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自尊與隨性-08 ...
齊寧邊說邊把柳逐陽往後一甩。順著一甩之力,柳逐陽像只斷了翅膀的飛鳥墜落在隔壁巷道一塊救生氣墊上。迎面,滂沱大雨無情地清洗著精神極度興奮他,睜不開眼前,差點嗆住他的呼吸。從頸脖流入的冰冷雨水奪走他的體溫——好冷!被芾先生捏過的肩膀動彈不得。幸好很快有人撈起他,背著進了停在巷口的車子裡。擦乾頭臉上的雨水,換掉濕衣服,喝了幾口烈酒,晃過神的柳逐陽擔憂地望向窗外。
"您的肩膀被捏傷,我幫您散於。有點痛,請忍忍。"有人給他嘴裡塞了條毛巾,拿出藥油幫他揉擦肩膀。
哪裡只有點痛?痛得他要命,為了抗住這痛楚均不出心情擔心齊寧。
剛才的漏電造成這片區域停電,周圍一片漆黑。
送走柳逐陽,齊寧擦去夜視鏡片上的雨水。電光火石間,芾先生已沖到他眼前。齊寧旋身躍起,撲向芾先生飛腿出拳,動作快捷無比。他身上的寬大風衣同時扇動,落積在身上的雨水隨著他的動作一起飛射,製造出奇特的聲勢。
芾先生憑藉過人的意志,沖出電場。但身體各種機能大打折扣,速度、力量無法跟顛峰期相比,只憑藉強大的精神力,一股作氣打算幹掉齊寧。在他眼裡,齊寧本身不強,只是個憑藉詭計和人海戰術的狡猾傢伙。相信只要近了他的身,解決他輕而易舉。
齊寧先聲奪人,佔據有利的高位往下俯衝。他不通縮,不躲閃,迎上前雙拳齊出。
"呯,嘭嘭!"
騰、挪、躍,踢、掃,劈
齊寧身形靈巧,移動速度快得令人眼跟不上。變招迅速的他早把周邊的地形銘記在心,不受黑暗影響,面對芾先生略占上風,但也做不到完全打倒他。
芾先生吃虧在先,強大的力量大打折扣。電流擊穿身體也影響了他的聽力和視力,現在全憑本能行動。
拳來腳往,兩人鬥得激烈,從屋頂打到街道再轉戰不同的巷子。
芾先生越鬥越勇,體能在打鬥中逐漸恢復,戰著戰著跟齊寧打成平手,隱約中還有壓過一頭的趨勢。
齊寧心驚不已,想不到火力全開也不能真正擊傷已經受損的此人,強!難得遇上這樣的對手,認真想與他較量拳腳,但也不想耗上太多時間,更不想把事鬧大惹來多方注意。他一直在等前去協助黑貓等人營救周正的部下傳遞消息過來。
"長官,人全部救出,重傷待醫。"他等的消息終於來了。
已經適應黑暗的芾先生拳頭如飛速旋轉的車輪,配上快捷無比的步伐,一波比一波來得迅猛。
齊寧不敢迎其鋒芒,疾退,倒騰跟頭,再來一個鐵板橋。挫身,以膝為支點雙手後翻落地。以雙手為落力點,騰空雙腿,絞向芾先生的下盤。
芾先生閃得快,但被他鞋側閃著寒光的利刃劃破腿肚,忍不住大罵:"卑鄙的傢伙!"怒火中燒的他攻勢更加淩厲,一心想打死齊寧。
齊寧狼狽無比,就地翻滾,躍走,飄移,有時手拍、腳蹬牆面,借一撐之力逃竄。
"嗚啊啊!"打不中齊寧,芾先生怒氣持續上升,咆哮如雷。雨中的他如同惡鬼,雨水沒近身就被他的氣場激飛。
隨著他的拳頭激射,打到身上的雨水,生痛。齊寧不逃了,張開嘴長嘯了一聲,蹲弓步,伸直雙臂十指叉開迎擊芾先生的拳頭。
拳頭未到傷人的拳勁先至,震得齊寧全身一麻。他腳步一扭,弓步成馬步,縮回手指,纏在雙腕上的鋼絲飛出纏住芾先生的拳頭,用力往後一扯,血花四濺,濺落到身上馬上被雨水沖洗乾淨。
拳頭受傷見血,鋼絲線硬生生被他崩斷,這樣的芾先生恐怖極了,仿佛是頭沒有痛楚的野獸,赤紅著雙眼朝齊寧踢過來。
一擊得手,齊寧沒後退,雙臂護住前胸,半旋轉身體躲過對方的連環踢,等他換氣的瞬間伸腿前踢,半途變招,豎起鞋邊利刃側擊芾先生的腰部。
不怕死不在乎受傷的芾先生不理會他的攻擊,扯下外衣朝他撲過來。
雙手插入腋下拿槍在手的齊寧縮腿,腳跟前滑,身後筆直往後傾倒,嘴角掛起冷笑,揚手,雙槍齊發,子彈無聲無息射入已撲到他上方的芾先生身體內。
人的軀體非鋼鐵製造,近距離中再強的人也抵擋不住子彈攻擊。
望著倒在血泊裡的芾先生,擰著雙槍的齊寧蹲下,歎了一口氣,揚起右手在他太陽穴上補了一槍,確認他死透,撿起他的外衣罩在他屍體上。一屁股坐在地下,抹平他圓瞪的雙眼。流到嘴邊的雨水——伸舌舔一舔,微鹹。插回雙槍,伸手拂了一把面頰,想不到這個人的死會令他流淚,喃喃低語道:"很遺憾,真想跟你公平一戰,卻動用了武器,對不起你……敬你是條漢子,並不想置你於死地,可惜你活著絕不會放過我。不放過我也無所謂,只是我身邊有了逐陽,你跟他照過面,我不能容許你活著對他不利。上次已經放過你,你不珍惜生命,偏偏要對我的部下動手,還想抓住逐陽引出我和老六……為絕後患,你不得不死啊。"
他站起來,拂了拂濕頭髮,脫掉風衣抖落雨水,再重新穿好。仰天長嘯三聲,不一會兒巷口跑來兩個人。
"你們善後。"
"長官,您……"
第一次為殺人而內疚的齊寧身心疲倦之極,朝他們擺擺手,帶著一身濕意上了車。車內逐陽蜷縮在車椅上睡著了。看著他的睡容,身上披著部下遞來的大衣,暖意重新回歸體內。
車開到齊寧這兩天隱居的民宿(逐陽前女友幫忙找的),拒絕部下幫忙,抱著逐陽回到臥室。肋骨痛,被芾先生擊中的地方骨折了。
洗完澡,處理好傷勢上了床,閉上眼睛靠著床頭聽部下報告周正他們的傷勢。"聯絡不上小成,有他在……"被子裡,熟睡中的逐陽感應到他的熱度,順著熱源慢慢蠕動,如同樹袋熊緊緊攀著他。
齊寧撫著他的頭髮,對彙報完畢的部下說:"通知應對小組從埋伏點撤退回酒店,幫三少把行李收拾好送過來,他們明天回國。"
部下出去後,他打開自從出國執行任務就關閉了通訊頻道,一接通傳來小成的緊急呼叫:"齊長官,我把三少弄丟了。"
"沒丟,人在我這兒。"
"您來了!"小成大喜,問:"周正他們救出來了?"
"傷勢很重,正需要你。"
"告訴我位置,我馬上過來!"
"憋死我了。"柳逐陽從被子裡鑽出來,頭枕著他的肩膀,目光落在纏繞他身上的繃帶,伸手輕輕撫摸著,皺起眉頭問:"半殘的傢伙也能傷到你?"
"以身手論,我還沒遇到比他更強的。"
柳逐陽奇道:"他沖上來時,對著他開兩槍不是就解決了麼?"
"我的自尊心不容許沒交手就殺了他。"齊寧還有句沒說出口:那時周正沒救出又怎麼能先殺芾先生?
小成一陣風似的沖進他們的臥室,對著柳逐陽呲牙裂齒,揮舞著手臂,嚷道:"三少,我要掐死你!"
"幹嘛!"小成的樣子太猙獰,像鬼!嚇得柳逐陽往齊寧懷裡躲。
"小樣的,裝大神連我都瞞著!送孕婦去醫院又被醫生纏住,等我好不容易脫身,追蹤信號早斷了,周邊又停了電,害我在您下車的附近轉悠了四五個小時!"
"小成!"齊寧嫌他太呱噪,出聲想制止他自話自說。
"齊長官!您和三少早合計好了,不應該瞞著我!"
"只會講冷笑話的你,知道計畫會壞事!"柳逐陽探頭刺了他一句。
小成洩氣,忍不住問:"你們倆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先協助醫生處理周正的傷勢!"
知道周正還活著,小成心態擺正,不再擔心他。做他們這一行的受傷是家常便飯,只要人沒死,一切都好辦。
強撐著,看到這群熟悉的面孔,"長官——小成——三少,對不起……"周正放心地暈過去。他傷得很重,手腳都被芾先生弄殘了,人瘦得脫了形成為皮包骨,身上的皮膚沒一塊完好。其他一同被抓的戰友也沒好到哪裡去,都傷痕累累。
柳逐陽磨著牙說:"姓芾的那個變態真狠!"
看到周正他們傷成這樣,齊寧的愧疚立即消失,對小成說:"你留在這邊等他們復原,我們先回國。"
天剛亮,柳逐陽的前女友得知人已經救出趕了過來。處理傷患的傷口,小成湊過來看到柳三少給她開了張大金額的支票,好奇地問:"什麼的費用?"
她親吻支票,朝小成拋了個媚眼,笑道:"人工費,仲介費,演出費,安產費等等幾十項費用。"
"安產費?孕婦和纏住我的醫生都是你找的?"小成磨牙,如果先跟他透明計畫這筆錢完全可以省下來!
"笨蛋!這筆錢是買你的安全,也是讓芾先生解除對我的戒心。有你在芾先生怎麼會輕易現身?萬一抓住你當人質更麻煩!"柳逐陽不屑地扁嘴,憑小成那爛演技成不了事。
"有沒有興趣……"齊寧看中此女辦事能力,遊說她進自己的組織。
"沒興趣!"她一口拒絕,很不客氣地說:"我是看逐陽的面子才幫你們。你們這此吃皇糧,我不認識。以後在路上遇到,別跟我打招呼。"說完,她盯著齊寧的臉看了老半天,指著他說:"面熟,以前見過你!"
她一提,齊寧也覺得她有點眼熟。過了一會,他終於記起,她是他和柳下溪第一次去逐陽家見到的那個女人,逐陽的舊情人!臭小子,騙他說這婦女只是熟人。看她富態又上了年紀,不合逐陽挑釁的審美觀,沒往偏處想。媽的,臭小子以前的風流帳不知有多少……生氣,看到逐陽翹著二郎腿樂悠悠,走過去狠狠朝他的腳背踩下去。
"幹什麼?"氣得柳逐陽跳起來,揮出的拳頭落在他繃帶前停住——豪爽地一揮手,"這次放過你,先記帳!"
"你們?"她狐疑地看著他倆。
小成縮縮脖子,攤著雙手說:"您猜對了。"
"哈?"她驚訝地張大嘴,下巴抖了幾下合不上,半晌才道:"柏林允許同性結婚,既然來了,去辦個手續吧。"
"不要!"柳逐陽喜歡自己的國籍,才不想弄個外國本本。
齊寧更不在意,多年前逐陽就把賣身契簽了。
小成笑道:"那,什麼的形式,他們不在意。"
"也是。"反正與她無關。他與她只是彼此的過客,聚散之間,宛如春風掠江水,波起波落終歸無形。風再起,水再動,風不是最初的那縷風,水不是原先的那窪水。
"姓齊的,這次你要好好謝謝我大嫂。"
"那是,導電的衣服,虧她想得出。這點子牛!你敢穿著漏電的衣服在雨裡走動,更牛!"
"嘿嘿,"柳逐陽得意地說:"試過,衣服的裡子絕對絕緣,還穿加了絕緣服。丟掉導電的傘,按了衣袖裡的電開關,其實我也很緊張,幸虧雨大,姓芾的傢伙看不清楚。"
"你都不曉得我有多緊張,恨死了把你捲進來的他們。"
"壞胚子,故意借我的口使喚他們傻乎乎跑去設埋伏,空忙一場。"
"我那也是為他們好,絕對不是公報私仇。他們在現場更糟,三兩下就會成為芾先生手裡的人質活靶。人越多,我們的傷亡越大。你是不知道當年在北京芾先生怎樣幹掉躲在暗處的狙擊手,那傢伙強得沒話說,殺了他很可惜。"
齊寧和柳逐陽沒在西琛多呆,去了趟柏林歸還向辦事處借的東西,順便交待跟研究室合作的事,後續由官轉民,由柳承秉從國內派專員過來接洽。
回程只剩他們倆個,拐去E國看了兒子,父子仨團聚了一個星期。有齊寧在,小黑皮老實多了,只是私底還是不肯聽柳逐陽的話回國,堅持要先獨立自主,等到了十五歲存夠錢再回國。柳逐陽拿他沒辦法,兒子長大了,老子的權威削弱,不怕天不怕地的他也只能順應時間規律。
齊寧笑嘻嘻地安慰道:"算了,別氣。兒子不陪你,還有我陪著你呐。"
兩人不急不忙地晃回國。傷勢稍好一點的周正他們已轉回國內,聽說三少被營救自己出錢出力,甘願隻身涉險,很感激他,為以前看扁他不停地道歉,弄得逐陽煩了,丟下關心部下的齊寧獨自回家。
"噫?走錯地了?"
他那安靜的家怎麼傳來哄笑聲?走進一看,哇咧,一堆不速之客!老六和清荷,小猴子,大哥大嫂還有侄兒,老二老四老五都帶了另一半與孩子們。啊?老頭和老六他媽也在?不會吧,老爺子也在?肯定是小猴子和大嫂宣傳的……
追著他回來的齊寧下車走到他身邊,摟緊他的腰笑道:"哈哈,今天輪到我們家熱鬧滾滾。"
——《化霧》系列包括番外的現代篇到此完結。謝謝大家一路支持!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親:下篇是《化霧》網路版的最後一番:指定穿越番外《迥空》,請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謝謝!
這裡,俺厚著臉皮請求鮮花和掌聲,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