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24
血腥味裡夾雜著森冷的殺機,清荷一腳踢開門沒傻站著不動,立即縱身飄開。哪知從門裡劈過來的刀跡跟著改變軌道,滴著鮮紅的血朝他逼過來。清荷手裡沒武器,根本沒辦法擋,左臂還挾著一個人影響速度。對方從屋內沖出來,先他一步堵住前路,只能往後退。沒退幾步頂到隔壁家的門了。眼前,只見刀跡看不清是把怎樣的刀。越逼越近,冰冷的刀光中參雜著流動的豔紅,血腥得令人毛骨悚然。
清荷緊張地盯著對方,看到一雙腥紅的血眼配著猙獰的表情,是那個姓卡乍尼的瘦高男子。他身上濺了許多鮮血,清荷知道那些血是魏偉雄的。
清荷自認為身體抵擋不住刀的砍劃,來不及多想,抓起侏儒擋在身前,下意識地認為,他們是同夥,以他為盾,對方應該會停止攻擊。哪知瘦高個壓根兒不收手,刀勢不竭,橫刀一斬。同時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切割聲和尖銳的慘叫。清荷心頭震顫,雙目發直,手指僵硬,死死地抓著侏儒的肩膀,全身失去溫度,仿佛置身於冰庫。眼睜睜地看到瘦高男人猙獰地抽刀在手,血在滴,耳邊響起血落在地上的"噠噠"聲。他的目光無意識地盯著那把三十釐米長的古怪刀子,刀的形狀清晰地印在腦海裡,刀尖雙刃,尖而細約十釐米,刀身的刀刃卻有密密麻麻的銳齒,銳齒上雜夾著衣服的碎片與血紅的碎塊,那些碎塊是人身上的肉塊。
回憶那一幕,清荷心裡鬱悶,很難受,想吐。柳下溪把他摟進懷裡,抓住他變冷出汗的雙手,輕輕揉搓。清荷感受到柳下溪身上傳來的體溫與暖意,閉上眼睛垂著頭靠緊他的胸膛。
清荷見過殘忍的人,以前在山西遇到的喬治就是一個非常殘忍的傢伙。清荷認為卡乍尼跟喬治的殘忍不同,更過份,只要瞧著他手裡的武器,就清楚此人嗜血好殺,瘋狂起來不是人,沒有半點理智。他殺人主要攻擊不容易致命的腹部與四肢,一刀掠過傷口被帶走不少肉末,鮮血四濺。清荷認為此人喜歡看著對手流盡最後一滴血痛苦地死去。
瘦高男人陰冷地盯著鄒清荷,手平握著刀甩了甩,刀上的血與碎屑一起跌落。
清荷盯著對方的眼睛,知道自己無處可逃。他不想死,不甘願被這種人性喪失的傢伙殺死。緊咬牙齒,小心移動有些僵硬的雙腿。他視線的余光看到魏偉雄匍匐著從房間內慢慢地爬出來,他用兩隻顫抖的手握著佩槍對準了卡乍尼的後背。
卡乍尼動了,一刀朝清荷的右臂劃過來。清荷以侏儒為盾,擋住他的一擊。一直在哼哼的侏儒再次發出慘叫。
就在同一時間,槍聲響起。可惜魏偉雄的傷勢太重,兩隻手握槍也沒擊中對方的要害。子彈斜飛擦過卡乍尼的左腰側,令他受了點輕傷。魏偉雄繼續扣去板機,"呯,呯呯"一口氣連發三彈。一顆射失,一顆擊中卡乍尼的左小腿,一顆打中他的左背部。
卡乍尼像是沒痛覺的人,根本不理會身後的子彈,繼續揮刀朝清荷砍過來。清荷也動了,把手裡的侏儒朝卡乍尼迎面推過去,以他的身體卡住卡乍尼手上的刀,右手騰空,捏拳,狠狠揍向他的左臉側。卡乍尼左臂曲起迎擊清荷的拳頭。
好硬的手臂!
突然,樓下傳來警笛聲。
卡乍尼左手抓起侏儒,左膝蓋曲起朝清荷的腹部連續猛擊,清荷吃痛,跪倒在地。卡乍尼擰著侏儒,右手把刀從他身上抽出來,朝清荷當頭砍過來。清荷就地一滾,伸腿橫掃對方的雙腿。卡乍尼立即往後疾退,躍到魏偉雄面前,一腳把他踢開,順手對著他的後背砍了一刀,跑進室內,從窗口逃跑了。
隨後,樓梯口跑過來兩位舉著手槍的員警。用馬來語大聲喝著什麼,清荷躺在牆邊聽不懂他們說什麼,掙扎著抬起上半身,順從地舉起雙手。其中一個員警拿槍對準他的臉,另一個去室內看魏偉雄。把他翻過來,一看,認識,連忙扶起他。魏偉雄滿身是血,衣服破碎,神智有些模糊,斷斷續續地跟攙扶他的員警說了幾句。那個員警又跟拿槍對準清荷的員警說了幾句,這員警便放下槍,進了室內,跑去視窗看到正在逃竄中的卡乍尼,急忙握著槍跑下樓梯去追他們了。
清荷苦笑,他覺得這員警追卡乍尼應該從視窗跳下去追,從正門的樓梯下去,繞到另一條巷子,卡乍尼早跑得不見人影了。不過,侏儒身上的傷口流血不止,順著血跡找到他們並不難。清荷揉了揉痛像腸子斷掉了的腹部,等疼痛稍減,掙扎著走過來攙扶魏偉雄的另一隻胳膊下了樓梯。
警車就停在下面。他們倆上車後,那個員警把車倒出巷子,也沒等他的同事直接把車開上大街。清荷以為這位員警會把他們送去大醫院治療,接著派員警守在醫院保護。哪知這員警上大街之後左拐右彎兜了數條巷子來到海邊,把車停在一間平房前。車一停,從平房裡走出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瞧他們的五官,看得出有華人血統。他們把魏偉雄扶進屋裡,清荷跟了進去。平房裡除了大廳另有兩間臥室。
臥室內還有一個年約六十多歲的老婆婆,她在床上鋪了層塑膠,吩咐青年男女把魏偉雄小地放在床上。她從草編的針線盆裡拿出大剪刀,一邊低聲吩咐青年男女幾句。他們說的話清荷聽不懂,只能焦急地守在床邊,他發現魏偉雄已經失去了意識,雙手緊抱著挎包不放。清荷覺得應該把他送去醫院,不能延誤,他說的話屋裡的三個人不懂,沒人理他。
跑出來想找員警幫忙,卻發現警車已經開走了。
老婆婆站在床邊,用剪刀小心剪開魏偉雄的衣服……瞧到魏偉雄身上數不清的猙獰傷口,清荷打冷噤。年輕女人子從內屋拿過來一個藥箱。老婆婆回頭瞧了清荷一眼,對年輕女子說了幾句話。隨後,年輕女子拿出一套衣服遞給清荷,清荷看了一下自己身上沾了不少血跡,穿在身上的襯衣與褲子破破爛爛的。接過衣服道了一聲謝,走去海邊繞到礁石後面就著海水清洗身體。腹部呈青色,手臂、小腿挨過鞭子的地方已經腫起來,被海水一泡,痛得他流冷汗。當然,他這點傷跟魏偉雄的比起來不算什麼。疼痛的滋味只有自已知道。
穿著不合身的古怪衣服,清荷回到平房,見年輕男子在屋外用石磨磨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綠色植物,有草根、莖、葉子。老婆婆把金屬醫用器具泡在滾水裡消毒,接著用攝子挾起來擺在乾淨的盤子裡。年輕女子正小心地用熱毛巾給魏偉雄擦身。魏偉雄的手臂上掛著吊針,100ml的藥水流得很慢。清荷鬆了一口氣,瞧他們熟練地各司其職,可能是這兒的密醫。
老婆婆等器具不燙手了,拿著晶亮的手術刀走到魏偉雄身邊,瞧她老人家一刀下去,快速而熟練地切除傷口的贄肉……清荷看得心裡生毛,走到室外坐在木凳上,看表,五點多了。
青年男子磨完那堆東西,把殘渣用紗布分成幾包裝起來,磨出來的汁用盆子盛好端著去了廚房。沒多久出來,端著一大碗米飯,上面蓋著兩條巴掌長的煎鹹魚。清荷正覺得餓,接過來吃了。
四月的海邊,迎面有海風吹拂,本該是愜意的傍晚。可惜,身上的傷麻辣火烤般的痛。總覺得鼻息之間有濃稠的血腥味。
清荷等了兩個多小時,老婆婆從屋裡出來,站在走廊裡叉著雙手,仰天呼氣。年輕男子跟過來,細心地給她捏肩捶背。
老婆婆休息了一會兒,對清荷招手。清荷跟著她走進了室內,魏偉雄身上纏滿了白色的繃帶,除了頭部其他位置包得像木乃伊。年輕女子端著一碗東西過來,清荷一看正是青年用石磨磨出來的綠色汁液,額頭冒汗,不會要他喝吧?中國也有中醫用草藥療傷,用來喝的都是用藥罐子費一些時間熬出來的,不是直接磨出來生喝。雖然這一家子是好意,他可不敢喝。
料錯了,不是給他喝的。老婆婆把清荷的衣袖挽起來,露出紅腫泛腫的傷處。她用手沾了些綠汁擦在清荷的傷處,感覺很清涼,炎熱的痛楚減弱。隨後,老婆婆用手指和掌心用力揉搓著,痛得他眼睛雙眼狂冒水,只能咬緊牙強忍著不出聲。
擦汁,揉搓,重重複複。
腹部、傷腿,背部的撞傷位都重複著同一個動作。清荷出了幾次大汗,覺得身體輕了不少。傷處都敷上用石磨研磨出來的草渣,清涼直透心底。
青年男子快步進屋對正在給清荷包繃帶的老婆婆低語了幾句。老婆婆快速打好結,站起來走到桌邊拿著一個小布袋放在清荷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