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雪夜謀殺-34
柳下溪從背包裡翻出圍巾,覺得這圍巾跟易惠美的不是同一質地,顯得更高檔一些,不帶靜電,上面沒黏上任何毛髮。
肖生知道的事情不多。邵帆雇他打雜工按件付薪,雜工的內容又雜又多,有時是把刀開刃磨利與裝刀柄;有時是組裝一些他不懂的東西,然後打包封箱;有時幫邵帆的家搞衛生(按時記費);加起來薪水還算穩定,可以租房養活他自己(他當過三隻手,幹活的手很巧)。他知道邵帆是刑警,隱約察覺他幹的不是好事,但他有把柄在邵手上,不敢多事。在他眼裡邵帆算是好雇主,給薪及時,也沒有正規公司、工廠那麼多規矩。有兩點要求:平時裝著不認識和嘴要嚴,給他打工的事不准對任何人說。有一個也替邵帆打零工的傢伙,有一天不小心對外人說漏了嘴被邵帆打了個半死。
柳下溪問:"知道那個人的下落嗎?"
肖生搖頭,"被打後再也沒見過他了。可能在住院吧,我不清楚。"
柳下溪繼續問:"他對誰說漏了嘴?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斯斯文文的一個男人,好像就住在附近。這事發生沒幾天,對了,就在過年的前一天!"
柳下溪拿出鮑禁的相片,問他:"認識這個人嗎?"
肖生接過鮑禁的相片看了後說:"是他,就是他!"
柳下溪吩咐員警們把肖生和搜查出來的證物先帶回市局。他沒跟大家一起走,走出胡同遇上了周刑警,兩人攀談了一會兒。周刑警參與了圍捕邵帆的另一個住處撲空了,那裡只留下一間空屋,室內什麼東西都沒有。聽屋主說那房子過年前已經解租了,正打算裝修後重新租出去。以前來租房子的人不是邵帆,據屋主辨認,租客就是江隊長抓到的那位持警槍脅持人質的男子。他們調查了一下那男子的來歷,發現那傢伙是從外省流竄過來有案底的在逃犯。當過人質的女子底細也不乾淨,曾因□賺錢吸毒拘留過一個月,進過戒毒所。
柳下溪和周刑警去了教師村,去外地旅遊的老師們都回來了,大家對鮑禁被殺的事很震驚。認識鮑禁的人說他溫和敦厚,不怎麼愛出門,平時說話輕言細語,從不跟他人起爭執。易惠美跟他相反,性子急躁,嗓音尖銳,愛哭愛笑。夫婦倆離婚後,鮑禁常把自己關在家裡,不跟鄰居來往。過年前剛放寒假,鮑禁突然愛出門,連著三個晚上都是過了淩晨才回家。
柳下溪他們去了雲一酒店,意外地看到朱玲的車停在酒店門前的車道上。清荷沒回家?進了酒店大堂果然看到清荷坐在會客區看報紙。
柳下溪寫了張紙條給周刑警,說:"周刑警,你來調查易惠美入住酒店的細節。"
周刑警接過他寫的紙條看了之後點頭應了一聲"好"。柳處長成功逮到小邵已經被傳開了,其過程被口耳相傳的人添油加醋一番越傳越神,事實再次證明柳處長的破案能力高出他們。
清荷見柳大哥朝他走過來,丟了藥盒和礦泉水給他,搶在柳下溪開口之前說:"你中午忘記吃藥了。"
柳下溪吃了藥,走到他身邊放下礦泉水,揚手輕拍他的頭。
清荷目不轉睛地盯著柳下溪。他覺得跟來時相比柳大哥臉上的陰霾離散了,莫非邵刑警抓到了?他很想知道答案,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笑道:"出去走走。"
"嗯,好。"柳下溪坐下後打著呵欠,有點想睡。
清荷見他打呵欠,重新建議道:"去車上睡會兒吧。"
他們上了車,清荷摸了摸柳下溪的額頭,還是有點低燒。
柳下溪取下手套握住清荷的手,閉著眼睛說:"抓到邵帆了。我們的運氣不錯,他騎摩托車逃跑時正好撞上我。幸好他過度偏執,對我懷著莫名的恨意。我突然出現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沒機會以引爆身上的炸彈來要脅警方放他走。"
"炸彈?!身上綁炸彈?"清荷倒吸了一口涼氣,居然有這種事!無法把炸彈與他所認識的邵刑警聯繫在一起。他用力地回握著柳下溪的手,覺得今天柳大哥的手特別冷。看到他深色的外套沾了許多正在融化的雪泥,心想:追捕邵刑警的過程肯定很驚險!"你們怎麼找到邵刑警的?"
柳下溪的頭靠在清荷的肩膀上,嘴角一彎無聲地笑了。他沒直接回答清荷反而低聲問:"清荷,你怎麼理解'網路是虛擬空間'這句話?"
清荷想了一下說:"單指網路本身來說這句話沒錯。但是,網路需要用物質支撐,電腦、網線還有伺服器等實體物質,再加上一些在背後架構網路以及坐在電腦前上網的人,說它是虛擬空間還不如說它像房子。"
"房子?"
"嗯。就是一個大房子,然後按功能分割成無數的小房間。有些房間可以公用,門窗大開;有些房間是私用的,門窗上了鎖。"
聽了清荷的話柳下溪大笑起來。
清荷不高興地反問:"怎麼?我說錯了?"
"不,不是。我不是笑你。我想起藍祥群他們以為抹除了網路上的非法買賣痕跡,警方就拿他們沒辦法。我想他以為虛擬的網路空間是單獨存在的,不具有社會性。呵呵,這怎麼可能?在網路上進行非法買賣一樣需要涉及到金錢,錢是實物又不是虛擬幣只存在網路中。無論是轉帳、匯款還是現金交易一定會留下痕跡。我們可以從鮑禁的帳戶追查那五萬塊預付款的走向,我想他一定留下了線索。邵帆製造出的違禁物品送到收貨人手上需要經過快遞公司接送,快遞公司現在正清理他的送貨單,等拿到單子就可以查出那些東西的去處。藍祥群既然涉及此事,就算沒經手貨物買賣,肯定也有錢拿,只要封查他的銀行帳戶頭就可以知道金錢的來源與去處。"
"藍祥群應該想到了這一點,很可能會使用假戶頭。邵刑警招供了嗎?"
柳下溪搖頭,"他在昏迷中。"他那一腿傾盡全力,保護腦袋的頭盔破裂,加上邵帆從高速的車上摔下來很擔心他腦震盪昏迷不醒。
清荷盤算了一下,整理了目前他知道的情況,有些擔憂地說:"我覺得這件案子邵刑警的罪可以確定。如果邵刑警不招供,藍祥群的罪證不全,你們拿他沒辦法。我覺得有一點很奇怪,邵刑警完全有能力獨立做案,藍祥群為什麼跑來親自動手?"
"我覺得他們彼此不信任。"
清荷想了一下,點頭道:"他們這種因利而合作的人最怕合作者佔據上風獲利多過自己。他們可能是有錢一起分,有難同當,有罪一起抗。"
"嗯,他們覺得鮑禁的存在是個大有威脅,除掉他才安全,當然不希望合作者清清白白地置身事外。邵帆身為執法者做違法的勾當,雇的雜工都是背景不乾淨的人,不擔心他們出賣自己。藍祥群也不願意看到邵帆魯莽行事牽連自己。"正聊著,柳下溪的對講機在叫喚。"柳處長,藍祥群的個人資料傳真過來了,你那邊能接收嗎?"
"不用傳了,簡單地跟我說一下。"
"藍祥群未婚獨住,獨生子,父母去年移民加拿大。沒有任何犯罪前科,認識他的人對他的評價很好。他18歲出國留學在瑞士呆了三年,前年回國後在蘇州的一家儀錶製造公司當工程師。鄰居說他是大年初一拖著行李箱出門的,說是去國外探望父母。他家裡有三台個人電腦,其中一台是工作用的。另外兩台:有一台壞了,一台只裝了啟動程式。他家的IP地址設了屏障不能外顯,家裡的電話記錄只跟國外的父母聯絡過。"
"工程師?"
"是啊。"
"他學過醫嗎?"
"履歷上沒有寫。"
"銀行那邊的調查結果怎樣?"
"不可疑,每個月打到他戶頭的只有工資,每個月的花銷不到二千塊。家裡有專門的記帳本,有一筆開支記錄得清清楚楚。"
"去快遞公司和郵局調查一下他的郵件包裹。"
"好。"
等柳下溪掛了對講機,聽了談話內容的清荷忍不住歎道:"藍祥群果然行事周密滴水不漏。從簡歷上來看他這個海歸應該是白領精英,幹嘛要去犯罪?又不缺錢花!"
柳下溪咬著牙說:"我就不相信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清荷伸手反拍他的腦袋,微笑道:"別焦急,你可以借助各地警方的力量,而他只有一個人,遲早會抓到他的漏洞。再說只要邵刑警招供了,他無處可逃。"
習慣主動出擊的柳下溪並不指望邵刑警會乖乖招供。他歎了一口氣,眉頭擰在一起了。他朝車窗外望過去,周刑警正從酒店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