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愛的表達方式-02 ...
柳父從兒子手裡接過暖暖的粥,心情大好,微笑道:"小鄒、下溪,你們工作也忙,我回家住,哪兒也不去。"
柳下溪笑道:"爸,去我們家住上一段時間吧。別擔心,我們去上班時有媽在家。"
"好。"兒子親自開口邀請,柳父高興地點頭。
父親這次表露高興的方式沒以往含蓄,眉眼都帶著笑,喜悅真真實實傳達出來。柳下溪有些心驚,也有些慚愧,平時真的太疏遠父親了。
柳母瞧見這一幕,走過來笑著輕拍兒子的肩膀,體貼地說:"你們趕了一天的路,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不用過來接你爸,我們辦好出院手續就過去,省得一來一回在路上浪費時間。"
柳母發了話,探病的成年人知趣,稍上小的,浩浩蕩蕩一行人離開醫院還給病房該有的寧靜。
送走了叔叔嬸嬸們,兄弟姐妹們的老大柳承秉看著排排站,遠道而來的四位男子,關心地問:"你們吃飯了沒有?"
四顆腦袋一齊左右搖擺,動作好像訓練過似的一致。柏純笑了起來,手癢,左右揚起拍打他們的後背,"走,吃飯去!"
他們夫婦聚集前來探病的大家已吃過一場,這會兒肚子撐滿,請兄弟吃飯只是盡長兄長嫂的責任。陪坐、聊天加付款。
只有柏純清楚自個兒的丈夫掛著長孫、長兄的名號,累心累力,日子不好過。柳家一大幫子人,會花錢的多,有賺錢意願的少。這都怪老爺子從上到下把理念搞錯了,標榜著:男子漢大丈夫,當頂天立地成撐天柱,不能為錢財折腰。唉,一個家,一個家族沒有善於理財的人,沒有經濟基礎又怎麼行?長袖善舞,擅交際會賺錢的丈夫,顧著上上下下的親戚,累死累活,到了老爺子嘴裡只獲得一個"人太糯"的評論。這不是好詞兒,糯——軟弱,黏糊,不乾脆。真替他不值,可他,不在意,照樣樂著為這個那個忙上忙下瞻前顧後。唉,長情算是他的優點吧。只顧著自家人分了心,外面應酬再多,紅男綠女主動往他面前湊,倒貼大把大把抓,他也心志堅定不受誘惑。她呢,也能在姐妹面前自誇,自豪地說:"自家男人不包二奶不養小情兒連偷腥都不敢。"對有家室的姐妹而言,這優點格外突出。能賺錢當然是頭等大事,賺了錢不外扒更重要。她也得意,愛屋及烏對小叔子們也青眼相看。其中,她最喜歡老六和小鄒。老三?是只任性的貓,雖不好親近卻是家養的。齊寧?直覺告誡她,此人可遠視,別近觀。
柳承秉請客,名酒樓的包房。一落座,身為大哥的他說話了,"下溪、小鄒,我爸其實很好相處。有時,他甚至把自個兒當空氣。他把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看得太開了一些,不喜干涉他人。相處久了,你們會瞭解,他只是情緒不怎麼外露的普通人。去你們家住,也別特意待他,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深感壓力很大的鄒清荷揚著張笑臉,一副受教非淺的模樣點著頭道:"是,大哥,您也不用擔心我們,還有媽在一旁幫忙。"有柳母周旋其中,接下來的相處應該不會出現大問題。明知這樣,無形壓力掙不脫。其實,他知道不必擔心,除了柳母還有柳大哥在背後撐著。這不,左手被他緊捏住,正傳遞著給予支持的溫暖。
他的笑,看起來很真摯,可額頭上佈滿的細汗正洩露了他的緊張。柏純笑著遞給他一塊面紙,取笑道:"瞧,小鄒都急出滿頭大汗了。老三、齊寧,是你們把小鄒頂出來的吧。"
柳家柏大嫂好利的雙眼!柳家果然藏龍臥虎——"小鄒同志,教你一招。省事點,把柳爸當成需要奉承的首長。"齊寧出謀劃策,彌補先前推鄒清荷出臺的罪過。"只要拿捏好相處的距離,別靠得太近,恰當的表達晚輩的本份就行了。"
喂喂,微妙的距離感最難把握,光說說還不簡單?誰能像你齊寧口蜜腹劍?鄒清荷頭一歪,腦袋耷拉下來,暗中毫不客氣地朝齊寧翻白眼。齊寧的奉承,他已經見識過,假得令聽眾冒出一身雞皮疙瘩。同桌的六人中,只有齊寧立場跟他相似,都是柳家外姓男子,此人卻沒有半點同袍之誼,還專出損招。孝順長輩,誠心才該擺在首位。柳大哥待他鄒清荷的父親極好,他不能令柳大哥難為,怎麼也得同等回報才行。
擅長調節氣氛的柏純笑道:"齊寧,你的點子不好,小鄒又沒見過首長。說首長還不如說是大客戶。"
不對吧?客戶是商業合作物件,又不需要同住一屋……鄒清荷分別掃了三哥和柳下溪一眼,這對兄弟真奇怪,居然很有默契的沉默著。三哥露著少見的嚴肅表情;柳大哥呢,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菜上桌,餓急了的四人眾一齊撲向食物。柳下溪的矜持,柳逐陽的優雅,齊寧的斯文,全部丟棄,只滿足最原始的口腹之欲。可能覺得反正大哥大嫂也不是外人,不會拍下他們的饕餮照拿到網上流傳。
吃飽喝足,柳逐陽似乎有了精神,率先發難,沖著大哥問:"老頭的病因到底是什麼?"可能是柳老爺子的基因好,或者從小強迫後代鍛煉身體的原故,柳家眾子弟除了他柳逐陽這個異類年幼時身體有些小毛病。其他的人,除了感冒發熱或者受傷,很少有來自體內的毛病。胃出血、胃潰瘍怎麼會跟飲食有規律的老頭扯上關係?來之前他柳逐陽也查過相關的資料,胃潰瘍多數是偏酸性或者刺激性食物造成的。這一點很難成立,小時候就知道,繼母不准家人偏食,菜味清淡營養均衡。老頭不怎麼抽煙,酒很少喝過量。精神壓力?老頭兒自有一套舒服壓力的方式。再說胃潰瘍的形成不是一天二天的事,平常也應該有徵兆,精明的繼母不可能察覺不到。
"我不知道。"柳承秉困惑地回答。通知他的是母親,母親說是父親喝酒過量胃出血,檢查出父親有胃潰瘍。相信母親,所有來探病的人都沒去找醫生核實病情。明天能出院,應該也不是嚴重的病情,他們忽略了。
"大哥,媽什麼時候通知你父親住院的?"三哥的疑問也是柳下溪的疑問。
"今早,你和小鄒的手機都關了,她急著找你們。"
柳下溪看了齊寧一眼,問:"你們呢?"
齊寧已知另有內情,收起嬉皮笑臉,說:"今天早上六點四十,你母親直接找的我。"
柳下溪擰起了眉頭,想了想,說:"齊寧,幫忙查一查,我爸近期是不是受了傷。"
"傷?"在坐的各位都吃了一驚,就連齊寧也不例外。齊寧進病房時,看到被床蓋在胸前坐在床上的柳父臉色雖然蒼白,精神不錯,還帶著笑容,很少說話。知道他生了胃病,就沒往其他方面想,沒看出他是否受了外傷(齊寧是武鬥方面的行家,一般能一眼看出對方是生病還是受傷,但需要有前提條件。得根據對方動作是否凝滯,說話、呼吸給人的感覺,還有承受痛苦的表情,才能判斷清楚。他進病房,沒見柳父有動作,探病的時間又短。柳父說的話少,才沒看出什麼)。
"爸,很能忍,能藏事,掩飾功夫一流。"柳承秉也慎重起來。
柳下溪呆在病房的時間不短,曾見到父親有兩次以掌心壓住胃部下方,十二指腸處;一次用拳頭輕扣腹部。他壓根兒不相信母親說的父親會想念兒子喝悶酒喝到胃出血,父親的情感還沒豐富到如此地步。昨天,他可能根本想不起是幼子36歲的生日。既然是昨晚入院,母親為什麼今早才緊急通知大家?不,應該是說只打算通知自己和齊寧。找不到自己才去找大哥,估計是大哥擴大事態,通知其他兄弟姐妹,母親才拿自己說事。以母親的性格,能調養好的胃潰瘍還不會令她驚慌失措,四處召告父親生病的事。而且,今天前來探病的人中偏偏少了當醫生的四嫂程雙紫。不如這樣推測:昨晚父親原因不明吐血,慌張的母親送他到醫院急救→今早,診斷結果令母親驚疑→找自己商量,找不到人→找齊寧,不方便開口,只請他來北京(否則,胃潰瘍沒必要驚動齊寧和三哥從軍區趕過來)→找大哥尋找自己→大哥對外散佈父親生病的消息→母親不想把事情鬧大,只能統一說詞。
"我回醫院問主治醫生!"柳承秉坐不住了。
"我跟齊寧回醫院。"柳下溪止住大哥,"先不要對外聲張,你們先回北京。"
柳承秉點頭,他知道處理疑難雜事,六弟和齊寧比他行。"我還是留下來,你嫂子送逐陽和小鄒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