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霜淇淋與棉花糖-05 ...
夜深了,像只小麻雀的小勇不在身邊,柳母突然睡不著了。她開燈起身從抽屜裡掏出香煙和火機放進睡袍的口袋裡走出房門,開了客廳的燈站在小黑皮的睡房前,輕輕擰了門把手,房門沒鎖。她悄悄打開門往裡望,倆孩子睡熟了,頭挨在一起還手牽著手。只是小勇又蹬翻被單曬著小肚皮……她慢慢走過去給小勇拉好衣裳蓋上被單,目光落到書桌下擺放的一大一小倆個背包,心裡一怔。她彎腰掂了掂掛在大背包外面的軍用水壺,沉甸甸的裡面裝滿了水。她抬頭又看到床頭櫃上的鬧鐘時間設在早上五點。她輕輕帶關門,回到臥室拿了手機來到走廊裡拔電話打給柳下溪。
"哪位?請問有什麼事?"帶著濃濃睡意的鄒清荷因深夜被吵醒,有些不耐煩地問。
沒想到是他接電話,柳母遲疑了一下才道:"小鄒,是我,下溪呢?"
"媽,您還沒睡?"鄒清荷的聲音立即清晰起來,恭敬中透露著一股純樸的親切,聲音不帶半點睡意,"柳大哥,媽找你。"
柳母在心裡感慨:鄒清荷漸成氣候,瞬間克制情緒調整心態,掌握了運用收放自如的情緒增添聲音的魅力。這種運用恰當的情緒透過語言完美表達並傳遞給收聽者的能力只有極少數上位者才能做到,有的上位者窮其一生也領悟不到。有了這種語言能力無論是經商、從政或者傳教,只要跟人際交往有關都能立於不敗之地。
"媽什麼事?"電話裡柳下溪問。
"沒什麼事。"柳母先掛了電話。兒子的聲音雖然沒表露出不耐煩,但她感覺到自己的這通電話不受歡迎,一時之間失去繼續談話的興趣。
柳下溪瞪著手裡的電話,母親這是什麼意思?打騷擾電話?她不是這種無聊人。
哈哈,柳大哥當機了!鄒清荷笑起來,從他手裡拿走話筒掛上,輕拍他的背,笑道:"睡吧,想得太多等於自尋煩惱。"
念頭有時並不能自主控制,躺下去的柳下溪睡不著,忍不住對鄒清荷說:"媽很喜歡小勇。"她表現得太明顯,居然丟下父親不管留在這邊陪著一個跟她沒有任何關係的小孩,怎麼想都不合理。沒錯,小勇是很可愛,長相可愛性格也可愛,但也沒可愛到人見人愛吧?!像他這種理智型的男人,對可愛的東西沒啥感覺,實在體會不到母親的心態。
"呵呵,"鄒清荷未語先笑,柳母跟小黑皮之間彌漫著的硝煙味就連很少在家的他也感覺到了。他突然說:"霜淇淋和棉花糖。"
"什麼?"柳下溪不解地問。
清荷得意地笑道:"在我眼裡,用甜食來分類小黑皮是霜淇淋,小勇則是棉花糖。"
柳下溪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哈哈,他們的性格的確是一冷一熱界線分明的兩類人。呵呵,說起來小勇長得跟棉花糖有點類似。小黑皮不像霜淇淋吧?"
清荷不服氣地說:"怎麼不像?哈哈,越冷越爽口。"
早上四點五十,柳母沒開燈坐在客廳裡抽煙。當她抽完第三支煙時,聽到小黑皮的房門處有動靜,門悄悄拉開了一條縫,有光線射過來,接著傳來小勇壓低嗓子的聲音:"不行啦,我要刷牙洗臉!"
"會吵醒你爸爸媽媽,我帶了新牙膏新牙刷新毛巾,我們去外面洗。"
"好吧。"小勇被說服了。
這孩子太容易被誘拐了!柳母臉上堆起了苦笑,彈掉煙灰丟掉煙蒂盤著雙臂坐著不動。
房門完全打開,客廳的一部分被燈光照亮,背著大包牽著小勇的小黑皮怔在門口。
小勇先反應過來,甜甜地叫道:"奶奶,您起得好早哦。"
柳母微笑道:"小勇也很早。你們還小,起床太早對身體不好,去睡個回籠覺。"
"不想睡了。"小勇頭搖得像撥浪鼓。
小黑皮緊了緊捏住小勇的手沒吭聲。
柳母臉一沉,站起來盯著小黑皮,輕聲說:"小黑皮,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小黑皮鬆開小勇的手,放下背包悶聲不吭地跟著柳母到了走廊。
柳母沒想到小黑皮此時還敢瞪著眼睛跟她對視,嚴厲地問:"一大早你們背著包要去哪裡?"
小黑皮倔強地站著不肯回答。
柳母教訓道:"你這孩子怎麼變得如此不懂事?你們才多大?不跟長輩說一聲偷偷跑出去,小勇是來自遠方的客人,他父母發現他不見了該多著急多擔心?你怎麼不替別人想一想就亂來?"
小黑皮雙手捏成拳,依舊筆直地站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柳母。他只是發現了一個非常漂亮的地方,想帶小勇去看看,為什麼要被柳奶奶責備?
小黑皮不反省不認錯的態度令柳母很生氣,幾次揚起手又放下。
躲在門邊偷看的小勇覺得哥哥倒楣了,可能會挨打,鼓足勇氣跑過來抱住小黑皮的腰,護住他說:"奶奶,別打哥哥,是我吵著要他帶我出去玩的。"
打?心裡閃過打人的念頭,只是念頭而已,究竟下不了手。柳母歎了一口氣,沒想到被一個孩子激得失去冷靜。
"小勇!"小黑皮覺得委屈覺得難過,躬著身抱住了小勇的肩膀。
"哇嗚……"似乎感覺到哥哥難過的心情,小勇突然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說:"奶奶打哥哥,小勇不喜歡奶奶了。"
柳母哭笑不得,"小勇,奶奶沒說要打哥哥啊。"
小勇那驚天動地的哭聲嚇得鄒秋菊夫婦連拖鞋也沒穿跑了出來。
看到小勇被他父親抱在懷裡一直在哭,冷靜下來的小黑皮偷偷打電話給六叔和小叔。沒過多久,柳下溪和鄒清荷也來了,他們看到倒在小黑皮門口一大一小的背包,猜到是怎麼回事。
這事鬧得,柳母覺得自己扮了一回小丑,煩燥地躲去陽臺抽煙。
"齊柳,怎麼回事?"柳下溪先開口問。
鄒清荷覺得他擔著員警的身份詢問疑犯,肘子頂了一下他的腰,示意他別說話。
"清荷,去找把尺子來。"鄒秋菊歎了一口氣,揉著被兒子的哭聲吵痛的太陽穴。
"小黑皮,拿你的尺子過來!"鄒清荷轉頭吩咐小黑皮。
事情鬧開了,小黑皮只好乖乖聽話,回房拿出自己的膠尺。
"膠尺比鐵尺好。"鄒清荷憋住笑把尺子遞給姐姐。
坐在沙發上的鄒秋菊端正身子,嚴肅地叫道:"小勇,過來。"
小勇看了看媽媽手裡的尺子,縮了縮身體,雙手緊摟住爸爸的脖子。李果想為兒子求情,但老婆嚴厲的目光令他不敢說多餘的話,輕輕拍了拍兒子的後背,小聲勸道:"小勇,聽話,去吧。"
小勇止住了哭,不停地抽著鼻子。眨著有點紅腫的眼簾,不停地擠出淚珠,要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阿姨,我錯了。"小黑皮把小勇護在身後,低頭道歉。
鄒秋菊不看他,專心拿著尺子敲打茶几,輕聲問:"你錯在哪裡?"
"我……我不該跟您和大家不說一聲……就帶小勇出門。"小黑皮的頭越垂越下。
柳下溪暗中朝鄒清荷豎起拇指,鄒清荷單掌捂住了臉,姐姐的厲害,他比誰都清楚。
鄒秋菊耐心地等他說完,接著問:"該不該罰?"
小黑皮老實地回答:"該。"
"小勇附和你一起瞞著大人,然後還詐哭,是不是也錯了?"
"是。"
"你兩下,他一下,合不合理?"
"合理。噫?"小黑皮驚訝地抬起頭,"兩下和一下是什麼?"
"小黑皮,走過來。平舉雙臂,掌心向上。"
"喔。"小黑皮非常聽話,一一照辦。"啪啪。"他掌心被尺子連擊了。
鄒秋菊冷著臉說:"兩下就是這個意思。小勇,過來,輪到你了。"
打得不重,小黑皮明白了小叔說膠尺比鐵尺好的意思了。"阿姨,打我吧,是我的主意。"
鄒秋菊不看他,盯著兒子問:"小勇,你要當縮頭烏龜讓哥哥替你挨打?"
"不要!"小勇跳到母親面前,伸出雙手閉上眼睛。
"啪"的一聲重擊,雙手垂落下去,小勇咬住牙沒叫痛。
"小勇!"小勇的掌心都紅了。比打自己的那兩下加起來還重,小黑皮拿著他的雙手終於流下了眼淚。
鄒秋菊收起尺子,問他們:"以後還會犯同樣的錯嗎?"
倆孩子一起搖頭,抱頭流眼淚還不敢出聲。
臉埋在鄒清荷肩膀上的柳下溪腦海裡突然出現"巧克力霜淇淋和棉花糖哭成一團"的畫面,憋笑也很辛苦……
"秋菊,別生氣。"李果拿了瓶果汁塞在老婆手裡。
"小黑皮、小勇,你們有想去玩的地方?現在還想去?"鄒秋菊不接受丈夫的殷勤繼續問倆孩子。
小黑皮淚眼迷蒙地看著她,回過神很力地點頭。
鄒秋菊扭頭看了看身後睢熱鬧的倆成年男子,"柳哥,你陪他們去吧。"
打一巴掌再給顆糖哄著……瞧倆孩子高興得……鄒清荷忍不住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