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傷患-09
柳逐陽回頭瞪著他,齊寧的眼神跟平常不一樣,忒真誠,真誠得不像姓齊的。柳逐陽縮了縮鼻翼,繼續瞪他,瞪著瞪著覺得不過癮,跳過去坐在床邊撫摸齊寧的光頭。"嘿嘿"他憋不住笑,十根指頭在光頭上彈跳,隨後改成敲擊。
"逐陽,幹嘛!"齊寧出聲抗議。他的頭不是玩物,不能這麼折騰。
柳逐陽在光頭上留下幾個響吻,雙手揉捏著他的耳朵說:"算了,沒必要勉強自己配合我。"
體貼懂事的逐陽令人意外啊!齊寧笑道:"沒勉強,絕對沒勉強!呐,逐陽,我們有了惜命的念頭就不適合呆在第一線。退到後面來也不是你所想的那麼枯燥單調,我會儘量使用腦袋裡裝載著的智慧。你不能把他敲破,這腦袋價值不低呐!"
"去,厚臉皮,自賣自誇!"柳逐陽沒有繼續糾結這個話題,看了一下表,問:"小成去哪兒了,怎麼沒過來給你打針換藥?"
"他跟了安的人碰頭去了,把我的意思傳過去,商量怎麼逮捕'真假'兄弟。"
"噫?不等老六的計畫書寫好?"
齊寧很有把握地說:"老六不會寫了。現場面臨的實際情況往往與擬定的計畫有出入,需要現場指揮官的決斷。再說我們這邊出具計畫書,搖控八局行動的話,你叫他們把面子往哪兒擱?失敗的話,責備又該由誰來背負?"
"嘖,麻煩死了。"
客房的門沒關,柳下溪提著空衣籃進來。三哥歪倒在床上懷裡捧著齊寧的腦袋,睜著眼睛不知道想些什麼。
柳下溪聳聳肩,彎腰撿起三哥甩在地上的床單、枕套準備拿去清洗。
柳逐陽突然問:"老六,計畫書寫好沒有?"
"不用寫。該怎麼做,大家心裡有底。"柳下溪抬頭看他們,三哥的手指正輕輕搔弄齊寧的喉結……脆弱的喉結那經得起煽情的摧殘——瞧齊寧的膚色呈醬紫,張著嘴巴無聲求救,柳下溪幸災樂禍假裝沒看見。
"臭小子,又被你猜中了。"柳逐陽總算放過了齊寧的喉結,接著捏他的臉頰,用力地捏。
過慣了忙忙碌碌的日子,閑下來做什麼好呢?整理好出去玩要帶的衣物,鄒清荷來到廚房門口探頭往裡望。柳媽媽忙碌的動作跟柳大哥有幾分神似,動作幹練簡潔流暢沒有旁人插手的餘地。
柳下溪晾完衣物提著空衣籃經過客廳,見清荷扭身坐在沙發上嘴裡啃著蘋果眼睛盯向廚房,走到他身邊輕聲笑道:"廚房被人佔領了覺得心裡不安?"
難道自己也有地盤意識?鄒清荷抬頭看他,以前因這個笑話過柳大哥,現在當然不會承認。眼珠一轉,笑道:"我擔心媽做的份量不夠,小成他們回來沒得吃。"
柳下溪笑道:"他們?肯定會吃了中飯才過來。"母親散發出來的氣場沒人敢隨便放肆,齊寧帶出來的人精,哪會在她面前隨隨便便?
"柳大哥,你說三哥他們平時在家誰做家務?"鄒清荷雙手盤著後腦跟在柳下溪身後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
"是齊寧吧。別指望三哥會動手幹活。"柳下溪的手機響了,他把衣籃遞給清荷接電話。
電話是周正打來的,他說:"柳處長,能下來一趟嗎?有人想見你。我在下面車庫等。"
柳下溪掛了電話,走到廚房門口跟母親說:"媽,我有事出去一趟。"
柳母皺眉,問:"公事?"
"是的。"
休假的第一天,馬上要吃飯了卻因公事被叫了出去……柳母歎了一口氣,問鄒清荷:"他常常這樣被突然叫走?"
"嗯,近幾年少了一些。"鄒清荷是習慣了。以前啊,有時剛回家來了通電話就得馬上走,緊急電話不分時間和場合,煩起來真想把他的手機砸掉,電話線扯掉,蓋住雙耳裝聽不到。升職後上下班的時間固定了一些,通宵加班加點的情況減少,來了緊急電話還是得去。
柳母的視線落到清荷身上,關心地問:"你呢?工作情況怎樣?"
"還行。"公司發展得愈好,挖掘來的人才越能幹,創造出的利潤也就越高,沒什麼好擔心的。
公司方面的事鄒清荷無意深談,柳母也不強求,一邊忙碌一邊說:"你有空自個兒燉點滋養品,潤潤五臟六腑。"
很想學柳媽媽做燉品的精髓,鄒清荷立即打蛇隨棍上,興致勃勃地問:"您能教我嗎?"
"行!"柳母答應了。
認真地教認真地學,這對沒血緣關係的母子感情親近了不少。柳媽媽心情好,和樂融融的氣氛中,有心替三哥說話的鄒清荷忍不住問:"媽,三哥以前在家是不是常惹您生氣?"
在柳母面前,柳家存有幾個觸碰不得的話題:柳爸的第二任妻子;老三柳逐陽的叛逆;送走親生兒子的對與錯。那些個懂事的兒女們絕不會當著她的面從塵埃中翻出這些舊事來說,其實她並不在意。走上這條路,最苦最艱難的日子已經過去,年過半百還在意舊事,活著也太累了。她挑了挑眉,翹起了唇角,臉上露出淡淡地笑容,直視著鄒清荷說:"別人或許不明白但你應該能理解。"
"您沒生過他的氣……"鄒清荷明白了。的確三哥有時讓人恨得牙癢癢,有時又討人喜歡讓人感動,有時像睿智的哲人令人欽佩,有時又像幼稚的孩子忍不住寵溺他,沒辦法跟他真計較真生氣。他覺得此時柳母臉上的表情和說話語氣跟柳大哥驚人的神似,心裡暗歎:血緣這玩意兒果然可怕。
途中,柳下溪問周正:"誰要見我?"
周正說:"了安的兩位局長。我不清楚具體情況,這事由小成處理。"
柳下溪是第一次進了安的總部,看起來內部結構跟他們市局差不多,但氣氛明顯不同,肅靜沉寂,隨處可以看到電子監視儀器帶給人極大的精神壓力。
會議室裡坐著一對上了年紀男女,板著張臉,觀察不出他們內心的情緒。小成也在,盤著手臂倚在角落牆邊。
柳下溪一坐下,小成和周正分別坐在他左右。嗯,享受了齊寧般的待遇……柳下溪覺得這場景有點滑稽,連忙捂住嘴翻閱小成遞過來的檔案夾。一看,都眼熟沒增添新內容。
七局的女局長先開了口:"柳處長,你質疑加油站內發現的兩具焦屍不是正被通緝的職業殺手。是與不是都沒有足夠的證據支撐,我們贊同你的判斷,決定表面承認他們已死,暗中繼續追捕他們,想聽聽你的意見。"
這環境不能暢所欲言,坐在左右的兩個人沒給出任何提示……柳下溪聳了聳眉骨,問:"外界有什麼動靜?"
兩位局長交換了一下眼色,八局局長說:"芾先生被捕的消失已經傳開,了際刑警總部要求引渡他,派遣員明天會到。"
"能拖延幾天時間?"柳下溪皺眉,來得太快沒時間佈局。
女局長皺眉,為難地說:"上面的意思是儘快交接,不能拖。"
柳下溪從口袋裡掏出紙筆,畫上一個大圓圈裡面寫著:始←1×1=4-3=1∠雙→終。他把這張紙推到女局長面前,說:"請把這張紙交給芾先生。跟他說是酒樓的刑警履行交換人質的約定。"
兩位元局長沒看明白這些字元代表的意思,狐疑地問:"這是什麼?"
柳下溪站起來說:"請你們暗中保護芾先生平安到達了際員警總部吧。"
見柳下溪準備走,七局女局長站起來問:"柳處長,你還沒提出追捕那對殺手兄弟的建議!"
柳下溪回答:"沒必要了,那對兄弟會在途中暗殺芾先生反而被人擊斃。"
八局局長不悅地說:"我們不能輕信你的隨意揣測。"
女局長若有所思地說:"柳處長的意思是有人為了掩蓋真相,除掉殺手兄弟滅口,這可能性相當高!"
齊寧聽完小成的彙報,說:"你去安排一下,途中給芾先生送件逃亡禮物,一定要協助他平安逃脫。"
"唉,辛辛苦苦抓來的人還要放走……"小成唉聲歎氣,說:"齊長官,我認為柳下溪的揣測輕率了一些。"
齊寧笑道:"喂,小成,事到如今你還不相信老六的推理能力?"
小成苦惱地抓頭,說:"我承認他的直覺與推理很強,但他不是先知,沒發生的事那能信口直斷?"
齊寧說:"你錯了!老六的推測建立在綜合了對方的個性、行事手法上。'真假'兄弟製造假死,表示他們害怕幕後者,害怕被滅口,想早對方一步自動消失。連續死亡事件從策劃到實施間隔時間不算長節奏緊,表明幕後者除了心狠手辣,有錢有權頭腦精明之外還是一個雷厲風行的急性子,討厭拖泥帶水節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