄弟商界有柳承秉,玩樂圈有柳逐陽,公安部門有柳下溪,知道他們的人不少,夏導演對他也略有耳聞。笑著問他:"柳處長,稀客,找我有什麼事呢?"
"伍文光跟你們在一起嗎?"
"小伍?他在關丹。奇怪,連你也在找他啊。找他的人還真不少,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你在哪兒?"
"曼谷。"
"聽說伍文光溺水住院失蹤後又回來。他當天晚上沒跟你們住同家酒店?"
"沒有。他回來找我請假,說有事要處理。他直接打電話給大老闆(指柏純),大老闆點頭,我沒辦法強留他,請完假他就走了。十四號早上,我們正要離開關丹,有幾個員警過來問他的情況,還搜了我們的行李,問他們是不是小伍出了事,他們什麼都不說。"
彭小鳳把關丹市地圖拿來攤在床上,有兩張,一張是中文版,一張是英文版。柳下溪在中文版的地圖上把赫佳與繁星大酒店都圈起來,問夏導演。"你們十三號晚上住哪家酒店?"
"我們?迎賓酒店。"
地圖上有三家叫迎賓的酒店。柳下溪繼續問:"哪條街?"
"藍色大道。柳處長,小伍犯了什麼事驚動你這位刑偵處的處長?"
柳下溪道:"我剛到關丹,也沒弄清楚怎麼一回事。"找到了,用圓珠筆圈上。
"回北京找你喝酒。"
"好。"
柳下溪掛了電話,吃完早餐對彭小鳳說:"彭姐,十三號晚,你看到的事跟我說一下。"
彭小鳳問:"你是鄒總的表哥?做哪一行?"
柳下溪把自己的警員證掏出來,對她說:"我是刑警。"
彭小鳳帶他到走廊窗戶邊,跟他講明她和清荷當時站的位置,把看到的事重新說了一遍。柳下溪在速寫本上畫出走廊與窗戶,並把清荷與彭小鳳畫上。接著從胡莞明手裡接過望遠鏡,觀察對面繁星大酒店。看了一會兒,讓胡莞明替他拿著速寫本,左手持望遠鏡,右手在速寫本上畫出繁星大酒店的線稿。繁星大酒店門口離車道有一個小型廣場鋪著硬質地鋪,除了燈柱,廣場上沒有任何屏障物。
柳下溪畫完後問彭小鳳:"中槍的人倒在什麼位置?當時車道上停了幾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