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幸福方程式-02 ...
17:05分,清荷走出會議室,他的秘書迎上來遞給他一個信封,"鄒總,您訂的機票送來了。"
"去哪兒度假?"羅平飛湊過來問。
"不告訴你!"清荷一掌把他拍飛。回到辦公室,他揚著從信封裡抽出來的機票愉快地笑了,邊笑邊自言自語道:"嘿嘿,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的柳大哥變成了柳大叔。"男人到了三十六,臉皮再厚也不能自稱"青年",得乖乖歸位大叔集團。他呢,今年也三十了,憑著張不顯老的臉,自稱二十五,冒稱年華正好的青年也不會有人罵他臉皮厚,還可以延遲幾年跨進大叔群的門檻。
他沒在辦公室多停留,快手快腳收撿好需要帶回家處理的工作離開了公司。自從察覺他下班不走帶給員工精神壓力後,他寧願把工作帶回家也不想留下來加班。
回到家獨自一人坐在冷清的餐桌吃飯,就連親手做的食物也像是欠缺了點什麼,吃起來不香。他看了一下表,剛到七點,和局裡同事一起慶祝生日的柳大哥起碼還得過幾小時才能回家。今晚他有工作要處理,明天一大早離開北京去度假,沒時間收拾家裡。想了一下,他打電話叫家政服務上門。有潔癖傾向的柳大哥蠻反感上門服務的家政,忙不過來的時候只有等他不在家的時候才方便請人。想到這裡,清荷為柳大哥孩子氣的地盤意識發笑。
有局長帶著局裡的一群領導坐鎮,今年柳下溪的生日宴比往年來得文明。那群能鬧敢鬧的傢伙們今晚全熄了火,不敢當著局長等人的面放肆。柳下溪暗自高興搬來局長這尊大佛鎮壓策略正確。今晚不能由著同事鬧騰,只能對不起大家了。萬一被灌醉,影響明早和清荷早就計畫好的出行。也怪同事他們鬧得過份,年年把這晚當成百無禁忌的解壓夜,使勁折騰著他的腸胃。連續三年被灌醉,再不自救也是說不過去的。
清荷最近有點反常,神神秘秘的情緒特別高昂,獨自忙東忙西不肯透露半個字。清荷的變化全被他收錄在眼底,他是沒差啦,只要清荷高興,心情好就夠了。也不用猜,他肯定清荷是為了送生日禮物的事費心——清荷是個看重生日的人(聽他姐姐說,鄒母是在清荷快生日前去世的,她死前念念不忘來不及給清荷過生日),每年兩人的生日,清荷都要別出心裁慶祝一番。
餐桌上的祝酒,也算是具有中國特色的傳統文化。柳下溪暗自竊喜,今夜主角換位,局長等一群局裡的頭頭,其佛相沒能堅持到底,被披著恭敬面皮的下屬們不懷好意地一杯杯上敬。喝!男子漢的氣概需要大口大口喝,一杯杯往嘴裡灌才能表現出來。呵呵,才剛過八點,一個個喝得東倒西歪。
鬧的和被鬧的一齊落馬,只有他柳下溪獨善其身,冷靜旁觀。很有意思的眾生相:憋急了,跑廁所放水的;癱了,往桌底下滑行的;暈了,爬桌上打呼嚕的;渴了,四處找水的;話癆,抓人噴口水……形象全毀,沒幾個像樣的。
魏局長喝高了,話多,聽眾少,不高興。努力越過絆住他的傢伙們湊到柳下溪身邊,一邊打酒嗝噴酒氣,一邊抓著柳下溪的胳膊說:"小柳,五一你嬸子不在家,你管飯不?"
柳下溪扶他坐下,遺憾地搖頭,說:"我們明天要去外地度假。"
"去哪兒?"局長呢,七八分醉,說他糊塗他頭腦還十分清醒,就是管不住自個兒的嘴,想找人嘮叨。
柳下溪瞧了瞧周邊的人,沒人關注他跟局長的談話,便老實說:"清荷決定的。我只知道他買了機票,神神秘秘的沒告訴我地點。"
局長拍打柳下溪的胸膛,羡慕道:"真好,慶祝你生日,想給你驚喜。我家老太婆不會做人,總為雞毛蒜皮的事找我吵。這不,一大把年齡了還跟我鬧,生起氣來往孩子家跑,丟下我不管。"
柳下溪笑了,原來魏叔跟妻子吵架,魏嬸跑去兒女家不管他了,魏叔打算來自己家噌飯。
局長端著不知是誰撇下的半杯酒,一邊往嘴裡灌一邊問:"你們吵不吵架?"
柳下溪不想回答,但酒勁上頭的局長蠻不講理,不停地重複追問,非得逼出個答案。瞧在局長平時很照顧,又是世叔,他只好托著腮假裝思考,輕飄飄地說:"讓我想想,認識以來,好象有那麼一二次起過爭執。"
"想想"、"好象"、"有那麼",這些含糊的用詞刺激了心情不太好的局長。他那酸葡萄心理壓制不住,激動的一把抓住柳下溪的衣領,加大音量問:"不吵架!難道你們也不會鬧得面紅耳赤?"
"會,而且很頻繁。"柳下溪說的是實話。清荷容易臉紅,意見有分歧,據理力爭時都會臉紅會耳赤。那紅的色澤極其豐富,不同程度的紅有不同的味道。看著他臉上紅色變幻,很有趣,怎麼也看不膩。
"頻繁……"局長誤會了,酸葡萄心理得到中和,滿意了。放開手,咧著嘴笑了。
遵照大眾基本的道德標準一夫一妻制,完全幸福的和完全不幸的,所占比值不大,大多數是介於兩者之間,時好、時壞難以定義。這其中又有一些像局長這般湊和著過日子,晃晃蕩蕩幾十年,就算到老也總是心懷遺憾略有不甘,總覺得自己應該過得更好,應該過得更幸福。見別人過得好,過得幸福滿足,理智佔據上風時知道那是別人付出努力該得的,但理智被酒精衝垮後,忍不住要問出一個所以然來,雖然知道很無聊就是管不住嘴。
局長還在嘮叨,敘說自家那本難理的帳……嘮叨到最後,抓著柳下溪的手臂問:"小柳,你說幸福是什麼?"
柳下溪想了想,說:"說不好,這詞比較虛,傾向於感性。"真意外,魏叔都快要退休了,居然陷在這個純感性的疑團裡——難道他老人家撇開妻子撞上了黃昏之戀?
問他幸福是什麼,真要回答,可以給出很多答案。如果問他幸福不?他能馬上答出:是的,我很幸福。
他無意繼續照拂心情不佳的醉鬼局長,也不想把自己的私事攤在桌面上議論。看看表,覺得該散場了。找齊那些還保持清醒的同事,吩咐他們送走不能自理的醉鬼。忙完這一拔,結帳買單,金額比往年更嚇人,兩個月的薪水還不夠付。柳下溪瀟灑地刷了卡。
陪他到最後的朱玲、小陸、老崔等半醉的人聚在一邊嘀咕:"有個會賺錢的愛人就是好,再高的金額,柳處拿卡刷下去眉頭也不皺一下","做生意賺大錢的,那都是些奸商,擠點血出來救濟我等貧困戶,也是社會進步的表現……"這更堅定了他們敲詐,繼續敲詐,找藉口想名目,心安理得敲詐柳處請客吃飯的決心。誰讓他荷包滿滿,刷卡順手之便,月尾不操心生計。那像他們,往往薪水才發下半個月,就已三孝(孝父母,孝老婆孩子,孝自個兒)清光。社會向前發展富人賺大錢,窮人也要團結起來仇"仇富",沾掉口腹之利,平衡一下心理才對。
柳下溪不理身後的雜音,記得清荷提過這家酒樓油炸香芋很好吃,今晚嘗過,味道不錯。吩咐服務員裝兩份外帶的還沒送上來,催一催,才知道對方忘了寫單。
大堂經理覺得抱歉,連忙請人炸好送過來,還不收錢。
22:13分,柳下溪提著炸香芋回到家,清荷還在書房工作。
"回來了?"清荷抬頭看他,滿臉掛著笑並伸出左臂朝他招了招。
柳下溪彎下腰,摟住他的肩膀,湊近和他貼了貼臉,輕吻了一下他的嘴唇,遞上速食盒,笑道:"宵夜。你先吃,我去洗澡。"他酒喝得不多,沾上身的酒味卻重,先前還不覺得,此刻聞到清荷身上沐浴露的清香,便認為自己身上的味道難聞,會熏壞清荷。
柳大哥帶來的宵夜及時,清荷晚飯吃得不多,正好餓了。他掂了一塊往嘴裡送,香,好吃。連吃了幾塊,想起獨自吃飯的寂寞,也不嫌柳大哥酒臭,只不滿意他那撓癢癢似的蜻蜓點水之吻。還沒等柳下溪離開,拉住他的手臂把他扯過來,雙手一帶,圈住他的脖子吸住他的唇。
舌尖如鉤,挾帶風卷雲殘之勢,掠進他的嘴裡,上下左右如同掃落葉的秋風恣意妄為。
酒沒喝醉,人卻醉了。
吻點燃了體內的火種,已化為沸騰熱量的酒精助體內火種熊熊燃燒。
口中的津液被高溫焚燒,只餘下了甜的蜜。
吮與吸,不是纏綿是交織,沒有彼此的合一。
溫度升高,氣息變粗。
目,含了火。
視線接觸,心意流轉。
一地的衣物,滿室的情溫,抵死交纏,一對音癡合奏一曲沒有聽眾的情侶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