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為了把劇情進行下去，為了順利地抵達he，我決定和沈嫣好好談一談。

　　沈嫣住在次臥，她離開家去上學之後，這裡就被李阿姨霸佔，不過還好，今天晚上李阿姨只想和沈父呆在一起。

　　我敲門進去，沈嫣正在收拾亂七八糟的櫃子。

　　我驚訝於她竟然如此淡定，但是仔細觀察之下——她顫抖的手出賣了她的內心。

　　“沈嫣，你還好吧？”我問。

　　沈嫣抹了把眼睛，啞聲說：“老師，我們不能這樣……他一定會報復我們的……我們會……”

　　我安撫她：“不要怕，你已經看到了，就算他們有木倉，還是被我們制服了。而且過兩天，我就去報案，到時候他被抓進監獄，自顧不暇，更不可能來報復。”

　　沈嫣卻搖了搖頭，不說話。

　　我心知沈嫣一個單純的女孩子，在趙天宇那個渣渣那裡吃了大虧，這個坎，並不好邁過去。

　　然而，在我看來，愛和恐懼是不能並存的，能並存的那是斯德哥爾摩。

　　所以，為了讓沈嫣重新學會愛，我必須讓她不再恐懼趙天宇。

　　不再恐懼趙天宇，前提就是找出趙天宇讓沈嫣恐懼的點，一個個擊破。

　　我說：“沈嫣，你知道嗎，人的精神其實並不強大，想要控制一個人的思想，是有具體操作方法的，簡單來說，就是營造條件反射。”

　　沈嫣迷茫地望著我：“老師覺得，我被他控制了？”

　　我說：“沒有完全控制，完全的控制是可以把你變成另一個人的。”

　　見沈嫣若有所思，我便繼續講解：“營造條件反射有兩種行之有效的方法，第一種叫做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重點不在甜棗，而在棒子。一個人最大的本能，就是求生本能，當求生本能被威脅時，他會在本來沒有邏輯的事情裡尋找邏輯，比如相信命運，他也會去嘗試依附于安全的法則，儘管這個法則是違背道德、違背他所受的教育的，但是這個法則能給他帶來安全，他就會去做。”

　　沈嫣這時已停止哭泣，睜著一雙求知的眼睛望著我。

　　“所以，趙天宇對你進行控制的第一步，就是用暴力摧毀你的安全感，但是一味的暴力也沒有用，不能起到控制作用，反而還有可能造成魚死網破的現象。他為了利用你給他製造毒-品，所以採取了‘立規矩’的方法。”我說。

　　沈嫣喃喃：“立規矩……”

　　“依附於這個規矩，你就可以安全無事，這是他的手段，把所有路堵死，讓你只能走這一條路，讓你陷入恐懼和非理性狀態。而這一狀態一直延伸到現在，你寧可死都不願意告發他，他在你手裡了你還讓我放走他，這是為什麼？是害怕？不，不是，這是條件反射。”

　　沈嫣似乎從茫然中清醒過來，她凝視著我：“老師，你繼續說。”

　　我點點頭，為她能這麼快醒悟感到高興：“說不好聽了，這就和訓練動物一樣，用暴力使之恐懼，再用甜棗使之聽話。這不是什麼……強制愛，而是馬戲團耍猴的常用手法。”說出那個詞的時候，我自己先把自己噁心了一下。

　　沈嫣緊緊交握雙手：“可是，如果他僅僅把我當做工具，又為什麼要放我走？”

　　我說：“他沒有放你走，你還在他掌握之中，給你希望，然後親手把希望打破，比單純的禁錮更具有摧毀力。”

　　沈嫣垂下頭，她似乎想到什麼事，情緒有些激動，整個人都在發抖。

　　我說：“想到什麼儘管說出來，在我面前不用回避任何事。”

　　沈嫣的嘴唇抖了抖，顫聲說：“是的……我逃過，不止一次，我逃走又被抓回來，他會打我，狠狠地用鞭子抽我，用手邊能抓到的東西打我，可是在我昏迷之後，他又會救我，細心地給我治療，還一副痛苦的樣子，問我為什麼不聽話……如果我聽話就好了……那時候，我竟然會產生那種念頭……如果我聽話就好了……”

　　我冷笑了一聲：“你知道嗎，能控制別人感情的人，都是極端理性的人，因為他不能心軟，必須把‘立規矩’這個程式貫徹下去，任何一個稍微有點人性的人，都做不到這一點。”

　　沈嫣眉頭皺起：“所以，你是說，他很理性，痛心都是他表現出來的……？”

　　我說：“瞭解一個人的最好方法，是看他怎麼做，而不是聽他說什麼。因為說只是一時所感，而做，則必須貫徹一個持續的意志。”

　　沈嫣垂下頭：“老師，如果我有好好聽你的課就好了。”

　　我一愣，才想起來我好像是x大教心理學的老師。

　　我失笑：“就算你聽了我的課，其實用處也不大，因為處於那麼一個環境之中，很難控制住自己的精神。”

　　沈嫣望向我：“老師，那我該怎麼辦？”

　　我沉默片刻，說：“理解恐懼，擺脫恐懼。”

　　沈嫣此刻臉上已是對我滿滿的信任，她不假思索地點頭：“好，老師，你說怎麼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