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謀殺-27
柳下溪沉吟了一下,拿出鮑禁和易惠美的相片問小海:"認識這兩個人嗎嗎?"
小海瞄了一眼相片,連忙搖頭表示不認識。不過,他的目光有些游離,顯示他在說謊。
柳下溪臉一沉,冷冷地說:"看清楚了再回答!"
小海連忙把相片拿起來,仔細瞧了瞧,放下易惠美的相片,說:"這女的真沒見過。男的有點眼熟……啊,對了,他就是蒼原枯草!去年暑假,Blue要我調查過他。"
"藍祥群要你調查他的什麼?"
小海猶疑了一下才回答:"都是一些雜七雜八的事。他是不是離過婚,為什麼會離婚。他的經濟收入怎樣,有些什麼生活習慣,平時跟誰來往密切,作息時間等雜事。"
"你調查來的資料在哪裡?"
"交給Blue了。"
"有沒有留底?"
小海搖頭,小聲說:"我一邊調查一邊整理資料,然後去網吧在電腦裡打成文檔傳給Blue看,他覺得行了,我會把文檔當場刪掉,不會留底。"
柳下溪從周刑警的桌面上撕下幾張空白紙遞到小海面前,"把你的調查報告默寫下來。"
"媽的,這麼久了誰還記……"小海忍不住爆粗口,旋即發現這不是能讓自己放肆的地方,蔫著頭無精打采地說:"我,我不太記得了。"
柳下溪皺眉,繼續問:"你怎麼認識藍祥群的?"
"在網上認識的。"
"是他主動找你?"
"算是吧。我上網時無意見到一個古怪的招聘網頁,原以為是騙人的。不過,裡面列出的題目很有趣,我就隨便寫了一份答卷交上去了。過了三天,Blue加了我的Q,我們聊過之後他真的匯錢過來。從那以後,我有空就幫他打零工。"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替他打零工的?"
"加起來有三年了。"
"還記得招聘網頁的名字嗎?"
小海搖頭,"不在了。"
"是些什麼題目?"
"我記得好像是有關家禽、寵物或者鄰居的觀察日記之類的題目。"
"你幫他調查過哪些人?調查對方那方面的情況,列一個名單出來!還有,鮑禁的調查報告,你想起多少就寫多少,別想著敷衍我們。如果你寫出來的東西經我們調查後是虛假的,將追究你作偽證以及浪費警力的責任。"柳下溪的食、中二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暗忖:唉,沒從小海這邊套出他想要的線索,憑小海的口供對付不了藍祥群,對這起連環兇殺案也沒有實質的幫助。
"柳處長!請出來一下。"門外有人叫他。
柳下溪走出拘留室,問:"什麼事?"
"有人找你。說是有急事,這是他的名片。"
"記者劉名方?!"柳下溪眼睛一亮,急步走到會客室。沒錯,是幾年沒見過面的劉名方。看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放著一個沒拆封的包裹,柳下溪笑了,揚聲打著招呼:"劉記者,好久不見。最近怎樣?"
"唉,還不是四處跑。"劉名方歎氣,臉色凝重地看著他,問:"蒼原枯草真的死了?"
柳下溪點頭,問他:"你是為他送東西來的嗎?"
"是啊。"劉名方把擱在茶几上的郵包與一封撕開封口的信遞給柳下溪,歎著氣道:"對不起,上面寫著親手轉交給你,已經過了兩個月,如果早點把東西給你就好了。我一年到頭很少在家,這包裹是我老婆幫忙收的。她見上面寫著親手交給別人沒在意,也沒打開看,直接丟在我書房裡忘記了這事。我過年才從外地回家,接著陪老婆回她老家去了。昨天回家整理書房時發現了這個包裹,裡面夾著蒼原枯草寫給我的一封信。"
"謝謝你親自走一趟。"柳下溪抽出信紙,這封信是寫給劉名方的,是鮑禁的字跡,上面的字不多,簡單地寫著:劉老師,如果我死了請把這個包裹親手交給柳下溪。
"唉,看到這封信時,我還以為他在開玩笑。心想:蒼原就在北京離你又不遠。何不親自把東西交給你,反而兜了一圈寄到山西由我來較交?再說我跟他也沒有特別的交情。我們只見過一面,那還是前年我在北京幫書店做推銷活動舉辦簽名會的時候,他拿著我的小說走過來攀談了幾句。後來他寄了一套他寫的小說到我單位,詢問取材的事。我回饋了一本書,自作主張把你的手機號碼給了他。看了他寫的書,覺得他的文筆很少,有時會在網上跟他聊幾句天。他告訴我,他在網上連載小說,希望得到我這個前輩的指點。"說到這裡,劉名方苦笑起來。他已經擱筆不寫小說了,指點什麼的有些諷刺。再說他很忙,出差的地方常常是一些通訊不發達的地區,沒空閒也沒辦法常常上網。"後來我上網查看了一下,網路上流傳著他被殺的消息。才確定他不是開玩笑,立即從家裡出發坐車到太原。運氣不好,趕到機場時,前往北京的航班剛剛飛走,只好坐夜班車開這兒。都怪我走得太匆忙忘記先給你打電話也沒帶上電話本,手上沒有你的手機號碼。查詢了你們市局的電話,接線員說你不在局裡,不肯透露你的手機號碼。"
柳下溪撕開郵包的外包裝露出一個郵局送件的盒子,盒子裡裝著一本裝訂好的書,書的封面寫著《蛛網》。柳下溪把書拿出來,書下壓著一疊印表機,紙上是一些網路截圖與聊天記錄。看著這些東西柳下溪的嘴角翹了起來。
劉名方等他看完後問:"方便透露案情嗎?"
柳下溪搖頭。近幾年局裡高度重視案件的保密,一再嚴令不准警員外泄案情。唉,雖說所有的執法人員都需要遵守保密條約,可是外泄現象始終制止不了。這不,鮑禁截下的網路圖裡有許多警方的案例。他們是從什麼管道弄到的這些資料?
"劉記者,抱歉,我們下次再聊。"
"你去忙吧。"
柳下溪坐在空無一人的會客室仔細流覽鮑禁留下的證據,被洩露的案例基本上都是外省發生的。他經手的案子只有孫澄江的那單在上面,洩露的不算全面,警方搜集的許多證據沒列在上面(沒提及清荷從花盆裡找到的受賄底片)。孫澄江是有社會影響的財經人物。他犯了罪,各方面的關注度很高,案情被洩露責不在警方。從版主發出的案情分析來看,這份檔案肯定不是從警方透露出去的。這存在著另一個可能:《縱橫推理》這個網站有人在呂森背後策劃一切,案例是知情者整理出來的。鮑禁留下的聊天記錄,對方採用的是匿名方式,居然列出了七種殺人方式:用數層濕紙敷臉令她窒息而亡;心臟上壓重物;人為製造漏電;引誘她失足從高處跌落;趁她在浴缸裡洗澡時用毛巾包著她的頭按進水裡……
有一段聊天記錄引起柳下溪的注意:最佳殺人的季節是冬天,冬天的日照時間短,容易患上季節性抑鬱症。
Grey(鮑禁)問:季節性抑鬱症是什麼?
匿名者回答:也叫做季節情緒失調症。你前妻因意外的流產事件過度傷心、焦慮、易怒,甚至遷怒無辜的你,單方面提出離婚的無理要求。調查她之後發現她患有中度抑鬱症,據我的觀察到冬天後她的症狀肯定會加重。不需要你親自動手,只要稍加誘導可以令她自殺。
鮑禁問:怎麼誘導?
柳下溪翻到下一頁,截圖上突然出現了另一個匿名對話方塊:Blue,你的手法太迂回了,沒意思。殺人嘛,就得痛痛快快地動刀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提到自殺的匿名者丟出一個骷髏圖示,打上一行字:笨蛋,你插什麼嘴?
第二個匿名者丟出一個鬼臉的圖示,打上一行字:怕什麼?想殺人的是他,他的把柄在我們手上握著。Blue,你太小心謹慎了,跟娘兒們似的。在網上隨便說說又不犯罪,誰能把我們怎樣?
第一個匿名者留下一個字:滾!
鮑禁問:喂!你們不會握著我的把柄要脅我吧?
第一個匿名者說:放心,我們有職業操守。再說我們是同一條線上的蚱蜢,彼此牽制著。誘導方式等到冬天再跟你說。
截圖到此結束。
柳下溪放下手裡的資料,拿起對講機叫人過來,吩咐道:"把這些資料多複印幾份,交一份給網監處。"
有員警走過來對他說:"柳處長,朱青山的父母去局長室鬧了,局長叫你過去一下。"
柳下溪播放了一下朱青山的供詞,找隨行的員警拿了新的答錄機截選了一份。離局長室還有十幾步,他聽到從半開的門裡傳來女人的哭泣與男人的大罵。他不由得伸手拍後腦,苦笑起來。先禮貌地敲了敲門。
"請進。"
見他進來,皺著苦瓜臉的局長鬆了一口氣,"小柳,你來得正好。這兩位是朱青山的父母。"
柳下溪臉上擠出微笑,對朱青山的父母說:"對不起,兩位誤會我們警方了。我們請朱青山過來是詢問鮑禁老師被殺的案子。朱青山平時跟鮑老師走得近,鮑老師曾無意跟他提起有人想殺他,他的證詞有決定性的作用,可以令兇手現出原形。兇手目前在逃亡中,為了朱青山的安全,我們製造逮捕他的假想,實質上是把他移到安全的地方保護起來。"他這番話起了作用,朱母停止了哭泣,朱父也住了嘴。
柳下溪把新截取的朱青山口供放過他們聽。
朱氏夫婦紅著眼圈向局長道歉。
柳下溪溫和地說:"我會派警員送你們回去,請你們找到朱青山的手機交給他。"
"我把青山的手機帶來了。"朱母抹掉眼淚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柳下溪。
柳下溪翻看了手機,裡面果然有朱青山提到的資訊。"請抓到兇手後,我們會把你們的兒子完好地送回去。"
"謝謝你們保護他。"朱父雙手熱情地握著柳下溪的右手。
朱母聽出柳下溪說話帶有鼻音,看著他有些泛紅的臉,說:"員警同志,你是不是感冒了?"
柳下溪擺手,"謝謝關心,是有點感冒。不過,不要緊。"
柳下溪回到拘留室把朱青山的手機遞給周刑警,周刑警看了留言的手機號碼,冷著臉說:"是小邵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