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水流

　　耐薩里奧說的這個巢穴隱藏在縱橫交錯的樹枝裡，幾乎要和樹枝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更何況還離了幾十米的距離。

　　盧少余其實也沒說錯，這個巢穴看起來真的特別像是一個鳥窩，不知道是什麼樹枝做的底，修成一個巨大的碗狀，上面沒有什麼遮擋的東西，因為光靠大樹的樹枝和樹葉也能給這個巢穴進行大部分的遮擋，而且因為接近樹冠的原因，就算遮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還是會有細微的光線從樹葉的縫隙中透露下來，讓這個巢穴的光線比下面的陰暗潮濕看起來好了不少。

　　這個大碗狀的巢穴裡面空無一物，只鋪著厚厚的條狀乾草編制成的草墊，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供人睡覺的臥室，不過這個巢穴的直徑已經快要接近三米，別說盧少余這樣的個頭了，就算是耐薩里奧，在裡面不管是橫躺還是豎躺都完全綽綽有餘，要說是光拿來睡覺的話，這麼大個巢穴，裡面是要睡多少人啊。

　　嘖，果然像他看到的一樣，又牢固又舒服，除了一點輕微的顫動之外，他這個一百四十多斤的人踩在裡面竟然沒什麼反應，這建築手法也算是厲害了。

　　正想著，腳下又微微顫動了兩下，盧少余回過頭，看見耐薩里奧皺著眉頭爬了上來，站在外面的樹枝上不肯進來，盧少余朝他招了招手，“龍哥，進來啊，這鳥窩建的可真是好，又軟又舒服。”

　　除了之前在冰炎谷的時候睡過的毯子，盧少余到這裡來了這麼久，還從來沒睡過軟床呢，現在這個鳥窩的舒適度雖然比不上地球上上的床墊，但對於盧少余這個很長時間都睡不到軟床的人來說，怎麼著也跟以前老房子裡面的棕櫚墊有的一拼了。

　　耐薩里奧嗅了嗅，明顯有些嫌棄，“獸族的味道。”

　　獸族的味道？盧少余也跟著聳了聳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巢穴裡面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的原因，他除了聞到了曬乾植物的味道外，並沒有聞到任何別的味道啊，從哪裡來的獸族的味道，這鼻子也太靈敏了吧。

　　原本還想著能不能在這裡睡一覺來的，現在看耐薩里奧這樣子估計沒戲，連跨進來都不願意，更別提讓他在這裡睡一覺了。

　　盧少余撇了撇嘴，轉身爬了出來。

　　盧少余剛爬出鳥窩，耐薩里奧就上前去一把將人抱住了，低頭將盧少余的頸窩湊在自己的鼻子前，嗅了兩下之後，理所當然又舔了兩口。

　　盧少余簡直是沒脾氣了，怒道，“我一點味道都沒聞到，你還舔兩口，是嫌棄我還是怎麼的？”

　　耐薩里奧這才住了嘴，在他耳邊哼了兩聲，說道，“不嫌棄，但是有獸族的味道，要覆蓋掉。”

　　盧少余對天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我原來還想在這裡睡一覺的……”

　　他話還沒說完，耐薩里奧就皺眉接道，“不要。”

　　盧少余：……

　　“知道了知道了，走吧，下去吧。”

　　耐薩里奧扭頭看了盧少余兩眼，沒動，想了想說道，“你喜歡這樣的巢穴？”

　　盧少余沒搞懂他的意思，他已經在向下看著，考慮下去的路線了，聞言就隨意的回道，“就是很久沒睡這麼軟的床了，也沒多喜歡。”

　　耐薩里奧“嗯”了一聲，突然唰的一下展開了羽翼，在盧少余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把抱住他飛了下去。

　　都落地了盧少余才反應過來的惱羞成怒，“不准公主抱！”

　　耐薩里奧輕輕的將他放了下來，在他眼睛上親了一下，“我喜歡。”

　　盧少余：喜歡你大爺。

　　兩個人下來了之後也沒有急著回去，又走了幾步之後，盧少余突然想起來了似的問道，“對了龍哥，我記得奈斯利爾說獸族也是吃熟食的吧，而且還說獸族的生活習慣都跟我很像，但是我怎麼沒在這裡看到他們生火做飯的地方啊。”

　　盧少余從來到現在還沒見過任何一個獸族，但總聽奈斯利爾說他的很多生活習慣都跟獸族很相像，導致盧少余還挺想看看獸族的生活地方和生活方式的。

　　耐薩里奧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指了指盧少余的右邊。

　　“獸族和龍族不一樣，他們喜歡群居，這裡只是他們睡覺的地方，如果要生火，應該在水源附近。”

　　盧少余扭頭看了看自己的右側，依舊是一片茂密的遮擋視線的叢林，也沒有聽到有水聲，但耐薩里奧既然這樣講了，那旁邊一定會有水源。

　　“去看看麼？”

　　耐薩里奧問道。

　　“去吧。”去看看奈斯利爾所謂的跟他很像的獸族的生活方式，順便他還想洗個澡，看能不能把耐薩里奧所謂的不喜歡的味道去掉一點，讓他能不要這麼一湊近他就想在他脖子上舔兩口。

　　耐薩里奧也應了一聲，轉身就準備朝那邊走去。

　　“衣服。”盧少余從自己的背包裡扯出耐薩里奧的獸皮衣服扔在他身上，耐薩里奧接過後穿上去，這才繼續往前走。

　　盧少余一直覺得變身這一點很麻煩，雖然看起來也挺帥，不管是從一條巨大的黑龍一點點的縮小成為一個和他一樣的人，還是從一個和他一樣的人變身成為一條威風凜凜的黑龍，不管再看多少次，都讓盧少余覺得不可思議，但麻煩的是耐薩里奧的每一次變身都有一個不可避免的漏洞，就是不穿衣服。

　　耐薩里奧以前多以龍形現身，就算是在帝都，也是用龍形的樣子待在自己的宮殿裡睡覺，所以基本上不存在這樣的麻煩，而現在跟盧少余在一起後，很多時候龍形就顯得不那麼……方便，所以他會有一半的時間需要保持人形的樣子，然後盧少余就要習慣每次他從龍形幻為人形的時候都不穿衣服。

　　就算他不得不承認耐薩里奧的身材特別好，搭配上帥氣的臉，簡直一個活生生的男模，但一個再帥的男模，如果總是不穿衣服的到處遛鳥，不得不說，還是有點辣眼睛，尤其是在盧少余這種一直接受的是保守性教育的人眼裡。

　　所以盧少余不得不在多次面對這種尷尬之後，形成了一種習慣，在背包裡裝上耐薩里奧的衣服，在他變身後提醒他穿上，變身前提醒他脫下來。

　　雖然很麻煩，但對於盧少余來說，舒服多了，他也不喜歡耐薩里奧沒穿衣服的樣子被別人看到，尤其是隊伍裡還有伊爾丹這種一度被稱之為耐薩里奧准未婚妻的人的存在，他十分不喜歡。

　　耐薩里奧剛開始還對他這種看到他赤身裸體就連忙扭開臉的行為感到不滿，後來知道這原來也是表達羞澀的一種之後，釋然了，盧少余讓他穿上衣服，他就乖乖的穿上，絲毫不懂得什麼叫做反駁。

　　一路走來，盧少余在耐薩里奧的指引下又看到了不少鑲嵌在樹上的巨大堅固的鳥窩，每隔幾棵樹就會分佈一個，和龍族方圓幾裡之內都看不到任何一個同族截然相反，他們天生喜歡群居，而相對於弱了龍族好幾個等級的獸族來說，群居也確實是最適合的生活狀態了，在遇到強敵時，以人數和智慧也能保證他們在這條食物鏈裡出於上游。

　　盧少余沒見過獸族，也不能指望耐薩里奧這樣對獸族有天生排斥感的人來描述他們的長相，不過現在獸族和龍族算是已經公開宣戰，他們遲早會見到的，就是……盧少余不知道該怎麼描述，獸族這些和地球人類幾乎相近的生活方式，讓盧少余對這種還沒有見過的種族產生了一種無法描述的親切感，在他心裡，獸族就好像是還沒有完全開化的野人種族，雖然不知道外貌到底像不像，但在盧少余心裡確實是這樣的，他們在這個充滿危機的大陸上並不處於食物鏈頂端，在他們上面還有龍族和人魚族，但他們懂得團結起來，利用自己的優勢來抵禦外敵，還會用火來燒制食物，跟盧少余記憶中人類的遠古時期簡直是太像了。

　　這麼一來，盧少余又不那麼想要看到獸族了，畢竟不管獸族和他想像中的是不是一樣，他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耐薩里奧這邊。

　　果然戰爭這東西，不管在哪裡，都是殘忍的無情的。

　　“龍哥，獸族也有像帝都一樣的地方麼？”

　　“嗯？”耐薩里奧疑惑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的朝他解釋道，“如果你指的是想帝都一樣的城池的話，那麼沒有，獸族沒有，人魚族好像也沒有，多蘭大陸上只有一個帝都，其他地方都是原始的模樣。”

　　盧少余放慢了步子，一邊往前走一邊聽耐薩里奧跟他解釋，然後做出了如下總結。

　　獸族雖然沒有帝都，卻也有著自己的等級制度，獸族習慣群居，他們的等級制度也跟這個息息相關，在獸族沒有能夠統領整個種族的王，而是存在著很多的統領小部落的巫師，而這種小部落的分割則跟地域息息相關。像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叢林，它呈帶狀分佈，占地又極廣，所以光這一個叢林則至少有幾十個小巫師統治著，而統治這些小巫師的則是好幾個大巫師。

　　這麼一說，盧少余就更是覺得所謂的獸族跟地球上的人類相像了。

　　這簡直就是原始人類的真實生活寫照啊。

　　兩個人說著走著又走了好一會兒之後，盧少余終於聽到了水聲，空氣裡的濕度也明顯增加，兩邊的樹木上開始長出明顯的青苔，樹葉的濕腐味也更重，看來那個水源就在附近了。

　　水流動的聲音越來越大，看樣子等下將要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應該並不是個不會流動的湖，而是一條貫穿叢林，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流過也不知道將要在什麼地方彙聚的河流。

　　果然，隨著他們的慢慢接近，那條河漸漸的在他們面前展示出了全貌。

　　一條緞帶一般的彎曲河流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河流的一端蜿蜒著淹沒在叢林裡，另一端則緩緩的流淌著經過叢林，流向遠方。

　　和耐薩里奧的霧面鏡界裡的湖不同，這條河流並不寬，目測也就十米之內的樣子，但看起來也並不淺，不過意外的是，就算是靠近中間最深的地方，也清澈的能清晰的看到水底下的石子，和一條條較小的樣子奇怪的魚。

　　靠近河流的地方都被各種顏色的鵝卵石所覆蓋，連河流地下也滿是大大小小的石頭，河面上水流的動向清晰可見，不時有大片的落葉在上面打著旋的被水流帶向遠方，因為這條河的關係，頭頂上鬱鬱蔥蔥遮天蔽日的樹冠被開了一條同樣蜿蜒的縫，陽光沿著這條縫被灑在河面上，讓河水泛著金色的蕩漾的光。

　　真漂亮。

　　盧少余站在一棵樹下，眯著眼睛看著眼前的景色感歎道。

　　“你喜歡這裡？”

　　耐薩里奧輕輕的走到他身邊，琥珀色的豎瞳看著盧少余，看著他流露出明顯的愉悅的表情，心裡有那麼一點不爽。

　　他還沒在盧少余臉上看過這種表情呢，就連他們剛到帝都的時候，盧少余臉上也沒見出現過這種放鬆的愉悅的表情。

　　“嗯，讓我想起了爺爺家的老房子，旁邊也有這麼一條清澈的河，我小的時候總喜歡到那裡去玩兒，那裡水也挺深的，所以爺爺每次發現了就揍人。”

　　盧少余像是陷入了回憶裡，因為他每次一回憶起那個不屬於多蘭大陸的地方的時候，臉上總是會帶著現在這種有些寂寥的表情，讓耐薩里奧的心也跟著一起不太舒服起來。

　　那種盧少余隨時都會離開他的感覺又出來了，讓耐薩里奧開始忍不住的有些煩躁。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將這裡做成另外一個霧面鏡界。”

　　耐薩里奧蹙眉說道。

　　盧少余上一秒還在傷春悲秋，這一秒又被他的這句話弄得哭笑不得，“這不是獸族的領域麼？你打算怎麼弄？把這裡的獸族全趕走？你不是不喜歡獸族的味道麼？讓你一直住在這裡還不難受死了。”盧少余還以為耐薩里奧在開玩笑，也順著調侃道。

　　耐薩里奧的表情看起來卻很認真，“如果你喜歡的話。”

　　盧少余嘴角的笑僵了一下，突然意識到耐薩里奧說的可能是真的，獸族聯合阿爾索斯宣戰的事已成事實，如果到時候阿爾索斯落敗，那麼那些獸族的下場可想而知，就算龍族不追究，光是這場大戰也必定會讓他們死傷無數，畢竟他們可沒有龍族那麼強悍的生命力。

　　那麼到時候這片叢林……說不定等到雨季過去，也沒有人會回來了。

　　光是想想那樣的場面，都讓盧少余手腳發寒，他猛地過去拉了一把耐薩里奧的手，說道，“龍哥，你想什麼呢？喜歡我可以過來看啊，要是喜歡什麼都要據為己有的話，也太嚇人了吧。”

　　耐薩里奧看了看盧少余拉著他的手，卻仍舊皺著眉，然後反問道，“難道很喜歡的東西不應該據為己有麼？”

　　盧少余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卻發現耐薩里奧的神情嚴肅的有點嚇人，好像是在說這件事情，又好像是在透過這件事情說另外一件事情一樣。

　　他還從來沒見過耐薩里奧這樣樣子，像是對什麼患得患失一樣的樣子。

　　“其實也不全是吧，喜歡的東西大概都想要據為己有，但得分情況吧。”

　　“什麼情況？”耐薩里奧極為認真的看著他，想要通過盧少余的解釋來看出他對於這件事的態度。

　　他承認他在關於這件事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對於盧少余所產生的讓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佔有欲。

　　“你喜歡的東西是不是應該屬於你，怎麼了龍哥，你有什麼非得到不可的東西麼？”盧少余實在是對耐薩里奧這樣子感到很陌生，於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然後他看到耐薩里奧的視線稍微下移了一下，看著他的眼睛和他對視起來。

　　盧少余有些莫名其妙，“你看我幹嘛？”

　　兩分鐘後，他叫了起來，“臥槽，你不會說的是我吧。”

　　耐薩里奧不說話，只不過琥珀色的豎瞳依舊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盧少余：……

　　很喜歡的必須要據為己有的東西原來是他？還一副認真的嚇人的表情，他說的明明是東西，不是人啊，佔有欲也太強了吧！

　　盧少余簡直無語，但一邊無語，一邊竟然病態的覺得：居然覺得這樣佔有欲強烈的耐薩里奧居然也挺萌的，萌的他心臟都開始亂跳了。

　　盧少余嘖了一聲，突然用力一跳，然後狠狠的抱住了耐薩里奧的脖子，就著掛在他脖子上的姿勢說道，“龍哥，你想什麼呢，我是個人可不是個東西，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我也喜歡你啊，所以不存在什麼占不佔有的問題，我不會走的，這只是一個隨便的命題，你想太多了。”

　　耐薩里奧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盧少余安撫的意味如此明顯，並且只要那一句“我不會走的”就已經足夠耐薩里奧興奮發狂的了。

　　“別愣著了，快快快，我們去洗澡，我都好幾天沒碰水了！”

　　盧少余大叫著，然後第一次任由耐薩里奧抱著他，兩個人掛在一起往水裡走去。

　　被一個人這麼重視著需要著的感覺可真是奇妙，奇妙到他眼眶都開始有點熱熱的了，如果耐薩里奧現在有什麼要求需要他一定不會拒絕，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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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兩個小時以後，盧少余就後悔了，這句話真是說早了，如果他知道耐薩里奧早就想著要在水裡面和他做一次，不，是幾次的話。

　　雨季的來臨讓氣溫一降再降，現在的傍晚已經沒有那麼灼熱了，更何況是被樹林掩蓋了大部分熱量的叢林裡，而且流動的河流註定了它的水溫一定會比湖水要涼一些。

　　所以盧少余渾身發軟的被按在已經有些冰涼的石頭上背對著耐薩里奧又一次被侵入進去的時候，整個人都要開始罵娘了。

　　Flag不能立的太早，不然遭罪的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