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風雪夜歸人

　　一個小時後，車子從大院開出，慕斯年陪著夏桐坐在後面，夏桐算是正式踏上了回家的歸途，離家越近，夏桐心裡越緊張，不知該怎麼跟婆婆說，慕斯年的家世在這擺著，婆婆能同意才怪呢。

　　「怎麼了？發愁我拿不出手？」慕斯年見夏桐看著自己，臉上有些擔心，便開了一句玩笑，誰知還真說中了。

　　「不會吧？」慕斯年見夏桐點頭，不大相信地追問了一句，不過他很快想起了夏桐講的三個故事，好像要過羅水蓮那關，還真是有點難度。

　　「先別跟你奶奶說我家是幹什麼的，只說我自己在做點小生意。」慕斯年果斷地吩咐夏桐。

　　慕斯年想的是，怎麼也要先獲取老人家的好感，然後才有希望圖別的，如果他一上來便自報家門，萬一被夏桐奶奶拒之門外，以後就更難進夏桐的家門了。

　　夏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過讓她欺騙自己的婆婆，總是有些於心不忍。

　　車子過了韶關便開始堵車，下凍雨，凍雨夾雜著雨夾雪，能見度受到了影響，夏桐已經見識了兩起車子追尾相撞，一起麵包車翻車，所幸人沒有大礙。

　　車子過了贛州，雨停了，極目望去，到處一片白皚皚的雪景，「我長這麼大，從來沒在江西見過這麼大的雪。」

　　「你沒聽報道說，這是五十年難遇的大雪，你才活了多大年紀？」慕斯年捏著夏桐的鼻子問。

　　這時，車子又停了下來，而且這次堵車似乎時間不短了，夏桐看著路上長長的車龍，倒像一條老街，街上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吸煙說話人還不少。大家互相排解旅途的無聊與煩悶，抱怨這鬼天氣什麼時候能好，也有不少端著方便麵找熱水的，這個時候，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有一個共同的話題，那就是回家！

　　「聽說前面的油罐車翻到橋下了，估計要一兩個小時才能過車。」夏桐聽到車外的人談論。

　　「啊，一兩個小時，我就快到家了呀。眼看著就要到家門口了，本打算進家趕晚飯的，估計我媽都把飯做好了等著我呢。」

　　「這算什麼。我家老弟正從北京往家趕，聽說江蘇安微的雪下得更大，安微的高速昨晚關閉了，我老弟他們一天二十四小時，說才走了二十公里。要不是村子裡有人送熱水賣方便麵，他們早該餓暈了。」

　　夏桐聽了這話，想起來杜鵑他們還沒回家，便拿起手機來給杜鵑打了一個電話。

　　「我們一早出來的，已經出了山東，在徐州堵住了。走不了，現在的雪下得很大。」杜鵑的聲音有點急躁。

　　「讓大堅開車小心些。」

　　「我曉得，一路上看到不少車出事。你呢？」

　　「我快到了，都過了贛州。」

　　「晚上上山慢點開，實在不行就先住一晚。」掛電話時，杜鵑沒忘了叮囑一句。

　　「又開始下雪了，又下了。這什麼鬼天。」

　　夏桐聽到有人喊，抬起頭一看。真的開始飄著雪花了。

　　「好了，別發愁了，閉上眼睛休息一會。今晚還不知幾點能到呢。」慕斯年翻出了一件長身羽絨服，替夏桐披上。

　　也不知等了多久，大概有兩三個小時，車子總算能啟動了。過了半個小時，夏桐總算在濛濛的雨雪中，看到了那輛油罐車，尾部一半在橋上，頭部插進了橋下的水面。

　　「橋下還有一輛白色麵包車，應該是這輛車子撞下去的，你小心些。」

　　夏桐聽到前面的司機議論，打開車窗，可惜夏桐的眼神不好，加上天氣不好，天也黑了，夏桐什麼也沒看見，不過這油罐車的造型，夏桐是看得心驚肉跳，加上她聽見有一輛麵包車翻下了大橋，她想起了父母的慘走。

　　慕斯年見夏桐的手緊緊地抓著自己，微微有些顫抖，便關了車窗，把夏桐抱緊了些，問道：「這裡到你家還有多遠？」

　　「這條路我沒走過，我只會從梅縣那邊走。」

　　「你奶奶一般幾點睡覺，我們到家，她會不會睡了？用不用給她打個電話？」

　　夏桐一想，這兩個當兵的還要安排，不能到家餓著肚子讓人家休息，便拿起手機來給家裡打個電話，讓婆婆準備被褥，準備四個人的飯菜。

　　夏桐掛了電話，慕斯年抱著夏桐東拉西扯地說了會話，夏桐便暫時忘了剛才的車禍，而慕斯年也順便把羅水蓮的脾氣秉性打聽了個遍，這時車子也到家門口了，夏桐一看時間，居然十一點多了。

　　因為知道夏桐要回家，羅水蓮和夏樟都沒有睡，聽見車子響，院子的狗叫喚起來，夏桐剛聽見夏樟訓狗的聲音，幾秒鐘後便看見一個人影衝了出來，黑暗中，夏樟也分不清人影，只得先喊：「姐，姐，是你嗎？」

　　「這呢，幫姐姐拿東西。」

　　夏桐剛說完，羅水蓮打著手電筒出來了，夏桐把慕斯年拉到婆婆的面前說：「婆婆，這是我朋友，他送我回來的，還有兩個司機。」

　　「婆婆您好，我叫慕斯年，您叫我斯年就好。」慕斯年入鄉隨俗，跟著夏桐叫了一聲婆婆。

　　羅水蓮仔細打量了慕斯年一眼，第一眼，這個小後生好像比夏桐大不少，第二眼，這個小後生長得太俊了些，第三眼，這個小後生看著氣度不凡，家境應該不錯。

　　只這三眼，羅水蓮便把對慕斯年的好感降了不少，看了眼自家孫女兒，想到人家大老遠冒著風雪把自己孫女兒送回來，不管怎麼樣，這是一份恩情，還是一份大恩情，別的，以後再說。

　　「都進去吧，不是還有兩個嗎？這大雪天的，一路辛苦了，多謝了，多謝你們把我家孫女送回家。」羅水蓮用半土半洋的江西式普通話說道。

　　夏桐擔心人家沒聽懂，特地解釋了幾句，慕斯年是聽懂了個大概，第一個直覺，他覺得夏桐的奶奶對自己不是很滿意，絕對沒有第一次見到上門孫女婿的欣喜。

　　夏桐帶著大家把東西搬進了院子，那邊羅水蓮就已經一人煮了一碗熱乎乎的荷包蛋端了上來。

　　幾人走了這麼遠的路，早就又冷又餓了，接過碗，連手都沒洗，便把三個雞蛋送進了嘴裡。

　　「你家這雞蛋味道真的不錯，比一般的土雞蛋強多了。」慕斯年總算吃到了夏桐家的東西，感慨了一句，難怪程毓那個吃貨這麼遠還惦記著。

　　「那是，誰家的土雞真的捨得餵糧食？我家的土雞還要負責抓蟲子。」

　　夏桐邊說邊給大家打熱水洗手，夏樟幫著燒火，眼睛時不時地瞅瞅慕斯年，他看出來這個人對自己的姐姐不一樣，姐姐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應該就是姐姐的男朋友。

　　由於羅水蓮早把東西備下，所以等大家洗完手，飯菜也擺上了桌子，夏桐一看，家裡沒有新鮮的肉，婆婆又蒸了臘腸、臘豬舌等幾樣葷菜，加上青蒜炒雞蛋，芹菜炒了個臘肉，素炒茼蒿，飯菜還算豐盛。

　　「你們隨便吃點，這都是家裡自己做的臘味和自己種的青菜。」夏桐對兩個小兵說。

　　「妹子客氣了，我們都是鄉下出來的，我是四川的，他是湖北的。」

　　「那就好，大家的口味差不多。」

　　夏桐說完，突然想起來慕斯年不喜歡跟外人一起吃飯，便要把他的飯菜先撥弄出來，慕斯年見了忙攔住了，要是讓夏桐的奶奶發現了這個毛病，只怕印象會更壞。

　　慕斯年端過碗來，好在那兩個當兵的見了慕斯年上桌，也不敢多說話，只顧低頭扒飯，還是夏桐用公筷把菜扒拉到碗裡才肯多吃一點。

　　飯後，夏桐讓夏樟帶著客人們如廁，先安頓好兩位外客住在小樟的屋子，因為這些年夏家就沒有來過外人住過，二樓的房間是夏桐父母住過的，夏桐自然不肯讓外人住進去。別的屋子也沒有床，慕斯年只能住進夏桐的屋子。

　　夏桐知道慕斯年有個習慣，睡覺之前必須得沐浴，夏家沒有這個條件，夏桐給慕斯年燒了一大盆熱水，又把客廳裡的那盆炭火端進浴室，自己親自動手把浴盆洗乾淨，讓他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個熱水澡。

　　慕斯年回到房間，夏桐早把電熱毯打開，慕斯年鑽進了熱乎乎的被窩，小聲問：「這麼冷的天，屋子裡跟冰窖似的，你們以前就這樣挺著？」

　　「你也知道這樣的天氣不多，不過冷的時候我們都是燒炭火，現在也有那種電暖風了，明天我去買兩個回來。」說實在的，夏桐現在也很不習慣家裡這樣冷，有些想念北方冬天的暖氣。這人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夏桐自己就是一個好例子。

　　夏桐安頓好慕斯年，出了房門，見廚房還有燈光，羅水蓮和夏樟正在歸置夏桐從帶回來的東西，其中有泡沫箱裝的兩箱海鮮是在廣州買的，有螃蟹有對蝦有鮑魚有海螺等，也有一條大的偏口魚。

　　夏樟新奇地看著這些東西，那些他只能從書裡和電視裡認識的動物，突然一下展現在自己的面前，而且那螃蟹還是活的，肚臍吐著沫沫，爪子還在動換，夏樟的激動是不言而喻的，羅水蓮則不然。