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婚假之老家省親-02
柳下溪一邊吃飯一邊詢問坐在旁邊的李果,"小勇上學了?(他指的是上小學)"李果夫婦每年都有寄全家福給清荷,相片中的小勇看起來還很小。
李果笑著回答:"幼稚園,明年才讓他上小學。"來的四位客人,小舅子被岳父霸佔,岳父話不多,只要坐在小舅子身邊看著就心滿意足了。父子倆很久沒見面,他這個當女婿的不好插進去找小舅子閒扯。老婆陪著柳下溪的兩個哥哥(他弄不清齊寧的身份,以為他是柳下溪的親戚)閒聊。他和柳下溪以前是同事,招待他便成了自己的責任,自動自發地坐在他身邊。他們這邊話題少,老婆那邊聊得熱鬧,三個人都在笑,忍不住豎起耳朵傾聽他們的談話。
齊寧在說:"……讓你見笑了。"
秋菊笑著說:"熟不拘禮嘛,自在。如果你們來到我家還擺譜,端起架子充老大,我啊,會不客氣地拿掃帚掃你們出門。這樣就好,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不需要跟我們講客氣。太客氣了,我不自在,不知道該怎麼招待來自大城市的你們。"
"齊寧,把我們的禮物拿出來。清荷他姐,我們的禮物不准不收。"
秋菊笑著說:"我不跟你們客氣。"
"好咧。"齊寧站起來,走到他們帶來的大包小包面前。李果幫他們從車上卸貨,暗中驚歎過數量,覺得這幾位客人的行李多得過了頭。
齊寧打開他的行李箱,從裡面拿出兩個包裝精美的盒子,走到鄒清荷他爸面前,"鄒叔,長白山人參和天山雪蓮,是我送您的。"
鄒父愕然,連忙擺手不肯拿。
齊寧笑道:"秋菊說了,不跟我們客氣。"
秋菊走過來笑著勸父親,"爸,您就收下,您不收,他們會不自在。"
鄒父收了。清荷鬆了一口氣,他的禮物還沒拿出來,怕爸罵他浪費不節約錢。加快吃飯的速度,想跟在齊寧後面拿出禮物。
齊寧再給鄒父拿來幾隻精美禮盒,"這是逐陽送你的西洋參、燕窩和兩瓶葡萄酒。"
清荷一怔,他原本想買西洋參,三哥勸他買別的。原來三哥已經先買了西洋參當禮物。
齊寧送給鄒秋菊的是一套高級美容品,逐陽送的是首飾。當齊寧打開首飾盒時,清荷手裡的筷子掉了。這份禮太貴重了!鉑金鑲鑽鏈子和那枚吉祥圖案的綠碧玉。他在珠寶店見過,那鏈子的價格二萬多,加上綠碧玉吊飾……拍頭,三哥什麼時候買的這個?
鄒秋菊拿項鍊的手在發抖,太漂亮了!
齊寧笑道:"戴上看看。"
鄒秋菊忍住華美項鍊的誘惑,摸了摸脖子上丈夫送的18K金鏈子,笑道:"先留著,等勇兒取老婆送給他媳婦。"她的話令李果鬆了一口氣,沒有那個男人想看到自己的老婆喜滋滋地戴著其他男人送的項鍊。
齊、柳愕然,接著大笑。清荷的外甥才幾歲,現在談論給他老婆的禮物,太早。
他們給李果的禮物只有一份,沒說明是什麼,只把他拉到一邊嘀咕了幾句。聽完他們的話,李果的臉紅了。
給小勇的是衣服和電動玩具。
清荷也把禮物拿出來,那堆行李大多數都是他買來送給家人的。東西太多,他爸張嘴想說話,最終沒說出口。清荷見爸臉上的笑容還在,悄悄鬆了一口氣。送給姐姐的翡翠手鐲她很喜歡,立即戴在手腕上。
柳下溪見李果盯著他老婆的手腕看,笑著放低聲音,勸他:"別吃弟弟的醋。"
李果難為情地縮脖子,紅著臉小聲問他:"很貴吧?"比起在大公司當經理的小舅子,他這個每個月只拿幾百元工資的小員警太寒磣,買不起貴重東西送老婆。
折騰下來,天已亮了。柳逐陽很睏,頻頻打呵欠。鄒秋菊對丈夫使了一個眼色,要他帶客人去休息。李果會意,帶著齊寧跟柳逐陽去清荷那套空置的房子。
清荷想幫姐姐收拾弄亂的客廳,被他姐制止,讓他多陪父親聊天。清荷回頭見柳大哥陪著父親喝茶,小聲地談論各地見聞。他心頭一熱,右手顫抖地撫摸褲袋裡的戒指盒。關上大門,走到父親面前突然雙膝一彎跪了下來,頭靠在父親的膝蓋上。
鄒父吃驚地看著兒子,馬上放下手裡的茶杯,雙手抓住兒子的肩膀急聲問:"怎麼了,清荷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吃壞了肚子?"
把碗筷收回廚房的鄒秋菊聽到父親一連串慌張的詢問,連忙奔過來。
柳下溪驚慌地站起來,手裡的茶杯落在地上。他以為清荷雙腿傷勢剛愈,勞累過久腿軟站不穩。不好在鄒父面前抱起清荷,只能焦急地站在一邊。
清荷哽咽道:"我沒事。"他沒抬頭,抓住父親粗糙的雙手,"爸,有件事我要告訴您。"
"清荷!別說!先去爸床上躺一下,熬了通宵,睡眠不足。"鄒秋菊過來按住弟弟的肩膀,沖著柳下溪搖頭。"柳哥,扶清荷進房。"
柳下溪明白了,清荷要向父親坦白他們的感情。搖頭回復鄒秋菊,他二話不說,跟在清荷身邊跪了下來。
鄒父看他又看了看清荷,抽出一隻手撫摸柳下溪的頭,仰頭,閉上眼睛,嘴裡叼念,"清荷,麼事要下跪(什麼事需要下跪),你們說啊。"
清荷抬起頭,他的雙眼蒙上了水霧,看看父親又看看身邊的柳下溪。"柳大哥,左手。"
柳下溪把左手伸到他面前。清荷顫抖地掏出褲袋裡的戒指盒,把稍大的那只戒指往柳下溪左手無名指上套,手抖得厲害,連套了幾次也沒戴進去。
秋菊左手捂住臉,右手捶打弟弟的肩膀,"叫你不要說,叫你不要跟爸說。怎麼就不聽話呢?"
戒指終於戴上了,清荷含著淚笑說:"很好,很合適!"
"當然,我設計的獨一無二的對戒,為我倆設計的,肯定適合。"柳下溪的眼眶也熱了,抓住清荷的左手拿起另一枚,他的手也在抖。他右臂攬著清荷的肩膀,兩隻左手緊握在一起,舉起來對鄒父說:"鄒叔,請您原諒,我跟清荷一直在一起,我們跟普通的夫妻一樣生活著。"
鄒秋菊擦掉眼邊的淚,從後面攬住弟弟和柳下溪,"爸,如果清荷娶老婆您多了一個女兒;他跟柳下溪在一起,您多了一個兒子。女兒有我一個就夠,我會連弟媳的份一起孝敬你。與其要一個妹妹,我更想要哥哥。爸,您別責怪他們。這麼多年了,他們一直在一起,這份感情不輸給李果待我的心意。"
鄒父睜開眼睛,眨著潮濕的眼簾看著他們。歎了一口氣,盯著他們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戒指太炫太時髦……有些事,他這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弄不懂。兒子在遠方讀大學,他很高興,知道那是兒子的夢想。讀了四年大學只回過家一次,他不在意,相信兒子在遠方奮鬥。大學畢業後留在大城市工作,他欣慰兒子有出息了。兒子常打電話回家噓寒問暖,不回來是工作太忙,他理解。電話裡兒子從不提交女朋友和結婚的事,他以為是兒子眼界高,沒遇上合適的。他知道兒子一直跟柳下溪住在一起,柳下溪這個青年他信得過,兒子一直受他照顧,算起來快十年了,心存感激對柳下溪特別有好感,當成自己的子侄輩。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謝意,感激的話一直藏在心裡說不出來。這幾年變化大,一些小青年離開家鄉在遠方奮鬥,過年過節回歸故里帶來外面的消息。他是司機,開著客車奔跑在公路上,聽過好幾次車上的旅客談論某某男的跟另一個男的好上了。起初沒在意,聽了幾次後記了,心"咯咚"跳得快,隱約有些預感兒子跟柳下溪的關係不一般。他下意識地壓住,不往這方面多想,悶在心裡擱著,白頭發漸漸增多。是也好,不是也好,他不想弄明白,兒子健健康康比什麼都重要。事到如今把話挑明,憋在心裡的硬塊反而鬆動了。兩隻手分別觸撫眼前的三個腦袋,兒女們……"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去跟你媽上柱香,跟她說一聲。"
清荷跟秋菊驚喜地叫道:"爸!"
柳下溪仰著頭感激地看著眼前逐漸老去的男人,"鄒叔,謝謝您。"
秋菊鬆開他們,喜悅地說:"柳哥,改口叫爸。以後,我就直接叫你'哥'了"
柳下溪難為情地看著他們,磨蹭了片刻,才叫出一聲,"爸。"叫完,他的臉居然紅了。
這聲"爸"叫得有些彆扭,鄒父笑了,多一個兒子不是壞事。扶起跪著的兩個人,說:"下溪,給媽上香後,陪我去釣魚。"他去年腰椎痛,在秋菊夫婦的勸說下,把承包的車轉讓出去。不當司機了。留在家帶外孫覺得閒,花錢在附近郊區買了一個漁塘,外孫去幼稚園上學,他跑去自家漁塘釣魚打發時間。釣的魚小放生回塘裡,魚大則帶回家養著,想吃時弄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