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如果被一個搞程式的愛上會咋樣。

　　以前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現代社會中程式師實在是一個常見的職業，常見到每年都有大批程式師走向社會崗位，而這個“大批量”大到只要是個正常規模的公司，都會有至少一個程式師。

　　而至今為止，還沒有發生程式師果奔大會之類的極端事件，程式師安詳而平和地生活在人們中間，沉默又無害。

　　但是，和徐致遠接觸下來，我發現，被一個程式師愛上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首先，你不能勸說他天下何處無芳草，咱們倆戀愛不成還可以當朋友。

　　因為在你知道他喜歡你之前，他自己已經無數次糾結猶豫，等到他採取行動，向你表白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有了撞南牆不回頭的決心。

　　“徐致遠，你一直沒有找女孩子好好談過一次戀愛吧，你其實並不知道談戀愛是怎麼一回事，你只是一衝動，所以才做出這麼一系列不經過大腦的事情。”我試圖讓他冷靜下來。

　　“不，我考慮這件事已經一年多了，我努力過，想要放棄，但是當我發現，你竟然在我的遊戲程式裡和別人在一起，我、我就受不了。”徐致遠一臉淡定地說，好像在說別人的事，只有從他語氣的微微顫抖中可以聽出些端倪。

　　“一年多？一年裡我們才見過幾次……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我費解。

　　“嗯，因為你眼裡並沒有我，就連大作者都比我受你重視。”徐致遠眼中露出些許惆悵。

　　我：“……”

　　徐致遠說：“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很想接近你，保護你。”

　　第一次？那是多久之前了？七年？八年？

　　我歎了口氣：“抱歉，我一直以為……你只是人很好，所以才這麼照顧我。”

　　他的萬般糾結，我全都沒感覺到。

　　徐致遠垂下眼睛，說：“現在你知道了。”

　　對，現在我知道了，我知道他這次表白是多麼地有備而來，對我來說卻又多麼地猝不及防。

　　“粥，還喜歡麼？”徐致遠看了眼旁邊空蕩蕩的碗，似乎有些高興。

　　“謝謝，味道很好。”我說。

　　“嗯，綜合了一年的資料，不會錯的。你喜歡吃的菜，喜歡的顏色，喜歡的花、樹，還有屋內的擺設。我都一清二楚。”徐致遠說。

　　他的眼神這時才變得明亮起來，而讓我更加無奈。

　　被一個擅長資料分析的程式師喜歡上，就像在果奔。

　　“致遠哥，你找到我喜歡的東西，確實很厲害，但是這不代表，我就會喜歡上你啊。”我無奈地說，“你放我走好不好？”

　　被一個程式師喜歡上，可能有很多好處。

　　但是。

　　也有一個非常糟糕的壞處。

　　那就是，他太固執。

　　他會用他以為對你好的方式，把你關起來，不管是身體還是思想。

　　“你不喜歡我沒關係，”徐致遠帶上門，站在門口，不讓我出去，“但你不能喜歡那個虛擬的人物。”

　　“喜歡不喜歡，不是我主觀能決定的。”我皺眉，其實我更想說，管你屁事。

　　“你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徐致遠堅決地說。

　　“又來了……”我調轉頭，不想理他。

　　徐致遠緊追不捨，一直逼到床邊，他緊緊抓住我的手臂，在我耳邊叨叨：“你不明白，身世、背景會很大程度地決定一個人的世界觀，你出生在和平的世界，而他呢，他在一個崇尚暴力的世界，基本的觀念都不同，你和他相處過程中，也有所感受吧？”

　　徐致遠說得倒有幾分道理，可是，也只是表面上的道理罷了。

　　“……”我裝作聽不到。

　　“你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就無法心意相通，這樣強行在一起，對你們都不好。”徐致遠說，“所以，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放任你和他在一起。”

　　我被徐致遠煩的夠嗆，甩開他的手。

　　徐致遠皺了皺眉頭。

　　我說：“我和他是不是心意相通，不用你管。”

　　說完，我繞開他，向門口走去。

　　“李素！”徐致遠嚴厲地說，“你別想離開這裡。”

　　我心中一陣反感，用力推開門。

　　推、推不動。

　　門像是釘在牆上了一樣，無論怎麼推，分毫不動。

　　“徐致遠！”我氣得轉過頭。

　　卻見徐致遠身後的牆上，投下一條扭曲的蛇影，嚇了我一跳。

　　“天地……”

　　“你哪兒也別想去。”

　　我的話被徐致遠截斷，他似乎絲毫未覺天地懸魔*對他的改變。

　　徐致遠說完，再次點住我的穴道，把我放倒在床上，逕自走了出去。

　　我先是狂怒了一陣，又鬱悶了一陣，不管怎麼樣，穴道都沒有半分鬆動的跡象。

　　時間久了，我只好認命地聽著系統劈裡啪啦的叫聲，這也是唯一的，我和無赦的聯繫……

　　【系統提示：e組被抹殺！】

　　【系統提示：u組被抹殺！】

　　接二連三的報喪，我毫不懷疑是無赦幹的好事。

　　一個頭兩個大，無赦千叮嚀萬囑咐連威脅帶色-誘（並沒有）不讓我丟下他一個人，現在可好，我掛了，他這會指不定抱著我的屍體在哪裡抽風。

　　我急，急的要死，急的恨不得一個筋斗雲翻到無赦面前。

　　可是急不頂用，我要想辦法，從徐致遠這一關過去……

　　怎麼辦？

　　示弱？迂回前進？曲線救國？

　　“我不吃。”我別過臉。

　　勺子停在半空中。

　　徐致遠冷冷地說：“你耍什麼小孩子脾氣。”

　　我說：“我糟心。”

　　徐致遠“啪”地把碗放到桌上，出去了。

　　這是絕食的第三天。

　　我的肚子餓的咕咕叫。

　　思量再三，我還是不願意欺騙徐致遠。

　　既然如此，只好賭他對我心軟了——兩條路都不怎麼光明正大，但誰讓他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我打不過他呢。

　　第四天，我餓的頭暈眼花之際。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哎呀老徐你自己可要小心啊，現在我們都自身難保，誰知道我寫的反派大魔頭會忽然發瘋呢說起來……”

　　大作者！

　　我一個激靈，翻身坐起來。

　　定睛向門口看去。

　　這次來的不光是大作者，還有他的搭檔……叫什麼名字我給忘了。

　　“素，你朋友來了。”徐致遠一臉冷淡地說。

　　最近他都是這副樣子，冷暴力起來真是厲害的不行。

　　因為他知道勸服不了我，我也說服不了他，只能這樣僵著。

　　“哦。”我一看到徐致遠，就把臉別開，根本不想看到他。

　　大作者驚訝地走過來，上下打量我，又拽了拽我的銀色頭髮：“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瞥了門口一眼，徐致遠正把門拉上。

　　他的目光對上我，很快又移開。

　　“你們若能勸的他吃飯，我就讓你們勝出。”徐致遠不要臉地說。

　　我咬牙切齒。

　　大作者的搭檔一笑，懶洋洋地說：“我們會努力的，裁判大人~”

　　我不由看了一眼大作者的搭檔，這人怎麼說話一副陰陽怪氣的感覺。

　　徐致遠關上門，腳步遠去。

　　大作者急急地對我說：“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躲起來了，你不知道我家反派大魔頭正在外面為了你發瘋嗎？”

　　我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是我想變成這樣的。”

　　我拽開衣服，讓他看我胸口的傷。

　　大作者躲躲閃閃：“阿素別這樣，別這樣。”

　　我無語，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拽過來。

　　“阿素，你怎麼了？被人捅了？”大作者驚恐地看著我胸前的傷疤。

　　我點頭：“對，被徐致遠捅的。我的魂兒也是被他換到這具身體裡的。”

　　大作者震驚。

　　我說：“現在外面什麼情況，無赦……沒事吧？”

　　大作者還沒說，他的搭檔先拖了長腔，吊著嗓子說：“哎呀還能怎樣，還不就是在發瘋，好好一個反派大魔頭，整的不人不鬼。”

　　我終於知道大作者的搭檔這叫什麼風格了——娘。

　　大作者的搭檔瞥了我一眼，笑道：“怎麼樣，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成就感？我莫名其妙，為什麼要有成就感？

　　“你看起來也很普通嘛，雖然造型是挺酷炫的，”大作者的搭檔打量著我的銀色長髮，輕蔑地說，“可惜了，只會一哭二鬧三上吊，還娘們兮兮地絕食，嘻嘻。”

　　我有些無語，被一個娘炮說娘。

　　“小雪，小雪，聲音小點。”大作者推開搭檔。

　　“幹嘛啊，人家才說了兩句，捨不得你的奸-夫了？”

　　我一陣抖。

　　大作者咳嗽一聲，介紹道：“這是我搭檔，你知道的，他的真名叫尋雪，你可以叫他小雪。”

　　“誰要叫小雪啦，你的智商被狗吃了嗎他叫我小雪系統可是要扣分的呀！”尋雪說。

　　“那就叫喂吧。”大作者煩躁地說。

　　“怎麼不直接叫爸呢，還喂吧！”尋雪用胳膊肘狠狠頂了一下大作者。

　　大作者痛呼一聲，彎下腰：“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

　　我不耐煩聽他們倆你一言我一語地爭執，急急地說：“你們能不能幫我出去？”

　　大作者一愣：“可是徐致遠……”

　　“徐致遠發神經了！”我說，“他一定要拆散我和無赦。”

　　大作者順嘴接道：“這不是很正常嗎？”

　　尋雪不屑道：“他是你親爹嗎看起來並沒有那麼老啊。”

　　大作者回頭：“不是，我不是給你說了嗎，徐致遠是我們朋友。”

　　尋雪翻了個白眼：“那怎麼管得和親爹一樣多啊。”

　　我覺得他說的實在太有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