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婚假之老家省親-04
柳逐陽回頭一瞧,驚訝。清荷跟老六什麼時候不見了?連鄒父和小勇也不見。
"兩位過來幫幫忙。"李果招呼這兩個閒人。很多事要做,人手不夠,只好把目光投到閑坐的兩位客人身上。
"好咧!"齊寧爽快地站起來,拉起柳逐陽,投入忙碌中。
客廳對準大門的那面牆,過年貼著的年畫撕下來,貼上一個大大的雙喜紅字。把鄒父房間裡的案桌搬出來擺在雙喜字下,過世鄒母的遺相與骨灰罐請出來,香爐兩邊擺著貼有紅底金粉喜字的大紅蠟燭。擺上幾個瓜果碟,放了一些糖果、蓮子、桂圓(即清荷從香港帶來的幹龍眼,有殼)、瓜子、花生、紅棗(看到這個齊寧想笑,這不是'早生貴子'麼,柳下溪跟鄒清荷過一輩子也生不出兒子來)。現在這兒沒什麼新鮮水果,桃、蘋果、香蕉都是蠟制樣品,好看不能吃。搬來一把靠背椅放在案桌旁邊,小茶几搬過來,擱上茶盤,茶盤裡放著兩隻茶杯兩份紅包兩小包糖果。
"爸,清荷,你們好了沒?"秋菊端上最後一盤炒菜(燉菜還沒上),見爸他們還沒出來,大聲詢問。
"來了。"鄒父應聲,牽著小勇出來。祖孫倆都換上清荷買來的新衣服,跟平常一比,像是換了一個人。鄒父的衣服是柳逐陽幫忙挑的深藍斜紋呢料西裝套服,裡面配著白色襯衣。這身做工精緻的筆挺西裝掩蓋了老人家走形的體態,顯得特別有精神。小勇斜戴著一頂靚藍六角呢帽,帽子有點大,遮住了半邊右耳;白色襯衣套著靚藍色的小馬甲配著暗紅的蝴蝶結小領帶。靚藍色背帶褲大了一些,褲腳長卷了兩個圈才露出腳上的深藍色小皮鞋。他不肯穿靚藍色的小西裝外套,鄒父擰不過他,只好拿在手裡。他害怕帽子掉下來,不時伸手去摸它。見大家都在看他,轉動大眼睛,咬著下唇笑露出可愛的酒窩,蹦蹦跳跳地展示新衣服。哪知他擔心的帽子在扭腰蹦跳中掉到地上,彎腰撿起來,戴在頭上雙手緊捂著。帽子壓得太下連眉毛都遮住了,除了帽子大家只看到他的一雙大眼不由得大聲笑起來。小勇委屈地翹起嘴唇,覺得難為情,連忙躲在外公身後,兩隻小手始終不肯離開帽子。
這時柳下溪和鄒清荷手牽著手一起走進客廳。一向從容的柳下溪表情緊張,走路的姿態看起來很僵硬。頭髮用清水梳過,顯得特別整齊。身上穿著一套黑色的新西裝,裡面的襯衣也是黑色,打著淺紫色的領帶。清荷穿著一套銀灰色的西裝,白襯衣配暗紫斜紋領帶。他走在柳下溪的右側,右手不自然地垂下與右腳保持平行。他的臉色豔紅,垂下眼瞼不敢正視大家。
齊寧帶頭鼓掌;李果拿起早準備好的萬響鞭炮掛在大門旁邊,點燃,立即捂著耳朵跑進屋,見有鄰人過來,笑著把大門關上。鄒秋菊回房,取下兩朵兒子在幼稚園獲得的小紅花,走到柳下溪和鄒清荷面前,含著要滾出眼眶的淚,笨拙地把小紅花別在他們的胸前。抿緊嘴,含著笑,抬頭看他們,鼻子深吸了一口氣,把淚水咽了回去,沒說話,伸出雙手拍打他們的肩膀。
門外鞭炮"劈裡啪啦"響,門內掌聲陣陣,啥都不明白的小勇兩隻小手都拍紅了。
紅蠟燭點燃,清荷跟柳下溪各拿一柱香,對著母親的遺相拜拜。李果扶岳父坐在案桌旁邊的椅子上,拿來兩個座墊放在地上,笑著對清荷他們說:"要跟爸磕頭。"
小勇跟著外公過去,瞧見茶盤裡的紅包,伸手去拿,還沒拿到手被他母親抱了起來。鄒秋菊輕敲兒子的頭,見他不滿地瞪她,剝了一顆糖塞在兒子嘴裡。秋菊要看住兒子,騰不出手,對柳逐陽說:"三哥,幫他們倒兩杯茶。"
齊寧眼珠一轉,"我來。"端走茶盤把紅包跟糖果放在茶几上,倒好茶,把茶盤遞給已經磕完頭的柳鄒二人。
李果站在一邊大聲說:"兩位新人給長輩敬茶!"
鄒父接過他們敬的茶,潤潤唇,每個發兩個紅包。他老人家一直"呵呵"憨笑,什麼話也不說。這儀式一完,他想把還跪在地上的兩人扶起來。齊寧按住他的肩膀,笑著說:"鄒叔,讓他們跪著喝交杯酒。這儀式才算完。"
柳下溪偷偷橫了他一眼,哪有跪著喝交杯酒的?就算要喝,也要等夜半無人私語時……柳逐陽已經端著兩杯紅酒過來,高吊著眉梢笑看兩位新人,說:"一口盡,漏一滴,罰三杯白酒!"
滿滿一杯紅酒……整人!兩隻酒杯輕碰,紅酒差點溢出來……好險!清荷小心地與柳下溪的手臂相交,長吐一口氣,閉眼,喝!
大家緊盯著他們,喝,喝喝。吞咽,仰著脖子,只有喉節上下移動。
嘻嘻,流出來了,酒流出來了。
罰!得罰,重罰。
齊寧跟柳逐陽的眼睛亮成千瓦燈泡。柳逐陽高興地拍打齊寧的背,齊寧拍打椅子,力氣有點大,眼看椅子要散架,連忙偷偷地弄好它。
不稱職的司儀李果不想繼續為難小舅子,等他們喝完酒,立即喊道:"禮成!"他把岳父扶上餐桌,坐了主位。秋菊把兒子交給父親,進廚房把燉在爐子上的菜端過來。
這餐飯吃到晚上十點。餐桌上,兩位新人被齊寧他們硬灌了不少酒。紅、白、啤,數種酒交叉來喝。酒雜,易醉。今晚,齊寧和柳逐陽住招待所把清荷的那套商品房留給新人居住。這兩位新人相互攙扶,頭重腳輕意識昏沉,好不容易到了,進屋,可憐的醉鬼支持不住,直接摔倒在客廳。幸好中途離席的李果夫婦還在這裡幫他們佈置房間。見狀立即把他們扶進臥室,臥室的床上用品全被他們換成新的,被褥上擱著雙喜紅字,很喜氣。這時也管不得氣氛了,把喜字拿開,幫他們脫鞋脫西裝蓋上被子,為他們倒好濃茶放在床頭櫃上,檢查門窗後離開。
第二天早上八點,柳下溪先醒。坐起來扶著頭,醉酒後,頭很難受,口渴,看到床頭櫃上的茶。拿過來一飲而盡。目光落到擱在椅子上的紅喜字,笑了。
九點,清荷醒了,沒見柳下溪,坐起來叫喚:"柳大哥!"
坐在客廳喝粥的柳下溪急忙起身進了臥室,見他買來的醒酒藥丸還在床頭櫃上,清荷傻乎乎地坐在床上發呆。走過去揉揉他的頭髮,坐下幫按摩太陽穴問:"頭痛?"
清荷打著呵欠,揉了揉雙眼,仰頭看他,笑道:"還好。他們都不在?"
"不在。"
清荷彎嘴一笑,抓起柳下溪的左手,讓兩枚戒指並排,"別把戒指脫下來。"
"好。"
"有生之年都不能脫下。"
"好。"
清荷翻身,雙臂摟住柳下溪的腰把他拖上床。壓在他身上,笑吟吟地俯視他的臉,"只剩下我們了。"
柳下溪回抱他的腰,翻身,把他壓在身下。不說話,直接封清荷的口,用的他唇與舌。
不一會兒,臥室裡傳來甜蜜的呻吟。
柳下溪驚喜地響應著伴侶特別高漲的情緒……
抵死纏綿,身與心一起飛翔,這快感,勝過以往。
愛,最初只是一顆種子,悄悄埋在人的心中。以主人的血與肉為養份,隨著時間前移,發芽生根長大。只要主人們用心血繼續灌溉,它就會結出花蕾,然後突然盛開。愛的花朵盛開,會發出濃郁的香味,它的花色瑰麗,世間少有。獨自搖曳愛之花會無聲吟唱,只有它的主人聽得到那美妙的音符。摘下一片花瓣含在嘴裡,才知道它化主人的血肉為蜜糖,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甜。花盛開後會結下碩果,會有新的種子誕生。成功育出愛之花的人,他心會住下更多的花種,開花結果迴圈不息。
他們下午回到鄒秋菊家,想找三哥他們算帳,沒料到他們先溜了。
清荷他們在老家住了五天。一打聽,當年走得近的同學都沒留在故鄉發展。父親以前上班的運輸公司解體變成了民營,住過的舊車站被政府出售,有人標下地,打算建成商業區。縣城變化大,熟悉的面孔變少。讓大家擔憂的護城河,自從九八年的水災後,水位一年比一年低。河上正在建跨河大橋,打算把縣城和對岸的城鎮連為一體。姐姐秋菊沒出去工作,買了兩個位置不錯的門面出租,靠租金和丈夫的工資過日子。清荷每年寄回來的錢被父親存起來放在銀行裡。
柳下溪白天由鄒父帶著,天天去釣魚,他釣魚的數量很快超過鄒父。
離別時,鄒父終於答應兒子,等小勇上小學,稍微懂事一些,一家四口去北京玩一趟,看故宮爬長城,住上一二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